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韩覃实言道:“我就想出去逛一逛。”
  淳氏将手中东西递给林嫂子,背着手站了仰头道:“表姑娘,虽二爷未曾明令禁止你出门,但从宣府一事你就应该知道,咱们这府外头盯着你的人多着了,你或者出去只是逛一逛,但若遇到要找你麻烦的人,生出事来,便是给二爷找麻烦。”
  韩覃连连点头,搓着手道:“我知道,我再知道没有。我不过出去在这附近逛逛,看看年货逛逛庙会,戴好幂篱多一步的路都不会走。”
  淳氏盯着韩覃看了许久,皱眉道:“我多派两个人远远跟着,你也别逛的太久了,好不好?”
  韩覃喜的连连点头,穿上新做的棉衣,带着个珠儿与坠儿,再用幂篱将面掩了,虽仍是做贼一样的样子,但两个多月未曾出过门,仍还高兴的什么一样。
  既是要过年,京城各处的皆像赶庙会一样,集市上瓜子果糖堆积如山。韩覃也曾做过小贩,见了什么都觉得好,亦都觉得爱,便是不买,止在市场上穿来行去的逛着,心里头都有说不的满足感。
  她眼瞧着一处摊贩前的各色蜜践用细白纱遮着盛在尺大的青白瓷盆里,心道只怕乔惜存闲来无事爱吃这个,正掏了钱袋出来称着,便觉得身后一阵吵嚷之声,接着几匹高头大马挤过,待她再回头时,便不见了提东西的珠儿与坠儿两个。
  “我等了整整两个月,才得见你出门一回!”韩覃一边叫人拉了往那摊位后走着,一边听那人说道。
  就算唐逸已经长大,就算他的声音都变了,但他的手一触到韩覃,韩覃便立即认出他来。她回头见珠儿坠儿两个仍还四处找着自己,却也心一横,跟着唐逸走了。
  这摊子后头堆着些木炭,往里头挤,处处高堆着山一样的货物。唐逸仍然不松手,一路拉韩覃再往里走,直到叫那码成山的货物堵住时才松开韩覃的手,冷冷盯着她问道:“怡园就那么好?能叫你心甘情愿,去给唐牧那个王八蛋做个没名份的妾室,连离开的勇气都没有?”
  韩覃顿了片刻,低头摘了那幂篱,收到怀中展了展仰头问唐逸:“难道你觉得还有更好的办法?”
  距上一次分别,已经过去了六年。
  虽在马车上远远略过一眼,却直到唐逸真正站到面前时,韩覃才发现他是真的长大了。六年前,他与她身量是相齐的。但现在她看他,却须得要仰着脖子。这少年长了骨头,人却仍还是当年一样的瘦。
  “那么,你像个禁脔一样呆在他身边,仰祈于他的那些事情,他替你办到了吗?”唐逸又问道。
  从朱嫂子嘴里,他知道了她与唐牧那一夜的争吵,以及她所想达成的事情。当然,于一个嫁过人的人妇来说,利用自己的身体,或者姿色去谋求一份前途,应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韩覃下意识摇头:“还没有,不过应该就要快了。”
  唐逸派着绍光在怡园外整整守了两个月,想了许多,心里盘算了许多,却没呈想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句句都似利刃一般:“所以,你仍然假装是他的外甥女,不,应当说就像女儿一样。用这样的身份与他做着那种事情,枉顾人伦,不顾尊严,竟还未谋求到一个得脱贱籍的机会?”
  虽然唐逸话说的难听,可韩覃不能否认的是,事情确实就是如此。怡园中从上到下的人,都要叫她一声表姑娘,而唐牧在平日里,也确实是拿她当女儿教养。但这不代表他就果真当她是女儿一样,偶尔,她还得做一回他的妾室,做一回陶金枝。
  而她的身份如何变幻,也全看唐牧的心情。
  韩覃脸上如被巴掌扇过一样火辣辣的疼着,虽没皮没脸,却也反问唐逸:“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或者不过是特意要等着笑话我一回?”
