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她眼里诚挚的光太过炽热纯粹,贺时霆逗弄她的心思顿时歇了大半,认真答道:“喜欢。”
  小姑娘高兴了,眉眼间满是兴高采烈,“那我给你戴。”
  她玉白的小手在贺时霆发间动来动去,给贺时霆戴好紫金冠后,被他的容颜蛊惑,越看越觉得他英俊,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其间还间或夹杂着几句夸自己眼光好的评语。
  实在太过可爱。
  贺时霆揽着楚楚的腰,亲了亲她漂亮的黑眼眸,“宝宝真乖。”
  楚楚明亮的眼睛欢喜地弯着,“我最乖了。”
  最乖的小姑娘蹬掉软缎绣花鞋,重新伏回贺时霆怀里,得意地把自己将卫国公夫人气得脸黑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想到卫国公夫人咒骂贺时霆的娘,怕贺时霆难过,便没说那件事,也没说自己因此故意让她摔了个大马趴。
  贺时霆早在路上就听说了卫国公夫人摔在车夫身上的事。
  他知道那事十有八九就是眼前的小姑娘做的,却也不追问,纵容地勾起嘴角,“坏孩子。”
  楚楚觉得自己乖得不得了,被他说成了坏孩子,哪里肯依?作怪地在贺时霆怀里闹腾。
  贺时霆没有拆穿她,任她闹腾,又问她现在还想做什么,自己都陪着。
  楚楚自然不会把自己打算去玉器铺做玉佩的事说出来,眼眸一转,说自己想吃福喜斋的杏脯和桃酥。
  贺时霆便下令去福喜斋。
  停在街角的马车重新动了起来。
  三月十二是楚楚的生辰,这是楚楚和贺时霆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生辰,也是她十五岁的及笄礼。
  贺时霆恨不能让全天下都知道自己有个捧在心尖尖的宝贝疙瘩,自然要把这个生辰礼办得隆重盛大。
  他这些日子比从前清闲了些,正好能腾出时间好好操办此事。
  晋王如今虽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却不似刚开始那般多。晋王也不似刚开始那样对他礼敬有加。
  两人共事这些日子,政见多有不和,只是贺时霆有把柄被晋王捏在手里,总归要忍让几分,多数时候都按捺不表。
  可次数多了,两人总有龃龉。
  晋王明知道贺时霆只是因鲁王之事受制于自己,并不是真的对自己忠心耿耿,但晋王向来能容人,又擅长做表面功夫,两人明面上倒还相安无事。
  如今晋王风头正盛,靠贺时霆打开局面后,朝中势力也扩张得越来越快,并不似以前那么依赖贺时霆了。
  左右贺时霆也不欲在夺位之事上参与过深,干脆腾出空来,筹划着该如何将楚楚的生辰礼办得更隆盛些。
  他有了闲,楚楚总和他腻在一起,能偷溜出去做玉佩的时间就更少了。
  偶尔她得了空,去玉器铺找姚姐姐,半路上总会遇见晋王。
  晋王生得风度翩翩,每次也并不逾矩,只顺着楚楚的心思与她闲聊几句便离去。楚楚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又觉得他没做什么,便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
  贺时霆很少和她说朝堂上的事,她自然也不知道晋王和贺时霆的关系已经越发紧张了。
  皇帝多疑,晋王虽还是皇子,却也不遑多让。
  前些日子是春狩,贺时霆猎得了最多的猎物,皇帝对此大加赞赏,说他有自己年青时的风范,比几个皇子还强些。皇帝赏了贺时霆无数金银绫罗,甚至又将最丰饶的显城划给他,也作为他的封地之一。
  众人知道贺时霆得陛下看重,却没想到他这样受恩宠。那可是显城!
  一时间贺时霆在京城越发炙手可热起来。
  无数人想攀上贺时霆的关系,因着贺时霆和晋王交好,许多原本中立的臣子都隐隐偏向了晋王。
  晋王对好处照单全收,同时又对贺时霆越发猜忌起来。
  当年临山道人从众皇子中,一语言中他父皇是真龙天子。花灯节当日,他亲耳听到临山道人对楚楚的批语,楚楚是凤命。
  贺时霆拥有凤命,他如何能对其不起疑?
  而且皇帝的态度也让晋王心存疑虑。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当年皇帝有一宠妃淑妃,盛宠之势,连皇后都要退避三舍。淑妃有孕后,皇帝直言要封其子为太子。
  好在淑妃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却天生病弱,不久就离世了,淑妃也在悲痛之下香消玉殒。
  因着当时的卫国公夫人恰好也生下儿子,大约是移情,皇帝从那时起,便对贺时霆时有照拂。
  后来卫国公续弦,娶了原卫国公夫人的庶妹,贺时霆的处境就不太好。皇帝便将之接进宫中,同皇子们一起上课。
  原先皇帝虽然看重贺时霆,但并不影响晋王的地位,反而于他有利。可如今晋王听了临山道人的批语,却生出些离谱的猜测来。
  他父皇会不会因为对淑妃的思念,连皇家血脉都不顾,把皇位传给贺时霆?
  即使皇帝不会如此,那贺时霆自己是否有这样的想法?
  从当初贺时霆在鲁王身上补刀,晋王就知道,此子对天家并无敬畏之心,对自己也无忠诚之意,他又是武将,若要谋反,怕是成功的几率不小。
  不过他现在拿贺时霆也并没有什么办法,唯一可用作牵制的便是鲁王之事。
  鲁王的事于他们二人都是掣肘,他可以用鲁王的事威胁贺时霆,可若真的捅出去,只怕皇帝也会对自己起疑心。
  在这种将立太子的关键时候,晋王不敢轻举妄动。
  他思来想去,自己能操作的,唯有把楚楚弄到手里。得了楚楚,他也安心些。
  三月十二到了,靖远侯府的请柬早已传至京城的名门贵府。
  如今贺时霆权势正盛,又深蒙帝恩,百官正愁没有门路与之交好,哪有不接请柬的道理?
