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第71章 心寒
  苏老爷就算自己错了也下不来脸,让人拦住苏怀云,又去叫王秀咏请郎中进来:“好好说话,怎么动不动就寻死寻活的?”
  苏怀云心下冷笑,苏老爷三言两语就想把事情揭过去,哪里有这么简单?
  她倒是没再撞柱子,任由两个粗壮的婆子抓住胳膊,扭头盯着苏老爷道:“究竟是谁告诉爹爹这件事,就算女儿要死,总要知道究竟是谁在诬陷我。以后到了黄泉路上,就算化成厉鬼,也能冤有头债有主,不至于误伤了无辜之人。”
  苏怀云额头的鲜血滴落,染得双眼也透着殷红,冷冷看过来,叫苏老爷也不免有两分胆怯和心虚。
  他没提及王秀咏,只说道:“如安碰巧看见你去酒楼,小二多嘴提了一句,才知道你去见风老板了。”
  “风老板?”苏怀云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忽然笑道:“就凭小二的一句话,爹爹就定了我的罪?还真是我的好弟弟,从小长姐如母地疼爱他,被人忽悠两句就回来在我后背插上一刀。”
  “怎么能这般说你弟弟,总归是为了你好。”苏老爷听得不自在,总觉得苏怀云是在指桑骂槐。
  骂的是苏如安,何曾就不是暗喻苏老爷偏心偏听,单凭一两句话就相信了苏怀云做了丑事?
  “逼着我死,原来是为了我好?这样的好,我还是第一回听见。如此,母亲待爹爹还真不够好。”苏怀云嘲讽一笑,没把苏老爷逼死,王秀咏还真的是“好”。
  苏老爷恼羞成怒,瞪向她道:“就事论事,怎么牵扯到你母亲身上?她一心为苏府操劳,这些年来对你也像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你这般说话,实在是不孝。”
  “女儿不过做个比喻而已,爹爹为何这般生气?”苏怀云看着他,忽然挑眉道:“爹爹事忙,哪里会在意这点小事。就是如安的院子,爹爹也从未踏进去过,此事必定是母亲告诉爹爹的,是吗?”
  她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苏老爷,里面是无喜无悲,更没有任何怒气。
  相比之下,苏老爷便有些词穷了。这事的确是王秀咏提起的,也是苏如安告诉王秀咏的。苏怀云一猜一个准,叫他顿时下不了台。
  幸好这时候王秀咏带着郎中匆匆赶来,看见苏怀云的模样不由大吃一惊,一叠声地道:“都愣着做什么,赶紧扶着大姑娘坐下给郎中看看伤口,莫要破相了才好。”
  苏老爷这才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头。
  蒋睿晟是个不错的苗子,两家能联姻,对苏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要是苏怀云真的破相了,蒋家提出退婚,就是苏府也是站不住脚,有苦无处诉的。
  他这才开始担心了,盯着苏怀云的伤口问道:“不会破相吧?”
  郎中小心翼翼擦拭掉苏怀云额头的血迹,也不知道这位苏家大姑娘是怎么折腾的,伤口血肉模糊。不过府里的事,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思及此,他斟酌着答道:“老夫这里有上等的伤药,抹上两天就能好上一些。只是会不会落下疤痕,老夫就不能保证了。”
  王秀咏听得脸色微白,无奈地看向苏老爷,盼着他能出个主意。
  苏老爷没想到苏怀云对自己这么狠,撞柱子的时候估计是起了死志,简直是毫不留情。
  看看额头肿了一大块,勉强治了血,看着依旧十分吓人。
  他皱起眉头,只得道:“有请郎中多用心,姑娘家的脸上可不能落疤的。”
  去府外再请别的郎中,人多嘴杂,这事就得瞒不住了。
  倒不如让这个知根知底的郎中继续看着,实在不行,再作打算也不迟。
  苏怀云哪里能猜不出苏老爷的想法,死要面子,这时候是绝对不可能去府外请其他高明的郎中来。
  王秀咏一脸心疼,叹了口气道:“两父女能有什么大仇,大姑娘如此实在是不应该,让老爷心疼得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他会寝食难安,真是见鬼了!
  苏怀云眼皮一抬,淡淡地道:“的确不应该,力气不够大,没死成,反倒给爹爹添麻烦了。”
  苏老爷听她这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心下一口气上不来,别提多憋屈了,冷哼一声,直接拂袖而去。
  王秀咏看着两人,最后只能叹气,跟在苏老爷身后出了倾云苑。
  看他们一走,苏怀云抬手道:“除了莲玉,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若是我听见一句半句话被传出去了,你们的契书我会连带一家子跟母亲要过来。”
  要过来如何,自然是随便怎么折腾都行了。
  有契书在手,他们这些下人不就跟蝼蚁一样随便捏死了,也没人敢说一句不对。
  下人兢兢战战地跪下,连连保证绝不会泄露半句,这才互相扶着下去了。
  莲玉心疼地盯着苏怀云的额头,无奈道:“大姑娘何必如此伤着自己,奴婢瞧着就恨不能代替姑娘受着。”
  说到这里,她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老爷怎能如此狠心,这是要逼死姑娘啊。”
  姑娘家的名声,若是刚才的话传出去,苏怀云就别想活了。
  尤其这话居然是苏如安嘴里出来的,更是让莲玉不可置信。
  以前苏怀云对苏如安有多好,莲玉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第72章 找人
  以前苏怀云对苏如安有多好,莲玉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月钱都省下来,给苏如安买笔墨纸砚,甚至是身上的衣袍,小厮的赏钱,几乎都是苏怀云一点点省下来的。
  对自己,苏怀云是凑合着过,毕竟王秀咏是没打算饿着她或者让下人苛刻。
  只是再多一些就没有了,想要多买一支漂亮的发簪,多买一件华贵的衣裙,都是不能够的。
  即便是给厨房的赏钱,也是紧巴巴的,所以苏怀云极少让厨房另外做吃食送来。
  哪家的小姐会像苏怀云这般,手上如此不松快?
