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元玉泽暗暗捏拳,后眯眼道:“自古以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苗贵妃至今还被关在中书院,难道在段爱卿眼里,即便皇后犯下弥天大祸也不为过吗?”
  “这……”段云涛语塞,还真不知要如何回答,一旦再坚持,只会让老百姓唾弃他。
  “退朝!”
  带着怒气的两个字吐完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向了内殿,不给人丝毫解释的机会,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也只是那么一瞬,在外人眼里,依旧那么的森冷。
  “什么?焚烧了?这……”
  中书院内,全体惊惧,八个男人无不垂头沉思,是巧合还是……
  褚邦国捏紧拳头冷冷的瞅着屋外道:“焚烧了也定能追查出蛛丝马迹……”
  “褚兄,你说会不会是皇上……设计的这一切?”
  “是啊,否则这也太巧了,这里刚查出一点头绪,那里就摧毁了尸体!”
  褚邦国恍然大悟,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皇上开的条件是要段曲的元帅之位,这么一想,也并无不通之处,可……
  哪有一个父亲会亲手摧毁自己的孩子而换来利益?木讷的落座,深吸一口气皱眉道:“这案子我们本就不该接,现在好了,上不去,下不来!”
  “不管是不是皇上亲手所做,这件事我都觉得不该再追查下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褚兄,看来我们得收手了,目前的证据全部指控着皇后娘娘,要不就这样吧?”
  “倘若再查下去,真查到是皇上亲手设计,我们恐怕……都得被灭口!”
  褚邦国思虑了许久,也没想出可以救皇后的法子,后长叹道:“是啊,识时务,现在就两条路,要么誓死效忠皇上,要么帮着丞相继续大逆不道,罢了!”沉痛的提笔在纸张上写下结论,师妹啊,不是师兄不帮你洗冤,而是师兄实在无能为力。
  如果你当时能忍下来,也就不会发生这等事了。
  “苗贵妃到!”
  闻言八人立刻站成一排,全体掀开衣袍双膝跪了下去。
  苗温娇坐在密不透风的鸾舆内,透过薄纱盯着前方跪地的人们扬唇,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嗤笑道:“怎么?看这样子是查出结果了?”
  远处的梧桐树下,阿莲靠着树杆无力的仰头,望着天边的朝霞抿唇,眼珠好似被冰冻过,从来就不会笑般,总是一副抗拒任何人接近的模样。
  “回贵妃娘娘,下官等已查出此事乃皇后娘娘亲手所做,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
  本来想故意刁难的苗温娇倒是大方的抬手:“都起来吧,本宫岂会是如此小气之人?各位大人一心为社稷,不惧权威,忠心报国,乃帝月之福,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摆驾回宫!”皇上,臣妾并非你想的那么无能,一定要您绞尽脑汁的来救助,能为您分担忧愁,又为您拿到元帅之位,一定会感激臣妾吧?不断幻想着他会如何的报答,想着他的甜言蜜语。
  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阿莲沉痛的闭目,仿佛不忍心去看屋中的几位良臣,转身大步走到后院,盯着那庞大的石磨,咬牙一拳残忍的打下。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三人才可抱住的巨石就那么瞬间崩塌,令一旁经过的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孩恐惧的瞪大了双眼。
  好厉害啊……
  阿莲瞥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追向那越离越远的鸾舆,娘!女儿定不会再走从前的路,可也有本事将您医治好的,等女儿做了皇帝的女人,就一定可以请到太医救您的。
  第二卷:虐情 第五十八章 悲剧
  翌日一早,天边朝阳才刚刚露出少许,大和宫内便张灯结彩,人人带着喜悦,本以为会千惊万险,不曾想非但没受到处分,却引来主子被重视。
  柳若云风情万种的坐在镜子前看着宝佳为她梳妆,嘴角勾出一个极美的弧度,昨夜虽只有短短一炷香的侍奉,却得到了不小的滋润。
  且万岁爷答应今夜再宣召她侍寝,越想越欢喜,今夜该向他提一些要求了,皇贵妃,没错,她要皇贵妃之位。
  “娘娘真是千姿百态,奴婢若是万岁爷,也会被迷倒的!”宝佳边将最后一根珠花插好边说着最动听的话。
  柳若云笑容依旧,起身缓慢的走向屋外道:“本妃今日心情舒畅,宝佳,咱到常清宫去转转!”说完便抬步走向了屋外。
  “奴婢遵旨!”宝佳可谓是乐得合不拢嘴,早就想去伺候伺候那冷宫的皇后了,如今皇上将皇后打入冷宫,苗贵妃刚刚流产却被送到了中书院,到了那个地方,恐怕想再回来是不可能的,那么如今后宫就柳妃娘娘最大,说不定就是下一任皇后了。
  越想越开心,自然也是因为去常清宫,一想到能整整那平日最嚣张跋扈的何骇就兴奋。
  朝阳宫。
  云挽香不知此刻自己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目前的一切,悲哀吗?还是自怜?老天爷为何要创造如此之多悲剧?
