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第74章 渴望
  虞清嘉小时候无意发现花园的假山里面有一个洞,没想到曾经对她宛如堡垒一样的地方,现在却有些挤了。虞清嘉一个人站在里面还算宽敞,但是站两个人就有些勉强。慕容檐即便是高挑颀长型的身形,但也终究是男子骨架,比虞清嘉宽上许多,更别说他个子还很高。他们两个人进来后空间骤然逼仄,两人面对面站着,呼吸相闻。然而此刻虞清嘉却没有空注意两人的距离,她全部的心神都在外面。
  两个护院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冲两边喊,他们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现在喊话只是诈一诈。虞清嘉想起不知道被她扔到什么地方的灯笼,心神骤然提紧。
  她赶紧回忆方才她做了什么,灯笼被放在什么地方。虞清嘉心情七上八下,突然感觉自己脸上拂过一阵凉意。慕容檐单手扣着她的下巴,食指在唇角流连。虞清嘉嫌弃对方干扰自己回忆,偏头想要躲开,慕容檐拇指和食指用力,牢牢控制着手里的猎物。他虽然没有说话,态度却非常强势。
  虞清嘉挣扎不开,心里无奈。她以为是自己的脸脏了,慕容檐看着不舒服,所以才在她脸上蹭脏东西。她努力忽略下颌的触感,想继续回到方才的思绪上,可是不知为何,她却再也没有办法集中精神了。
  慕容檐摩挲的动作并不算大,速度也很慢,但是却让虞清嘉油然生出一种紧绷感来。这种宛如被什么东西盯上一样的感觉,慢条斯理,却让人本能觉得危险。虞清嘉屏息,想要躲避,但是背后就是石壁,想要提醒他,但外面就是查夜的人。虞清嘉左右为难,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瞪大眼睛盯着慕容檐,想用眼神警示他站好,不要捣乱。
  慕容檐的手指在唇角流连片刻,慢慢移动到虞清嘉唇尖。他手指微凉,在她的唇瓣上轻轻点了一下。这个感觉一触即分,虞清嘉这才感到那个地方有丝丝的疼,似乎流血了。
  虞清嘉下意识地用舌尖舔了一下,果然有铁锈味。这时候外面的人似乎已经找到那个昏迷在地的守夜人,正惊疑不定地查看情况,四处找人。虞清嘉将嘴上的血珠舔干净,然后压低声音,悄声问:“你记得我把灯笼落在哪里了吗?若是被他们找到,明日恐怕不好找理由。”
  慕容檐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现在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虞清嘉柔软的唇。她飞快地将唇瓣上的血舔走,然而伤口还是新的,原来的血没了,伤口又渗出丝丝鲜红的血,而且因为她舌尖沾到了唇,精巧的菱唇透出一股莹润的水光。血迹晕开后,宛如最上好的釉。
  而这种时候,虞清嘉还在不断地说话。她见慕容檐没反应,只能将声音压得更低,焦急地问:“他们已经在外面找人了,你记得灯笼在哪里吗?”
