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吧,”晏姝小声地咕哝:“最起码,到下个月都要好好的。”
  傅野背脊一僵,并没有回答她这句话。
  朝阳的升起不过片刻间,高高的太阳悬在天边的时候,晏姝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去哪?”傅野从悬崖边的石头上跃下来问她。
  去哪?
  早起那番有地方住的话当然是诓孟沂的,林旖嘉和她说人还没回池泽市,一时半会帮不了她。
  晏姝犯了难,她并不是很想还没结婚就住到傅野家。
  要是被哥哥知道,能扒了——傅野的皮。
  可是,现在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她想着就再凑活一晚。
  晏姝扶着车问他:“你家行吗?”
  “你说呢?”
  “我今天得加班,那个银笙公司老板刁难我,他还要我接着改!”
  晏姝发誓,她把这辈子撒谎技能都用在现在这刻了。
  她记得头天他还默许她蹭工作室。
  那多蹭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吧。
  “上车。”
  “谢谢!不白住你的,今晚等你回来我再送你一份礼物,你肯定喜欢!”晏姝没忘记昨晚想好的要送他一只猫咪。
  -
  送完晏殊,傅野就径直去了公司。
  处理完公司大小事务,这才看了眼私人手机。
  上百条电话,来自他的母亲大人。
  生日那天,母亲打电话说给傅野准备了丰盛一餐。
  他没去。
  去山顶看完日出,把弱猫扔回家里,他就直接去了公司。
  午饭也没回老宅吃。
  可要是再不给个回应,他知道他母亲绝不会消停。
  傅野揉揉眉心,在这天里还是去了辰梅园,他家的老宅。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预报说这两天有台风。
  黑压压的云低沉地罩着大地,吞没光明,留下满城压抑。
  风呼呼地刮,公司标志的明灯在乌云里忽明忽暗。
  到底躲不过。
  十点钟,从老宅开车回家的路上,蛰伏在地下的潮湿晦暗的气息将他心情压得极差。
  一顿饭吃得并没有什么滋味。
  果然,不是一顿简简单单地饭。
  堵在路口的时候,他回忆起母亲说的那些话。
  像他们这样的家族关系盘根错节。
  晏家的企业凭着晏老爷子的智勇和仁义,在陆城炙手可热。
  哪怕在池泽市也有不小的势力。
  晏老爷子只有一个儿子,英年早逝。
  只留下一个小女儿。
  遗孀没有选择再嫁,一心教导这个小女儿。
  娶了这位小公主能获得的利益不言而喻。
  他母亲逼问他,真的就甘心让那个傅冶找到靠山吗?
  甘心吗?
  要是别人,他可能就随事态发展,反正这些裙带关系他并不十分看得上。
  可要是傅冶的话,他就得好好思量一番。
  下雨天,交通不便,车流十分拥堵。
  他被堵在路当中,不耐烦地一下下扣着方向盘。
  傅冶娶了晏家唯一的女主人,真的就像大家想的那样是好事吗?
  晏老爷子摆明是想找个接班人,帮助那个小公主打理家族企业。
  尽职尽责为晏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傅冶会那么听话?
  母亲的话里意思,他听得出。
  大家闺秀学得一身礼仪,也见惯肮脏的家族倾轧。
  晏老爷子身体不好,这是临终托孤的意思。
  听说那个小公主一点生意经都不会,一点家族生意都没接手。
  娶回家后,晏氏集团明天姓什么还未可知。
  傅野轻笑一声。
  想必那个傅冶也是这么想的。
  可他忘了一件事。
  小公主被早年失去怙,被妈妈一手带大。
  可这位遗孀的身份可并不简单。
  她妈妈的母家甚至比晏家更胜,是赫赫有名的贺家。
  尤其是贺家的小辈贺南初近两年雷霆手腕,白手起家地打造商业神话。
  听说对这个异姓的表妹很是疼爱。
  妹妹受丝毫委屈,哥哥都会去拼命地程度。
  以傅冶的秉性,大概率是会造反的,趁机欺负孤女这种事他不会不做。
  可就他那点能耐,哪里斗得过贺南初?
  肯定会折了夫人又折兵。
  可傅野总觉得自己算漏了一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轻敲着腿想了半晌。
  今天他的母亲又玩以死相逼那套,威胁他要是傅冶有了晏家做靠山,自己就从楼上跳下去。
  可这事急不得,让他无可依榜与被贺南处打压,哪个更难受些,他得慢慢考虑。
  在池泽市被他压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让他轻易溜走。
  可就算是搅黄这桩婚事,也犯不着他亲自顶上。
  买一送一么?
  何况他最讨厌被人钳制,晏家是藏宝阁、同样也是牢笼。
  就算晏家是销金窟、就算那个晏小姐长得像天仙一样,他也看不大上。
  哗地一下,雨柱突然下得又急又快,把车前窗的视线挡住。
  傅野抬手看了眼表,十点三刻。
  也不知道家里那小姑娘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池铮,去查一下陈家那蠢货为什么迟迟不去晏家?”他晃了眼车外的雨幕,沉沉地说。
  “是,我们一直在盯着。”
  雨刷左右摇摆,把雨帘一次次冲刷干净,可视线依旧模糊。
  真相也如这前窗一般乱糟糟一团。
  很棘手。
  傅野揉了揉眉心。
  这事得从长计议。
  后面的车鸣了一声笛。
  傅野接通了老管家的电话,无非是汇报老夫人找他问了些什么,让他盯着什么。
  他不耐烦地捏了捏眉心。
  纵然是母子,也需要空间,可她总是喜欢控制和监视这套。
  “傅野,你快到家了吗?”
  突然冒出来一句熟悉的女声。
  傅野直了直背脊,扫了眼车窗外,淡声说:“堵车。”
  “今天下雨,你路上慢一点。积水看不清的路段更要小心。我在家等你呀。”
  “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