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宣谋很平常的说:“捎带手杀了皇帝。”
  “啥?你杀皇帝干嘛?”
  “给屈政亮添点乱。然后再把有孕的皇后藏起来。看他们还有没有空算计桃园寨。”
  夏小乔并不觉得这招有用,“现在皇帝也是被软禁着见不到人,不说他周围守卫森严,就算你真能杀了他,又有谁能知道?”
  “我自有办法。”宣谋把桌上的地形图卷起来,吹熄了灯,又说,“其实这时候,倒可以找任继业和那襄州刺史谈一谈。”
  “找他们谈什么?今日之祸事,还不都是任继业那个老阉人惹出来的?”
  “正因如此,任继业估计也不想让梅老头落在屈政亮手里,他们一定也很希望屈政亮早点死,且后继无人,这样襄州刺史的势力才能继续壮大。还有鲁王……”
  夏小乔看宣谋双眼泛光的筹谋起乱臣贼子之事,一时真不知是何心情,好一会儿才泼了一盆冷水过去:“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要大当家在屈政亮手上,再怎么筹谋都是白搭。”
  宣谋却仍是若有所思:“这些就不用你管了,你在这里等着花京回来,有空可以去看看小飞燕。要是三天内花京能回来,你叫他想办法进宫去御膳房找我,要是到了第三天才回来,就不必去了,等我回来。”
  他说完把地形图交给夏小乔:“可以把这个给花京看看,没事的话,我先去睡了。”
  “喂,你别轻举妄动啊!”夏小乔赶忙说了一句,她虽然本来是想劝宣谋跟她同心协力帮桃园寨渡过难关,但并不希望宣谋把事情搞得太大,最后不好收场。
  可惜宣谋也并不听她的,摆摆手就走了,夏小乔非常无奈,收好地形图,把小炎拿出来放到床上,一人一鸟一同睡了。
  第二日一早宣谋就出门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跟余家说的,余九全竟然也没多问,夏小乔干脆也辞了出去,到玉堂镖局落脚。
  她到了玉堂镖局,白日就再不出门了,除了自己打坐练功,就是去跟项飞说几句话,只有到了夜深人静时,才会带着小炎出去遛弯。
  三日很快过去,宣谋没来找她,花京也没回来,倒是小炎长得飞快,已经从一只鸭子大小长到了大鹅那么大,且羽毛都丰茂起来,竟已能离地飞行一段距离。
  夏小乔觉得不对劲,把青囊里存的灵石取出来一看,竟有好些都已经被小炎给吸收干净,只余一堆灰白石粉,怪不得它长得这么快!
  不过她存货很多,给小炎用也不觉得舍不得,只是难免教训小炎一顿,让它以后不可不告而取。她自己倒没想着用灵石来提升修为,而是觉得以下界这种修炼法门反向来修炼,对自己也很有好处。
  教训完了小炎,夏小乔就回去余家等宣谋,宣谋午间方回,还带来一个颇为惊人的消息。
  “让你猜着了,傅一平果然还在宫里躲着。”
  夏小乔大为惊讶:“你怎么知道?你见到他了?”
  宣谋似笑非笑:“见是见到了,但你一定猜不着他躲在哪里?”
  “哎呀,你快别卖关子了!他在哪?”
  “甘,露,殿!”宣谋一字一顿的说。
  “什么?甘露殿?那不是囚禁皇帝的地方吗?”
  宣谋笑了起来:“是啊,谁能想到负伤逃走、怎么也抓不到的傅一平,会摇身一变,变成被软禁了的皇帝呢?”
