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江令宛想想,自己目前还真没有什么好处能给萧湛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凤鸣了。
  她一千一万个不想给,可求人办事总得有点诚意吧。
  “五舅舅只管帮我,事成之后,我以凤鸣弓谢你。”
  凤鸣、龙舌本是一对,萧湛已经有龙舌了,一定也想得到凤鸣。
  小姑娘自以为自己笑得洒脱,殊不知眼中有割肉般的痛,让人忍俊不禁。
  “事成之后,我再跟你说要什么。你不许拒绝。”
  他要凤鸣干什么?他想要的是凤鸣的主人。
  第99章
  太液池边的敞厅里,聚体了许多世家弟子与名门闺秀,大家分两边站着,旁边的太液池上,也拉起一条绳分作两边,一边各有一朵花王,供子弟与闺秀们去抢。
  江令宛还没走到敞厅,人群就开始骚动了:
  “看,是宛卿,宛卿来了!”
  她已经十五岁了,从小小少女长成了明艳动人的姑娘,那些痴慕她的少年们更喜欢她了。
  小姐们则对她又羡慕又嫉妒,不管什么场合,只要江令宛一出现,她一定是最吸引人眼球的。
  可恨就可恨在她并没有刻意装扮,很平常的妆容,就将她们全部压得黯然无色。
  最气人的是,前面两年的花王都是江令宛的爱慕者得到的,他们没有求皇后赐婚,而是当着众人的面把花王捧给了江令宛。
  一个说,他想让宛卿幸福快乐,所以花王给宛卿,宛卿喜欢谁,就求皇后赐婚,因为宛卿幸福他才能幸福。
  一个说,他的宛卿长大了,以后是要嫁人的,他不能为宛卿做什么,希望这朵花给宛卿,让宛卿知道,不管她遇到了什么,他,他们都会一直在她身后。
  江令宛当然没有接受,可那些人根本不生气,只是笑望着她,很宠很纵容的模样,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怕是拒绝他们也高兴。
  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他们就忘了当初江令宛为了宁轩做的那些丢人现眼的事了。
  她们固然很嫉妒江令宛,却也只能在心底腹诽,因为江令宛在御前听讲两年,很得洪文帝喜爱,她们根本不敢得罪她。
  可海陵郡主敢。
  之前因为宁轩的事,她一直看江令宛不顺眼,后来江令宛不喜欢宁轩了,她也就不找江令宛的麻烦了。谁知她又得了洪文帝的欢心,跟陆明珠一起抢她的圣宠,回回江令宛出现,都把她的风头抢走。
  江令宛不过是区区五品官之女,却活出了世家贵女才有的风姿,甚至比真正的贵女还要耀眼,这是她不能忍受的。
  海陵郡主就过来跟江令宛,似笑非笑,用非常惋惜的那种语气说:“可惜啊,你今年不下场,我无法欣赏到美人落水图了,当年你要花不要命的英勇,我如今都觉得回味无穷呢。”
  男人跳到水里去抢花,会被赞一声英勇,可女子若是落了水,那就是丢人了。
  堂堂千金小姐,扑进水里抢花,全身湿透,形容狼狈,哪有一丁点名门闺秀的知礼模样呢?
  可江令宛便是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头一个。
  随着海陵郡主这一声奚落,其他女孩子顿时跟着起哄,她们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却小声地嘀咕或嘲笑,故意给江令宛没脸。
  谁让江令宛这么优秀这么漂亮犯了众怒呢?
  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攻讦的地方,她们当然不会放过。
  江令宛觉得无所谓,她何尝将这些人放在眼里过呢?她活得舒服,身边的人喜欢就足够了,至于旁人怎么想,她根本不在乎。
  但有些人很在乎。
  几步之遥的男子方队听到这嘲笑声,只觉得挖心剜肝般地疼,对着那些女子怒目而视,恨不能立刻冲过来把江令宛护在身后。
  宁轩把手背在伸后,缓缓握紧了。
  从前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今天同她一起面对,他觉得这些嘲讽扎心又刺耳。
  这样的难堪是他带给她的,怪不得她不愿意接受他。
  今天过后,这些流言蜚语就再也不会有了,他会给她世人仰望的幸福。
  宁轩转头看她,却对上了海陵郡主的目光,海陵郡主脸一红,用炫耀的语气跟江令宛说:“当年你求嫁宁表哥,为他落水为他受尽嘲笑,可惜他连看都不看你一眼。如今他就要为我抢花王了,你心里滋味如何?”
