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在宁妙看来,她是萧然的新宠,萧然自然会偏向她。
  宁汐既然没摔倒,萧然懒得追究。
  “泰平,把李子清除干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好像否认了她说的事实,显得她在无理取闹,他不相信自己了。宁汐的眼泪唰的不争气掉下。
  女子的哭声本能的令他的心脏揪成一团,萧然无奈拧眉:“泰平,先带三小姐去钱庄取钱。”
  “我不嘛,”她一走,宁汐又跑来争宠了,宁妙眼珠子一转,泪水也说来就来:“呜哇,二哥,人家好难过,有好多事想跟你倾诉。”
  萧然不容置喙,骨节分明的手指门外:“出去。”
  宁妙恃宠而骄……宁妙觉得自己有了恃宠而骄的资格,滚在雪地上赖着不走:“不嘛不嘛,人家宁愿不要钱,也要跟二哥哥在一起。”
  “是吗。泰平,不用带三小姐去取钱了,直接送她回房。”
  宁妙吓得眼泪一收,忙摆手:“啊,不不不,我要钱,二哥哥你答应的。”
  萧然说一不二:“泰平,送三小姐回房。”
  泰平知道再磨蹭下去主子该发火了,走过去,扛起耍赖的宁妙就走,强行给扛了出去。
  到手的六千两飞了,宁妙不依的蹬弹着腿:“呜哇哇,我的钱,我的钱……”
  声音远去,冰雕玉砌的庭院只剩二人。
  萧然横抱起抽泣不止的人儿,将黑白玉棋盘随手掀开,搁她放在桌上。
  金豆子怎么抹也抹不完,他捧住她的脸颊轻柔舔舐。
  还是没完没了,萧然笑话她:“你比宁妙还大三岁,怎么比她还爱哭?”
  宁汐瞬间像被踩尾巴的大橘猫,用力推他:“我没她好,你去喜欢她呀,我爱哭不哭不关你的事。”
  后知后觉的萧然,闻见了醋酸味儿?
  萧然狠咬她唇瓣一口,哑声:“小祖宗,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第19章 决定
  宁汐长睫低垂,声细如蚊蚋:“你是我的二哥。”顶着不用看也知道男人阴沉冷峻的面色说完了这句话。
  前世,和今生的前大段时日,她都将他视为堂兄敬仰着,不曾有过半点逾越心思。
  除了那次药力作用下…但之后,他们还暧昧不清、亲来亲去,每回宁汐都觉得怪异无比。
  事发不过三四天,她很难扭转对一个人的印象跟感情。
  再说私奔,听起来浪漫,可不是好玩的。一双顶着堂兄妹名义的俩人双双失踪,会引来百姓怎样的揣测,永宁伯府会如何被人戳脊梁骨。
  即便逃出去了,一辈子也得隐姓埋名,躲躲藏藏。
  戏文里写的私奔,结局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现实里呢,多数估计门儿没出就被捉住打死了。
  宁汐每每不敢往深处想,好好的怎么就要过上提心吊胆的生活。
  她连他是谁都不清楚,目前为止,他的解释只有一个真名。
  陷入种种云里雾照的情形,导致他一追问时,她就只想逃。想回到以前单纯的时光……
  萧然听清了她的意思,不禁提唇冷笑。
  他捏住她的后脖颈,往上提,迫使与他对视,他一字一字没有转圜的告知:“我对当你的哥哥没兴趣,我们之间,不是情人,就是敌人。”
  爱与恨,总要选一样。
  他还是做不到,完全和她斩断联系。
  宁汐咬住嘴唇,眼底茫然无措。
  好啊,便是他这样威逼利诱,她还是不肯屈服。萧然转脸不去看她眼眶里的水光,指着门外:“你走吧。”
  说罢他踱步到海棠树下背对玉立,不去看,不去心软。
  直到身后磨磨蹭蹭的声音消失,萧然背着的紧绷的手放松的垂到身侧,长叹了一口气。
  他原本来到宁府,只为了远远的看着她,守护她,哪怕她踹他用皮鞭抽他的时候……他也甘之如饴。
  可能得寸进尺是人的天性,她亲亲热热叫了他一声二哥,他便情不自禁拉近两人的关系。
  关系变好,他就不止步于兄妹之情,幻想有朝一日她在他身下辗转承欢。
  有过了亲密,他又再不能容忍她在别的男子面前露出那般媚态。
  雪地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萧然回神:“泰平,你说她到底在想什么。”
  没人可倾诉,萧然随口问了句。
  分明是对他亲热爱撒娇的小姑娘,换了个身份,便那么难以接受吗。
  旁观者清,泰平侃侃道:“您若做只做个隐姓埋名的兄长,自然是够格的,若是旁的可能就……您除了外貌姣好,腰缠万贯,一心一意,也没别的优势了。至少二小姐问起您是谁时,您总不能说您是个——逃犯。”
  萧然呼吸一窒。
  “女子是渴求安稳的,主子也不希望,带二小姐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吧。”泰平说。
  有些记忆,他本一辈子不愿再去触碰,他以为逃来宁府,有宁汐就够了。
  现在看来,他还是得堂堂正正做回人,否则,他将连明媒正娶都做不到。
  阳雪居外头又闹了好几次动静,暴躁的来,又被泰平悄悄的打发走。
  在险些又被卸下俩胳膊时,宁妙才作罢,恹恹回到了自己的庭院。
  六千两说没就没了,宁汐一来,二哥哥眼里就没有她了!萧然和宁汐都好讨厌。
  宁妙正坐房里生闷气,一个喜庆声儿由远及近:“妙儿,妙儿。”