  夏小乔目瞪口呆:“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宣谋不慌不忙,又抛出另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要不是亲眼见到了皇帝的尸体,我也以为这是谁开的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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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继业大家还记得吧,追杀梅神医那个阉人,襄州刺史的事在武林大会那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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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如此曲折离奇, 宣谋要不是亲眼所见, 也难以相信傅一平竟能办到。
  “傅一平早就留了后手,先探得宫中机关密道, 危急之时逃到一处入口处,扳动机关进了密道。他在密道里早就留了食物药品,又偷偷做了改动, 屈政亮虽然后来也找到密道口下去搜查, 他却早已经从一条无人知晓的岔道躲去了甘露殿。”
  这段时间他先是在密道里养伤,等伤好的七七八八,就潜入甘露殿, 偷偷杀了皇帝,乔装改扮取而代之,又把皇帝尸体藏在了甘露殿密道里。
  “他扮皇帝扮了多久?就没人察觉?”夏小乔瞪着眼睛问。
  “到今天是第八天。屈政亮为防监守自盗,无论是外面的守卫, 还是殿内名为服侍、实为监视的内侍,都不是常在皇帝身边、熟悉皇帝性情的人,加上皇帝被幽禁, 一直郁郁寡欢,几乎不开口说话, 傅一平之前也留心过皇帝言行举止,倒真让他把此事办成, 且无人察觉。”
  这件事说来容易,可细想一回,夏小乔都不由打了个寒噤:“傅一平果然所图不小。又是探查密道, 又是留心皇帝言行,这些事可不是一两日就能办到的。看来他一早就打着取皇帝而代之的主意,只是没想到……,哎,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你还亲眼见到了皇帝的尸体?”
  宣谋点头:“我扮成御膳房的小内侍去送饭,想借机杀了皇帝,再趁乱传递消息给关慕羽等人,想不到关慕羽倒谨慎,见了我比旁人还盘问的多些,我索性传音给他,这才进去甘露殿见到了傅一平假扮的皇帝。”
  他传音给关慕羽,只说了几个字:“大当家,我是老宣,有话说。”
  关慕羽不及多想,带着他进了甘露殿,刚关上门,宣谋就一甩袖悄无声息的击晕了门内守着的两名内侍。关慕羽一愣,下意识帮着将软倒的内侍扶住放下,不叫外面察觉异样,就见宣谋提着食盒一路进去,与内殿的内侍搭了个话,又将另外两人也弄晕了。
  关慕羽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做,也不好出声,聚气传音这种本事,关慕羽还没有,只能追上去,却不料宣谋将食盒往桌上一放,下一步就是冲进里面要去杀皇帝。
  更让他惊讶的是,歪在里间榻上的皇帝竟然飞身而起躲过了宣谋杀招。
  “我一见他这手轻功,已知他不是皇帝。”宣谋没有再追击,停下来审视对方,傅一平也不敢声张,悄悄落到一旁地上,与关慕羽和宣谋两人对峙。
  关慕羽当时愣在当地,也不知该先问宣谋为何突施杀手,还是先问这个穿着皇帝服饰的人是谁。
  还是宣谋先聚气传音问:“你是何人?皇帝呢?”
  傅一平知道自己露了馅,可对方既然没有声张,又是进门就要刺杀皇帝,看起来非敌非友,也就不急着动手,反问宣谋是何人。
  “对啊,傅一平应该不会自己承认他是傅一平的吧?”夏小乔听到这,插嘴问道。
  宣谋笑了笑:“我当时想起你说的话,福至心灵,就问了一句他是不是姓傅。”
  傅一平虽然乔装改扮,眼睛却是露在外面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来人一下子就猜中他是谁,眼神中难免露出异样,被宣谋察觉。
  “他当时估计也是猝不及防,无法掩饰,我又直接说了实话,想杀了皇帝把宫内搅乱,好带关慕羽出来。他听说我不是屈政亮一伙,又听说屈政亮开始对付桃园寨,就起了结纳我和关慕羽的心思,把皇帝的尸体给我们看了。”
  夏小乔问:“大当家相信你了?”
  宣谋冷笑:“他倒没不信我,只是难以相信屈政亮会做出这等事来,但他竟连老张已经到了京城都不知,再难以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你是说,丞相府根本没告诉大当家张大哥来了京城,那么让张大哥去蜀中接梅爷爷的事情……”
  “自然是丞相府的伎俩了。关慕羽还算没昏头,他说他给梅老头写信,只是问他能不能治屈政亮所中之毒,若有把握,可来京城试试。”
  “这就对了!”夏小乔就知道关慕羽不可能问都不问一声就非要梅爷爷进京,丞相府以上位者的心态来揣摩关慕羽行事,这不就出纰漏被他们察觉了吗?