  慕容檐看着那张菱唇一开一合,鲜血独特的味道宛如挑衅。慕容一族的男子对鲜血的热爱是刻在骨子里的,慕容檐的倾向尤其严重。他终于忍不住,俯身将这张不安分的嘴堵住。
  虞清嘉眼睛猛地瞪大,一时间都没法反应。慕容檐身上带着凉意,他俯身之后,这股凉意骤然逼近,虞清嘉眼前鼻尖都萦绕着他的味道,存在感极其霸道。慕容檐的鼻梁高挺笔直,虞清嘉本来是微微仰着头的姿势,现在他低头,两人鼻骨交叠,呼吸交错。
  虞清嘉以前看着就觉得狐狸精的鼻骨端正,骨相上乘,现在实际感受到他的骨相当真极好。然而这还不算最严重的,要命的是,慕容檐薄唇正在触碰虞清嘉的唇珠。他先是轻轻地,若即若离地触碰,最后含住她流血的那部分,用舌尖慢慢舔舐上面的血丝。
  虞清嘉脑子轰的一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外面的人在周围找了一圈,又是恐吓又是怀柔,并没有找到任何人。两个护院也没法,只能回到原地,推搡昏迷不醒的守夜人。守夜人被打晕的地方离假山很近,虞清嘉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定定看着咫尺之遥的慕容檐,白皙如玉的脸庞,飞扬精致的眉,以及那双造物主钟爱的眼睛。
  慕容檐此刻也在看虞清嘉,他的眼珠漆黑幽静,隐隐泛着蓝泽,里面倒映着虞清嘉缩小的影子。他按在虞清嘉下颌的力气渐渐加大,压抑了一天对鲜血的渴望脱笼而出,慕容檐已经不再满足于舔舐,而是开始吮吸。
  他的力气越来越大,虞清嘉被迫后仰靠在石壁上。嘴唇上的伤口被他来回吮吸,淡淡的铁锈味充盈在两个人唇齿间。虞清嘉渐渐感受到呼吸困难,她握起拳,用尽全力敲打慕容檐的胸膛,然而只能换回他更疯狂的掠夺。
  在虞清嘉即将窒息的时候,慕容檐终于控制住了。他猛地放开虞清嘉,一手撑着假山内壁上,另一手从虞清嘉的肩膀环过,用力搂在自己胸膛和石壁中间。他眼睛变幻不断,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虞清嘉也如获新生,方才她真的觉得自己会窒息而死,现在她身体都是软的,完全站不住脚,只能软软靠在慕容檐手臂间,用力喘气。
  外面的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奇不定地说:“没有人啊,那他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不知道,可能是走路不小心摔倒,磕到了脑子?”
  “哎哎快看,他好像动了。”
  昏迷的守夜人终于被摇醒,他甫一睁开眼,就觉得脖颈很疼,喉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火辣辣的,连呼吸都困难。
  “我这是怎么了?”守夜人迷惑不已,另外两个护院也不知道。其中一个问:“我们听到这里有说话的声音,才刚走过来就看到你倒在地上。我们将周围都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人。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晕倒吗?”
  守夜人捂着后脑,皱眉艰难地思索:“我也记不清了……我好像听到这里有声音,以为是哪个院子的侍女和下人私通,之后……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就晕倒了。我摔倒前,似乎还看到一个白影飘过来……”
  两个护院面面相觑,一个白影骗过来,莫非见到了鬼不成?背后树影幢幢,夜风吹过树杈,枯枝发出呜呜的声音,宛如什么人在哭一般。护院不禁打了个冷战,一个人飞快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说:“应该是你看错了,大晚上的连个人都没有,哪会有影子。估计就是你不小心绊倒,摔倒前把树影看窜了。”
  守夜人现在喉咙还是火辣辣地疼,他摸了摸吞咽都困难的喉咙,似信非信:“真的?”
  护院早就嫌弃冷了,现在见只是虚惊一场,守夜人也好端端活着,他们很快就放下心,催促守夜人快点走。外面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他们三人相互抱怨,脚步声慢慢远去。
  外面三个人说话的时候,虞清嘉屏住呼吸,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慕容檐的手臂环过她的肩膀,撑着墙壁上平复呼吸。虞清嘉脸颊充血,红唇鲜艳欲滴,她整个人都被慕容檐紧紧揽着,脸颊贴在他的肩膀处,丝滑微凉的白锦若有若无地蹭着虞清嘉侧脸。虞清嘉脊背僵硬,全然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外面的声音渐渐消散,想来那三个人已经走远了。虞清嘉慢慢呼出一口气,肩膀轻微地挣了挣,想从慕容檐身前挣出来。虞清嘉才刚有动作,就感受到慕容檐手臂骤然收紧,她的背部立刻感受到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虞清嘉脸颊红的要滴血,声音细若蚊蝇:“放开我。”
  虞清嘉还带着轻微的喘息声,声线起伏,这样压低了声音说“放开我”,越发显得柔弱可怜,任君采撷。慕容檐舔了舔自己唇角属于虞清嘉的血,手臂缓慢地松开。
  虞清嘉双手恢复自由,立刻就想往后面退。但是假山里空间有限,即便她用尽全力贴在山石上,她和慕容檐拉开的距离,也不过一拳而已。
  经过刚才那一番亲吻,慕容檐嘴唇上也沾上血迹。他的嘴唇薄而锋利,沾了鲜血后色泽艳丽,在黑暗中简直发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光环来。虞清嘉不敢抬头,手指用力绞着裙角,她感到慕容檐在自己身前停了片刻,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并没有让开的意思。虞清嘉有些紧张,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假山外面忽然传来白蓉的声音:“小姐,你们在吗?”