  她到现在都记得当年的恐慌,当江令宛捧着花王出现的时候,她真的好怕,怕皇后答应了江令宛的祈求。
  好在有惊无险,宁表哥根本不愿意。
  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她让江令宛难看了。
  江令宛心里没有什么滋味,既然萧湛答应了会帮她,宁轩绝不会得到花王的。
  江令宛丹唇轻启,微微一笑:“心里没什么滋味啊,为我抢花王的人太多了,我早就习惯了。倒是郡主,从来没有人为你抢过花王,你心里高兴,恨不能嚷嚷得全天下人都知道,我能理解。”
  她说的是实话,儿郎们立刻雄赳赳、气昂昂地附和:
  “就是,不过区区一个人为你抢花王而已,而有什么好狂的。我们好几十人为宛卿抢花王,宛卿何曾骄傲过?”
  “啧啧啧,某些人就是小家子气,还郡主呢?一个人给她抢花王就嘚瑟成这个样子了,真真眼皮子浅。”
  “不过一个人而已,就敢到我们宛卿面前狂,我以为是一百个人呢,一个人也敢到我们宛卿面前吹嘘,脸真大!”
  儿郎们人多,家世都不低,而且是在风荷节上,海陵郡主连治罪的理由都没有,只能听着众人的奚落,气得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而江令宛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一派端庄得体,落落大方。
  两相比较,跳脚的海陵郡主落了下乘。
  “你少得意!”
  海陵郡主柳眉倒竖、杏眼圆瞪:“等宁表哥抢到花王,向我求亲,就有你哭的了。”
  她希望从江令宛脸上看到伤心难过失落,只可惜,江令宛扯了扯嘴角,嘲讽道:“还是等宁轩得了花王再说吧。郡主你现在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万一宁轩没得到,啧啧,你说丢的是郡主的脸呢?还是宁轩他自己的脸?”
  不管是谁的脸,总之俩人脸上都不会好看。
  论打嘴仗,海陵郡主从不是江令宛的对手,她遂把一口气忍下,转头跟宁轩秀恩爱:“宁表哥,我相信你一定能得到花王的。”
  她期待地看着宁轩,宁轩几不可见地点头,虽然没说话,海陵郡主的脸却红了。
  围在海陵郡主身边的闺秀们立刻表示羡慕。
  宁轩这样清冷的郎君,拒绝了多少女子的追求,只为等海陵郡主长大,这样的痴心实在让人无法不动容。
  江令宛漂亮又如何,有才华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宁轩弃如敝屣。任旁人如何喜欢她,她不还是得不到喜欢的人?
  今天江令宛就要眼睁睁看着宁轩求娶旁人了,别看她装作不在意,其实内心早扭曲了吧。呵呵,真痛快!
  小姐们恭喜海陵郡主的声音越发真诚,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几句话:宁轩一定能得花王,有情人一定能成为眷属。
  闺秀们等着宁轩得花王,而青年子弟们却暗暗下决心,今天就是拼了性命,也绝不让宁贼得了花王。
  眼看着就要到开始的时间了,大家做好了准备,抢占最佳位置,只等宁皇后宣布开始,就立刻上船抢花。
  没想到,这个时候,有萧湛来了。
  男人身姿伟岸,面容俊秀,二十出头的年纪俊美又沉稳,他稳步走来,姿容昳丽,闪闪发光。
  闺秀们激动到声音发抖,哇声一片:“啊,是萧五爷!”
