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司机正往这边过来,问:“纪总,要我帮忙吗?”
  纪宁钧紧张得血气上涌,额头青筋乱跳,立刻俯身出来,喝止住司机:“你就在那儿站着,别过来。”
  …………
  车子重新上路,这次谁都没再说话。两个人一人一边远远坐着,中间距离大得能装下一条太平洋。
  司机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眼观鼻鼻观心,不说不问就是了。
  柏溪也好希望现在自己就是个陌生人,不说不问就能逃得过这里面的低气压。
  她到底哪里惹到他了啊?衣服衣服他不喜欢,预备跟他坐一块儿亲昵会儿吧,他也要给她脸色看。
  郑慈宜说得一点都不错,这男人就是冷暴力,根本不在乎她感受。
  他已经这么不尊重她了,柏溪也不想哄他,一路无声地坐到家,甩了高跟鞋就进浴室。
  身上根本臭疯了,跳舞时出的汗混着这二手女仆装上的烟酒味,此刻完全融合成一种酸溜溜的气味。
  早知道刚刚在车里不该离他那么远,完全应该贴近点臭死他!
  柏溪只是这么随便一想,谁知道很快就迎来了实践的机会。
  纪宁钧根本不敲门地走进来,衬衫扣子已经解了大半,裤子也早就松了腰带。一双总是漠然的眼里闪着火光,整个人带着股戾气。
  不等柏溪问怎么了,纪宁钧一手把她推墙上。
  方才车里画面一道道闪过眼前。
  他在今晚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这么做了。
  柏溪只有在他吻停下的时候才能有时间呼吸,满脑子都是这男人疯了。
  “故意诱`惑我是吧?”
  早起柏溪抱着被子发愣,觉得以后那种容易掉马甲的坏事还是少干为好,不仅特别容易露馅把自己吓得要死,还会带来很多不良后果。
  如果柏溪知道那身女仆装会让一向看似正经的纪先生癫狂成那个样,简直打死她都不会跟人换的:“啊啊啊——蠢死啦!”
  “怎么了?”忽然有个男声划破天际。
  柏溪噗嗤声扑倒在床上,侧过头露出一只眯起的眼睛。纪宁钧穿着套睡衣走过来,手里端着个餐盘。他是鬼吧,走路都不出声的?
  纪宁钧将一碟煎得香气扑鼻的牛排搁在她面前,说:“行了,别睡了,都快中午了,起来吃点东西。”
  一副好像没有听见她方才大声吼叫的样子。柏溪自我催眠,万一她刚刚的声音并不狰狞甚至还有点小清新呢?
  “一大早就吃肉啊。”柏溪坐起来接过刀叉。
  “嗯。”纪宁钧应声,柏溪原以为他会说“这样营养”、“这样扛饿”,或者学狗血言情里的霸总来一句“晚上早上都由我来喂饱你”。
  谁知道他凉凉来了句:“你最近这么活泼,要多补充点能量。”
  “……”字字戳在人脊梁骨上,柏溪又想尖叫了。
  “你今天怎么还在家,不用去公司吗?”柏溪嘴里塞着牛排,不动声色地转移着话题,保持温柔体贴人设一百年不许变。
  纪宁钧才没有把注意放在她突然的嚎叫上,去床头拿了手表戴起来,言简意赅:“什么时候去都行,我失业了。”
  柏溪盯着纪宁钧看了会,知道他到底是把纪氏这边的职位辞掉了。
  她的这位先生也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典型了,从小成长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父亲在意事业疏于对他的陪伴,妈妈又是恋爱脑整天就筹划着二婚。
  好不容易在这种环境里长大了还没长歪,可也没能讨到纪重楼欢心,被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年幼弟弟抢了所有风头。
  亲生父亲这边他排不上号,妈妈那边也只是个候补的。
  柏溪这么想着就觉得自家老公实在是好可怜,自己还这么作天作地,甚至一度想到了跟他离婚!
  多可怜啊,所有人都抛弃他。柏溪光是想着他一个人回来孤单单面对着这个家,就觉得自己一颗心痛得难以呼吸。
  “昨天你去哪儿逛的,怎么只能五万五万的刷卡。”
  是啊,她还故意使坏,想用短信把他烦死。
  柏溪对着手指,很想坦白从宽,最终还是没有:“那儿机器坏了……你去哪儿的,怎么从温拿那边经过的?”