  虞清嘉听到白蓉的声音,如蒙大赦,立刻抬高声音应了一声:“我们在!”说完之后,她眼睛依旧瞅着地面,并不看慕容檐,说:“白蓉来了,该出去了。”
  白蓉到来的时机当真极巧,慕容檐垂眸看着她,忽然伸手擦过她唇畔,虞清嘉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慕容檐就极其利落地转身出去了。
  虞清嘉后知后觉,愣愣地伸手抚上自己唇角。白蓉又在外面唤了一声,虞清嘉如梦初醒,赶紧拎起裙子往假山外爬。
  等虞清嘉走到外面,发现只有白蓉提着灯,焦灼地守在假山外。看到虞清嘉出来,白蓉连忙上前扶住她:“六小姐,奴婢可算找到你们了。”
  虞清嘉看着白蓉,目光不由在四周环视了一圈,问:“他呢?”
  “景桓主子已经先回去了。”白蓉将灯换到另一个手上,扶着虞清嘉慢慢走下来,“小姐,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先回屋再说吧。”
  “好。”虞清嘉点头,她低头看到白蓉的灯,问道,“这个灯怎么在你这里?”
  “奴婢寻找主子未果,便想着先回来寻小姐,结果才走到半路就看到有人往这个方向走来。奴婢猜测这些动静必然是小姐和主子发出来的,于是绕到他们前面,果然在树林里找到了小姐的灯。等他们走后,奴婢试着喊小姐,没想到小姐竟然藏在了假山里。”
  虞清嘉若有所悟,怪不得刚才那两个护院什么都没有找到,因为痕迹早就先行一步被白蓉抹除了。虞清嘉现在脑子还是浑浑噩噩的,也就没有心力细想,白蓉一个被兄嫂发卖的农村女子,怎么会有这样了得的身手,以及比两个成年护院都快的脚程。
  虞清嘉拢紧了披风,匆匆回到屋子。虞清嘉出门时并没有告诉其他人,白芷等人早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要不是银珠说看到了白蓉陪着虞清嘉一起出门,白芷都要喊人了。看到虞清嘉回来,白芷大大松了口气,她十分埋怨虞清嘉大晚上不做声就出门,可是等接触到虞清嘉冰凉的手指,她又大吃一惊,立刻心疼地准备热水,再也顾不得其他了。
  虞清嘉安静顺从,一晚上都任由丫鬟们帮她烧热水,沐浴,擦头发,全程不发一言。白芷以为虞清嘉累着了,等收拾好浴桶等物后,她就带着人退下,不打扰虞清嘉休息。虞清嘉坐在床上,置身于静谧如墨的黑暗中,明明身体累极,却许久无法产生睡意。
  她的眼睛不由望向后窗。隔着一面墙,虞清嘉并无法看到后罩房的情景,但是她忍不住想,慕容檐现在在做什么呢?他今日,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75章 起兵
  寂寂寒风,屋里亦没有点灯。白蓉跪立在黑暗中,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屏气敛息,低头恭侯。很快,屋外传来一声夜枭的叫声,随即一个黑影翻进来,立刻跪下请罪。
  “公子恕罪,属下失职,请公子降罪。”
  来人是白露,白露虽然待在虞清雅身边,可是虞清雅和系统换药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任何人。白露原本想着反正虞清雅要算计的是慕容栩,随便加什么都无所谓,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虞清雅竟不知从何处弄到了刺激精神的药,阴差阳错,公子也被影响了。
