第76节
  虽忙碌的脚不沾地,可这群人脸上却都带着喜意,嘴中哼着小调。
  秦猫拍完照片,没出声打扰,转身回了棚内,坐到秦拥红旁边,两人小声聊着天。
  “来了来了!”不知是谁语带激动的喊出声,众人的熙囔声也加大。
  以为是来了什么人的秦猫抬头望去,就见是村里的婶子们,排着队端着大托盘进来。
  等她们走过一圈,每张桌面上都多了四小碟炒货,分别是炒花生、炒南瓜子、炒瓜子、炒板栗。
  众人兴致更加高昂,有人出声感叹着终于吃到席面了,顿时引起一片附和声与追忆声,棚子里一时间都是话声、磕瓜子声。
  秦猫亦被这种氛围感染的双眼亮晶晶,手里剥着瓜子,耳里听着年老之人讲古。
  正听的聚精会神之时,门外传来三声响锣声,众人的视线皆望过去。
  老队长穿着套崭新的黑色长棉袍,面上的胡子刮的一干二净,露出光洁的下巴,连手中提着的铜锣都换上了色泽鲜艳的新红布。
  黝黑的脸上堆满了笑褶,提起手中的铜锣又敲了三声,拉长着了调子吆喝,“八八的酒~八八的肉~八十八的你,年年吃不够~”
  “开席喽~”
  棚子里立马响起震耳欲聋的叫好声,秦猫用手捂着耳朵,看着帮厨的婶子们端着托盘挨桌上菜。
  不多不少,每张桌子上八个菜,四荤四素且份量十足,四荤是蒜泥白肉、干豆角扣肉、蒜苗炒腊肉、炒猪杂。
  四素是凉拌萝卜丝、炒鸡蛋、麻辣豆腐、炒豆芽。
  除去菜,还有用来做主食的红薯饭,以及蒜苗猪血汤。
  这些菜没有精湛的刀功,没有鲜明的配色,没有精致的摆盘,看上去就是普通还有点不讲究的农家菜。
  可口腔里分泌旺盛的口水告诉她,她馋了,她想马上夹一块浓油赤酱的扣肉塞入嘴里,感受那“一口咬下唇流油”的口感。
  再用口感麻辣,吸饱了油脂的干豆角拌着红薯饭吃。
  众人比她的渴求更甚,望着饭桌的眼神都冒着绿光,咽下口水后,目光一致投向老队长,有几个男人带头拍掌,口中大声叫着,“队长,讲两句!”
  “队长你说点啥呗!”
  秦猫也望过去,老队长坐在主席,主席上除了他还有五个人,但她只认识她爸和丁酉,她望去的瞬间,丁酉的视线亦望过来,视线相撞,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笑意。
  老队长从座位上站起身,咳嗽两声清清嗓子。
  “既然你们让我说两句,那我就说两句。”
  “去年的今年呢,咱们村别说吃肉了,肚子都填不饱,今年咱们不仅赚了钱,咱村还变成了试验村,我昨个儿跟会计算了账,你们家家户户这阵子赚的最少的都有二百块,这一切都是谁的功劳,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心里都有数。”
  “咱村里的小学也办好了,明年开春你们就送家里娃娃来读书,不管男娃女娃你们都得送来,我不指望娃们能学的多好,但至少不能当个睁眼瞎,别以后出个门连个介绍信都看不懂。”
  “我这两句说完了。”
  秦猫和秦拥红笑作一团,众人也顿时哄笑出声,老队长为人还是这么实在,说是两句就是两句。
  秦柱子起哄,“酉子起来说两句!”
  老队长点头赞同,“酉子你跟大家伙说两句。”
  丁酉顶着未来岳父意义不明的视线,站起身,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先前说的拖拉机的事我打听过了,s市有卖手扶式三轮拖拉机,一辆只要两千块钱,两千块钱对以前的我们来说是天文数字,但是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只要再加把劲干上半年,队上就能拉回来两辆。”
  “队长能不能拉回拖拉机,就看你们的了,还有,过完年,咱们修路的事就要抓紧了。”
  “我得两句也说完了,希望大家今天能吃好喝好。”
  秦猫举起相机,隐蔽的给他拍了张照片,心里美滋滋的想,这么优秀的男人是我的呀!
