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刘楚婳只轻轻笑了笑,径直拿起他桌上的手机,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拨打了过去,然后若无其事地放下,自顾自地去保存他的电话号码。
  齐燃有些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似乎是在震惊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之后,刘楚婳便再也不曾打扰他,好像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她安安静静地全程注视着老师,活脱脱一个乖巧认真的好学生。
  直到下了课,齐燃和他的几个室友已经下了楼,准备往寝室里走,刘楚婳才笑眯眯地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她也不特意挡住他们的去路,背着手一边后退一边歪头看着他,“我可以邀请你一起去吃饭吗?”
  他的几个室友立刻露出了一副八卦脸,撞了撞齐燃的肩膀,咳了几声。
  “不可以,我不喜欢跟陌生人一起吃饭。”他表情冷淡,修长白皙的手指映在黑色的皮质笔记本上,有一种莫名的诱惑。
  他的眼底透着一丝稚气,嘴唇抿得紧紧的,目光刻意地望向路边两旁的榕树,就是不肯对上她的双眼。
  “大家一个专业上课那么久了,说是陌生人也太让人伤心了吧。”她仍然是笑眼盈盈的。
  他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他身边的几个室友也跟着往前走,刘楚婳就站在他的正前方,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眼睛,悠闲地往后退。这种特别的场景立刻引来了周围路人的目光,他们时不时地用余光瞥过来,却可能因为一点莫名的羞涩,不敢正大光明地看过来。
  齐燃隐隐皱了皱眉,“可以请你不要挡在我们面前吗?”
  “对女孩子这么冷淡是交不到女朋友的哦。”刘楚婳看出他似乎当真有些不悦,便笑着耸了耸肩,退到了一边。“不过,我暂时尊重你的决定。”
  “再联系。”她晃了晃手机,就潇洒地转了身,微微加快了脚步,很快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刘楚婳刚刚回寝室,就被室友兴奋地告之,她半路拦系草的行为已经上了学校论坛,短短半个小时就变成了当区热贴。
  那贴里的照片也不知道是哪位专业人士照的,只见他们一进一退走在学校的树荫小道,她披肩的长发被风微微吹起,裙摆飘飘,语笑嫣然。而齐燃肩宽腰窄,俊俏的脸庞带着几分冷淡,又有几分被围观的烦躁不安。他们身后的人都虚化成了背景,而他们则美好得宛如青春校园电影的某一幕截图。
  刘楚婳并没有去看底下人的评论,只是保存下这张照片,发给了齐燃。
  “想把它打印出来放在床头。”
  那之后的课上,她没有刻意去抢齐燃身边的位置,只是有一次恰巧碰到他旁边没有人的时候,便直接坐了过去,然后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回以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
  齐燃心里微微有些别扭,却没有表露出来分毫。
  这段时间,刘楚婳时不时地给他发短信,却并不是简单的骚扰。第一条短信,她发给了他那张照片。他不得不承认,的确拍得很好,让他都忍不住怀疑,这张照片到底来源于无意间的抓拍,还是来源于她安排的人刻意的偷拍。
  第二条短信,她给他发了一张老师要求的书单照片,并表示她已经收集好各个链接准备订购,询问是否算上他这一份。他认真地回复了这条短信,并表示了感谢。要知道那张书单里的书目有国外的译本,国内的那些书也出自不同的出版社,印刷量并不算多。想要一本本的找全其实很费精力。
  第三条短信,是一段简单的文字。“今天在路上看到了你,在午后最烈的太阳下,你依然走得不紧不慢,差点冲上去给你打伞,却又担心你露出厌烦的表情。于是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看着,想化身成天上的云,挡住每一缕阳光别让它照到你。”那一瞬间,他的脸是有些发烫的,从小到大他收到过不少情书,拆开看过的却没有几封,所以,他也从没见识过,能有这么简单直接的女生,还说出如此露骨的话。
  有些肉麻,却并不觉得恶心。
  从那之后,她几乎每天给他发一条短信,不多不少,一半正事,一半调戏。说正事的时候,她会时不时地抛过来一个专业课上的问题,让他忍不住回复讨论。调戏他的时候,她的话语总是杀伤力惊人,让他看了一遍之后就会立马切出页面,甚至根本不想再点进去。
  如今面对面见到了她,他的目光望着前方,注意力却不知怎么的被身边人的一举一动所吸引。忍不住在心底猜测,她会不会又做出什么事来,像上次一样,大胆直接。
  到下了课,刘楚婳收拾好东西径直走在他旁边的时候,就连他的室友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个,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啊。”几个男生一边道别,一边朝齐燃挤眉弄眼。
  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刘楚婳便隔着几拳的距离跟着他走。
  她还是听到了手指骨节的轻微响声之后,才发现齐燃正单手掰着手指,用大拇指一个一个地从食指掰到小指,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知道,这是他有些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做出来的动作。
  “这个习惯不好。”她微微笑了笑,“总是掰手指,时间久了关节会粗大的。”
  第75章 075番外二
  齐燃的身体一僵, 便停了手上的动作。
  刘楚婳接到:“这么漂亮的手,我都恨不得拿双白丝手套把它藏起来,你怎么忍心去掰它呢。”她面带微笑,目光灼热地望着他身侧的手指。
  齐燃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却强忍着没有把它插.进兜里,“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点,我的手,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好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不过是随口提醒一句,你别生气了。”她嘴上说着讨好的话, 却带着包容的表情。
  “我没生气。”齐燃便觉得别扭感又加重了一分, 反正,只要这个女生走在自己旁边, 他都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你想跟我到什么时候?”
