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谢馥被接去了京城,半点影响也没有,可对在绍兴谢家的姑娘来说,真就是要了命。
  家中无主母,姑娘们都是小妾教出来的,想要嫁人,都要被媒人挑三拣四,哪里像是谢馥?如今顺风顺水,衣食无忧,更不愁嫁。
  谢蓉一时之间是有苦说不出,哪里还有什么“傲气”?
  就算是有,也早被磨得干净了。
  谢馥略略一想,也明白了过来。
  她看着谢蓉的眼神,无比淡漠,半点不关心他们的死活。
  伸手把茶盏一端,谢馥声音平静:“这京城也算是个繁华的地方。回头有几处好玩的,你可叫下人们带着你出去赏玩一下。姐姐要说的话,也都说完了,馥儿也就不留你了。满月,送客。”
  真是跟当年一样,毫不客气!
  别看谢馥人已经长大了不少,可这作风还是气得人发抖!
  谢蓉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自己满脸的扭曲,从座中站起来。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
  “姑娘,姑娘!”
  外面突如其来的高喝声打断了谢蓉告辞的言语。
  夏铭家的脚步匆匆,从外头跑进来,气喘吁吁,高声喊道:“喜事,喜事呀!”
  谢馥听出了这声音,倒有些奇怪起来。
  满月就在门口,迎了出去,便看见夏铭家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怎么了?什么喜事?”
  夏铭家的早得了消息,一张脸上都要笑出花来了:“固安伯府来提亲啦!”
  “提亲?什么提亲?给谁提啊?”
  “当然是咱们小姐啦,不然我跑来干什么?您是没看见外头的依仗,排了长长半条街呢,是固安伯夫人亲自带人来的,眼见着就要到咱们府门口了!”
  “……”
  提、提亲?
  谢馥手一抖,还没凉的茶盏险些打翻在手里。
  她刚才只疑心自己是听错了,可抬头一看,满月也回过头来,一脸见鬼的表情。
  没有听错,真的是固安伯府。
  固安伯府,当今国丈爷陈景行府上,也是那个前几天才被谢馥扫了脸面的陈望府上。
  如果谢馥没记错的话,陈景行就陈望一个独子。
  心里狠狠一抽,谢馥没忍住:“哪里出问题了不成……”
  固安伯府的威名,谢蓉还是听过的。
  她万万没想到,就自己在这里的一会儿,竟然能撞见这样的事情。
  那可是国丈爷的府上啊!
  自己一辈子也高攀不了的好人家!
  谢蓉听了这消息,多少不是滋味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
  这样的好运怎么就落不到自己的头上?
  谢蓉恍惚不已。
  整个院子里的人,其实也都没好到哪里去。
  谢馥放下茶盏,站起来,走到门口,看向夏铭家的:“可别是弄错了吧?”
  “错不了,一路上老奴可打听清楚了,就说是谢二姑娘,可不是您吗?这一回可真是好事临门了!”
  夏铭家的满脸喜色,浑然没有意识到,谢馥半点也不高兴。
  前院里已经开始喧哗起来,到处都是热闹走动的声音。
  谢馥听着,彻底没了话。
  这到底玩的是哪一出?
  她闹不明白,定了定神,才一看谢蓉,笑着道:“看来府里有一阵要折腾了,就不留姐姐。”
  喜儿连忙走上来,引着谢蓉离开。
  瞧着谢蓉的背影,谢馥脸上的神情,终于渐渐冰冷了下来。
  满月战战兢兢:“姑娘,现在怎么办?”
  “去打听着。”谢馥倒还不着急,“外祖父还要一会儿才会回来,外祖母早不见客许久,你先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来龙去脉。”
  “是。”
  满月知道这件事可不小。
  固安伯府若真与高氏之死有关,谢馥又怎么可能嫁过去?
  不过到底也只是提亲,成不成还两说呢。
  满月安慰着自己,连忙去打听了。
  整个高府现在都处在一种“懵了”的状态里。
  前段时间市井里还传言,说在法源寺门口,高大学士府与固安伯府闹得很不愉快,固安伯世子陈望在犯错之后,回家受了好一顿的责罚。
  按理说,两家不说不共戴天,可相互之间看不上总该是有的。
  怎么……
  怎么现在反倒来提亲了?
  难道是不打不相识?陈望就这样喜欢上谢二姑娘了?
  真是神了。
  这消息是又反常又疑惑,很是符合大家伙儿八卦讨论的心理,不一会儿就传遍全府。
  不仅高府,就是京城里消息灵通的,也都道一声“奇了怪了”。
  这时候,高胡子才刚刚下了早朝,跟张居正走在一起。
  一群大臣刚刚出了宫门,管家高福就迎了上来,对着高拱耳语两句。
  高拱眼睛一瞪,胡子都要气飞了:“什么?他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提亲?!”
  周围大臣虽知高胡子脾气火爆,可还从没见他这般失态过,听见声音,纷纷诧异地看了过去。
  这是出什么事了?
  高拱已经管不得旁人怎么想了,官袍一掀,大步朝前面走去:“走,回去看看!”
  ☆、第022章 宫闱
  高府门口这会儿早已经被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怪了,怎么忽然来提亲了?”
  “不声不响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前段时间不都还说的固安伯府得罪了高大人吗?”
  “谁知道啊……”
  议论纷纷。
  人群中忽然有人一声高喊,“高大人回来了!”
  刷拉拉,人潮一下向着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道来,只见高拱的八抬大轿一路过来,却再也进不去,被堵在外头。
  高拱坐在轿子里,感觉轿子没动了,不由一阵火大:“不是快到了吗,怎么还不走?”
  “大、大人……外头走不动了。”轿夫看着前面的场景,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地回道。
  高拱心里着急,在轿夫说话的时候已经直接把帘子一掀,外头天光进来,晃得他眯了眯眼,等到他适应了外面强烈的光线,定睛一看之时,也不由得愕然了。
  轿夫说的没错,真的走不动了。
  高府门口堆满了一抬一抬的礼,放眼望去,五颜六色的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已经开始下聘礼了呢。
  高胡子一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冷着一双眼睛这样扫过去,外头候着的那些人,明显都不是自家的仆役,约莫是从固安伯府来的。
  从宫门口出来的时候,高拱心里很火大,可真等到看到这一切了,他心里的怒火,莫名的平息了下来。
  固安伯府。
  好。
  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莫名地笑了一声,摸一把下巴上的胡子,高拱从轿子上下来,引得周围一阵惊呼。
  然而,高拱置之不理,直接越过地面上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进了高府。
  门口高府下人连忙跑进去通传。
  谢馥正站在厅中,左首第一把椅子上坐着谢宗明。
  他是谢馥的父亲,今天发生的事情,事关谢馥的终身大事,来提亲的又是固安伯府这样的皇亲国戚。
  谢宗明不免动了几分心思,手指不断地扣在扶手上,眼珠子微微转动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是什么表情,谢馥看得再清楚不过了,这会儿胸中已经憋了一口气。
  当年的事情有多古怪,谢宗明却一副完全不知道的样子,怎么说,谢馥也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