  也对,有喜自然就有悲,没有悲了,又何来的喜?柴雨,阿樱,我好想你们,是不是很担心?不要担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定会回去的。
  偏头看向那还在和锦绣拼命的男人,曾经,你是我心中唯一的骄傲,如今,你却成了我不得不去憎恨之人,洛儿,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像曾经那样为我掉几滴眼泪吗?
  在你心中,我云挽香是否还有一席之地呢?
  “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元玉泽闻言停住了穿针的动作,偏头愣愣的望着云挽香,她的目光内有着他不懂的情愫,她有没有勾引他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放下绣架不解的问道:“很重要吗?”
  云挽香并不是真的想问出口,那句话几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说出来的,可既然已经说了就无法收回,苦涩的点头:“对奴婢而言,确实很重要!”
  “十年前我们是什么关系?情人?亦或者是夫妻?”
  看不出他有撒谎的迹象,无力的长叹:“很久很久以前,父亲和娘亲一心盼望着能有一儿,奈何后来传出母亲因为生我,导致无法再生育,就在路边抱养了一个男婴,而我就这样多了一个弟弟,自懂事起,我就知道我的弟弟将来一定会是一表人才,他从小就很漂亮,人人喜爱,一家四口过着最为幸福的日子,父亲做生意,母亲在家相夫教子,弟弟乖巧懂事,然,好景不长,记得那年我才十一岁,弟弟也才十岁,父母去天星国进货,或许是我的不好,竟然任由弟弟去河里抓鱼,导致一病不起,当时我只知道哭,托人带信给他们,结果不曾想在他们赶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山贼,那一年我们失去了他们,虽说遗产不少,可也并不多,送走了所有下人,不断的告诉自己,不可以哭,不想让弟弟看到我难过的样子,开始学着如何去照顾人,不知道是自己真的把弟弟照顾得很好,还是他过于懂事,日子也就那么过了下去!”
  元玉泽漠然的看着女人的红唇一张一合,没有出声打断,任由她描述,大手接过何林送来的茶水,轻轻送到口中。
  或许是出于礼貌不得不看着说话之人,亦或许是想听接下来的话,然而见她却久久不曾开口便率先问道:“又是如何分开的?”
  “因为!”刚要将十年前分别前的所有事情一一讲叙,却见何林正竖着耳朵,都说隔墙有耳,一旦说出他强行玷污自己一事,那么一定会被那些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大臣大肆宣扬吧?
  听闻这男人如今根基还不是很稳,毕竟不是自小在宫中长大,没有几个亲信,如果此事一旦传开,定会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
  防人之心不可无,可害人之心依旧做不出,不管对方是不是洛儿,她永远也做不出,为何她的本性就是变不了,而这个男人却能变得如此彻底?
  “突然有一天他就消失了!”
  “就这么简单?”元玉泽捏紧茶杯,十多年,就这么一句话吗?没有什么是值得去叙说的吗?
  挽香点点头。
  “看你的所有表现,仿佛对这个弟弟很是重视,怎会一笔带过呢?”
  何林也满怀期望的瞪大眼,不会这么平淡吧?如果这么平淡,皇上怎会至今难忘?他可是百分百肯定皇上以前爱惨了她的。
  “相依十年,皇上不觉得即便不说,也可知是无法割舍的吗?”再次不明白这男人是否真的记得她了,怎会问这样的话呢?
  元玉泽放下茶杯,后揉着眉峰淡淡道:“朕确实忘记了十年前的种种,不管你说的是否真实,朕都会命人去调查,即便确有此事,朕欠了养育之恩,但云挽香,那都是往事,如今朕并非再是你的弟弟,朕是皇帝,肩负着皇帝该有的责任,也希望你能够明白,可知伸手打君王本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且还如此没规没矩,你是宫女,朕不希望你再犯下此等错误,念在你初入宫廷,又没受到教导,朕并未与你一般真正的计较,可错误可原谅一次,可原谅二次,不会有三,你能做到吗?”
  云挽香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如此和颜悦色,带着教育的模样跟她说这番话,原来你真的不记得了,是吗?
  是我做错了吗?如果我没爱上你,或许会规规矩矩的,看着你成为君王,我会为你欢呼鼓掌,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洛儿,你告诉我要怎样去遗忘一个人好吗?
  曾经你的爱是那么的专注,坠落悬崖就可以忘记吗?如果我……
  不知是男人的样子不再像从前那样冷漠,还是她根本不管怎么努力都走不出感情的魔障,竟然缓缓垂眸。
  “你爱过他吗?”
  突来的话令云挽香再次看向男人,有些想退缩,说什么呢?他现在妻妾如云,且个个都令人胆颤心惊,爱不爱又有什么关系?
  说爱,又能如何?他根本就不相信她,那么在一起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一代君王,怎可娶一个有着别人孩子的女人?
