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大款宝宝钱嘉苏准备好了一个特别吉利的数字,唯一的表哥和最亲爱的姈姐结婚,虽然还不到办喜事随份子的时候,他还是想提前表示一下。
  现在年轻人已经不流行用现金那么麻烦了,钱嘉苏在手里调好了红包界面,像他姥姥和妈妈揣红包一样揣着手机,正襟危坐。
  周姈和向毅并不知道家里正在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提着大包食材回来,跟平时并没什么分别,一前一后进了门,低头换拖鞋。
  钱嘉苏先绷不住,跳起来往这边跑了两步:“新婚快乐哈哈哈哈!”
  “新婚快乐,表哥!”不是他结婚,也不知道他兴奋个什么劲儿,喜气洋洋地冲向毅喊了一声,又探着脑袋往他身后瞧,“新婚快乐啊,表嫂子!”
  周姈乐了:“同乐同乐,表叔子。”
  钱嘉苏嘴都快咧到耳根了,张开手臂:“来抱一个!”
  周姈笑着伸出手。
  表嫂子和表叔子跨世界的拥抱,多么感人的时刻啊。
  钱嘉苏特别想高歌一曲,以表达自己此刻澎湃喜悦的心情。
  向毅换好了拖鞋,在非常准确的时机往右一闪,横插到两人中间,隔开即将碰到的两只手,硬朗的身体被钱嘉苏抱了个正着。
  “咦呃……”钱嘉苏嫌弃地推开,抖了抖自己的鸡皮疙瘩。
  ☆、第60章
  “过来过来!”老太太满面笑容招招手,跟第一次见面似的,把周姈拉过去仔仔细细地瞧着,越瞧越满意。“哎哟,真好,真好……”
  她把棉袄里揣的红包拿出来,放到周姈手里,拍了拍她手背,乐呵呵地说:“以后就是我们老向家的人啦!”
  周姈知道老太太给她打了金镯子积蓄已经不剩多少了,也不知道怎么凑的这么厚实的红包。不过这种时候是不得不收的,她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奶奶”,接过来。
  姑姑也笑眯眯递给她一个:“向毅绝对是上辈子修来的,娶到这么好的媳妇。这傻小子不会哄女孩子,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可算是找到一个贴心人儿了。”
  “表哥都是沾我的光。”钱嘉苏不无得意地说,低头在手机上戳了几下,把自己那份儿发了过去。祝福语写着:祝福你荣升为钱嘉苏的表嫂子~(゜▽^*))
  向毅的笑意就没从脸上消失过,拎着食材进厨房,任劳任怨地开始为他的新媳妇儿做佛跳墙。
  这个菜说难也不难,过程略显繁琐,各种食材需要先用煎、炒、烹、炸等方法分别处理,然后依次铺在容器里,用上汤和绍兴酒炖煮即可。
  向毅从网上搜了教程看,心里有了谱儿,便开始动手处理食材。姑父也进来帮忙,他话不多,闷头做事却非常利索,两个人很快就把各样食材分别处理妥当,一层层在罐子里码好,注入鸡汤。为了防止粘底,他在底下垫了一层煮过的白菜心。
  “你这手艺可以去开个饭馆了。”
  周姈溜进厨房,刚好听到姑父这么在向毅。
  “开饭馆很累的,”她走过来探头看了看,笑道,“只做给我们吃就行了。”
  厨师很辛苦,每天待在厨房,会熬成黄脸公的,何况向毅马上就有工作上任。
  他战友搞的那个展翼安全学院,周姈打听过了,a级教官的年薪五十万起。不论跟邵成的交情,她相信以向毅的能力,这都不事儿。
  唯一遗憾的是,他们很有可能要开始过两地分居的生活了,一个月能见几次面还是未知,什么时候能结束也是未知。
  她曾经有过陪向毅一起过去的想法,但领了证,合了法,现在反而觉得,她作为妻子更有义务留在这里,替外出工作的丈夫照看奶奶。
  “姑父,我来吧,你出去陪他们打麻将吧。”
  其他人闲着没事儿,在外头支起了牌桌打麻将,周姈陪着打了几局,逮着机会溜进厨房来陪她新上任的老公。
  知道他们小两口黏糊,姑父笑了笑,识趣地给他们腾出空间。
  门关上,向毅轻笑着道:“你又来给我捣乱吗?”
  “什么叫捣乱。”周姈不满。
  “哎不行,我得重振我的家庭地位,第一天就被鄙视可怎么行。”她踮起脚,从后面给他来了一记锁喉,手臂箍着他的颈部,威胁地问,“以后我们家谁说了算?”