  听着众人和打了鸡血似的应答声,秦爱国斜着眼瞥他,这小子可真的是越来越能耐了啊!
  随着老队长发话开席声,席间本就欢呼雀跃的气氛,更是推向了新的高/潮。
  秦猫的筷子伸向了心心念念的干豆角扣肉,品尝后眉开眼笑,果然如她想象的那般美味。
  于是,秦猫不出意料的吃撑了,散席后回家的路上捧着小肚子怅然。
  又是没能和丁酉说上话的一天,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猫咪们破费啦~ 别给我投雷啦~留着买零食吃~
  第82章 嗷呜呜【四】
  如今过年因形势的关系, 虽不可以拜神祭祖、祈求丰年,但朝阳村的村民照样欢乐喜庆。
  不能贴对联,他们就用红纸剪出花纸, 贴在粮仓、猪圈上。
  不能放鞭炮, 他们就用唢呐、铜锣、二胡奏出更悦耳动听的调子。
  不能大肆庆祝,巧妇们就大显身手, 做出往常不敢想的各种吃食, 来犒赏全家人的胃。
  于是家家户户的烟囱里, 整天都飘着浓烟, 油炸煎卤的香气萦绕在村子里的上方, 久久不散。
  馋的小孩子们一大早的就分批组成小队伍去“讨福”,讨福就是挨家挨户的去讨要吃食, 一圈下来, 小肚子就吃的圆滚滚的, 棉衣口袋也被主妇们塞的鼓鼓的,里面大多装着糖果、瓜子。
  嘴里包着糖, 小萝卜头们美的小脸笑成向日葵,连吃了几天后, 他们给自己定了个时间表。
  早上鸡不叫就起床出门去寻食, 吃饱后他们就去找猫儿姐玩,听猫儿姐给他们讲故事,中午再去村子里溜达一圈填饱小肚子,下午再就挨家按户的去各位婶子家帮忙干活,天黑回家吃饭。
  讨福他们喜欢, 干活他们也喜欢,但最喜欢的就是和猫儿姐玩了。
  要是他们不用干活,天天和猫儿姐一起玩就好了,可他们爹妈早交代过他们,不能白吃别人家的东西,吃了就得帮人家干活,要是不听话,以后都把他们锁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
  被锁家里怎么行?他们还要找猫儿姐玩呢!于是都自觉的去帮婶子们干活。
  秦猫为了表扬他们这么乖,每天上午都陪他们玩游戏,给他们讲故事。
  小堂姐偶尔也会在她们玩游戏的时候参与进来,并且热衷于演坏蛋,她性格开朗爱说爱笑还爱吓人,是带气氛的一把好手,故而孩子们玩的更加起兴。
  比如今天她们玩的是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老鹰自然就是小堂姐演,张牙舞爪背后还插着鸡毛掸子的老鹰,只要一靠近,扮演小鸡的孩子们就尖叫着扯她衣摆,她被这股大力扯得在雪地里摔了几个跟头了。
  小孩子们怕归怕,但是明显比她自己带他们玩的时候更开心,每个人的小脸都激动紧张的红扑扑的,甚至有几个年纪小点的,小奶音都带上了嘶哑。
  游戏结束后,大人孩子们累的齐齐躺在雪地上大喘气。
  秦猫躺了两三分钟后,连忙把他们拉起来,带他们回去喝蜂蜜水润嗓子,再给他们讲故事。
  两个故事讲完,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小孩子们情绪低落的和秦猫告别,一步三回头的从秦家小院离开。
  秦猫站在院门口朝他们挥着手,直到他们的背影拐进旁边的婶子家,才安心的进屋。
  “好猫儿,你把你讲过的故事写下来给我呗,回头我再讲给他们听。”秦拥红眼巴巴的的望着她。
  秦猫笑眯眯的点头,“好,不过得等到年后,除了我自己写,我还想多搜罗点书籍,到时候给他们弄个课外读物书架。”
  如今孩子们的精神读物太匮乏了,一本被他们翻看的墨铅字快掉完的小人书,就是他们最重要的宝贝。
