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孟渟又沉默了片刻,他摇了摇头,“我不喜欢看他们。”
  “什么结果,你记得告诉我就好。”
  “好,”甄晗应下,然后目送孟渟带着毛球和大黄离开。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晏睢打了个电话,自己招认了他说漏嘴的事情。
  晏睢只一个“知道了”就再没其他表示,甄晗弄不明白晏睢的想法,他思量了一下,又给顾朗打了个电话,两个人一合计就真的到法院去了。
  晏睢这边只有律师代表到,另一边是一直被关着的孟潇,以及苏斯羽的律师。
  孟潇神色憔悴,这十多天他在牢里日子估计不好过,整个人畏畏缩缩,看起来是真的怕了,苏斯羽这边只有他的律师来,但以甄晗和顾朗对他的了解,他估计还不觉得是回事儿。
  但这法庭上也还真有戏看,原本是孟潇和苏斯羽的律师在和晏睢这边的律师辩驳,但中间苏斯羽的律师明显带节奏,将主要主要责任归咎到孟潇身上,苏斯羽只能算一个从犯了。
  孟潇这些年书总算也没白念,他自然也听出味道来了,再接下去了,就是他死咬住苏斯羽不放了,现场一时间乱了起来。
  甄晗和顾朗看够了热闹也就走了,甄晗给孟渟打个电话,叨叨叨地说个不停,把现场给他重述了一遍,大致就是狗咬狗一嘴毛,反正甄晗和顾朗是看得挺有乐趣的。
  孟渟将电话挂上,又思考了一会儿,他才继续手上的事情,他其实并没有多在意孟潇和苏斯羽的下场,他对这件事在意,是因为苏斯羽比较特殊。
  他到底占据了一些天机,他怕他会对晏睢和晏氏报复。
  当然,他担心归担心,他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尤其是这种琢磨人心的事情,他想帮也帮不了。他还是努力赚钱吧,晏睢不缺钱,可钱更多也会高兴的吧。
  不过这一日,可不仅是开庭这个新闻,苏家在今日接回了另外一个私生子苏洋,被苏老爷子认回,并且养在苏宅里,这是要直接当成继承人培养的节奏啊。
  第059章
  这个私生子也不知道苏老爷子是怎么找出来的, 可苏老爷子这么做了,就也表示他绝对是苏家的血脉, 但同时这样表示他彻底放弃了苏斯羽和他父亲这一脉了。
  这个苏洋可不是苏斯羽什么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是他爸的弟弟, 小了将近二十岁的弟弟, 他今年二十三岁, 只比苏斯羽大了一岁罢了, 苏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几十年模范夫妻的恩爱故事也成了一个笑话。
  苏家认亲的宴会还没有办,苏老爷子就先带着他新认回来的儿子来见晏睢了。
  在苏老爷子的立场,他有这样的举动,也是被迫无奈的。一是苏斯羽和他父亲实在太过忤逆不逊, 可以预见,苏家几代人传来的基业落在他们手中, 用不了多久就要被他糟蹋干净。
  再则是晏睢的手段让人生畏, 这才不过十日,苏氏就遭受到各方面的压力,他突然也真觉得自己老了,该培养一个真正合格的继承人了。
  现在他带苏洋来见晏睢是要告诉众人, 他已经彻底放弃他正室的儿子和孙子了, 也是要告诉晏睢,惹怒晏他的苏斯羽已经被苏家放弃, 他想要让晏睢息怒。
  晏氏大厦顶层的一个会客厅里,晏睢和苏老爷子,以及苏洋见上了面了。
  初一照面, 晏睢和苏洋都愣了愣,显然两个人都认出了对方,这个苏洋是f国跳蚤市场上给孟渟送花的舞者,后来孟渟追着晏禹走丢,他们又再遇过,晏睢对他的印象深刻了些,此时要认出并不难。
  苏洋也没想到叼走他“一见钟情”之人的男人会是晏氏的晏睢,这么来看,他似乎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两个人脸上的愣怔都收得极快,苏老爷子根本没就注意到,他继续给他们二人相互介绍了一番,再之后就是怎么说苏氏给晏氏的补偿了。
  在晏睢的立场,他也不可能这就将苏家逼得破产,不是做不做得到,而是得不偿失,从家族产业层面考虑,苏家和晏家的产业基本不重合,他就是接手过来,很难有助益。
  再就是名誉,晏家若真因为一个私生子将有旧交的苏氏逼得破产,不仅他和晏氏要受到非议,孟渟也一样。或许苏家彻底覆灭的结局不可改变,但还不是现在。
  而这苏老爷子连继承人都要换了,不可谓决心不大,就晏睢来看,这件事只是一个起因,他早就有打算要将这个苏洋接回来了,不得不说苏老爷子也是个心狠之人。
  但他如何心狠和晏睢无关,苏家如何,苏斯羽如何,苏老太太如何也和他无关。两家曾经有的那些交情在这件事结束后,已经彻底没有了。
  他们聊了近两个小时,苏老爷子才带着苏洋离开,而这个过程中,苏洋基本没有开口的地方,甚至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还没资格直接和晏睢对话,这就是他们的差距。
  “晏家出了个人物。”
  苏老爷子带着苏洋走出晏氏大厦时这般感叹了一句,不过二十八就滴水不漏到这种地步,实在让他汗颜,这样的人只能为友,不能为敌,他说着看向苏洋,“如果可以,你尽量修补苏家和晏家的关系。”
  “是,”苏洋点了点头,他让苏老爷子先上车,然后他也坐上车离开。
  这件事一直到晚上,半个海城贵圈的人都该知道了,最该知道的苏斯羽却才知道。
  他口中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很久,又一下猛地推开他身侧的人,哗啦一下,他们身前放着各种酒和器皿的桌子,被掀翻在地。
  “苏斯羽,你搞什么?”各种抱怨声叠起,苏斯羽起身直接从这个酒吧离开。
  苏洋,他自然知道苏洋,可他根本不可能这个时候回苏家来,十年,十年后他才会出现!