  向毅正垂眸洗刚刚用过的碗盆,面部轮廓坚硬,眉眼却柔和舒展,带着笑意道:“我。”
  周姈张口咬住他耳垂,牙齿碾磨两下,“到底谁?”
  “你。”他低笑,很顺从地改口,一丝迟疑都没有。
  孺子可教。周姈满意地撒开嘴,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以示奖励。
  佛跳墙需要炖上一两个小时,这段时间便足够向毅再另外做几道菜。刚刚把同居关系由非法变成合法,就总想弄得丰盛一些,隆重一些,好像不盛大便不足以表达他成功上位得到名分的心情。
  豇豆干炖肉、泡椒炒鸡胗魔芋、虾仁锅巴、芹菜香菇炒肉、茄子煲、酸辣藕段、淡菜清炖娃娃菜……他跟打了鸡血似的,把家里能用的食材全都用了个遍,最后还用银耳、枸杞和桔子煮了甜汤。
  弄好一道一道端上餐桌,钱嘉苏闻着味儿丢下麻将就跑了过来,惊奇道:“今天这么丰盛啊?”
  周姈打开他准备偷吃的爪子:“脏死了你,快去洗手。”
  长餐桌,老太太做主位,周姈向毅和姑姑姑父各坐一边,钱嘉苏坐末尾。最近都是这样的格局吃饭,热热闹闹的,但今天又是不同的。
  周姈在请示过向领导,得到批准后,很郑重地敬了大家一杯酒。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站起来看着大家,脸上有笑有感慨:“这杯酒,敬奶奶、姑姑、姑父,”最后转向桌尾的钱嘉苏,笑意更深,“也敬三金,真的谢谢你。”
  “客气什么啊……”钱嘉苏都不好意思了,也给自己满上。
  周姈接着道:“我没见过我爸,他很早就过世了,从记事起就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相依为命。我妈很疼我,那时候家里很穷,南方冬天又阴又冷,棉被都暖不热,睡一晚上脚都是冰的,她就会把我的脚放在怀里,给我捂热……但是我八岁的时候,她也生病走了。”
  说到这里,她眼里已经闪着水光,却还是笑着,看向身边的人。
  “向毅是除了我妈之外,唯一一个给我捂脚的人。当时觉得这个男人好随便啊,给女人暖脚这么熟练,一看就是情场老手。”她笑着抹了一下眼角,擦掉已经掉出来的眼泪。
  她又哭又笑的,钱嘉苏为了缓解尴尬,哈哈干笑了两声:“他那是想占你便宜哈哈哈。”
  向毅难得没有怼他,拉过周姈的手,用力握了握。
  “跑题了。”周姈自己笑了笑,“我妈走了之后,我就变成没爹没娘的孩子了,跟着舅舅生活。我舅舅对我还不错,但他常年在外面打工,不怎么在家。姥姥和舅妈都不喜欢我,到那儿的第一年,我就学会了扫地、做饭、洗衣服,还有所有的农活儿。我离开那个家之前,没穿过新衣服,都是捡亲戚家哥哥姐姐不要的;吃饭要先等我表弟吃完,运气好剩的有菜可以吃,没菜就吃干饭。
  表弟也很讨厌我,往我饭里埋虫子、被窝里塞蜘蛛、鞋子放钉子,都是轻的,撕我的课本、带着村里一帮男生拿石头砸我,最过分的时候把我往水缸里按,差点淹死……
  小学毕业舅妈就想让我辍学,是一个老师看我可怜,自己掏腰包资助我上完了初中;升高中时舅妈想让我出去打工,也是校长亲自来做的工作,她看在奖学金的份上,才同意我继续上;高考之后她是彻底不愿意了,撕了我的通知书,要我嫁给不知道哪个地方因为矿难半身瘫痪的男人,好换点彩礼钱,我就逃了出来……反正磋磨磋磨着,也算是长大了。”
  万幸她好好地长大了。向毅的喉咙像被什么堵着,一口闷气在胸腔里打转。
  他从没听她说过这些,不知道她的童年生活原来是这么度过的,霎时间心脏像被一只手死死揪住,酸涩和针扎般的疼痛蔓延开来,抓着她的手不自觉攥紧。
  周姈被捏疼,看他一眼,也抓紧了他的手。
  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她现在提起来,已经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轻描淡写。但那被苛待的十年里所经历的,有时候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她能好好活下来,也是个奇迹。
  那些都是她所谓的“家人”,对待她却如同仇人。
  所以偶尔会觉得,她这几年所拥有的荣华富贵,享受的人上人的生活,也许是对幼时所受苦难的弥补。
  老太太听得难过不已,掉起了眼泪,姑姑也是一脸心疼,红着眼睛叹气。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谁能想象得到,曾经受过那样的苦。
  “说的有点多了,”周姈擦了擦眼泪,她的本意并不是回忆往昔艰苦岁月。“我其实是想说,我没有家人,这些年都是一个人,没过过像样的年。很感谢能遇到你们,像家人一样疼我,真的很感激……这段日子一直住在这里,承蒙奶奶不嫌弃。”
  老太太抹了抹眼睛,慈爱地看着她,声音还带着哽咽:“你这孩子,我喜欢你都嫌不够,怎么会嫌弃你。”
  周姈笑了笑,“反正以后你们就真的是我的家人了,希望你们能继续疼我,我也会好好孝敬奶奶、姑姑还有姑父,好好照顾三金——我干了!”