  从去年开始她就有想给孩子们写故事的想法了,只是当时一直找不到印刷室才耽搁下来,但转了工作职位后,这个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为了这个问题,她还特地去请示了主编,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已经在着手写手稿了,到时再请人画上插画,送去印刷。
  她要用图画和文字告诉孩子们,这个世界有多大有多美。
  秦拥红嘴角抽动,“一个书架能放几百本书呢,怎么可能说弄来就弄来。”
  “没说现在就要填满书架呀!”秦猫托着腮,眼睛弯成新月,“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时间却是无限的,每个月我往书架上放五本书,月复一月,书架终有被我填满的那天。”
  秦拥红嘴唇蠕动,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她会的所有词语,都无法准确的表达出自己的感想。
  过了半响后,猛拍着大腿斗志昂扬的说:“谁说就你一个人的?不还有我吗?虽然我脑子笨想不出好故事,不过你可以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我再默写下来!”
  “咱村里还那么多老师呢!以后我就拿着本子记她们说出来的故事!”
  秦猫没想到小堂姐竟然会想着帮她执笔,收获了意外之喜的她心情好极了。
  “好,那我们下午就开始?”
  “好啊!”秦拥红点头后又摇成拨浪鼓,“今儿下午不行,酉子跟咱哥他们要去山上玩,我都忘记告诉你了。”
  “咱们明天再写好不好?”
  “好!下午什么时候去?”秦猫脸上笑容加大,心底撒着欢喜的小花花,她要见到丁酉啦!
  秦拥红:“吃过午饭就去。”
  秦猫拉起她的手向前走去,“那我们快去吃饭!”
  秦拥红望着前面的背影暗暗笑出声,她还是第一次见猫儿吃饭这么积极呢!
  这样的她和小孩子一模一样,听到要出去玩就高兴的不得了。
  饭后,秦猫躲进房间里换衣服,望着床上的衣服为难的挠脸。
  衣服少了为难,多了还是为难,她这次回来带的都是她喜欢的衣服,每一件她都想穿给丁酉看。
  然而她只有一副身体,只能穿一套,纠结半响后,选了梅子色及膝带帽的毛呢斗篷。
  梅子色挑人,不合适的人穿起来会显得老气,但穿在她的身上,衬的她小脸如玉,气质脱俗,整个人透着空灵感。
  坐在镜前,用镊子拔掉多余的乱眉修出眉形,拿出樱桃色唇膏,沿着唇形细细涂抹均匀。
  弄完这一切,对着镜子左右前后都照了一遍,发现斗篷上没有皱褶、小脏污才满意。
  戴上手套,拉开门走了出去。
  等她等的无聊玩手指的秦拥红抬头,怔愣住。
  秦猫被她这个反应弄得心头惴惴,垂着头扯着衣服摆轻声问,“不好看吗?”
  “好看!”秦拥红绕着她转了一圈后,大力点头,“特别好看!特别是你的脸,你的嘴,像…像…”
  一时卡了壳,想了半天后,掌心对拍大声叫出来,“像蜜桃快熟了的那种感觉,水灵灵的挂在枝头等着被人咬一口!”
  秦猫抿起唇露出小酒窝,还没开口回话,丁酉一行人就从外面走进来。
  不知前因后果的李春阳听到这话,条件反射的问:“你想吃桃子了?”
  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容,走进拉着她的手,“换别的成不成?现在这季节弄不到桃子。”
  秦拥红被这笑容闪花了眼,完全不记得自己说的是什么,晕乎乎的点着头。
  秦爱民立马冲上前拉开两人的手,杵在两人中间,嘴里嚷着,“说归说!拉什么手!松开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