  还不是为了苏如安,为了让他有出息,成为她的依靠,苏怀云这才咬牙供着,算得上是苛待自己了。
  但是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苏如安不过是一只白眼狼,享受着苏怀云的付出,却不满她严厉的约束,心底里不知道埋了多少怨愤。
  这不苏怀云看清楚了苏如安的为人,再不像以前那般给他买这买那的,苏如安立刻就翻脸了,告到了王秀咏的跟前,还闹得苏老爷跑到倾云苑来,几乎要逼死了自家姑娘。
  莲玉通红着双眼,替苏怀云打抱不平。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养了几年的猫狗,都知道报恩。
  怎么苏如安这样的人,却只会以怨报德?
  看着苏怀云额头的伤口,莲玉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苏怀云见莲玉哭得伤心,不由叹气道:“我还没哭,你这丫头怎么哭得肝肠寸断的?”
  “奴婢只是替姑娘觉得不值当,苏少爷实在太过分了。刚才若非婆子机灵,拦下了姑娘,如今可不就要头破血流,丢了小命?”莲玉哭得打嗝,说得结结巴巴的。
  听得苏怀云不由好笑,嘴角微勾:“放心,恶人还在,我哪里舍得就这么去见娘亲?怎么也要让他们不自在,不痛快了,我这才能安心。”
  而且她活得越好,这些人越发不高兴。
  苏怀云要的,就是除了自己之外,这些人都高兴不起来。
  莲玉听得懵懂,总归知道苏怀云再不会寻死,这才又咧嘴笑了起来。
  “又哭又笑的,赶紧把脸洗一洗,像花猫一样出去,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苏怀云也没让莲玉直接出院子,指着角落盆里的凉水说道。
  莲玉应了,用凉水洗了把脸,这才不好意思道:“让姑娘见笑了,只是此事要不要告诉奴婢的哥哥?”
  倾云苑里就没个能信的,莲玉自知她不顶事,苏怀云经常连个能商量的人也没有。
  如今好了,莲恒到倾云苑里伺候,好歹能给苏怀云出个主意。
  “倒是不必着急,今天闹了一场,我也累了,先歇着。等会不管什么人来,你只管拦着。若是送东西的,不必犹豫,都收下来。”苏怀云吩咐好了,脸上露出疲倦的神色。额头隐隐作痛,她刚才为了戏做得真,的确使了大力气。
  不然要骗过苏老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莲玉扶着她躺下,又放下纱帐,这才冷着脸守在房门。
  其他丫鬟婆子远远瞧着,也是不敢接近的。
  刚才苏怀云疯了一样要撞柱子的模样,她们都看在眼内。知道大姑娘受了诬陷,对苏老爷说话都不客气了,更别提是她们这些伺候的人。
  她们就算再蠢,也明白苏怀云奈何不了苏老爷,很可能迁怒到众人身上。
  就连平日亲近莲玉的丫鬟,如今也是不敢上前打听的。
  王秀咏回了柳绣苑,让身边的婆子去打听倾云苑里的动静,却是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婆子回来后,低声答道:“莲玉守在院前,一声不吭的,其他丫鬟婆子被大姑娘赶了出来,谁也不敢上前打扰。”
  于是,一问三不知,谁也不清楚苏怀云在屋里做什么。
  想着苏怀云今天这般刚烈的举动,这会儿该是累了歇下,王秀咏脸色有些不好看。
  刚才苏老爷并没有怪责她,一声不吭地离开倾云苑后,直接去书房了。
  只是离开前略略瞥了自己一眼,苏老爷的眼底却没多少暖意,显然还是恼了。
  苏怀云大闹一场,总归是自己的女儿,苏老爷不会承认他错了,那么错的就是别人。
  想到这消息是王秀咏暗地里告诉他的,苏老爷这不就迁怒到她身上来了?
  王秀咏对苏老爷了解得很,将近十年的枕边人了,一举一动就能揣测出他的意思来。
  她揉了揉额角,想到苏如安和路娇娇,便有些不肯定了:“你让管家带如安出门买纸笔,进学的时候可缺不了这些,挑得精细些,不必急着回府来。”
  婆子一听,就明白王秀咏的意思,这是让苏如安带着管家去找酒楼那个告密的小厮。
  有小厮这个人证在,大姑娘就算再撞柱子,也是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到时候,苏老爷哪里会信苏怀云?
  这招够狠的,婆子是王秀咏的心腹,也是她的陪嫁,哪里不清楚这位慈眉善目的当家主母究竟是什么样的性子?
  表面上看着和善,该下狠手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心软。
  婆子迟疑一会,被王秀咏捕捉到了,问道:“怎么,可是出什么事了?”
  “老爷正在气头上,大姑娘又伤了,这时候苏少爷出门,被老爷知道了……”
  同父异母的姐姐受伤,苏如安没去倾云苑探望就罢了,这时候还出门去买东西上酒楼,苏老爷知道后岂不是认为苏如安是个冷心冷肺的,少不得又要大发雷霆。
  王秀咏抿唇一笑,含糊道:“他让老爷失望,也不是第一回了。”
  再多几次失望,又有何不可?
  反正继承苏府的,只会是苏怀斐。至于苏如安就如今这个样子,才是王秀咏期盼的。
  若是苏如安成才了,威胁到苏怀斐的地位,王秀咏才要紧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