  唐逸迫近一步道:“你从陈启宇家出来,为什么不来找我?”
  韩覃随即后退一步,反问道:“找你做什么?求你收留,还是讨一碗饭吃?”
  唐逸还要往前凑,韩覃横那幂篱在两人中间,回头顾望着外头市场上乱糟糟的各色人等,摇头道:“阿难,你帮不了我的。回去好好备春闱吧,不要再分心到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上。”
  她转身才准备要走,却又叫唐逸一把抓住。他一使劲将韩覃拉入怀中,冷笑着问道:“所以,你从陈启宇那里离开,是自愿去的怡园对不对?你明明知道唐牧那个王八蛋当年就对你有意,所以,跑去迎合他那些龌龊而又阴暗的恶趣味,只因为他有能力帮你们韩府平冤,有能力帮你得脱贱籍,对不对。”
  韩覃此时才后悔自己不该贪图自由出趟门,狠命挣脱了唐逸恨恨道:“是。正好有那么一个人,他有那么点龌龊心思,我就利用了他又有何不可?”
  “如果,那个有龌龊心思的人是我,你也会来利用我对不对?”唐逸反口问道。
  韩覃断然摇头:“你不过是个孩子,你什么都做不了,而我要找的,是有能力帮我们韩府平冤的那个人。”
  这才是正解。
  唐逸冷笑着,眼睁睁看韩覃转身,几步快奔之后,汇入集市上那或走或停的人群当中。
  男女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当一个女人无助时,最先寻求的不会是爱情,而是依靠。权力本身就是一种魅力,它比相貌和年龄更能赢得女人们的亲睐。而他如今最缺的,就是权力,这也就是为何,韩覃会主动奔去怡园,那怕去满足唐牧那个混蛋不为人齿的龌龊心理,也不肯来找他了。
  *
  有了这一回的深刻教训,韩覃便老老实实在怡园窝着,再也不敢出门去逛。她以为唐牧所谓的出外差,也顶多不过十天半月,顶多两三个月就会回来。谁知唐牧这次的外差却足足从十月底到来年二月冰消雪融时都还未回来。
  自正月里打过春寒气便要渐渐散去,年轻人门的房子里已经不爱要烟火气,燃着的地龙也要渐渐停掉,唯夜里用几个炭盆便可。是已炭便用的渐少起来。
  大壮自去年入冬到今年春天可谓是忙的焦头烂额,就算退到了城外,因为黄家炭行倒掉的原因,京中各处大户人家仍还是整日提着钱串子来提银,反而因为城外少泼皮无赖,不必防着今日折车明日折炭的苦楚,两相一抵,生意也不算差太多。。
  等到入腊月真正各家都成车成车用炭的时候,他连来怡园看看韩覃和乔惜存的时间都没有了。腊月三十这日一直忙到大年初一的早上才给工人们发完工钱,而他自己竟冰锅冷灶连口吃的都没有,还是帐房先生领他回家带他吃了份年菜。
  二月二十七这日,帐房先生理好帐薄,又将所有结余的现银全部存入钱庄换成几张大大小小的银票,大壮便带着他仍自怡园后院上门,来与韩覃,乔惜存一起算去年的收入。
  乔惜存有常德前些年刮来的丰厚身家,虽如今挂名在唐牧家里,自己一应用度也看不上淳氏一月所给的那几两银子。今日阳光正好,她穿件青莲色的出风毛比夹,衬着一张容容小脸儿媚而柔和,成熟而丰韵,唇脂红艳欲滴。
  韩覃是一件宝蓝色的出风毛比夹,脸儿圆圆下巴尖尖。唐牧收纳来的这两位小娘子,用他的钱顶来他的小炭窑,这一冬季趁着朝中们神仙斗法时遗下的那点好处挣得个钵满盆满,如今正在这里图谋首算帐分钱。
  *
  大年三十晚一场雪一直下到半夜,大年初一万里晴空中一轮金黄的艳阳缓缓升起。万全卫柴沟堡,唐牧也难得披了一件本黑绣银丝花饰的披风在行衣外面。他与一众地方官并新的宣化府同知勒马站在一处高岗上,远远望着大历边境上一所小村庄。
  不一会儿一个小探子挎着刀自那小村子里跑出来,跑到唐牧等人身边扑通跪下,磕完头直起身才说道:“报,小的方才去打探过,那泰卫已经脱掉衣服了。”
  唐牧笑呵呵望了宣化同知一眼,说道:“要不你们就在这里看着,看本官去打回猎?”
