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地方开过去不远,麻将室开在一条商业街拐角,边上是几家深夜也不打烊的餐饮店,二楼隔出来当廉价旅店用,红黄色牌子挂在蓝色玻璃窗上。
  麻将馆门口挂着红帘,掀开帘子出入时带起一阵喧闹。
  “输了输了,给钱。”
  “二队二队,你们那边有什么情况没有?”
  他们耳机线都小心翼翼地藏在耳后,兜里的手机亮着,屏幕上显示通话中。
  二队队员张小辉压低声音说:“报告队长,看到房东了,就在前面那桌。”
  “还有什么情况没有?”
  张小辉:“有,我输了五百块钱了都,你们能不能快点,再打下去蓝姐身上的钱都要被我输完了……”
  队长伟哥:“……”
  陆延跟肖珩两个人在对面的杂货店里绕了得有两三圈。
  从杂货店玻璃门往外看,正好对着麻将馆那片十分招摇的红帘子。
  他们买了点泡面零食之类的东西,外加两罐汽水,不出十分钟在杂货店老板面前混了个脸熟:“那是您家孩子?看着真乖。”
  “那我孙子,他学习成绩可好了,上回期中考考了班级第十八名呢……”
  杂货店老板侃侃而谈。
  陆延捏着手里那罐汽水,听了会儿问:“有凳子吗大爷,我俩想在这吃碗泡面。”
  杂货店老板:“有有有,等着啊,我给你拿,正好我给你讲讲我孙子参加作文比赛的事。”
  陆延凑到肖珩耳边,传授技巧:“看到收银台上那张照片没有,没共同话题就聊孩子,一聊一个准。”
  肖珩若有所思。
  于是等杂货店老板搬了俩凳子出来,陆延掀开面盖,刚低头咬下去一口,就听肖珩对老板说:“我儿子写作文也不错。”
  陆延一口面差点喷出去。
  肖珩:“满分作文直到现在还在学校宣传栏里贴着。”
  杂货店老板:“看你年纪轻轻,已经有孩子了?”
  陆延咳了一声。
  肖珩面不改色说:“成家早。”
  ……滚啊。
  等泡面快吃完之际,耳机里总算传出来伟哥的声音:“我数到三,一队冲进去,二队准备,三队见机行事。”
  房东怎么也想不到有人能开着辆电动三轮车追到这来,他今晚也输了不少,中途趁着洗牌的空档骂骂咧咧出去解手。
  结果刚走到门口,红帘掀开一半,一道身影猛地从边上窜了出来!
  伟哥身姿矫健,半蹲,小腿蓄力,二话不说冲在最前头。
  房东只愣了两秒,很快反应过来,拼死挣脱,竟也让他找到空子、借力从伟哥手上钻了出去。
  这回63分队排兵布阵精巧讲究,战术简直花里胡哨,什么埋伏、突击、侧击样样都有。
  真到危急关头只剩一个字。
  “追!”
  伟哥喊:“小辉别打牌了,所有人都给我追!”
  陆延放下手里那桶面,和肖珩两人加入大军。
  房东压根不敢回头看,他使出浑身力气往另一条街上逃。
  夜晚的风吹得整个人都有点飘。
  肖珩上回参加追捕行动的时候,更多的还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为他们这种野蛮生长的生活方式感到惊讶,不曾想时至今日自己也成为其中一份子。
  他跑着跑着,不知道怎么想的,鬼神使差仰头看了一眼夜空。
  “人呢?!”
  “往那边去了——”
  第91章
  房东逃亡的路线非常坎坷, 中途一连踹翻几个垃圾桶。
  局面僵持不下。
  房东想往右跑, 奈何对面人太多, 被逼着又回到了路中央,然而他不知道这正好中了伟哥的计。
  “突击手,准备突击——”
  突你妈的击。
  这帮人千里迢迢过来逮他, 还有突击手这种东西?!
