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当爹那些年 第39节
  窦卓一直教唆暗示他对世子下手,除了因为长女的婚事之外,难道还有别的企图?
  金守忠自己就是心眼比较多的人,本来与营中诸将的信任也是多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纵然如此也还是在营里明里暗里洗过多少次牌,将当年忠于姜氏的人都排挤了个七七八八。
  疑心生暗鬼,他以己之心度人,瞬间就打破了对窦卓的一贯信任,顺带着看窦路的眼神都不善了。
  窦路与他阴冷的眼神相触,瞬间打了个冷战,张口便喊:“冤枉啊侯爷!”大公子不是说世子一向不得侯爷欢心吗?怎的侯爷瞧着他的眼神很凶呢?
  厉安道:“末将与世子及祝俨锋的的确是分开走的,但祝俨锋死的当日却在北狄镇子上撞上了。当时世子恰掳了那北狄小郡主到达镇子的一家食店,我与两名兄弟也刚从北狄王庭打探消息回转,准备去右贤王的地盘上转转,就遇上世子带着人逃命,被北狄三王子堵在了食店。当时祝俨锋被三王子抓住,为了威胁世子一刀扎在他心口毙了命。”
  他已经知道了世子在大牢被人下毒,祝俨锋又欲置世子于死地,先隐下此节不便多说,留待日后查证。
  与他同行的两人也为世子作证:“世子当时受了伤,带着个不会功夫的少年,还有那位北狄小郡主。侯爷有所不知,小郡主与三王子定有婚约,她不但是左贤王的掌珠,还是三王子妃,世子不但无罪,还立了大功。”
  厉安:“只是末将没想到,世子立此奇功,回来却被投进了大牢,侯爷也不怕寒了斥候营众将士的心?末将等人拼却性命前往敌营打探消息,侯爷却信北狄人的指证都不肯相信自己人,这让末将等人往后出营执行任务,还如何敢自专?”
  卜柱头一个嚷嚷开来:“早说了那北狄小娘们憋着坏,侯爷非要听信窦将军的话,将受伤的世子下了大牢不说,连世子身边的小厮都吃了十军棍,也亏得那小厮硬气,不然骨头软些的当时便要反咬主子一口!”
  舒观云从中午坐到了傍晚,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个消息,下毒的人揪了出来,连带着世子的污名也被雪洗,他也不哭老侯爷了,哼哼道:“窦大将军一面教唆着侯爷严惩世子,一面又派自己儿子给世子下毒,可真是好计策!”
  他不怕窦卓,什么话都敢说,不想厉安听了此话若有所思,暗想祝俨锋所为,怀疑他欲置世子于死地,难道也与窦大将军有关?
  不说厅内诸位将军皆若有所思,也有心思缜密的开始反思平日与窦卓可有结怨,可别让他找机会给自己背后插上一刀,也有家中夫人婉拒了窦夫人上门提亲的,已经暗自警惕起来。
  万喻道:“既然世子是清白的,不如侯爷下令放人?让世子一直住在牢房里也不合适。”
  恐怕经此一事,侯爷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窦大将军就更不必说了。
  金守忠派杨力去放人,世子还没来,窦大将军便进来了。
  他刚忙完手头的事情,没想到就得到了儿子毒杀世子不成,反被侯爷所捉的消息,脑子嗡一声就大了,肚里把儿子骂了几百回,如果不是亲儿子,恐怕连祖宗十八代都要问候一遍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从窦路被金不语打伤,窝在家里养伤的时候就不知道咒了多少回,要将金不语给弄死。不说儿子有这心思不是一天两天,就连他也……
  但想要弄死世子,可以用更为隐蔽的办法,犯不着把自己也给赔进去啊!
  窦卓心急如焚,一路走过来发现营里已经有人对他指指点点,面上却装作并不知情的样子,待进了议事厅,见到跪在地上的窦路便骂:“你又是哪里惹侯爷不高兴了?”
  瞧瞧这话说的!
  窦大将军的意思是,他儿子不是犯罪了,而是惹的侯爷不高兴被捆了起来?
  金守忠原本就对窦卓有所疑心,现在听他话中之意,心下更生不快——我就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他面上倒也能稳得住,只作出一副忧虑重重的模样,道:“窦将军,非是窦路惹本侯生气,而是有人在牢里给世子下毒,被查证出来此事与窦路有牵连,而送饭的人也咬定了是窦路指使,为求公平,故而押了窦路及一干人前来审问。”
  人证物证俱全,就连窦路的小厮身上都搜出了半包砒**霜,那小厮架不住打,一军棍下去就杀猪般的叫了出来,三军棍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吐露出来了,如何能脱罪?
