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阮于氏本来看的高兴,听着周边七嘴八舌的羡慕,笑的就更高兴了,可听着听着这味儿就不对了,她向来是个压不住脾气的,看了眼不远处嘴碎的大娘,走了过去。“我说大娘你这话说的也太酸了点罢?你家姑娘好,可你家姑娘的命没我家初秀好啊,我家初秀长的不好,偏偏嫁了个好夫婿,瞅瞅这婚事办的多敞亮多气派,眼红罢?泛酸罢?你家姑娘没这好命,就老实点受着罢,嘴上留点德,说不得,你孙女就能嫁个好人家了。”
  “我这说两句实话又怎么了。”大娘不甘心,可碍着阮于氏的娘家,也不好多起争执,毕竟大喜的日子,她也确实不占理,真闹起来了,也没几个会帮着她,反而会对她指指点点。
  阮于氏瞪圆了眼睛,朝着周边扫了眼。“今个是初秀大喜的日子,有你这么说实话的?没事瞎找什么晦气,改明儿,你家有大喜事儿,我也上门有一嘴没一嘴的嘀咕两句,看你心里头乐意不乐意。”
  大娘干笑两声,往后躲了两步。业兴媳妇这张嘴可真利落,平素听别人说说不显,这会自个撞上了才知其中滋味,也难怪连阮婆子都避着点她。话说回来,这女人呐,要是身后的娘家给力,便是嫁了人日子也是舒坦呀。只这么给力的娘家着实罕见,多数农家都不拿闺女当回事,一个赔钱货而已,也不知于家是怎么想的,偏生当个宝似地,脑子里有病罢!大概是杀猪杀多了煞气重给熏的。
  “业兴媳妇,你来帮把手罢。”阮永氏站在山洞口扬嘴喊了句。差不多就行了,过了就容易招口舌,业兴媳妇是个好的,得顾着她点儿。
  阮于氏抿嘴甜甜的笑着,嗳了声,迈着小碎步进了山洞,亲昵的挽住阮永氏的手。“三婶,初秀今个可真漂亮!”
  “大嫂。”阮初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笑的眉眼弯弯。这大嫂有点挑嘴,又是个爱吃的,等回头她张罗点好吃的,拎着送去给家里人打打牙祭,可不是人人都有,她才没有那么好心,反正她嫁人了,阮家有不高兴的,爱咋咋滴,她想给谁吃就给谁吃。
  其实都忙的差不多,就等着时辰到,便坐上花轿进村,先去阮家吃中午饭,歇会儿,接着就是曲阳来接亲,接到村长家去,应着吉时拜堂成亲,因着俩人的婚事比较特殊,所以呢,也没有按着常规来。
  说了会话,外面响起一声洪亮的:吉时到!
  阮永氏赶紧给闺女戴上红盖头,由着她和阮于氏俩人,各扶着一边,送进了花轿里。
  被太阳光照着,嫁衣就更显金光闪闪,漂亮的刺目,有好几个倒吸了口凉气,半响反应不过来。这嫁衣得值老钱了罢?山里的猎户可真有钱!娶个媳妇手笔这么大,又不是多金贵的媳妇的,难道是年岁大,好不容易有姑娘愿意嫁,才这般热闹?后悔啊!家里的闺女随便拎个出来,也比这阮初秀强啊,这猎户娶的是自家的闺女,不得当宝似地待着,唉!
  花轿走了些,生了各种心思的老妇大娘媳妇子等,特特的落了段距离,就怕嚼舌根的时候,被阮于氏给听着了。等花轿走远了,顿时就凑一块,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话说的真当有点不堪入耳,幸好人都走了,否则不说阮于氏,就是阮永氏也得忍不住。
  围在山脚下的村民们,远远的见着花轿下山,有人就吆喝了句。“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啦!”
  浩浩荡荡的队伍随着花轿,挨挨挤挤的来到阮家屋前,当阮初秀被扶出来时,那金灿灿的嫁衣瞬间就闪瞎了众人的眼睛。
  金的啊!没有看错罢,揉揉眼睛,真的是金的啊!庄户人家别说金子,就连银子都难得见一回,这金灿灿的嫁衣,一下就把他们给震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望着。金的啊!瞅瞅多刺眼的光啊,哎哟,阮家了不得了呀,得了这么个好女婿。
  阮张氏张着嘴巴,眼珠子随着阮初秀的走动而转动着。那是嫁衣?金光闪闪的嫁衣?是金的罢?她没有看错罢?怎么可能!都说山里的猎户穷,没钱娶媳妇,二十好几的年岁了还没成亲,到底是哪个八婆传出来的?哪里是穷,分明是富的流油了,连地主家的姑娘出嫁都没有这派头!