  虽然慕容檐刚察觉不对就出来了,可是这个药效极其霸道,慕容檐的状态又非常容易失控。普通的酒都很危险,更何况这种专程的药物?白蓉收到密信,让她去某一间客房找虞清嘉,白蓉去的时候听到颍川王的动静就知道出大事了。虽然皇族之事不得妄言,可是能接触到慕容檐的人都是天子近臣,慕容氏连着几代人都是如此,他们这些臣子就算靠自己看自己猜,也多少能猜到些原委。
  东宫之人将慕容檐护送出来后,连着几年小心翼翼,生怕慕容檐因为父母家仇而受到影响,更不敢让慕容檐接触到任何刺激性的东西。可是现在,竟然有人用秘药故意利用慕容氏的缺陷,刺激他们理智失控。因为慕容家特殊的遗传,越是文才武功出众的人,受基因缺陷的影响就越大。慕容栩资质平平,已经是慕容家里难得的好脾气,然而就算这样,慕容栩都被刺激的受不了,当场宠幸一个姿色平平的女子。而慕容檐远比慕容栩天赋强悍,他受到的影响又该有多大?
  白蓉吓得不轻,她在密信提到的地点找到了虞清嘉,可是公子却不见了。如今慕容檐就是他们全部的指望,全天下都知道前太子嫡幼子琅琊王还活着,满朝文武中虽然直接参与密谋的人是少数,可是许多人察觉到蛛丝马迹,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默默纵容。他们都在等着慕容檐归来,当今皇帝荒淫无度,奸佞横行,百姓和臣子都苦不堪言,可是支撑所有人忍受下去的唯一支柱,就是他们知道,琅琊王会回来。
  少年英主,众望所归。
  白蓉等人都知道自己承担的不只是先主太子的嘱托,更承担着整个齐朝的希望,如果慕容檐出现什么意外,他们万事都难辞其咎。白蓉急的团团转,内心已经把虞清雅凌迟千万遍,但是慕容檐的命令她不敢不听,只能先去找到虞清嘉。之后白蓉留在虞清嘉身边,实在没有办法脱身,就只能传信给白露,让白露赶紧去找公子。白露得知情态紧急,又立刻通知了张贤。
  然而直到白蓉随着虞清嘉回到院子,白露和张贤那边都没有传来音讯。白蓉焦灼得坐立不安,却没想到虞清嘉也挂念着公子。虞清嘉试探了几句,白蓉都装作没听懂,一一圆了回去。白蓉不知道为什么虞清嘉没有继续追问,可是后面虞清嘉主动说出要出去寻找慕容檐的时候,无疑白蓉大为吃惊了。
  更奇怪的是,还真的找到了。白蓉不知道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敢揣测,她只需要知道,现在公子情况已经稳定,这就足够了。
  白露深深自责,跪下长拜在地,负荆请罪。她今日得知虞清雅药里有问题的时候为时已晚,后来她找了一下午,并没有找到慕容檐的踪迹。虽然最后只是有惊无险,但是在白露眼皮子底下出现这种事,无疑是她失职。
  慕容檐看着却还平静,他身姿端正,坐在桌塌前不紧不慢地擦拭着短刀。大风吹散了天上的乌云,月亮猛地从云层后挣脱出来,月光透过窗棱投射在地上,将他的身姿映照的笔直清凌。
  “有一无二,第一次就罢了,这种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白露立刻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地告罪起身,和白蓉一样跪立到一边。白蓉在一旁看着都有些吃惊,这倒并不是说她看到白露不必受罚而不高兴,而是因为,慕容檐今日的处理太仁慈了。
