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即使是□□,他亦甘之如饴。
  时思第一次炖鱼汤,虽然自己觉得味道尚可,但没听到他的评价前,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如今得到肯定,也终于笑了起来。
  “思思,去意大利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一碗汤很快喝完,时思起身的一瞬间,傅铭渊突然开口问道。
  时思端着汤碗的手一抖,险些将它掉落在地上。她还没有回答,傅铭渊已经接过了她手中的汤碗,放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然后握住她的手,笑道:“去意大利进修的事,你之前不是说要好好考虑一下么?这几天考虑的怎么样?”
  “我……”时思在他的注视下,慢慢低下头去,“我还没考虑好……”
  傅铭渊仍是笑着,清越的声音里有难以言喻的寥落,似乎随着时思的回答,一点一滴水涨船高:“做一个决定,这么难么?”
  时思没有回答。
  他手上微微用力,把她拉进怀里:“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将来的生活?”
  我们。将来。
  时思伏在他怀里,几乎立时便有些哽咽。但她仍是忍住了,不着痕迹的点点头,闷声应了:“嗯。”
  “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会尽快把国内的事情都安排妥当。那些老匠人们纯手工制作的首饰不向来是你的最爱么?老桥那边都是这样的首饰店,到时候我可以每天都陪你去。逛累了的时候,可以在阿诺河边坐下来休息,喝茶聊天——或者我们可以直接在阿诺河边买栋房子住下来,这样你可以离那些你喜欢的东西更近一点。”
  傅铭渊低头轻吻她的发顶,轻声笑道:“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还可以亲自向那些老匠人们请教,让我能慢慢学着亲手给你做一枚戒指。”
  时思仍没有说话,抱着他的手臂却渐渐无意识的收紧。傅铭渊却似乎对此一无所知:“怎么不说话?”
  沉默许久,时思终于出声:“但丁遇见贝特丽斯,也是在老桥上。”
  而后便有了传诵至今的新生和神曲。
  可于傅铭渊而言,那并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如果一个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自己的爱人,那即使故事再动人,都不能称之为美好。
  贝特丽丝不爱但丁,但他的时思却是爱他的。那么他只要心爱的人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身边,而不需要流传千古的悲伤童话。
  “佛罗伦萨有太多的浪漫故事,如果你去了,一定会喜欢。”
  轻描淡写,避重就轻,傅铭渊薄唇微启,声音依旧低沉温柔,又仿佛带了点若有若无的诱惑。
  ““如果……”时思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艰难开口,仿佛每一个音节都需要经过仔细的斟酌,才能说出来,“我考虑的最后结果是不去呢?”
  傅铭渊静静的看她半晌,突然轻笑出声:“那有什么要紧。”
  他面上的笑容再轻松不过,仿佛和她讨论的只不过是今天的天气,晚上的食谱,而不是两个人之后的人生规划:“不去也没什么的,如果你并不想去进修,也可以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去那里旅行。”
  “意大利、西班牙、瑞士……太多地方,我都想和你一起去。”傅铭渊轻轻抬手,指尖沿着她的眉心,划过她的鼻尖,最终落在她温软的唇瓣上,“我知道你并不想太早结婚,但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不能每到一处,都在那里拍一组婚纱照?”
  他看着怀里的人,目光温柔缱绻:“——你穿婚纱的样子,一定美极了。”
  时思还来不及回答,他的吻就已经落了下来。
  不似往日般炽烈火热,傅铭渊此刻的吻轻柔而又缠绵,仿佛将价值连城的珍宝轻轻捧在手心里,怕她受伤,怕她破碎,怕自己哪怕一点点的轻狂孟浪,都能让她消失不见。
  时思不知该如何进退,但却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动作有些僵硬的任他吻着。无论她的理智如何决定,但她的心仍是抗拒不了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薄唇在浅吻中依旧温凉,时思在他怀里,原本的僵硬却是不知何时依旧消失不见。她终于缓缓抱紧他,回以同样的柔情,可却有一滴泪悄无声息的自眼角滑落,不知去向。
  傅铭渊察觉到她的变化,也注意到了她眼角的晶莹。他的吻依旧温柔,但目光深处,却仿佛有狂风肆虐之后空余的寥落。
  痛苦而又温情。
  一个吻结束,两个人依旧维持着亲密无间的姿态,并未分开。
  傅铭渊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长发,突然提起的话题却是让时思再次愣在了原地。
  “那些事……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时思心中倏然一紧,还来不及开口,傅铭渊已经继续说道:“李叔说,他已经把那些事都告诉你了。”
  时思这才意识到,他刚刚说的,是他小时候的事。
  可她却并没有因此感到半分轻松——这是两个人相识以来,他第一次主动提及过去,早已知晓一切的她也当然可以想象,这于他而言,是多么的艰难。
  她握紧他的手,却有些不忍去看他的眼睛:“那些事……都过去了……”
  “思思,你看着我。”傅铭渊反握住她的手,轻声唤她,声音并不如想象般压抑。
  时思抬起头来,撞进他的目光里。她不知该如何形容他此刻的眼神,那其中有着如同初燃的火焰般带着希冀和企望的探询,却也有复杂而深沉的痛苦艰难。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做心理治疗?”
  时思呼吸一滞。
  他的心理状况她早已有了了解,也已经做好决定,打算等他伤势再好一些之后,想办法说服他接受心理治疗——可她也知道,那会是一个多么困难的过程。
  但傅铭渊从来都让她意外。
  只是他的主动提及却让她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她斟酌着措辞,不知该如何简明扼要的阐明道理,让他并不对自身产生丝毫类似“非正常”的判断。
  她看着他,笑容里满是安抚慰藉:“那些过去不能再继续影响你的人生了,你一定要尝试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傅铭渊就已经伸手过去,食指轻轻点在她的唇瓣上。
  他呼吸平稳,表情平静安然,目光里闪过几分明了,又似乎有着微微的释然:“我都听你的。”
  其实如果她想让他去看心理医生,原本就无须多费唇舌。
  “只要是你让我做的事,我都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