  纪氏大楼跟那边完全是在不同半区,这栋房子则靠着纪氏,纪宁钧如果是要回家,再怎么也不可能走到那儿吧。
  纪宁钧说:“晚上他们给我在ridiculous攒了个局,就在温拿附近。”
  “噗!”柏溪一口牛排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纪宁钧微怔,按铃要佣人端水过来:“你怎么了?”
  柏溪连连摆手故作镇定:“没事,没事,我就是觉得你这些朋友实在是太坏了,明明知道你喜欢安静,怎么还带你去夜店呢。”
  纪宁钧皱着眉,眼前再次闪过方才他在门前看到的一双红底尖头高跟鞋……是真的很像昨晚小猪佩奇穿的那一双啊。
  况且他刚刚根本没有说ridiculous是夜店,他这位深居简出的太太是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纪宁钧:对啊,怎么知道的捏?
  柏溪:咱们家司机二大爷他邻居的表妹新谈的男朋友的亲哥哥在那儿做保镖呢。
  第8章 chapter 08
  柏溪刚刚感慨过纪宁钧这次回来夜夜笙歌,把她折腾得够呛,纪宁钧就一连几天夜不归宿,让她独守空房。
  纪宁钧做人做事向来自我,认为有什么是必须完成的,立刻就马不停蹄地去完成。
  这样固然效率很高,但对家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柏溪很难察觉到他动向,又怕贸然打电话过去会影响到他。
  最尴尬的还不是这次从绯闻里得知他行程,是一年多前他离开本地去国外的那一回。之所以用了“多”这个字,是因为柏溪完全不清楚他具体是哪天走的。
  等她反应过来老公似乎已经消失了一个多月,纪宁钧给她在非洲买的巨大白钻已经漂洋过海来到了她的身边。
  郑慈宜说他是捂不热的臭石头,其实是有道理的。
  但她忽略了柏溪恰恰是那个胸口有热血的人,婚姻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算他是块臭石头,她就是爱捂,有谁管得着嘛!
  柏溪猜测纪先生肯定是为了辞职那事儿回去周旋,纪重楼是个特别事儿的人,最喜欢得了便宜还卖乖。
  纪宁钧辞职可以,但不能有一丁点是被逼的样子,必须是要自己自愿走的,这样他才好光明正大偏心眼。
  提起愿意让纪重楼偏心眼的这位私生子,柏溪还挺好奇的。两个人结婚这么久,她一直没有见过他。
  集团内部也将他藏得严实,所有人只知道要变天,却对这飘来的一片乌云一无所知。
  既然纪宁钧有事儿,去婆婆那里拜见的重要任务,就完全放到了柏溪肩头。
  柏溪这个人天生活泼爱笑,又在娱乐圈里练得油嘴滑舌,哄婆婆欢心这种世界性难题,对别人或许难度很高,对她来说却只是小菜一碟。
  恋爱脑纪妈妈又是典型富庶家庭里养出的傻白甜,性格软得不行。每次柏溪一来主动缠着她聊八卦聊彩妆,两个人叽叽喳喳地能谈一整天。
  她唯一头疼的是每次上门时该送什么,纪妈妈跟后爹压根什么都不缺。
  柏溪一大早在百货公司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这个看不中,那个看不上,最后什么都没给婆婆买,给自己倒是置办了一堆。
  柏溪实在无奈,叹着气地在一边凳子上坐下来休息,要身边已经被各种大牌购物袋包裹的保镖去将东西送车里再来。
  时间分秒度过,再不做出决定,就该要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
  柏溪感慨自己太蠢,再想不到办法,直接学寻常人家带点水果过去算了,放直的视线却看到了对面内衣店的性感海报。
  一个十分大胆但却十分契合恋爱脑的想法在柏溪脑子里渐渐成型。她一提墨镜,大步走进店里,指着方才的海报款道:“这个有吗?”