  窦卓此刻尚能镇定,居然还问:“不知道都是谁给小儿定了罪?”
  金守忠于是唤出一干人证,连物证也呈了上来,为防着冤枉了窦路,便是连营里军医也唤来查验毒肘子,果然里面放了砒**霜。
  窦路见所有证人都被押了上来,且他的小厮躲躲闪闪不敢看他,心里顿觉不妙,待得一众人等的证词都呈了上来,他才知大势已去,却仍要垂死挣扎:“不是我!不是我!是大公子!大公子说恨世子,大公子想要除去世子!我才借了人手给他!”
  厅内众人都惊呆了。
  金不畏一向表现的友爱兄弟,哪怕提起世子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虽然私底下有几人已经察觉了他对世子的为难,譬如郭子华、荣意平等人,但大部分人都觉得大公子对于不成器的世子还是很友爱的。
  没想到世子投毒一案,竟然牵扯出了大公子来,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卜柱:“……真是大公子?”
  万喻皱起了眉头:“也保不齐是乱咬。”
  大公子的未来岳父柴大将军:“……”
  柴大将军已经在考虑退婚之事了,好好的闺女总不能嫁给一个连亲兄弟都敢毒杀的玩意儿吧?
  不敢杀敌不要紧,胆气不足往后也能锻炼出来,但心肠歹毒可就是大问题了。
  金守忠都愣住了,原本摆了大阵仗来审问窦卓的儿子,没想到却牵连到了自己最爱的长子身上,事情峰回路转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当场说不出话来。
  还是窦卓反应快,一脚踢过去,他儿子飞出去三米远,吐了一口血,还是咬死了金不畏:“是大公子对世子不满,说世子入营之后大出风头,所以才要对世子下手!”
  窦卓破口大骂:“混帐东西,你自己手底下人不听话,怎的连大公子也敢诬蔑?”心里却为儿子点了个赞——干的漂亮!
  侯爷不是要彰显他的公正严明吗?
  敢绑了我的儿子,拨出萝卜带出泥,你的儿子也别想清白了!
  你那么疼爱自己的长子,听说他要毒杀胞弟,你审还是不审?
  窦路临死只想拖个垫背的,飞出去也嚷嚷:“真的是大公子!侯爷要相信我,大公子恨死世子了,大公子还说,只要世子死了,侯爷的位子就会传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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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金不语正走到议事厅门口, 听到里面窦路的话,顿时笑着对独孤默耳语了一句:“想的还挺美,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独孤默熟知朝廷律法, 深厌金不畏的为人, 面无表情道:“一般情况下嫡子没了, 朝廷应该会收回爵位,而不是由庶子继承爵位。除非庶子立了绝世奇功。”比如破了北狄王庭, 将北狄可汗一家子抓到京城去。
  不过以金不畏之能,这种事情也就梦里想想,恐怕难以实现。
  大渊立国之初,确实分封了不少公侯, 但随着近年来海河晏清, 天下承平日久, 有不少公侯之家都空有爵位而无实权,如今掌着兵权的除了东南沿海的那位裴侯爷, 便只有执掌幽州的定北侯了。
  若非东南沿海时常有海贼出没, 闹的动静还不小, 而幽州北狄未破,常年骚扰边境, 恐怕朝廷也早收了兵权。
  金不语笑道:“那没办法,谁让我命长呢!”
  独孤默:“……”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不知道正常人遇上这种事情会有什么表情,但世子爷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 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前一刻乐呵呵的, 后一刻进了大帐就变了脸, 拖着哭腔直奔金守忠, 抱着亲爹的大腿便哭。
  “父亲, 窦路说的可是真的?大哥他想毒死我?”
  “父亲,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大哥要这样对我?”
  “……”独孤默佩服的五体投地,反正他是没办法在瞬息之间变脸,且伤心的情真意切让人信服的,世子爷真演技派!
  大公子在大营里经营了数年的好口碑一朝崩塌,恐怕再也挽救不了了!
  金守忠对抱着自己大腿的嫡子气的不行——窦路只是咬你大哥一口,你倒好,上来就定了他的罪!
  假如让金侯爷在金不畏与世子之间做一个选择,他定然毫不犹豫的选择金不畏。
  诚然金不畏身上有很多毛病,但有一条足以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满意,那便是对他俯首帖耳!
  反观世子,何曾让他顺心顺意过?
  这逆子生来便是气他的吧?
  窦卓的眼神与金侯爷的对上,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想把自己的儿子摘出来,怎能遂了侯爷之意?
  他当即道:“既然事有疑虑,不如请了大公子一起过来问问?”