  这由唐牧亲自提起来的宣化同知还不能适应这京中来的三品大员一到公事上认真谨行,私底下却儒雅随和无比的性子,他仍是板着脸抱拳:“高总兵带着许多人,大人部下亦有护卫,为安全起见,大人还是让他们去吧,区区一个泰卫,他们要给大人抓来容易的很。”
  “不必!你们在此等着就好。”唐牧策马跃下高岗,本黑的披风上银丝叫太阳照出暗光在风中流转飞拨。他一路勒马冲进村子,北方小乡村的院落,土坯墙也不过四五尺高,他也不下马,纵马直接冲进院子,这才下马往那土坯房子走去。
  ☆、第45章
  房子里的一男一女才干完那种事情,那男的扇女的一巴掌:“咱们再试一回,再试一回好不好。”
  那女的没有寻到一丁点儿的快活,反而弄起些邪火无处煞,气的一把推开泰卫骂道:“要我说,活该叫你老祖父抢走你家娘子,你如今这个样子谁肯要你?”
  她一边往上炕趴着要去穿衣服,一边回头看了泰卫那东西一眼,冷笑道:“该,叫你整天在外野狗一样见谁都想上,碰到个性烈的叫人家连条筋都该戳歪了。要是我,索性给你戳断还省了你一条命要葬送在这上头。”
  泰卫与这妇人是老相识,当年还才十六七岁时就与她整日搬缠在一处,有那份少年时的情谊,到如今这妇人都三十多岁有了老态,他却仍还能容她。他道:“你让我再试得一试,试得一试好不好。”
  那妇人回身才打了泰卫一巴掌,就听到门外有马蹄声。两人俱是一停,泰卫低声说道:“你不是说你家那个去了兴和没十天半月不可能回来的吗?”
  那妇人也是满脸疑惑:“不该啊,他昨天才走的。”
  两人正面面相觑着,泰卫眼看门破,一把捞起裤子连滚带爬到窗子边上拉开窗扇就窜了出去。窗外是这妇人家虚腾腾的麦草垛子,也是他一直以来有突发情况逃跑的路线,再往外翻出院墙,他的马就在一棵白杨树上栓着,一解一骑,撒丫子就跑,那女人家的汉子跺脚喘气也只能是生场闷气,拿他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按说泰卫在朵颜卫也算是个人物,光是草原上的年轻姑娘们都睡不完,不该巴巴儿跑到万全卫来寻个人妇才对。但人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他还小的时候就与这妇人有一段儿,后来渐渐长大经的多了也就淡了这妇人,一年半载也不过带点金银绸缎过来看看,两人露水一场就走。
  前两月他在宣化府时叫韩覃刺伤了小腹,过后经几个蒙古郎中们几帖膏药医治虽过后仍还能用,但内里一根筋不知为何却歪了。筋歪而物歪,他那东西便是直起来也是歪歪的,想要把它掰正就是钻心无比的疼。
  这时候偏他又几月未干那事儿火气憋不住,又不好叫自家娘子或者草原上那四处跑的姑娘们知道了传成丑闻。思来想去唯有这柴沟堡的汉族妇人是自己从小儿的相好,知根知底又心爱他,所以才冒着边境通缉的危险跃进万全卫来与这妇人偷偷欢好。
  他才滚出窗子,迎头一刀劈过来将他一头头发几乎削去大半。泰卫滚到地上系好裤子,眼扫到一个持着绣春刀披着行衣的高个斯文男子正站在雪地上,拎着把绣春刀冷冷看着他,显然不是房中妇人那形样萎琐的老夫。他一边往后滚着要摸个东西出来防身,一边问道:“大哥,小爷爷我不记得跟你有过节,你要寻仇只怕是找错人了。”
