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大队书记?”张玮面无表情地抬起头,“鉴于您与赵国年的父子关系,我们还是不能让您探视。如果你们关心的话,也只能等到移交到看守所或者监狱之后才行!”
  “移……”赵书记被他噎了一下,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什么移交到看守所,那不就是要给国年定罪了吗?这个警察为什么就是一副咬死了国年有罪的态度呢?
  陈立夏不想多想,可是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警察是不是故意的?
  她看着公安局立面的办公室,忽然想到了王科长,王科长为人正直,应该会放他们进去看看赵国年吧?就算是不能去看,了解一下案情也是好的。
  “同志,那我们不看国年,我们找王科长,这总行吧?”
  “王科长?”张玮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但掩饰地很好,陈立夏和赵书记都没有发现,“你们找王科长做什么?”
  “我们有情况要向他反应!”陈立夏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
  张玮写字的笔顿了一下,“王科长不在,你们要等,就出去等吧!”
  “不在?”
  “对,不在,麻烦而为不要影响我们办公!”张玮说着,人已经站起来了,大有一副请他们出去的架势。
  陈立夏没想到他这么油盐不进,没办法,只能和赵书记一起去公安局外面等。
  太阳一点点升起来,公安局大院外又没有坐的地方,陈立夏想让赵书记先回去,自己在这里等着王科长。赵书记哪肯,说什么都不走。
  陈立夏便去买了两个草帽,勉强遮阳。中午就买了几个包子两瓶汽水,两个人垫吧一口。这么巴巴地在公安局门口等了一天,王科长都没有出现过。
  第86章 墙倒众人推
  眼看着天色晚了,两人无奈,只能回村。回到家,李丽娟已经将那些锅碗瓢盆都处理干净了。那些帮工的拿了陈立夏的钱,个个都很尽力,今天又来帮忙,一上午就把所有的盘子碗都弄好了。此时李丽娟正一个人在炕上发呆。见他们回来了,赶紧问情况。
  陈立夏和赵书记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你们说话啊!要急死我了!到底啥情况啊!”
  “妈,我们没见到国年……”
  “什么?”李丽娟怎么都没想到,连面都见不到,这不是说她儿子没救了吗?她身子晃悠了一下,差点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陈立夏赶紧扶着她躺到炕头的铺盖上,“妈,你别着急,会有办法的!今天的那个警察……唉,明天我们再去试一试,肯定能见到的!”
  “立夏啊……”李丽娟又要哭,赵书记瞪了她一眼,“别哭了,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你有办法你倒是想啊!还是大队书记呢!儿子都下大狱了,你什么办法都没有!”李丽娟压抑一天的情绪忽然爆发出来,拍着炕沿喊道。
  赵书记想到今天在儿媳妇面前摆出大队书记的身份,被那个警察拒绝了,也有些尴尬,沉着脸说道:“我不行,那社长去问还不行?明天我就去镇上,让社长出面,帮忙去看看。”
  陈立夏看着争吵的两人,微微叹了口气,“爸,你明天去镇上,那我还去县里,我们分头行动!”
  赵书记觉得今天看那个警察的态度,去了也是白去。本想让她留在家里。可是也知道她是呆不住的,只好点点头。
  又是人心惶惶的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吃饭,陈立夏便骑车去了县里,赵书记则去了公社。
  赵书记想的是,他这大队书记作为赵国年的父亲要避嫌,不能见,那李锋作为社长,了解一下自己社员的情况总是可以的吧?这不用避什么嫌吧?
  当年李锋的母亲重病,还是赵国年给救过来的,就冲着这救命之恩,李锋也不应该推辞。
  可是,很多事情都是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公社这地方他来过无数次了,每个办公室在哪他几乎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一向是不请假不迟到不早退的而闻名城阳县的优秀社长,居然破天荒地没上班。他在公社上下找了个遍,都没看到李锋的身影。
  赵书记跑断了腿,又到李锋家里去找,还没进院子,就看到李锋的媳妇一扭一扭地从屋里出来,她脚上踩着的拖鞋还没穿好,显然是看到他进院,匆忙从屋里跑出来的。
  “这不是赵书记吗?怎么上我家来了?有啥事要到家里说啊?”