  丰腴的妇人扭身进来:“连亲娘的话也不应,有没有规矩了,”罗氏嗔骂了句,因着有高兴事,没多计较,兀自坐下来倒茶:“干什么呢,快别愁眉苦脸的了,听娘跟你说。”
  宁妙:“说什么啦。”
  罗氏神秘兮兮的屏退下人,小声道:“娘好不容易打听到,安阳王王妃患有风湿痹症,一到阴天下雨哟,膝盖关节疼得不得了。”
  宁妙翻了个白眼:“她的病关我啥事。”
  “这丫头,十三岁了,长点心吧,”罗氏暗示的笑,小声道:“宁鸾没戏了,宁汐又是个乡下佬,那世子妃位,凭什么你不能去争一争。靠你爹在太仆寺喂马,整日累死累活的不着家,还屁钱没有,买一回首饰就花光了。不自己想办法,咱娘俩猴年马月才能过上光鲜日子。”
  宁妙登时来了精神,在赏花宴上,她也对风姿绰约的世子一见倾心,只不过她当时玩飞花令的表现太差,没敢肖想人家。
  “娘,争,怎么争呀。”宁妙感兴趣的问道。
  罗氏咽了口茶:“嗐,我一进门不就跟你说了吗,王妃患有风湿痹症。你讨好她的关键,就在这病上。俗话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你得了王妃的欢心,就成功了一半。再凭我女儿的这副花容月貌,世子没理由不动心。”
  宁妙疑惑:“王妃得病,我有什么办法呀。人家是勋贵,结识的大夫不比我们认识的少,他们自己都没辙,我还能给治好了?我又不懂医。”
  “傻孩子,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罗氏若有所思道:“这事儿还得宁汐帮忙。”
  宁妙噘嘴,表情立刻产生厌恶:“我不要。”
  “别着急啊,我没把话说完呢。王妃看过不少医者,问题是,大夫们开的苦药汤子,据我跟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打听到说,王妃喝一回吐一次,我就想着给王妃做一道可口的药膳,又能治病,又能让王妃下咽。那个宁汐,上回不是做了什么鹿筋汤哄全家人开心吗,她在乡下时拜过郎中当师父,于这方面有心得。我先瞒着王妃得病的事,去探探她口风,看她对这病有没有法子。”罗氏说。
  宁妙拧眉:“她会做药膳,人家别的大夫就不会了啊,真是的。”
  罗氏点了点女儿的额头:“缺心眼。她若有方子呢,娘把方子问来,她不就没讨好王妃的倚仗了吗,这叫捷足先登。她没方子,娘再去找别的大夫。”
  宁鸾害人不成反害己的事儿,随着朱周德下大狱,想瞒也瞒不住,已经闹成全金陵的笑柄。
  养女犯错,宁家也面上无光。
  这几日来宁府拜谒的客人零星,好些天了,府门前的厚积雪一个脚印都没有,门可罗雀。
  这时,却有一位贵客造访。
  萧去病去松鹤堂向老夫人问安,寒暄了一阵后,暗指想见一见宁汐。
  老夫人险些老泪纵横,忙安排下去,让两人见面。
  伯府闹出大笑话,人人避之若浼,世子这个时候上门,显然是昭告世人,安阳王府没有落井下石,仍跟伯府有走动。
  宁汐被约来了府中花园,见人行礼:“世子。”
  “不必多礼,我们私底下不是朋友么。”萧去病虚她一把。
  宁汐精神微松,淡笑道:“嗯。不好意思,说过要指点你厨艺的,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忘记写小纸条给你。”
  “我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吗,”萧去病自哂,沿着开满忍冬花的藤架下踱步:“听说贵府出了事,我来看看你。”
  这圈子里长大的,纵如萧去病再落拓不羁,也懂得基本的人情世故。
  如老夫人所想的一样,他明白他的到来,能给伯府喘口气的机会,不至于让外边那些风言风语太难听,有所忌惮。
  宁汐觉得疑惑:“你好像对厨艺感兴趣,又不是。前几日也没见你主动递信来。”
  “嗯。其实我对做饭没有执着,不过想多结交一些这类朋友,也许,终有一日还能见到她。”萧去病胸口酸涩一疼,说起那个虚无缥缈的人儿每当。
  “谁,你的心上人?她不在金陵吗。”
  萧去病摇头:“我也不知道,说来话长。”
  宁汐抱着藤架花柱坐下歇息,好奇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绝色美人,走到哪儿都是一番轰动,应当不难找。”
  俊男配美女嘛,宁汐心想。
  萧去病跟着坐在藤架下,修身挺直,一脸认真的道:“我的心上人,身高四尺七寸,腰粗如桶,动作迟缓,坐如洪钟,行如蜗牛……可她心地很美。”
  宁汐哑然:“兄台,你是在唱戏吗?”
  “这是真的。”萧去病言之凿凿。
  宁汐暗中腹诽,这世子什么都好,就是口味独特了点。
  “你在笑话我?”萧去病浅笑。
  这话怎么可能说出来呢,宁汐忙否认:“没有呀…只是觉得,你对她是真爱。”
  萧去病听出了违心,也不恼。毕竟他母亲和一众知情的亲戚,都说他魔怔了。宁汐还算处变不惊了。
  “不说我了。你有没有烦心事,我能为你排忧解难的?”
  宁汐看四下无人,沉吟片刻,纠结的搅弄手指:“有。有一个人,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他原本…是一个我没,没想过那方面的人,他突然说心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