  虽然楚楚身份低微,但在这场及笄礼上,众妇却给足了她面子,慈和友善,甚至于隐隐地有些讨好。
  靖远侯府的及笄礼办得极其奢靡,除此外,贺时霆还在自己的几座私宅中大设流水宴,凡京中百姓,无论男女老少均可赴宴。
  不过是一个生辰,贺时霆非要办得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比几日前安仪县主的生辰还热闹些,生怕旁人不知道楚楚是他的心肝宝贝。
  贺时霆还请了京中最德高望重,福寿双全的裘老夫人给楚楚做正宾。
  楚楚加完三次钗冠,身着华丽礼服,正在在接受求老夫人的祝词,推说没空的晋王忽而到场。
  晋王等楚楚行完及笄礼,才大步上前,笑着祝贺。
  请柬是一早就发出去的,晋王推说没空。贺时霆知道他对自己心存芥蒂,对此并不意外。但晋王此刻突然造访,又直接闯入正堂祝贺楚楚,就显得十分古怪了。
  众目睽睽之下,楚楚也只好对晋王行礼道谢。
  晋王逾礼地伸手扶住楚楚,在楚楚缩回手后也不恼,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王仰慕楚姑娘的才貌品性,愿许侧妃之位。”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楚楚是未来的靖远侯夫人。否则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姑娘,哪里能劳动这么多贵客来赴宴?
  怎么这会儿晋王也要娶这位楚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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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楚是个小甜粽子精,肌肤雪白,眼眸剔透得像阳光下沾了水的红石榴籽,一身翠绿的纱裙,用丝带掐出细软的腰肢。
  她刚化成精,什么也不懂,懵懵地坐在铁锅边上,试探着摸了摸这个黑黢黢的东西。
  厨房外忽而传来一阵响动,厨子们和帮工的太监宫女鱼贯而入。门被打开,晨间熹微的光照进来,楚楚眯着眼睛,用袖子挡了挡光。
  安静的厨房开始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
  楚楚及时变成一个小粽子,混在那堆包好的粽子里。
  她听见有人要煮粽子,用微弱的法力施了个障眼法,让那厨子略过自己,等他把粽子煮熟后,重新混进粽子堆里。
  厨子煮好粽子,从中挑出几个摆在螭首金盘中,动作时还夸了楚楚一句。
  “这个粽子包得倒比别的更秀气些。”
  楚楚被表扬了,小脸还没来得及扬起得意的笑,头顶忽而出现一大片阴影。随后,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多久,楚楚重见光明。
  她发现自己被摆在一张极大的桌上,桌前坐着一个凤眼高鼻,俊朗威严的男子,男子的薄唇扬着冷漠的弧度。
  楚楚倒是半点也不怕,她被男子的容色所迷,心中喜欢,朝他那里滚了几滚。
  金盘并不大,楚楚一滚,就从盘中滚落下去,卡在另外两个盘子中间。
  一旁的太监见有粽子从盘中滚出来,想将她处理掉。
  这时,那个冷漠的男人开口了。
  “都出去。”
  皇帝积威甚重,他一发话,众人俱不敢久留,很快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他和楚楚。
  这厢楚楚努力把自己变得小了些,从盘子中间一路往男子那里滚。她法力微薄,不过使了两次小法术,就觉得有些累,身体里的红豆状的内丹也有些不受控制。
  好在她很快就滚到了离男子最近的一个盘子边上,她蹲在那儿休息,有点痴迷地看着眼前的美色。
  今日端午,贺时霆应景,剥了个蛋黄火腿粽。
  楚楚看他剥粽子皮,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心神不安间,控制不住内丹,竟然直接化作了人形。
  贺时霆不喜人靠近,连剥粽子都不假于人手,他剥完一个粽子,怀里居然突然出现个绿衣红眸的小妖精。
  小妖精仿佛是玉做的,皎白精致得没有一丝瑕疵,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身上还隐隐散发着红豆的绵甜香儿。
  她仿佛比自己还吃惊,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连动都不敢动,杏眼睁得极大,红石榴似的眼眸一眨不眨,唇瓣微张,露出一点嫩蕊似的小舌。
  贺时霆素来厌恶有人接触自己,现下却并不动怒,把怀里的小妖精拎到旁边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问她。
  “你是谁?”
  楚楚虽然什么都不懂,但她在成精的刹那,脑海里隐约浮现过几句警告,其中有一句就是:不能随便让人知道自己是妖精。
  她转了转眼珠子,磕磕绊绊地撒谎,“我是一个宫女。”
  贺时霆不喜被人欺骗,他眼眸微阖,透出些凌冷的光,“那我方才让人都退出去,你怎么没走?”
  被他的眼神吓到,楚楚有点委屈。她尚还不知委屈是种什么情绪,眼圈儿却先红了。
  贺时霆等了片刻,那小妖精才吸了吸秀气的鼻子,慢吞吞地开口道:“我现在出去了。”
  说完,她扒拉着椅子就要下去。
  贺时霆看着她往外走,也不出声阻止,只是在她即将走到门边时,忽而开口问:“吃粽子吗?”
  楚楚腿一软,差点摔倒,好在盈盈一握的腰及时被人扶住,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贺时霆长眉微蹙,没想到这小妖精这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