  “文和,你捏捏我的胳膊,是金的罢?我没眼花罢?”阮张氏不相信,阮初秀怎么能嫁这么好的夫家,不可能!就三弟夫妻俩,哪来这么大的福气!
  阮文和砸了砸嘴巴,眼神儿发直,有点痴。“是金的。媳妇啊,你说这嫁衣值多少钱?卖了它,咱们指定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顿顿的大鱼大肉。”说着咽了咽口水,馋啊!“你去跟娘说说,使使劲儿,把嫁衣留下来,回头拿镇里换钱去。”
  “你疯了!”好在阮张氏还有点脑子,狠狠的拍了下丈夫的胳膊。“也不想想阮初秀嫁的人是谁,想想昨天晚上的猎户,要钱还是要命。”
  阮文和嘿嘿的笑了两下,转身往屋里走,嘴里嘀咕着。“我就说说而已。”心已经在滴血,为什么阮初秀不是他闺女!
  午饭是相当的丰富,光大荤就足了六道!还有四道素菜,且每盘菜分量都特别足,个个吃的相当满意,还有酒呢!这男人啊,喝了酒就容易上头,说起话来就很是有劲,各种侃大山啊,闹闹哄哄的氛围很是火爆。
  阮初秀在屋里吃的也好,吃了个肚皮圆滚,心里头甜滋滋的,脸上的笑一直就没消失过。阿阳哥说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都是真的呢!
  下午挑了个吉时,曲阳骑着匹马,黑色的,特别的高大英俊,这么好看的马,村里人都没见过,都看呆了,看懵了。高高壮壮的曲阳骑在马背上,也显的格外有气势,相当的迷人有风采,连脸上的疤痕,都没那么可怕。
  在村里绕了个大圈,才回村长的家,接下来就是拜天地等琐碎事情,忙完后,正好可以吃晚饭,吃完晚饭,曲阳就带着已经换好衣裳,清洗了脸的阮初秀,骑着高大的俊马,倍儿精神的往山里疾去。
  村里人见了这情况,又是好一顿议论。
  ☆、第16章
  阮初秀并非真正的古人,她一个从现代过来的灵魂体,没成亲时,相处时就有点露馅,没羞没臊,总把矜持扔脑后。今个成亲了,她就完全不想藏着掖着,遂大大方方的问。“阿阳哥,你哪来这么多钱?把我给都惊着了,我想过好几回成亲时的场面,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么风光热闹。”
  进了山,曲阳就让马慢慢的走,这会天色挺好,不用着急。“高兴麽?”
  “高兴!”阮初秀响亮的应着,又狠狠的点了两下脑袋。“特别高兴!”侧头看着身后的男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真心真意的道。“阿阳哥,你真好。”感动!多难得。
  曲阳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并没有说话。
  阮初秀看着他的笑,心跳就有些不受控制,耳尖红红的,心口发烫,连忙面向前方。
  她不说话,一时间,便有些安静。其实也不算安静,山林里,倦鸟归巢,悦耳的鸟叫声此起彼伏。
  “阿阳哥。”沉默了会,阮初秀不太习惯,喊了声,嗓子有点微微的干涩,是紧张。
  曲阳应了个鼻音。
  阮初秀觉的他的嗓音真好,不说话,只是一个轻轻的鼻音,也显的分外好听,一颗心有点儿荡漾,她犹豫了下,伸手握住了曲阳的手。
  曲阳垂眸看了眼俩人相握的手,将前面的人往怀里靠了靠。“倚着,舒服点。”
  “嗯。”阮初秀全身放松倚在了他怀里,只觉这胸膛真厚实,温暖,心跳特别有力,很有安全感,她忍不住叹了下。“真好,我们成亲了。”是夫妻关系,想撩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来,这是她的男人了。
  “对。”曲阳点着头,若有所思的道。“有家了。”
  听着他这话,阮初秀有点莫名的心疼,当即说道。“阿阳哥你扶着我,我要和你面对面的坐着。”
  曲阳愣了下,默不作声的扶着她,稳稳地换了个方向。俩人虽面对面,相差的身高还摆着呢,阮初秀还得微微仰着脑袋,她有点不适应,拉了拉男人的胳膊。“你低头呗,仰着不太舒服。”
  曲阳低下头,视线里首先看见的是她的眼睛,明亮透着神采,接着才是她的脸。发现有时想起她,模样有些模糊,印象中她很喜欢笑,眉眼弯弯,让他心旷神怡。
  “嘿,阿阳哥。”阮初秀眉开眼笑的打着招呼。
  曲阳被她的笑容感染,情不自禁的露出个微笑,黑幽幽的眼神透着亮光。
  阮初秀皱了皱鼻子。“你应该说:嘿,初秀。”
  “嘿,初秀。”曲阳觉的有趣又好玩,倒也不反感,老实的跟着学话。
  “我们今天成亲,从今天起就是夫妻关系,往后要过一辈子。”阮初秀说的正儿百经,眼里却堆满了笑。
  曲阳认真的听着。“对。”心想,她想干什么?