  万喻难得对世子起了怜悯之意,觉得她其实也并非那么糟糕,但却过于倒霉,立了功劳被北狄小郡主离间下了大牢就算了,居然还被人下毒,若非舒观云去的凑巧,只怕就命归黄泉了。
  他瞧出了定北侯的为难,当即为这父子俩解围,扶世子起身:“世子也别太过伤心,侯爷一定会还世子公道!”
  世子向来过的恣意随心,手足相残这种事情搁谁头上都不好受,况且她之前还蒙冤入狱,情绪上来一时激动也是有的。
  万大将军以己之心度人,很能理解世子的激动,连帐内其余几位大将军们也觉得世子这么个天真狂放的家伙被现实抽冷子砸了一锤子,被吓到了也是有的。
  尽皆对她抱以同情。
  金不畏很快便传了来,迎接他的是一向疼爱他的亲爹铁青的脸,喝道:“畜生跪下!”
  金不语眨眨眼睛,心里觉得这声称呼还挺亲切,往常都是金侯爷用来称呼她的,用在他的爱子金不畏身上竟也丝毫不显违和。
  毕竟能对亲兄弟下毒手的,可是连畜生都不如!
  金不畏见到窦路狼狈的躺在地上,而金不语好端端站在厅内便知事败,心里暗骂窦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心里将窦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尤其对窦大将军夫妇重点关照,末了跪下来道:“父亲不知因何而怒?可是儿子哪里做的不合父亲心意?”
  定北侯心里想骂娘——一个两个都拿他当什么人了?
  都不反省自己,先上来反手给老子扣个不讲道理乱发脾气的锅?
  他一张脸浓云密布,声音里含着警告意味:“金不畏,窦路说你借了他的人手对世子下毒,此事你可认?”
  金不畏震惊的扭头去看窦路,关键时刻还挺机灵:“对世子下毒?父亲,世子是我胞弟,我怎会对世子下毒?再说——”他略微停顿一下,在窦路的嚷嚷声中冷静辩解:“就算是儿子想对世子下毒,为何不用自己的人,非要借窦路的人,绕这么大一圈,为的就是将把柄递到别人手里?”
  金守忠闻言松了一口气,目光扫过厅内众人:“诸位以为呢?”
  柴大将军道:“凡事讲求证据,既然证据指向窦路,并无人证物证指证明大公子参与毒杀世子一事,而大公子的话又不无道理,末将以为大公子毒杀胞弟之事便属无稽之谈!总不能因一家之言便定了大公子的罪吧?”
  世子叹息,满目伤感:“柴大将军真是大渊好岳父!我现在知道了自己为何会因北狄小郡主的一家之言便被打入大牢定了贪功残害同袍之罪,原来就是因为父亲没有给儿子寻一位好岳父啊!”
  她这话嘲讽满满,甚至连定北侯的偏心都点的明明白白!
  同样是一家之言,嫡子就能因北狄小郡主的挑拨而被下入大牢,而庶长子也是被人指证,便要想办法拉盟友为其脱罪!
  都是亲生的儿子,遇上相同的情况,评判标准却截然不同!
  物不平则鸣,不怪世子要嘲讽。
  她甚至当着满厅众人,注视着金不畏道:“若是母亲还活着,儿子要问问她,儿子是不是侯爷的亲生儿子?!”
  金守忠气的差点要打她——你这是公然给你亲爹戴绿帽子?
  他当即骂道:“你不是本侯亲生,难道还能是捡来的?”
  金不畏却被她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吓的差点跳起来,心脏承受了极大的考验,吓的跪倒在地一动不动,只怕下一刻她说出什么更为惊悚的话!
  窦路也生怕给自己定了罪,当即尖叫:“大公子,当初议定的时候是你出的主意,又说对世子恨之入骨,现在东窗事发你就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我身上,仗着侯爷是你亲爹便可以为所欲为吗?”
  金不语对大公子这位猪队友感激不已,若非他紧咬不放,大公子可仍是清清白白一好人!
  她缓缓下蹲与金不畏视线齐平,伤心之极质问道:“往日大哥到处宣扬自己对弟弟情深友爱,原来都是假的?背后却与人密谋要毒杀了我,我到底哪里对不住大哥了?”在金不畏刚要反驳之时追加一句:“我与大哥还是不是亲兄弟了?”
  ——是不是亲兄弟,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金不畏心虚的只能在心里大喊,嘴巴却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更遑论为自己辩解,就怕被世子紧咬不放,在他的身世上大作文章。
  金不语的质问他听的明明白白,每一句话都直指他的出身,有那么一刻他甚至都怀疑世子手里是不是握有人证物证,才能这般笃定!
  他不敢有任何动作,甚至连自辩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