  宣谋接着说:“我本来想当时就把皇帝的尸体抛出去,借机带着关慕羽走,但关慕羽不肯丢下他那几位兄弟,想商量个万全之策。真是笑话,如此危急时刻,还有什么万全之策?再不当机立断,别说是他们几个在宫里的,就是桃园寨也一样是别人案板上的肉。”
  夏小乔蹙眉:“那你们是怎么商量的?”
  “姓傅的也想逃出来,密道已经被屈政亮的人抄了,不能再用,他想与我们联手,但甘露殿外面有弓/弩手,硬闯胜算太小,就算皇帝突然死了,几个人想一起都逃出来也不大可能,他给了我一包□□,让我想办法毒倒外面的弓/弩手。我记起你说花京会隐身术,就答应了先出宫来,等花京回来,叫他带着□□去把那些弓/弩手毒倒,里面皇帝同时出事,关慕羽再跟廖东来他们打好招呼,到时大家一起走也容易些。”
  夏小乔想了想:“可是甘露殿位处内宫,就算从那里脱身,要出宫也没那么容易吧?”
  “姓傅的知道一条路径,他肯带路。”
  “出宫之后呢?长安城不比别处,城高池深,城墙也宽厚无比,到时怎么出城?”
  “从宫城北面出去就是北禁苑,虽有重兵驻防,但不正面硬碰硬,隐藏行迹、逃脱而出并不难。”
  夏小乔还是皱着眉:“话虽如此,事情的关键却在傅一平,我是无法相信此人的。”
  “我跟他们约了三日后,我会与花京同去,别说傅一平也想逃出宫,就算他敢耍花招,我也有法子收拾他。”
  宣谋如此自信,还把事情都揽了下来,夏小乔也就不再多说,只问:“那你打晕那几个内侍怎么处置的?我能一起去吗?”
  “不是打晕的,是迷晕的,商议好之后,我们回到原位,弄醒了人,他们只觉一晃神而已。至于一起进宫,你问花京,他要能把你也弄隐身了,你就能去。”
  夏小乔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花京只是个刚幻化人形的小花精,就算是修真界那些妖修也没有刚化人形就这么神通广大的。这会儿她又有些恨自己资质不足了,在修真界第一大门派做了八年亲传弟子,学到的法术却没多少,最擅长的符术阵法也多是小打小闹还行,面对千军万马就无能为力了。
  但话说回来,她要是资质出众,又怎么会再回到下界?夏小乔把这无用的念头压下,又跟宣谋讨论了一会儿他们的计策,之后在余家等了两日,到第三日下午,花京才终于回来找她。
  “姐姐,大事不好了!”花京一在屋子里显形,就立刻扑到夏小乔跟前说道。
  本来趴在夏小乔身旁化用灵石灵气的小炎立刻鸣叫一声,冲着花京就喷了一篷火焰出去。
  花京吓得向后弹射到门边,夏小乔已经安抚住小炎,对它说:“这是花京,是自己人。花京,过来,这就是你见到的那颗蛋孵出的鸟,它叫小炎。”
  花京仍是一脸惧意,这时的小炎体型已经又大了一倍,几乎快有一只鹤大小了,它羽毛也越长越黑,长长的喙锐利无比,看着就很凶恶。
  夏小乔看花京还是怕,就起身过去拉着花京的手去摸了摸小炎背上的羽毛,小炎虽然不情愿的低叫了两声,却也没有别的动作,仍然跟孵蛋一样守着它身下的灵石。
  花京这才惊叹:“我还以为是凤凰蛋呢,竟然是……竟然是……”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叹,“好大啊!”
  “原本也没这么大。”夏小乔随便解释了一句,又问,“你刚刚进来就说‘大事不好了’,是怎么了?信送到了吗?三当家怎么说?”
  花京这才想起来:“姐姐,真的大事不好了!我一路回去,寨子已经叫漫山遍野的官兵围起来了,幸亏我能隐身进去。三当家见我悄无声息的就进去了,险些把我当奸细抓起来,后来我把信交出去,又按姐姐交代的都说了,三当家才渐渐相信我,他派了几个人同我进城来,想帮助姐姐援救大当家,对了,这是三当家写来的信。”
  竟然又派人!这里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出去呢!夏小乔且惊且无奈,接过信问:“你是因为跟他们一起才拖延路程的吧?”
  花京撅着嘴点头:“他们不大相信我的。”
  “那他们人呢?”