  唐牧眼盯着他的手渐渐要去够身后那根腕粗的树叉子,暗暗运气两步窜过去挥刀,泰卫已经提起棍子迎上来。唐牧惜刀不肯硬拼,一个反转转到他身后,一刀削下去便劈掉了泰卫半个屁股。
  他这绣春刀刚刃精细削铁如泥,泰卫一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只觉得走路似有些使不上劲儿来,回手摸了满手的血才暗骂一声朵颜脏话,随即高打个口哨也不恋战,转身往拴马的白杨树奔去。
  唐牧仍追着,够近了挥手就是一刀,泰卫手中无兵器也不敢回头,他的马早已挣脱缰绳迎了过来,见泰卫跃起便屈下马蹄驮上他转身就跑。
  泰卫整个后背叫唐牧连连运刀从上到下划着口子,血喷溅到雪地上融出一条深深的沟壑来。等他的马跑了起来,唐牧便不肯再追。
  而早已等在身后的熊贯随后策马追上去,在漫天的雪地里两匹骏马前后奔驰,熊贯渐渐追上泰卫,在与泰卫的马并列后便抽单刀出来,跃于马上闷声不停刺着,两匹马并行了许久,烈阳照耀的雪地上鲜血随马蹄喷洒个不停。
  那妇人终于穿好衣服颤兢兢打开门走到院外,见自家院子前站着个高个男子正在低头拭着一把钢刀,而不远处,才跟她事儿办到一半的泰卫几乎要被人戳成个血窟窿。这妇人在寒天冷气中不断往外哈着白雾般的冷气,张嘴才要哭,就听那正在低头拭刀的男子说道:“回家去,千万闭紧你的嘴巴保条命!”
  这妇人慌慌张张捂着嘴,抖抖嗦嗦退回了屋子里,不住的喘着粗气。那样活生生一个正当年的汉子,连一声儿都没吭出来,就叫人放干了血,给埋到雪里了。
  *
  唐牧自己整整一冬趁着辆马车从海南到长白山,从孟良府到沙州府,一路走走停停到各处带着地方官们丈量田地商定税赋,几乎是用两只脚踏遍了整个大历朝大半的国土。饶是他自幼习武身体底子好,熬到保定府的时候就熬不住发起烧来。
  又他不肯延医问药还要马车继续走,等到入京的时候整个人都烧的几近陷入昏迷。
  巩兆和见外头阳光大好,带着户部随行官员并护卫们一路连赶到城门口,这才招呼手下小厮们:“快去请吴郎中到怡园等着!”
  “兆和!”唐牧忽而掀开车帘:“叫吴墨杨到那府去,咱们直接去那府。”
  *
  怡园中,帐房先生抓起他那把一尺长的珠算盘上下轻轻一摔便一手指着帐目一手五指上下打起来。韩覃在旁盯着帐目,待他打算完之后自己接过来算总帐。
  她边打两颊上浮起笑意来。大壮在旁一眼不眨亦是瞅着韩覃,见她面上笑意越来越深也是笑的收不住。她能笑的这样开心,还得是两人满满背上两大筐樱珠到集上卖掉之后,一起坐在山路上一人一块香油米花数铜板的时候。
  大壮越看韩覃笑的开心就越高兴,乔惜存在旁看着忍不住翻白眼,伸手在大壮粗壮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看你的口水,眼看就要淹掉账本了。”
  “罪过罪过!”大壮擦了把口水仍是盯着韩覃。韩覃最后终于算完,纤纤十指伸开在算盘上虚按了一把,抬头笑的傻子一样问他们几个:“你们猜咱们这回挣了多少?”