  “额……有点事,那个,李社长在家吗?”赵书记跑得有些急,微微弯下腰问道。
  “他啊……”李夫人低咳了一声,眼睛不自觉地往屋里看了一眼,“他出远门了!”
  “出远门?”
  “对啊!”李夫人点点头,眼神越发慌乱地四处飘着,随口说道:“我父亲生病了,他带着去省城看病了!”
  去省城看病?娘家有事这当女儿的不着急?还有心在家里花枝招展地打扮?他家孩子都二十一了,哪用得着这个当妈的照顾?
  赵书记心里冷笑,状似不经意地看向了窗户,为了躲他,能想出这种拙劣的借口,也是为难李锋了!
  如今正是社改乡的关键时期,任何人的位置都不是百分之百稳固的。李锋想继续稳做一把手,就绝不允许出一点意外,尤其是在自己的政绩和工作上。国年的事情情况不明,他自然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赵书记来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一层,只是还抱着一丝希望。毕竟平时李锋张嘴闭嘴的报恩,让他信以为真了。
  他叹口气,还没来记得说什么,李夫人却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从兜里拿出一摞大团结。
  “赵书记,听说你家出事了?你看这真不巧,李锋又不在……我要不是照顾孩子,也跟着走了。可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个……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拿着,给国年买点东西送进去!”
  赵书记看着这钱,只觉得像是一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们是迫不及待地用这钱跟他划清界限!
  他冷笑一声,“无缘无故的,我哪能要你这钱!当初国年给老太太看病的一百块钱都没要,现在更不能收了!”
  他故意说起赵国年对于李家的恩情,李夫人非但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反而露出些厌烦。好像他是拿这事儿要挟他们一样。
  赵书记知道李家这里是彻底是没什么希望了,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看着赵书记佝偻着腰的背影,李夫人脸上装出的同情也立马就不见了,得意地甩着手里的大团结,“哼,你儿子犯罪了,还想拉我们李锋下水啊?我们可不傻!不行,我得把大门锁上,免得这老头再回来找我们晦气!”
  说着,急急忙忙地将大门关上了,跑进屋里跟躲在小里屋的李锋报告战绩。
  赵书记还真想过回去抓李锋个现行,可是人家不肯帮忙又能如能呢?他看着天空,从没有一刻觉得这么无力过,希望立夏那边能顺利一点吧!
  可惜天不遂人愿,陈立夏这边再来公安局,当班的还是昨天的张玮,她好声好气地商量了半天,他还是不肯松口。
  赵国年不能见,王科长不在,不要影响他办公,说来说去就是这三句话。
  陈立夏又是着急又是生气,一个人站在公安局外晒着太阳。娇嫩的脸蛋晒得通红,顺着侧脸往下淌汗。
  门卫大爷看她等了两天,实在是于心不忍,就将王科长家的地址说了出来。
  陈立夏这才知道,原来王科长真的两天都没有来上班了。她顺着门卫大爷指示的路找了过去,果然看到一个老旧的筒子楼。
  上了楼,她酝酿好了自己要说的话,抬起手去敲门。不想,刚一碰到门板,那门就自己开了。
  陈立夏惊讶地看着里面空荡荡的客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王科长?你在吗?”陈立夏试探着喊了一声,但屋子里并没有任何回应。
  第87章 王科长生病
  难道是不在家?可门没锁,应该也没走远吧?她转身想关上门去附近找找,刚迈出一步,就忽然听到里屋传来一声“咣当”的声音。
  她慌忙走进去,只见王科长半截身子搭在床上,半截在地上,十分狼狈。地上一个茶缸子在打着转,嗡嗡地在陈立夏进来的时候堪堪落定了。
  看来刚刚就是茶缸子掉落的声音。
  陈立夏走到床边,一边拉着王科长的胳膊一边问:“王科长,你生病了?这么严重怎么不去医院啊?”