  “他们说是先去玉堂镖局落脚,让姐姐和宣公子过去相见。”
  夏小乔拆开信先看了一遍,才带着花京去找宣谋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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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当家汤子锐在信中先介绍了一下桃园寨目前的情况, 简单总结一下就八个字:大军压境、四面楚歌。当然, 他也提到寨中做了准备,且包围寨子的官军目前并没有发动攻击, 倒是遣过一次使者送信,说是来接梅神医的,没有别的意思, 请寨中不要惊慌。
  汤子锐信中非常愤慨, 痛骂丞相府背信弃义、无耻至极,但也请夏小乔暂时不要担心寨中,先想法营救大当家等人, 并介绍了一下他派来的三个人。
  “一个是轻功出众的刺客,一个是暗器用毒高手,还有一个擅易容伪装、机关消息,倒都用得上。”夏小乔跟宣谋说。
  宣谋眼睛盯着信笺, 沉思片刻后,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已经不再是把宫里的人弄出来, 而是得擒贼擒王,不然就算我们能离开京城, 又有什么地方可去?汤子锐信中说,围困桃园寨的官军约有一万人, 屈政亮还可以随时增兵,现在再去联络鲁王和襄州刺史已经来不及……”
  是啊,京城、桃园寨双管齐下, 丞相府这些人真够毒的,而且桃园寨都被围,蜀中更不知道会如何了。夏小乔眉头紧皱:“你想捉活的,还是直接杀了屈政亮?”
  “想杀他已是千难万难,你还想捉活的?”宣谋瞥了夏小乔一眼,“单喻格非一个,你就招架不住!”
  “可是就算我们能杀了屈政亮,丞相府会就此善罢甘休么?他手下那些人,似乎对他奉若神明。”夏小乔虽然之前提过刺杀屈政亮,但那时实是话赶话说到的,现在换宣谋说要杀屈政亮,她却有些迟疑。
  宣谋道:“正因为屈政亮这个人被神化了,他一死,局势必定会变化到无法收拾。你想想,皇帝死了,屈政亮也死了,京中群龙无首,鲁王还能坐得住吗?野心膨胀的襄州刺史能不想分一杯羹吗?他们两边都距京城不远,身边又都有武林高手,到时丞相府自顾不暇,必定会撤兵以保京城安全。”
  闹来闹去,还得是乱局桃园寨才有希望脱困,天下太平四个字,怎么就这么难?夏小乔觉得身心俱疲,“让你一说,我竟然也觉得,要是彭春阳和任继业在这里就好了,我们可以不计前嫌,先齐心合力杀了屈政亮再说。”
  宣谋却丝毫不以为意:“世上从无永远的敌人,自然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何况你本来对屈政亮的看法就过于一厢情愿。”
  夏小乔说归说,仍是难以下定决心,万一屈政亮死了,真的像宣谋说的那样天下大乱,桃园寨就能独善其身吗?他们就可以眼看着更多无辜百姓死于战乱吗?这与她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实在背道而驰,可她又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解如今桃园寨的困局,一时就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宣谋看她的神情也知道她态度有所保留,却并不劝她,转而问花京:“之前也没空细问,你的隐身术,能达到什么程度?能潜入防备森严的内室下毒吗?”
  他们二人拿着信讨论时,花京一直没出过声,看他的样子显然也没太听懂,直到问到他头上,他才有点慌乱的摆手:“下毒?不行不行,这可不行!我不能害人的!”
  “害人?”宣谋被花京逗笑了,“错,让你下毒给他吃的,才是个害人的人。就是他让人围困山寨、把大当家他们关在宫里,还杀了老张,逼梅老头进京给他治病。”
  花京根本没见过大当家,也不知道老张和梅老头是谁,桃园寨还刚怀疑过他是奸细,所以他心里根本没有什么同仇敌忾之意,只单纯的觉着,害人是绝对不行的,怎么也不肯答应,还躲去夏小乔身后跟她解释。
  “姐姐,我只是个牡丹花精,道行尚浅,所谓隐身,也不过是些蒙蔽凡人的障眼法,使他们看不到我而已,但我还是在的,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撞上。我之前回寨子的时候,路上有些慌张,就撞到过兵士,吓得我立刻变成花瓣,他们没找到人,还以为是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