  青年子弟们互相对视,俱精神一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希望:有萧五爷在,还怕宁轩个鸟!宁贼想拿花王,我们答应,萧五爷可不答应。
  只是萧五爷一向不近女色,怎么也会来玩这种游戏?莫非他也有了心上人,想要求皇后赐婚吗?
  大家觉得震惊,闺秀们则觉得心碎,毕竟萧湛一日不成亲,她们就还有希望,如今萧湛也有喜欢的人了,她们怎么能接受?
  “清华,你竟然也来参加风荷节,真让人想不到。”
  宁皇后笑容很亲切,心里却觉得萧湛没安好心,他一定是不想让海陵郡主嫁给宁轩,故意使坏来了。
  为了给大皇子增加筹码,宁皇后一直在拉拢李太后,洪文帝要立储,一定会考虑亲娘李太后的意见的。李太后的弟弟承恩公镇守云南,手握兵权,深得皇帝信赖。
  若要拉拢,其实联姻是最好的方法,可惜承恩公家里根本没有适龄的女孩儿,这一代竟然全是孙子,唯一的孙女只有两岁。
  宁皇后见跟李家联姻不行了,就把希望放在了海陵郡主身上。
  海陵郡主是李太后的外孙女,是李太后一手养大的,若是娶了海陵郡主,不愁李太后不帮着大皇子。
  可海陵郡主一颗心都在宁轩身上,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大皇子一眼。宁皇后想着宁轩是她亲侄儿,他娶海陵郡主跟大皇子娶海陵郡主效果都是一样的,就一直在促成这门亲事。
  谁料三年前李太后生了一场大病,经高僧看过,说必须得去五台山清修三年,这样才能凤体安康。
  宁轩跟海陵郡主的亲事就耽搁了下来,上个月,李太后痊愈回宫了,宁皇后便想着赶紧把亲事定下来。
  本来她是想赐婚的,宁轩却说要在风荷节上抢花王,这样李太后看到他的诚意,才会更满意。
  所以宁轩才来参加风荷节了。
  萧湛是四皇子的人,而四皇子一直跟大皇子争夺太子之位,萧湛今天来,必然是想破坏宁轩的计划。
  宁皇后忌惮萧湛手中的权,不敢说硬话,只能半真半假地试探。
  萧湛拱拱手,笑道:“皇上听说宁世子参加了,让微臣也下场试试。”
  竟然是皇上的意思?
  宁皇后与宁轩对视一眼,笑了笑:“开始吧,且看看今年花落谁家。”
  宁轩准备多时,该安排的人都安排了,这又是他第二次参加,经验丰富;而萧湛是皇上临时起意吩咐的,一个人单打独斗,任他本事滔天,也赢不了。
  儿郎们像鱼一样窜入水中,攀上小船,迅速朝藕花深处而去,闺秀们就斯文多了,上船坐稳了才慢慢划桨。
  江令宛盯着儿郎们那片水域,心想,洪文帝真是太好了,安排萧湛过来抢花王,宁轩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她的危机也迎刃而解了。
  儿郎们如蝗虫过境一般折了许多荷花,哄闹声不绝于耳。
  宁轩安排了许多帮手,一开始披荆斩棘,冲在前方,折了许多。萧湛丝毫不逊色于他,以一己之力与宁轩并驾齐驱。
  双拳难敌四手,萧湛是厉害,却绝对支撑不了太久。
  宁轩并未着急,还维持着平稳的速度,可是慢慢的,他就发现不对劲了,他的船周围涌来了很多人,把他的帮手都缠上了。那些人并不急着摘荷花,只是挡着他的路。
  他的帮手自顾不暇,根本没办法来帮他。
  眼看萧湛离他越来越远,以摧枯拉朽之势掠夺荷花,宁轩不再迟疑,纵身一跃,没入水中。
  “晦气,竟然让宁贼跑了,快追,绝不能让他得到花王!”
  “不用紧张,宁贼没了虾兵蟹将,凭他自己绝不是萧五爷的对手。咱们也别耽误了,赶快寻找花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