  乔惜存翻了个白眼,轻声道:“一看你就没见过银子。”
  大壮脖子伸的老长,果真口水都掉到了帐簿上:“多少?”
  韩覃一指一指捏起拳头,盯着算盘念道:“五千七百二十一两银子,并三百文钱,铜板不计。”
  乔板接过话来:“这是刨掉咱们今年一年的店铺租金之后得出的数目,是净数。”
  韩覃问大壮与乔惜存:“你们欲待怎么个分法?”
  乔惜存往后扬了扬身子:“你是东家,按你说的办。”
  往年黄家炭行掌着木炭生意时,一年赚得可比这多多了,她心中有些怨大壮不会做生意,光禄寺十万两的大单不接,非得要挣这些辛苦小钱。
  韩覃按大小数出一千七百两进卧室放到乔惜存妆台前,这才出来分大壮的那一份。大壮似是早就准备好一般,伸手坚拒着不肯要:“韩覃,无论银子还是炭窑皆是你的,我一文不取,只要一碗饭吃就成。”
  韩覃见他不肯收,气的捣了一拳:“不行,你必得收下,出去找个媒婆说说媒,不拘那里找个娘子来要紧,你如今也老大不小,该找房娘子了。”
  大壮气的往外走着,走到小后院外面在门上看着韩覃,等韩覃出来便问韩覃:“你在这家也不过呆得两年,书学又已经死了。韩覃,当年可是我背你上的龙头山,回的拗古村……”
  他说着说着竟揉着眼睛耸肩哭起来:“你嫁给书学我就认了,他是读书人,不比我是个粗人。可如今他已经死了,你就该是……”
  韩覃与大壮相识六年多,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也正是因此,她每回央大壮陪她下山换米换油卖樱珠,回来总要替他纳鞋缝衣去还这个人情,也是不想亏欠他的情意。
  龙头山那地方偏寒僻远难说房娘子回去,而大壮这些年一直不能说上媳妇,也恰恰是因为地方偏寒,好几处说亲的人上过一回龙头山之后便没了音讯。
  韩覃与李书学走了之后,大壮几千里路上寻到此,她恰也是为了情份,想要叫大壮从此在京中落脚,能在此落户,再寻房娘子来过活着,过得几年回嘉定州把大壮娘接来,他这一辈子也算是脱了那穷乡。
  她虽知他心却无意,如今听大壮明明白白竟眼看就要说出来,生怕他说出来要叫两人难堪,索性一把将那银票拍在他身上并推出了门:“亲兄弟还要明算帐,何况咱们还无亲无故,你的就该是你的,拿走吧。至于我该嫁给谁,大壮,那不是你该操心的。”
  她经过小西院附近,见冻土一冬的工地重又开了工,跟唐牧出外差的熊贯竟也回来了,正带着工头并工人们拿着图纸在那里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熊叔叔?”韩覃抱着账本几步跑过去笑问道:“你们已经回来了?”
  熊贯见是韩覃,忙抱拳行礼:“表姑娘,小的们也是今天刚才到的京城,你一冬可好?”
  韩覃点头:“很好,二爷可也回来了?”
  熊贯点头又摇头:“回来了,不过去了那府,他病的有些厉害,只怕要养得几日。”
  病了?唐牧那样精壮的人,不像是会生病的样子。
  韩覃重复着:“病了?”
  熊贯道:“烧的面皮都紫了,如今吴郎中正在那府替他瞧病了。二爷这小半年在外熬的苦,连日没休连轴的转,整个大历朝的疆土都叫他走遍了,不病倒才怪。”
  韩覃抱着账本进主院,入正房穿起居室到卧室,依旧是他走前的样子,书房的门都未曾开过。唐牧一来就去了唐府,果真没有回怡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