  晏睢说的一点没错,一切都会变,这一辈子变得比上辈子还要可怕得多了,他感觉到冷,一种全然透心凉的冷,他感觉到了害怕。
  晏睢他也怕,可他知道晏睢为人清正,他的严肃和淡漠是基于一定的原则之上,可苏洋……他就是个疯子,无比理智的疯子。
  他之前怀疑孟渟,现在他怀疑苏洋了,否则他怎么可能现在就回来。还有苏老太太她也太没用了,他都告诉她了,她居然还是让苏老爷子把他带回苏家来。
  苏斯羽想了各种原因,但就没想到他自己,苏洋会提前归家,是因为他先招惹了晏睢和晏氏,他和他父亲的所作所为,晏氏带给苏氏的压力,两相作用,这才让苏老爷子下定决心让苏洋回来。
  苏斯羽开着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能往哪儿去,他现在不想看到他爸,大学附近的公寓他也不想回,他随便开着,却没想到到西城的一栋别墅前停下。
  这里是曾经他和晏睢离婚后,他给他的住处,也是他在晏睢庇护下最后没让苏洋抢走的东西,他从车上下来,下意识输入几个密码,可却显示密码错误。
  他又再输入两次,依旧是错误,警报响起来,他才从别墅前离开。
  其实他更早几天来,密码都是对的,可他把自己的特殊暴露给了晏睢,晏睢自然不会没有防范,他不确定苏斯羽都知道了什么,但密码之流以及一些放置重要物品的地方,能换的他都让人换了。
  甚至还有一些他未必知道的,晏睢为了以防万一都在做部署,他若不动坏心还好,真要动了,绝对还要再栽一个跟头,或许就真该万劫不复了。
  他怅然若失地从别墅前离开,可再不久晏睢就也知道他去过西城别墅的事情了。
  晏睢将电话关上,就也对上孟渟看过来的视线,他偏头将身侧的人亲了一口,才开口道,“你没听错,说的的确是苏斯羽的事,他跑西城去了。”
  晏睢想起孟渟对于晏家的房产都不大知道,他又解释了一句,“那里也有我们的房子。”
  孟渟点点头,脚一跨坐在晏睢的腿上,他抬眸认真地问道,“他去我们家干嘛?”
  孟渟如今反应特别快的除了他的调香,就是对晏睢的事儿了,这醋自然也吃得飞快了。
  晏睢本来也觉略膈应,可看孟渟这样,他那点不舒服完全找不回来了,他缓缓靠近,孟渟的眼睛微微睁大,然后他就自觉靠近些,给晏睢亲了。
  晏睢亲完了,孟渟那醋醋的感觉也找不回来了,他动了动身体,想要从晏睢腿上坐回去,却被晏睢按住了,“别动了……”
  孟渟神色一顿,然后点了点头,不敢动了,他们这可还是在书房里呢。
  “他进不去,我让人把密码和锁都换了,”晏睢说着将孟渟拉得更进些,他的唇在孟渟的脸颊上摩挲着,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暧昧,可他说的事儿依旧再正经不过了。
  “苏家刚认回来的儿子叫苏洋,他行为异常估计和这事有关。你……”
  “什么?”孟渟轻轻偏了偏头,想要听得更认真些。
  “没什么,”晏睢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孟渟的肩上,眸中浮现些许的莫名,孟渟和他已经这般好了,他的担心有些无厘头了。
  孟渟对于那个苏洋无半点在意,他的手滑到晏睢的后背,给他轻轻顺着,然后他也说起了话。
  “今天我带大黄和毛球去表弟那儿了,它们都好了,以后不用再吃药看病了。”
  孟渟的世界其实很小,仅限于容纳几个人,几个事物,晏睢在内,大黄和毛球在内,调香在内,其他就真的不多了。
  “你以后可不能再因为我生病了,我会担心,会难过,还会害怕……”这些话孟渟在晏睢生病期间都不敢说,他也知道自己总是很容易陷入负面情绪当中,他不想把这些带给晏睢。
  但此时叮嘱一下,还是有必要的,但他说完许久晏睢都没反应,他不得不再问一句,“晏睢,你听到了吗?”
