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他微微有些得意,却惹来穆冥皱眉:“你的脚步声多大,轻还是重?”
  “想着不打扰你们办案,我就放轻了脚步声。”石田态度恭谨,说到办案脸上严肃认真。
  轻脚步,肖强没听见情有可原,可作为一个警局局长,这点警惕性都没有,理由有二:
  一是: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已经没了基本的察觉能力。
  二是:他那时正在做一件事,致使太过于专注以忘了查探外界的事物!
  这两个原因,很明显一可以排除,而二有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
  “你看到他时,他的动作是如何的?”穆冥弯了弯手指,成半握状,语气略有些冷。
  石田眼珠子一转,拍着大腿道:“他正紧靠着门板,那架势像是在偷听!”
  他声音拔脯有些激动,吐沫星子也从嘴巴中飞了些出来,疑惑道:“穆警官,你说肖局会不会在做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是……”
  奸细……
  最后两个字石田没敢说出来,万一他说错话了,那以后他还怎么混,毕竟肖强有恩于香镇,真冤枉了肖强,那香镇里的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将他给淹死。
  人言可畏,不管什么人都怕被说,嘴上说着不在意,可那心里怎么想的也只有自己知道。
  “你确定眼睛没看错?”穆冥语气平淡无波,手指捏了捏,那半拳彻底成了一个实心拳。
  石田立马加重了语气:“我确定以及肯定没看错!没有半点假话和夸大!”
  这答案正是预料之内,心中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穆冥闭了闭眼,将纳子气压了回去。
  石田怕她不信,从桌上拿了份文件当做门板,他微微弯下腰,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他做的认真,穆冥看的仔细,联想到肖强也是这幅样子听他们审讯,她眸子速沉。
  “肖局就是这样子。”石田直起身,将文件重新放回桌上,“穆警官,你就信我一次吧。”
  他还是怕不被信任,其实穆冥心中早就认定了答案,石光的行为,太过让人起疑心!
  打一开始,第一次见面,她就不喜他脸上的假笑,看起来就让人心里不舒服,在香镇肖强大受好评,估摸不准香镇人的心思,他们只能暗中观察。
  试想一下,在香镇这个地方做局长,哪来的钱盖了一栋专门接待领导的楼房,还得顾上香镇这一群老老少少,他的钱,究竟从哪来的?好评又是从哪来的?
  如今他这般行为更加让人疑心,可这不能对着他当面说,他装,她们也得陪着装下去!
  穆冥心中暗讽,这事态发展的愈发难以想象,若肖强也参与犯罪,那他在这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幕后还是小喽啰?一个警局局长参与犯罪,这件事又该怎么公之于众。
  现在只希望肖强别牵涉过多,和石光一样只是被利用就还有脱身之法,若不然,惩罚的到来是迟早的事情!常言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肖强身为局长知法犯法。
  法律的惩罚,只会更加严重,而不会逃了罪责!
  “你出去后应该知道怎么做。”穆冥抬手指了指门口,右手揉了揉太阳,感觉脑袋有些胀痛,肖强若真被查实参与犯罪无误,那警察的形象在人民心中肯定是要大打折扣。
  眼睛四处溜达一圈,石田自觉的退了出去,他心中的怀疑和猜测已经上升到最大化。
  穆警官是不是想的和他一样?是不是也在怀疑肖局,可为什么她不明说,还是说自己是想多了?自己想多了的话,为何穆警官又叫他进办公室询问?
  ☆、095尾 他不能说,说会死的
  石田眼一抽,心脏和神经已经打了重重的一个结,死结!乱七八糟的纠结。
  从办公室出来后,他满脸乌云密布,黑线满挂,只差没有一行乌鸦低空飞过来应景。
  二牛不懂看人脸色,他守在门口这么久,别提多无聊,见人一走出来,连忙迎上:“说什么了,说这么久?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石田眼睛不看他,依旧往前走,似乎还没回过神,陷入自己的思路怎么走都走不出来。
  往前走是死胡同,往后退又是万丈悬崖,石田陷入无比纠结,连二牛问他也没听到。
  二牛见他入了魔般,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小子,倒是给老子吱个声啊!摆什么谱啊。”
  石田被拉的脚步一顿,目光有些怔然,抬起头看向二牛,问:“你在说什么?”
  二牛一噎,气得使劲瞪了他一眼:“好小子,忽视的到挺彻底。”
  可见石田呆愣模样,确定他不是故意的,而是真正的没听到,这才没好气的重新一字一句的说了一遍:“我问你,在你们都说了什么!需要花这么长时间。”
  石田已经回过神,抬起眼看着二牛,吐出一句话:“说了你也不懂,还是别浪费口水了。”
  这明摆着是鄙视!二牛一咬牙,抬起手就往石田后脑勺招呼去,石田结实的挨了一巴掌,委屈的揉了揉,好笑的睨着二牛,也不再说些什么,之后继续在纠结道路越走越远。
  二牛气的咬牙切齿,这是什么意思,他打了一巴掌,居然也不还回来,在平常可没有这么好的事,今晚这模样,莫非是……中邪了?