  她仰起头,豪爽地将整杯酒喝掉,坐下时左手被老太太拉住,心疼地拍了拍:“好孩子。”
  ☆、第61章
  “那我们什么时候办喜酒啊?”见大家的情绪都被带得低落下来,钱嘉苏开口缓和气氛,“给别人家随了那么多份子钱终于能收回来了!”
  “那肯定是越早越好。”姑姑说。
  老太太也附和:“二月好日子挺多的……”
  气氛在讨论中逐渐回温。
  几个人商量得热火朝天,眼看着马上就要拍板决定日子了,向毅不得不插嘴,提了年后要去h市工作的市。
  奶奶是挺愧疚的,但出乎意料的是,老太太竟非常支持:“早该换个工作了!”提起这事就叹气,“当时要是没退役,现在估计都升官了……”
  “说这个干嘛。”向毅无奈。
  “不说了不说了,”老太太摆手,“你去吧,甭担心我,你看我现在一天比一天精神了是不是。”
  钱嘉苏拍着胸脯道:“表哥你放心去,姥姥就交给我!”
  “交给你最不放心。”向毅瞥了他一眼。
  这事儿很快就过去了,竟然完全没有想象中的为难或不舍。
  大家继续吃饭,姑姑还在关心向毅的工作,从薪水问到了升职加薪的空间。
  “年薪二十万左右吧。”向毅说,“就是个教官,升不了职。“
  周姈嚼着东西,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么保守呢,一点野心都没有。邵成的展翼特卫如今已经享誉国内,安全学院的教官实行等级制度,a级年薪五十万起。她相信以向毅的能力,这都不事儿。
  低头慢慢喝着汤的老太太这时候忽然抬头,插了一句:“能带家属啵?”
  短暂的安静后,几个人全乐了,周姈抚了抚额头,笑得不行。
  这一桌子的菜很实在,周姈吃了很多,但仍然能挤出空间来容纳甜品。向毅收拾好厨房,她和钱嘉苏两个人还在分食蛋糕,他看了好几眼,先回了房间。
  片刻后又出来,把正跟钱嘉苏猜拳、谁输了谁吃最后一块蛋糕的周姈拎走。
  “别这么急色,当着小朋友的面影响多不好。”周姈舔了舔嘴唇,把没来得及擦掉的奶油舔干净。
  向毅用脚把门带上,然后伸手一捞,把她夹在胳膊里,几步走到床侧,往上一扔,一只腿跪在她身侧。
  周姈咯咯笑,都已经做好要被剥光的准备了,向毅却突然躺下,一手揽住腰将她拖过来,一手托在颈后,把她脑袋按在怀里。
  “别动。”
  周姈正挣扎着想要抬起头,闻言老实下来。
  向毅紧了紧手臂,嗓音沉沉:“让我抱会儿。”
  安静下来,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周姈甚至能听到向毅的心跳,扑通——扑通——沉稳有力,特别可靠。
  “你想怎么办婚礼?”周姈闷闷的声音在向毅胸膛处响起,湿热的气息从毛衣缝隙里钻入,扑在他皮肤上。
  他动了一下,又紧了紧手臂:“你想要什么样的?”
  以她的喜好,会更倾向于找一个风景好的海岛,蜜月旅行,然后举办一场只有两个人的婚礼。不过这个想法显然不可行。
  “办个中式的吧,”周姈说,“我还挺想穿一次中式的喜服。”
  “好。”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说话时胸膛轻微震动,从相贴的地方传递过来,周姈心里酥了酥,有不纯洁的小种子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