  王科长费力地仰头看了许久,仿佛才认出她似的,先是一愣,不敢置信的样子,半天才缓过来,“立夏……我……我没……”
  刚说了几个字,就咳嗽个不停。陈立夏一手架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赶紧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王科长半边身子都靠着她,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垂下去的手不自觉地动了一下,被他努力握成拳头,想要抱住她的姿势变成了挣开的动作。
  陈立夏哪能放开,一边让他不要乱动,一边努力地将他扶到床上。
  等到王科长终于躺倒床上了,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的。
  “王科长,你这……你还是去医院吧!”毕竟自己还有事相求,原本想吐槽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关心。
  王科长嘴边微微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浅笑,“立夏,别忙活了!立夏,我真的没事!”
  他几乎是在贪婪地叫着立夏的名字,曾经自己在这屋子里偷偷地念叨过多少次,如今人就在眼前,他忍不住多喊了几声。
  陈立夏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他太倔了,站起来给他倒了水,送到嘴边。
  王科长就着喝了几口,好像喝水就费了不少的力气,喝完了又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
  陈立夏看着他红彤彤的脸,想到刚刚扶他的时候他身上惊人的热度,很明显是重感冒,不送医院怎么行呢?
  “你这么重,怎么不去医院啊?家里有药吗?”
  “有!”王科长虚弱地指了指床下,陈立夏差点被气笑了。
  地上那几个药粒?
  这个人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她皱皱眉,推了推王科长的肩膀,“还是去医院吧!挂水会好的快一点!王科长,你能起来吗?”
  王科长不想动,迷迷糊糊地摇摇头。陈立夏看着他高大的身躯,咬咬下唇,思考着怎么把他弄下去。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一个打扮时髦的男人走进来。十月的天已经很冷了,他却只穿着一件蝙蝠衫,顶着一头精简的板寸,看上去流里流气的。
  陈立夏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没有想起在哪见过。
  男人见了她表情就有些耐人寻味,先是一惊,随后又是眼前一亮。这惊喜维持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王科长的房间,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垮了,眼里闪过一丝愠怒,“你怎么在我哥的房间?”
  “我问你呢!你怎么在我哥的房间?”
  “你哥?”陈立夏也很惊讶,没想到王科长还有个弟弟,目光在两个人脸上游离一阵,倒是有些像。可既然是弟弟,怎么王科长病了两天,也没人管呢?
  “你哥病了,麻烦过来搭把手,给他送医院去吧?”
  “凭什么?”男人不动,吊儿郎当地靠着门框笑道。
  陈立夏皱皱眉,“这是你哥,你哥要病死了,你不觉得应该送医院吗?他病成这样,你都没看到?”
  男人嗤笑一声,往前走了几步,“行,看在美女的面子上,我就做回好事!”
  说着,拉着王科长的胳膊粗鲁的将他拽了起来。王科长嫌恶地瞪了他一眼,不愿意让他背着。男人看了陈立夏一眼,满口讽刺地说道:“不让我背,你想让她背啊?想得美!”
  最后那三个字他声音很轻,陈立夏没有听到,但王科长却是听了个真切,眉头一下子拧紧了。
  男人冷笑,架着他的胳膊就背到了后背上,大步走出去。
  虽然他面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可是走路却是大步流星地,陈立夏关了门,小跑着撵上去,三个人来到医院,直接将王科长送到了急诊室。
  医院里,陈立夏挂号拿药,上楼下楼地跑,忙出了一脑门的汗。反观那个弟弟,倒是悠闲地坐在走廊里喝水。
  陈立夏拿着楼下小饭店打来的饭菜,看着男人优哉游哉地模样,真不想给他饭吃。
  什么人啊,自己哥哥生病了,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