  杨高远远的听着两人交谈,然后想起顾景柯是在里面催眠,急忙跑过去,压着声音。
  “你们是想挨罚是吧,顾警官在查案,你们就不能安分点?!”石田和二牛立马噤声。
  几人轻轻的走到门口,从里面没传出声音,抵不过心中的好奇,石田学着肖强之前的模样将耳朵贴在门板上,隐约间,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一道清冷的声音。
  杨高和二牛见他这样,纷纷学着做,将耳朵狠狠的贴上门板,那样子是恨不得将耳朵长在门板上,以供偷听!杨高之前没想到这么做,是因为偷听实属非道德行为。
  这一下有人带头,要罚一起罚,心中的罪恶立马少了很多,将右手撑在二牛的背上,耳朵紧贴在门板,眼睛往上翻,死命的想要听得更多、听得更清晰!
  门内,顾景柯微敛着眉眼,往门口瞥了一眼,门板上的动静他不是没听到,反而很清楚,那三人虽放低了声音,可还是避免不了磕磕碰碰,三人守在一起,必然会暴露。
  不管是呼吸声,还是紧贴门板声,之于他来说,都过于清晰。
  他相信穆冥,不会让“非办案人员”偷听,转眸看向平躺在桌上的石光,人已经陷入深度昏睡,他的眼、他的音,永远不会让他失手。
  石光手指放松的耷拉在身体两旁,桌子不够长,可石光身体变矮,正好够他平躺。
  听着传来阵阵的浅浅呼吸声,顾景捻了捻眉心,眸光清冷深幽,寒潭般清冽,准备开始。
  走到石光的头部,他轻缓有力的道:“在你内心深处,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你现在要做的是将那秘密、将那人记起来……还自己一个公道。”
  他的声音好听如醉人的红酒,而眸光却清冷沉着,根本不处于一个平台之上。
  他戴上手套,一遍遍的重复一些话,又抬手在石光的额头上按摩,做起了按摩师的工作。
  可手下的动作再温柔,他的眼,仍旧冷硬,像是没有什么能够干扰他的动作、他的心。
  石光皱起泛白的眉毛,猛地抬起手向上挥舞,手指成爪在空中就是毫无规律的一通乱抓,身体却规矩的躺在桌上,脸色由正常变得扭曲,额际冷汗滑过,似全身憋的很难受。
  顾景柯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任何变化,石光动了动唇,破碎的语气从嗓子眼吐出来,缓慢而又沙哑,断断续续几乎让人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幸而顾景柯遇见这种情况多次。
  应付自如,自然得心应手,手指加柔了力道,石光两手缓缓的放回身体两边,声音轻飘飘的,有气无力:“那人…穿着黑衣,看起来很…眼熟。”
  “他让我…看着他的眼……”石光动着唇,仅这么一会额头已经是冷汗直流,背上冒出一层虚汗,面色僵直,看着甚是难受,“最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不不,我不能说,说了他说我会死的!”本来安静的石光突地脑袋晃动,脱离顾景柯的双手,他语气急迫暴躁,眼睛紧闭,没有苏醒的迹象,很明显还沉睡在睡梦深处。
  瘦骨嶙峋的身上几乎没什么肉,现如今还遭受这般折磨,更显得可怜单薄,身下无子嗣,该好好享受晚年的人,却被人控制心神做杀人放火之事,想想也是不应该。
  顾景柯手指微松,知道那个心理师下了死命令,蛊惑了石光的心神:说,即是死!
  按照这样情况下,石光不可能再记起来,甚至记起来也不愿说,即使清醒时他是千万分配合,但那时他是忘了一干二净的状态,唯独被催眠时才能拨开迷雾,看清那内心。
  可现在他内心被盖了太重的雾,几乎是他自己不敢抹开,心理师的死命令,难解难分,现实和幻境,更难分清,这是他自己身为心理师的了解,顾景柯不再问,石光也恢复平静。
  在石光的脑海深处,有大大小小的秘密,比如小时候去别家的地里偷红薯回家烤着吃,偷稻草回家给猪垫窝,扔石头将别人家的瓦石摔烂赶紧逃了回家……
  很多很多个,在这些记忆力还有一团乌黑的大气团,丝丝冒着黑气,蔓延开来,紧紧的束缚住神经,一直有个声音警告他什么都别说不许说,说就会死。
  而脑子外面却又有一个声音让他说,他矛盾、挣扎、更迷惘,在说与不说之间,他选择了后者,内心之中的天平更偏向这条命,他更加想保命。
  可外界的那道声音似乎更加充满魔力充满强制性,他恐慌的不能自己,他怕他在下一秒会说出来,更怕下一秒自己就会死,幸好,那道声音不见了,他松了口气。
  舒缓的同时又更加害怕,谁也不明白他的内心有多怕,手指微松,沉沉的睡了过去。
  顾景柯将手套褪下,倾长的手指白皙冷冽,骨节清晰,脚步微动,几乎呼吸之间已经来到了门口,特意将脚步声敛下,身体站在把手的右边墙后,抬手握住门把,轻缓的拧开……
  ☆、096尾 天儿太热,地上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