  “嗯,”晏睢应着,然后偏头含住孟渟的耳垂,猝不及防,孟渟整个人都颤了颤,晏睢随即轻笑出声,他收住些许笑意,认真回答孟渟的话,“我听到了,以后不会了。”
  他自己都不能保证健康,又要怎么和孟渟长长久久呢。
  孟渟忍耐住耳边残余的异样,他点了点头,“这样才乖。”
  然而他话才落下,他的耳垂又再次被含住,晏睢的舌尖刮过耳窝,孟渟整张脸都涨红了,他脸上的严肃和认真也被冲得一干二净,他小声地提醒道,“这里是书房……”
  晏睢又轻轻应了一句,可他舔人敏感点的动作可没半点要停歇的意思。
  晏睢的办公的位置算是宽大,偶尔孟渟过来坐坐将就一番是没什么问题,可要做这种事情,就不是那么够了,晏睢的耐心向来不错,可在孟渟身上就不是那么够用。
  他将孟渟亲迷糊了,然后回了一趟房间,取了必备的东西,神色看着没什么,可接下去动作明显急躁了些,孟渟回神,亲了亲晏睢的脸颊,都还有空想问题提问题了。
  “为什么要在这里呀,这些时间都够我们回房了……”
  孟渟看晏睢的眼神里多了点关爱,他家晏睢又犯傻了。
  晏睢按住孟渟的后脑勺,他无语了,只能将孟渟再给亲迷糊了,他才能继续下去。
  今晚他们比平时晚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才回房,孟渟暂时还没感觉到换地点的差别,可第二天他再到书房来,他看这个书房的感觉就都不对劲儿了,完全专心不下来了。
  他带着大黄和毛球从书房里出来,才下楼来,就听到了王妈和晏蔓嘉问好的声音,可上回晏蔓嘉是说她周六晚上才回,今儿才周五呢。
  晏蔓嘉从门口进来,脸上还带着些羞恼,看到孟渟,她才稍稍收敛了些神色。
  “姑姑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孟渟揉揉怀里毛球的脑袋,问向晏蔓嘉。
  晏蔓嘉继续走进来坐在沙发上,她喝了大半杯水,才斟酌起怎么回答孟渟的问题,而孟渟也坐在沙发上了,大黄和毛球依旧赖在他的身侧。
  “在海城还没人敢欺负我,”晏蔓嘉说着事实,孟渟看过来,她才又道,“就是烦人的人和事又来了……”
  “你说我当初追他追得那么辛苦,他都无动于衷,如今我累了,他又后悔了?”
  晏蔓嘉脸上是讽刺的神色,可她眸中晃动的些许犹豫还是暴露了她的内心,她对于一些人和事依旧没有放下。
  孟渟琢磨着晏蔓嘉的话,许久才问出一句,却是把晏蔓嘉给问愣了。
  “姑姑确定他是爱你的吗?”
  孟渟的问话并没有时限,就也包括晏蔓嘉辛苦追人的时候,以及那个人如今后悔的时候,便是后悔,也有可能不爱,或许只是不习惯呢。
  “我不知道……”晏蔓嘉好一会儿才低声应了孟渟的问话,说来可悲,她到如今都无法确定萧孜对她的感情,他们在一起伤心的时候有,甜蜜的时候也有,时光蹉跎竟然这么多年过来了。
  “他连让您确定你们的感情都做不到,他不爱您。”
  孟渟说话从来不知道委婉,他直接得近乎残忍,可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这般认真地说话,他对晏蔓嘉说这些,是因为她是晏睢的姑姑,如今也算他的长辈。
  晏蔓嘉抬眸看过来,孟渟以为她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想了想又再道,“就像晏睢爱我,所以他舍不得让我难过,让我不安,他会明确地告诉我,并且能让我感觉得他的爱。”
  “他不爱您,所以您的难过,您的不安,他全都看不到。”
  孟渟说着自己又叹了口气,“我太笨了,说不清楚,等晏睢回来,我让他和您说,他肯定能让您明白的。”
  晏蔓嘉轻轻摇了摇头,却不是拒绝孟渟的好意,而是她清楚,就是晏睢懂得这道理,他也无法用这样直白的语言帮她分析,他最多会告诉她,那个人不值得她如此。
  “你说的对,他不爱我,我却还带着点希望……”
  晏蔓嘉说着话时,脸上的自嘲更多了些,承认她爱的男人自始至终都不爱她,承认她对这样的男人还有留有余情,承认这些就等于承认她这辈子彻底的失败了。
  “您想打他一顿吗?我帮您。”孟渟实在不知道安慰人,这样的话脱口而出,才隐隐觉得不对,但再想又没觉得太不对,那个人耽误了晏蔓嘉大半辈子,揍他一顿都算轻的了。
  晏蔓嘉伤感的情绪在孟渟这句话后继续不下去了,她连忙摇头,“我要找人打他,哪儿用得着你出手,可不把睢睢心疼坏了。”
  “你过来,给姑姑靠靠就行了……”
  晏蔓嘉觉得自己回这趟家回对了,她在孟渟这里确定了答案,心情也治愈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