  往常,他可没有这么和善。白蓉明知不应该但是又忍不住想,公子今日,心情看来真的很好。
  白露并不知道白蓉在想什么,她低着头,小心翼翼替张贤请罪:“公子,属下下午久久找不到您,无奈之下通知了张贤。张先生也很担心公子,只是现在天太晚了,他没法亲自来参会公子。请公子恕罪。”
  张贤负责慕容檐和外界人手的联络,他能动用的资源虽然更多,但是张贤一个外男却不如白蓉白露天然有身份优势。现在入夜,张贤就没法潜到内宅里见慕容檐。
  “让他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吧。”慕容檐极淡地说了一句,“别忘了他的本分。”
  白蓉白露瞬间紧张,脊背都绷直了。慕容檐这话显然是怪罪张贤办事不力,是因为什么呢?白露苦思冥想不得其解,而白蓉不期然想到了虞清嘉。
  慕容檐安排张贤和白露去虞清雅身边,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以为意,包括张贤和白露本人。然而今日,虞清雅却又来算计虞清嘉的名声,即便最后名声受损的人并不是虞清嘉,但显然,慕容檐还是不高兴了。
  白蓉非常识趣地低头闭嘴,上头人的事,她们少掺和。
  白蓉和白露都不敢随意搭话,过了一会,慕容檐问起邺城的事情,她们二人齐齐松了口气。
  白露说:“如今邺城并不太平,尹轶琨肆意妄为,卖官鬻爵,和宫廷内侍狼狈为奸,甚至时常出入宫闱,听说……”
  白露说到这里,停下小心地看了慕容檐一样。慕容檐轻笑了一声,接口道:“我那叔叔是什么德行,我比你们更清楚。说吧。”
  白露只好本着脸,继续说:“听说他和内宫往来甚密,甚至有时候留宿宫城。姜皇后亦和尹轶琨嬉笑不忌,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没有收敛。尹轶琨本来就擅进谗言,现在他讨好了皇帝和皇后,行事越发无所忌惮。他在朝中大肆排除异己,这几日,他越来越张狂,竟然动起军队的主意。”
  白露非常尴尬,这毕竟是皇家的家事,她一个下人说皇后和外男调笑不检,已经很放肆了。白露说完后战战兢兢,生怕惹慕容檐不悦,然而慕容檐看着非常平静,完全不觉得这样的事丢了慕容家的脸。他神态了然,对此没有任何意外:“他终于开始行动了。这次,是耿笛?”
  白露点头应是。耿笛是北齐战神,军功赫赫的老将军,他从北齐未自立门户起就跟在明武帝身边,辅佐了慕容氏三代人,立下大大小小的战功无数。章武末年北齐皇族内讧,当时的二皇子常山王构陷太子,残害东宫一系,在这样大的动乱下齐朝依然安然无恙,没有被南朝和北赵趁机占了便宜,就全是耿笛大将军的功劳。
  就是现在,皇帝荒唐到当街杀人,强占臣妻,齐朝在南北两国虎视眈眈中还能屹立不倒,可见齐国武力之强。耿笛劳苦功高,在朝中宛如是顶梁柱一般的存在,别说耿笛老将军自己,就是白露白蓉这些盼着朝中出乱子的人都没有想到,尹轶琨这种谄媚小人竟然敢对耿老将军动手。
  白露回道:“公子所猜不错,尹轶琨那个小人竟然假借调兵之名,将耿老将军调回邺城,耿将军直言边关吃紧,他身为主帅不能在这种关头离开边关。尹轶琨就借题发挥,污蔑耿老将军有谋反之心。”
  白蓉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阵前换帅乃是大忌,耿老将军战功赫赫,军中朝中威信都极大,尹轶琨不过一个谄媚小人,他怎么敢动这等栋梁之材?”