  “这个有吗?”同一时间,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柏溪往下拨了拨墨镜,纳闷看过去。说话的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五官精致,穿三件套西装,商务气息浓重。
  说起来真是奇怪,柏溪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可他看起来为什么很是眼熟的样子。
  柏溪打量的时候,男人也扭头看向她,四目相对前一秒,她赶忙将墨镜戴了回去,免得一会儿被认出来。
  店员有些意外,但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招手喊了同事过来分别接待。她向着柏溪热情笑道:“小姐眼光很好,这一套是我们的主推款,请问您要什么尺寸?”
  纪妈妈是个娇小的美人,胸部不算突出,柏溪思考了会说:“70a。”
  刚一说完就觉得旁边那人又将视线投了过来,柏溪余光乜斜着总觉得他是在拿眼神丈量她尺寸,有病吧怕不是。
  她不太舒服地向着一旁再让了让,不算刻意地刻意说了句:“麻烦帮我包漂亮一点,我买了送人的。”
  那男人这时突然开了口,说:“我也要70a,包得漂亮一点,也是送人的。”
  更加有病了,一个大男人来买女装,不用来送人难不成是自己穿吗?柏溪不停吐槽,听对面店员说:“真不好意思,70a只有最后一套。”
  “啊?”柏溪跟那男人又是异口同声。
  柏溪好不容易找到个心仪的东西,说什么都不肯放弃,将手搭在店员肩上,推着她往前走道:“你拿给我吧,我先来的!”
  “怎么能是你先来的,充其量算是一起吧。”那男人笑起来,牙齿雪白,却在视线落在柏溪戴着钻戒的手上时怔了下:“小猪佩奇?”
  “啊?”柏溪大吃一惊,一脸惊恐地看过去。她现在对这四个字极其敏感,实在是被那晚的事弄得精神衰弱了。
  “什么小猪佩奇啊,不认识不知道。”她其实已经认出了男人,遮住脸不看,这不就是那晚跟她疯狂飚舞的奥特曼嘛,好身材也太有标志性了。
  柏溪缩着头就要拉店员走,男人从后面一把扯住她包带,笑着说:“别想蒙我,我想你应该不想我跟你先生对峙吧?”
  柏溪脚下一顿,硬生生刹住车。她闭着眼睛深呼吸几下,回头抓过男人的胳膊,带他到一边僻静处说话:“你想怎么样?”
  柏溪知道他不仅认出她是小猪佩奇,还认出她是女明星柏溪。小猪佩奇的丈夫可能是任何人,但柏溪的老公除了大名鼎鼎的纪宁钧还有谁?
  柏溪自己人设掉了是小事,可万一这男人发疯告诉媒体,让所有人都知道纪宁钧有个爱泡夜店的老婆,那可怎么办啊?
  别人怎么说她,她是一点都不在乎的,但他们要是因此质疑起纪宁钧眼光甚至是人品,那她可是会直接气到原地爆炸的。
  男人倒也没有柏溪想的这么阴险,将她墨镜一摘,露出一副孩子气的促狭:“不想怎么样,就是想确定自己猜测,顺便跟你认识认识。”
  柏溪从他手里抽回墨镜,又戴回到脸上,大言不惭地说着:“我什么身份啊,能随便跟你认识吗。那衣服我要了,你换一套吧。”
  男人长臂一张,仍旧把她挡着:“真是精彩啊,一向以温柔示人的柏溪,私底下原来……”他眯着眼睛,似乎在斟酌用词:“又霸道又**。”
  是的,**,这家伙居然用了**这个词,还不就是因为那晚她穿了低胸吗,没见过女人穿低胸啊,少见多怪。
  柏溪懒得跟他多啰嗦,正好他接了个电话,长臂终于放下来。这回总能顺利逃脱了吧?偏偏他又用起了老路子,一把拽着她包带。
  柏溪:“……”
  电话那头明显是个女人,正哭哭啼啼不知道说什么,男人舔着齿根不耐烦,眉眼里写的全是薄情:“听不懂人话是吗,那我再跟你说一遍,咱俩完了。”
  原来是分手啊。柏溪也不知道该佩服自己会苦中作乐还是实在太八婆,居然直接凑过耳朵,津津有味地偷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