  房东以s型走位绕开两个路桩,差点脚下一滑一头栽倒。下一秒,他发现陆延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他前面去了。
  陆延跑得快, 中途按照伟哥的指示拐去另一条街绕路。
  但他没什么方向感, 全靠肖珩带着。
  陆延从对面的巷子里冲出来,直接踩着路桩跳过去, 像阵旋风似的突然出现在房东面前。
  伟哥只算了陆延的速度,忘记把他的战斗力算进去了, 这会儿才想起来这茬:“延弟,这波能打吗!”
  陆延:“能!”
  “……”肖珩说, “你能个屁,回来。”
  “真的能。”
  “你能什么,能再飞一回?”
  陆延不答, 晃了晃从杂货店带出来的那罐可乐:“汽水罐玩过吗?”
  肖珩出来混了这些时日, 菜场砍价、睁着眼跟别人胡侃的功力有所上升,汽水罐这个操作还是头一回见。
  陆延用实际行动又让他知道了什么叫“打架不动手”。
  陆延平时跟人闹矛盾的次数也不少,在下城区难免会出现避不可避的情况。
  要真打起来怎么办?
  只能靠工具。
  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包括上回临时起意用的那个垃圾桶。
  只见陆延手指曲起,将易拉罐拉开一道小口, 食指抵在缝口,可乐成喷射状毫不留情地喷了房东一脸,姿态嚣张:“知道人和畜生之间有什么区别吗,人,会使用工具。”
  “……”
  房东被喷得睁不开眼,伟哥乘机上前奋力一扑——
  房东倒下之前在心里狂喊:我看你才是畜生吧!!
  是人吗!
  漆黑的夜。
  十几人将一位衣衫不整的男人围住,为首的那个戴着帽子蹲在他边上。
  房东身上的衣服被扯得非常凌乱,陆延蹲在他手边,手里拿着刚从衣服口袋里翻出来的钱包:“现金,喲还挺多,两千块。”
  陆延又接着翻,翻到一张银行卡。
  只要不打架。
  陆延永远都能保持住这种“老子是你爹”的杀气。
  他俯身,把那张卡抽出来,夹在指间问:“你卡里还有多少钱?”
  房东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报出一串数字。
  回程的路途似乎比来时要快一些。
  伟哥不小心碰到方向盘边上的某个不知名按钮,侧面大喇叭亮起灯,开始喊:“高价回收电脑、空调、冰箱、洗衣机——”
  “……”
  废品倒是没有,不过三轮车上多了一个麻袋。
  麻袋里是现金,外加几张欠条。
  “还好逮得及时,不然钱可真是一分都捞不回来了,”伟哥感慨,“小辉这次不算亏。虽然还差一部分,剩下的也急不得,欠条上写得明明白白,这回肯定赖不掉,对了,威震天上回说最多再给咱一个月时间,你们住的地方找好了没?”
  楼里住户这些天陆陆续续都在收拾东西。
  七区从说要重新规划开始,他们就被迫陷入和拆除公司的斗争当中,近半年的拉锯战总算落下帷幕。
  张小辉:“我在影视基地附近找了一屋,一个月一千多,价格还成,下个月就搬过去。”
  陆延忙着做新专辑,光是改歌就改得一个头两个大,压根没在意这事:“没呢。”
  与此同时,肖珩却说:“找了。”
  陆延侧头看他:“你什么时候找的。”
  “前天,拆除公司来拆电线的时候你不在,”肖珩拿出手机,边找图边说,“要看吗。”
  “看。”
  “啧,要看叫爸爸。”
  “……”
  陆延对自己醉后叫过爸爸这事依稀有点印象,即使脸皮厚,也还是红了耳朵,他直接一把抢过肖珩的手机:“滚。”
  手机上是几段和中介的聊天记录。
  比起几张图片,陆延先看到的是聊天内容。
  中介:在的琴,想租几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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