  “阿阳哥,咱们好好努力,把日子越来越好,红红火火的对罢?”
  “对。”
  阮初秀咧嘴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垂头,拉住他的一只手,双手握住,竟只能堪堪握着,瞧这人的手掌多大,跟他的胸膛般,温暖又厚实。“往后家里有什么事,咱们都有商有量的行不行?”
  曲阳露出疑惑的表情。
  “就是家里有什么事,你别自个拿主意,跟我透透底,说不定我有别的想法呢,咱们再商量商量,取最好的法子,便是我没有别的想法,我知道你的心思,才能更加的了解你,然后呢,就可以和你更好的相处着。”阮初秀笑的眉眼弯弯,带了点小小的羞赧。“蜜里调油这词阿阳哥听说过罢?”
  “好。”曲阳本来有点迟疑,看着她的笑,听着她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他忽地就有点儿恍惚,鬼使神差的便应了这事。话说完,心里头罕见的有些虚,不太踏实,他清楚自己的性情,他习惯了独自生活,有什么都自个担着,沉默寡言,能用行动的绝不想开口说话。
  阮初秀欢喜的没法形容,整个人宛如踩在云朵,轻飘飘地晕乎乎地,有点儿激动,猛地扑进了他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暗暗感叹,就是这触感了!真是棒极了!享受了会,才开口说话。“阿阳哥我也一样,我心里有什么想法,都会和你说。”
  曲阳突然觉的,或许将来他真的有可能会稍稍地改变一下下性情,想想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反感,他还是挺愉悦的,至少目前感觉还行。
  曲阳在山里的家,自然不是住山洞,而是整齐敞亮的木屋,木屋下面特特搭了层台基,不高,小小的两层台阶。阮初秀头回来这边时,看着这精巧的木屋,就有点惊讶且惊喜,这屋子建的真好,里里外外都花着心思,住在里头相当的舒服。当她得知这木屋,是曲阳花费了三个月有余,一点点搭建的出来时,脑海里闪过的一个念头就是,上辈子她拯救了宇宙了罢?这男人太称心如意了!
  “回家喽。”阮初秀坐在马背上,看着敞亮气派的木屋,笑的见牙见不眼,高高兴兴的喊了句。
  曲阳眼里流露出丝丝缕缕的笑意,动作利落的下了马,将媳妇抱下马背放到了地上,对着马拍了拍它的脑袋,又抚了抚它的背,吹了个口哨,俊马对着他打了个响鼻,飞快的消失在了山林里。
  “它去哪了?”阮初秀讷闷的问。这就走了?她还想着,有没有机会学学骑马呢,这马真是太帅了!
  “找它的主人。”说着,曲阳又解释了句。“它是榕哥的马。”
  阮初秀踩着台阶往屋里走。“榕哥将马借给我们回家对罢?这马真通灵性。”
  “是榕哥的好伙伴。”
  俩人有说有答的进了屋,拾掇好自个,天色完全暗透,今晚月光好,阮初秀对着旁边的男人瞄啊瞄,瞄啊瞄,话说今晚是洞房花烛呢,可惜她这身板儿不给力,良宵苦短的夜得往后推推喽,还不是三五个月能成事,少说也得两三年,这腰是腰腿是腿的身材,只能先看看或许还可以摸摸?想到这里,阮初秀一颗色心开始荡漾着,到底是略有顾及,还不是特别相熟,再多的想法也只得死死按住,待日后的,熟悉了有了感情,就能愉悦的放飞自我啦!