  不管如何,我们都是不可能的,不管我如何的胆小,可我云挽香绝不会和其他女人共享一夫,不想终日饱受煎熬,与那些女人争斗,如果真的可以重头来过,那么定不希望你可以出人头地,最起码你只会属于我云挽香一个人。
  见女孩果断的摇头,元玉泽顿时笑了一声,没人知道他是带着何种心情来笑的,因为很快他就低下了头将针刺进了绣布内。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何林顿时开始思索了起来,按理说不应该啊?一直以为这女人是为了皇上的地位而来,怎么现在却说不爱皇上?
  那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个女人可没有这么笨,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令她每次一见到皇上就一副哀怨的模样?
  难……难道是她也爱着皇上?那种真心的爱,可慕枫说的句句都过于真实,如果爱的话,定不会在皇上失踪后还夜夜**,不爱的话,现在这又算什么?
  如果她要说爱皇上,他才会觉得虚假,万万没想到会如此回答,看来有必要去调查一番了。
  有太多的理由需要去调查了,仁福这就是最大的理由,那孩子看人很是毒辣,若非如此,当初跟着皇后的就不是何骇而是他了。
  被那人看上的人,绝对会有值得人欣赏的内在,而非表面的光鲜,记得他说过,他要跟的主子一定得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这一眼就认准了这个女人,难道真好到了比皇后还要……
  “所有后来又……成亲了?”
  终于,大家最不想面对的话题袭来,元玉泽自己也好似很不想问这个问题,所以故意顿了一下,却还是问了出来,并未去看女孩的表情,好似有着故意的逃避,而是怔怔的瞅着手中绣活。
  挽香抿唇一副无奈的点头:“恩!”
  银针瞬间刺入肉中,一滴血珠蓦然出现,顺着食指滑入掌心,没有立刻拔针,就像是故意刺入一样。
  “又是如何分开的?”
  “皇上既然忘记了从前,奴婢认为再说这些也是浪费光阴罢了,而且奴婢不想说这件事!”既然不记得,还问这些做什么?不觉得很无趣吗?
  元玉泽起身明白的点头,面无表情的拿着绣架道:“朕只是突然有些好奇而已,既然你不想说,朕也没兴趣再问,对了,希望你记住朕方才的话,也无需胡思乱想,留下你并无其他意义,只是想弄清楚一件朕都不明白之事,好好休息吧!”
  “可以告诉奴婢是什么事么?或许奴婢要知道,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弄清楚一件他都不明白的事?什么事?失去了记忆,难道是小时候的事?或许她会知道,只要他能放她和阿樱出宫,那么一定告诉他。
  何林暗暗皱眉,莫非是弟弟林涛之事吗?他只知道当初皇上被送走后,林涛也一并失踪了,至今未回,后来得知了那么一点消息,被先皇派去保护皇上了。
  可皇上回来后,也没见他回来,去了哪里呢?莫非他的失踪另有隐情?
  否则皇上留下云挽香到底想知道什么?反正他是肯定皇上完全记得十年前的一切,可他不是和云挽香自小住在一起吗?按理说她知道他应该都知道吧?
  那为了什么要留下她?啧啧啧!真是白跟了他十年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猜不到。
  元玉泽挑眉,偏头提醒:“这么快就忘了朕说过的话了?既然不会出宫,就得学会如何做一个宫女,多做事,少说话,不该问的不要问,主子若想说,你不必问也会说,主子不说,代表对方不想说,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去强迫一个主子说不想说的话?昨日之事定不会再发生,朕也不希望再看到你需要他人去挽救,别的宫女怎么就没你的事多?”教训完后才大甩衣袖,决然离去。
  默然的闭目,十年后,我们还是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的交谈,还以为只要和颜以对,就可得到解脱,呵呵!自己太天真了。
  元玉泽,有些事不是你说不会发生就不会发生的,明白什么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吗?你让我躺在这里,就注定往后会厄运连连。
  又能怎样?一切只能等了,等一个可以安全脱身的机会了。
  这里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常清宫。
  都说天有不测风云,方才还晴空万里,转瞬间便乌云密布,整片大地雾蒙蒙一片,细雨漫天,远远望去,处处的风景都蒙上了一层帘幕,叫人着实难以看真切。
  段凤羽穿着异常单薄,仅仅只有一件里衣亵裤加身,站在荒废的院中仰着头颅,及腰发尾随着轻风扫荡着大腿,除了那毛绒绒的雨丝,四周一片死寂。
  五个宫人站在屋中忧伤的望着那院子内的倩影,没有人去打搅她,都知道她此刻需要这样的安静,知道她在思念皇上,思念大公主,思念紫宸殿,思念丞相……
  小手缓缓抬起,不再苍白,带着红晕,美丽的脸颊也被血液填补,红扑扑的,煞是圆润。
  细细的雨丝似乎都没有重力,一颗颗掉落在洁白无瑕的五官上,被风儿一吹,雨丝便漫天飞舞,令脸上的水滴也变得很是凉爽,让人都不忍躲开这份轻柔。
  “柳妃娘娘驾到!”
  闻言屋中人无不快速上前护航。
  而段凤羽那泼墨的眼睑也微微抬起,漆黑的瞳孔淡漠的望着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