  慕容檐轻又短促地笑了一声:“外将哪里比得过近臣,耿笛要是不想担上谋逆的罪名,就只能卸兵符回京。”
  白露担忧道:“耿家军已经跟随老将军良久,若是看到耿老将军受此侮辱,恐怕不能干休。耿家军驻守在齐赵边境,若是军心哗变,被北赵趁虚而入,那就坏了。公子,我们是否要帮耿老将军一把?这样一来既拉拢了耿家军,还不会危害边境局势。”
  白露一直积极地回话出主意,但是白蓉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听着。这些消息其实白蓉也知道,但她却很少说话,全部交给白露去表现。她们都能想到尹轶琨弄权会导致边关告危,那公子想不到吗?慕容檐既然一开始没有说出要帮忙,那就不必问了。
  白露期待地看着慕容檐,白蓉也默默将视线投注到上方的人身上。月光入户,将慕容檐的身形照的一半明一半暗,光影在他的鼻梁处分界。他眉骨高而精致,眼睛昳丽冰锋,鼻梁更是笔直窄瘦,白蓉看着这样好看的侧脸线条不由愣神,便是用笔精雕细琢,恐怕也未必能想出这样美丽到极致的搭配,但是偏偏真有人长成这样。慕容檐的侧脸模糊在光影边界,月光清冷淡漠,简直让人怀疑眼前看到的是妖异。
  “帮他一把?为什么要帮?”慕容檐轻描淡写,恍如在谈天气一般漫不经心,理所应当,“兵符在他自己手中,卸除兵权总不会是别人逼他。既然他忠君爱国,愿意效忠君王,那他接下来如何,与我何干?”
  “天底下从来容得了一容不得二。北齐,只能有一个战神。”
  白蓉悚然一惊,方才对慕容檐外貌的惊叹顿时烟消云散。白露显然没反应过来,她完全想不通耿笛乃是忠君爱国的良将,为什么能救却不救。她还想再说,却被白蓉拉住,截话道:“公子高见。时间已经不早了,属下不敢打搅公子休息,奴等这就告退。”
  白露不可思议地看着白蓉,显然不明白白蓉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这样胆小。白蓉暗地里掐了白露一把,强行将她拉了出去。
  慕容檐察觉到白蓉的动作,他眼神极淡地瞟过,在白蓉脸上停留了几眼,就又不在乎地收回目光。等人都出去后,慕容檐安静坐了一会,不由站起身,推开窗户朝前面那一重屋宇看去。
  虞清嘉现在应当已经睡了吧?慕容檐想到假山中她清甜的血液的味道,眸色加深,眼中划过一丝怀念。
  可惜现在还不能取回利息,只能暂且将她留在虞家寄存。等他起兵之日,就是来拿他的独属物之时。
  让尹轶琨那个小人动手,总比他自己动手好,毕竟耿笛在军中民间威信都很大,要是他来出面,舆论会很难压。既然有守护战神在,那为什么需要新的战神?而没有战乱和危机,百姓又为什么需要他这个前太子之子?
  只有齐赵两国起战,局势大乱,他才有机会起兵夺权。
  所以,选贤举能,救助忠良,这对慕容檐来说怎么可能呢?
  第76章 下毒
  虞家宴会散去,慕容栩也收拾行装,不日踏上回邺之路。
  颍川王走后,高平郡的气氛明显轻松许多。前段时间夜夜笙歌,歌舞不休,看着倒是花团锦簇,可是等慕容栩离开,许多人才真正放松下来。
  即便慕容栩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但到底是皇城里面的人,哪能没有拘束。现在慕容栩回京,高平郡过年,大家皆大欢喜。
  时间进入十二月,昨天半夜飘起了雪,今日一早起到处银装素裹,积雪将地面盖了薄薄一层。洒扫的粗使婆子大清早就起来扫雪,若是路上的雪没有及时扫开,等中午日头一晒,雪水混着泥融化,被晚上的冷风一吹就全冻成了暗冰。暗冰看着不显眼,但是非常容易将人滑倒。马上就过年了,谁都想讨个好彩头,摔着下人还好,若是把哪位娘子夫人摔着了,这才是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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