  曲阳诧异的瞥了眼媳妇,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的有点傻还有点痴,看向他的眼神……早些年他在外面闯荡,也算是见多识广,自然知晓一二,有点儿哭笑不得,他这媳妇似乎越来越有趣,跟一般的村户姑娘确是不同些。
  “睡觉?”等了会,见她还在一个人乐着,曲阳沉着声问了句。
  阮初秀顿时就惊醒,眼睛闪闪发光,欢快的应着。“好啊,睡觉睡觉。”颠颠儿的往床上扑。
  要抱着睡,直接扑过去好像不太好,毕竟阿阳哥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万一惹了火怎么办?要不假装偷偷的睡着然后翻身抱着睡,这法子似乎不错,阮初秀想的美,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下,抿着嘴直笑。
  曲阳走到床边,视线里就撞见了媳妇抱着被子露出半个脸对着他笑,笑的格外好看,他突然觉的有点脑热,下意识的想。分开睡好像更妥当。
  “阿阳哥上来睡觉呀。”傻站着干什么,阮初秀招了招手。
  曲阳犹豫了下,还是躺到了床上,堪堪挨着床边。他身量高大,这床也相当宽大。阮初秀在床内,他在床外,中间还能挤下两个成年人。
  隔的这么远!阮初秀默默的量了下距离,有点儿砸舌,伸手拉住男人的手。“阿阳哥你睡里面点,摔床底下了怎么办?”
  “没事。”曲阳不敢离太近。
  阮初秀盯着他看啊看,眨了两下眼睛,慢慢的反应过来,笑的像偷了腥的猫似地,脑子管不住身体,忽地就扑了过去,压在了男人的身上,嘿嘿直笑,搂着他的脖子。“阿阳哥你害羞了?”好好玩啊!
  曲阳挨着床边睡,她扑过来,他连忙用手挡着,就怕人摔地上去。“别闹。”
  “不。”阮初秀耍赖。“你是我丈夫,我完全可以闹,我就要压着你睡,舒服。”
  曲阳拿她没办法,有点儿无奈,同时也涌出股莫名的欢喜来,这样的亲昵,他很享受。
  等了会,见他没动静,阮初秀睁开了眼睛,伸着食指点了点他的胸膛。“我真压着你睡了,睡一晚上不下来!”
  曲阳应了个轻轻的鼻音。
  “真的。”阮初秀好欢喜,搂紧了他的脖子。“夏天我也要压着你睡,冬天也要压着你睡。”嗓音软软的,透着股娇气儿。
  曲阳听着心口发软发烫,很认真的应了个字。“好。”
  阮初秀甜甜蜜蜜的闭上眼睛,再醒来时,已经是次日,窗外天光大亮,她垂眼看着下方,有点儿不敢相信,她真的窝在曲阳怀里睡了一晚上!“阿阳哥。”淘气的对着他的睫毛吹了口气,特别的开心。
  曲阳睁开眼睛默默的看着她。
  阮初秀笑的眉眼弯弯。“早上好。”低头在他额头亲了口,利落的翻身滚回了床内。“阿阳哥你起身动动,看看有没有发麻,我帮你按按啊。”
  “没有。”曲阳不是一般人,他是练家子,且功夫扎实,就媳妇那点儿重量压在着他睡一晚上,完全不是问题。
  “太好啦,阿阳哥再躺会,我去给你做早食。”阮初秀松了口气,就怕自个的一时犯抽,让阿阳哥遭了罪晚上没睡好。
  曲阳躺在床上,看着她快快乐乐的走出屋子,发了会呆,才起身穿戴衣裳整理床铺。
  ☆、第17章
  阮初秀的手艺也不是特别好,她对自己喜爱的菜式倒是拿手,不喜欢的就不爱费心思,见曲阳进厨房,她首先说道。“阿阳哥咱们早食吃面条怎么样?我下了臊子面。”
  “好。”
  “能吃辣麽?”阮初秀是比较爱吃辣,有些清淡的菜式她也极爱。
  “能。”
  “一碗够不够?”特意从橱柜里拿出只大海碗比划着,又道。“我也能吃辣呢,清淡的我也喜欢,我都不太挑,只是好吃的都行。”
  曲阳见她望过来,略略颔首,冷峻的眉眼露了两分浅浅的温和。
  “你都喜欢往里放点什么?肉多点是不是?我爱搁点瘦肉沫,多多的,搁点辣椒酱,香菇丁呀等等,味浓味重,就觉的特别好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