  “你不是一般这个时候都会去图书馆的吗?刚好我也要去。”刘楚婳拿出手机翻了翻备忘录, “对了, 那个小组作业你凑齐人了吗?加上我一个吧。”
  齐燃微微皱了皱眉,还没开口,便看见眼前的女生露出了一个哀求的表情, “你应该知道, 我很擅长资料收集的。”她鼓了鼓腮帮子, 朝他眨了眨眼。
  于是,他移开视线,轻轻地“嗯”了一声。
  到了图书馆, 刘楚婳在他面前坐下之后,便不再开口打扰,径直找了自己要找的书,翻开笔记本时不时记下点什么,从头到尾,甚至没有抬起头看他一眼。倒是齐燃,起初的半个小时,眼神下意识往她那儿瞄了无数次,后来才慢慢地沉入到书本里,便暂时忘掉了周遭的一切。
  等他无意识拿过旁边的柠檬茶喝了一口之后,才突然回过神来,面前的人已经从学习状态脱离了出来,微微后仰翘起了凳子,以一种十分随意的姿态玩着手上的手机。
  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同样包装的奶茶。
  “你给我买的?”
  刘楚婳抬了抬眼,又收回了目光,“嗯。”
  他们面前放着不一样的饮料,他便知道这柠檬茶是刘楚婳特意给自己买的,而他的确不喜欢在炎炎夏日,喝太过甜腻的奶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是有调查过吗?但是,就连他几个室友,都不曾关注过他喜欢喝的饮料口味。
  他嘴唇翕动,话到唇边却不自觉换了一个话题,“你什么时候买回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刘楚婳眼都没抬,轻笑道:“你嘛,不总是这样,一做起正事来,周围能自动围起一圈真空罩。”所以她每次都能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直到咬住他的耳朵,才能让他陡然清醒过来,然后缩着脖子,抿着双唇,用低沉的声音让她快点放开。
  她的态度太过熟稔随意,反而显得温暖暧昧。
  齐燃觉得自己平稳的心跳声开始乱了节奏,他拿起旁边的柠檬茶喝了一口,“该走了。”
  “那走吧。”刘楚婳收起手机,站起身来。
  在那之后,由于小组作业的缘故,齐燃把她拉进了群里讨论。在群里发言的时候,她表现得十分正经,对待他的态度与对待其他人别无二致,自己的观点和他不符的时候,怼他也是怼得直接有力。
  可每次群聊结束,她都要私底下再敲他一次,就顿时换了态度,调戏的话语随手拈来。
  “你在群里与他们争辩时侃侃而谈的样子,真是帅气得隔着手机都能让我心跳加快。”
  “分享一首特别好听的曲子,能让人想起甜蜜的回忆。对我而言,就是想起你。”
  “看到一个特别可爱的表情,于是就想发给你。[送你我的小心心.jpg]”
  “这几天上课时进入教室,总是发现你周围的位置已经被占了,有些沮丧。下一次,我是不是该早点从宿舍出发呢?”
  齐燃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复,甚至是有些慌张地退了出去。他掩饰般地去逛网页,去看视频,然后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停顿下来,重新点进去,盯着刘楚婳越来越肆无忌惮的甜言蜜语,无意识地走了神。
  又一次上课,他正在摆桌上的纸笔,当小心翼翼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询问他旁边有没有人时,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抱歉,有人了。”
  那个女生满脸遗憾地走了。
  他抬头巡视了一眼,发现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立刻有淡淡的不满浮上心头。他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还说下一次要早点过来呢,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心里埋怨着,手上却扔了一本书在旁边的座位上,以示意他已经占了身边的位置。几分钟之后,当他无意间抬起头,看见刘楚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把旁边的书拿了回来,然后正襟危坐,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刘楚婳今天的确是来得晚了些,老师就在她后面几步路,教室里已经基本坐满,所以,齐燃身边那个空荡荡的位置就异常耀眼。
  她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越过旁边的几个人坐到了他的身边,然后把一个厚厚的棕色皮革笔记本推到他面前。
  齐燃疑惑地看了过来,她微微凑近了身子,在他耳边用气声道:“上次看到一个手工制作笔记本的教学视频,跟着做了两本,送你的,就当定情信物了。”
  她说完,还拿出自己一模一样的笔记本在他面前挥了挥,然后便看见齐燃故作冷漠地转过了头,“我有笔记本了。”耳垂却有些泛红。
  “开个玩笑而已,我随意做的,你拿着用吧。”
  齐燃自己也感觉得到耳垂有些发烫,于是用手撑住下巴,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了上去。听到她揭过了定情信物这个话题,他好歹舒了口气,还没等那口气吐完,便听到了她的后半句。
  “用这拿来做定情信物还是太简陋了,还是等我想到更特别更珍贵的东西了之后,再送给你吧。”
  “我们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情人关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带着略显紧张轻微的颤音。
  刘楚婳就毫不在意地摊了摊手,“你就当我的话是将来时好了。”
  下课回寝室的路上,她依旧走在他身边,偶尔开口说两句话,偶尔安静沉默。他们在齐燃的宿舍楼前分开,他上楼,她继续往前走。
  这样的场景,慢慢的,固定成了一个重复倒带的影片。他占下旁边的座位,她陪他穿过校园。
  起初,不管是他们的室友,还是周围的同学,都对他们两人的关系议论纷纷,时不时地调侃两句。每当这个时候,齐燃沉默着,刘楚婳便笑眼盈盈地直率承认,“是啊,我正在追他呢,大家别再说了,我可不想齐燃恼羞成怒后禁止我的接近了,那我可就亏大了,到时候你们到哪儿去给我赔一个这么完美无缺的男朋友啊。”
  齐燃的脸刹那间飘满红霞。
  也许是因为她太过坦然,又的确长得高挑漂亮,那些来之于女生群体中的不忿与嫉妒渐渐消散。大多数女生反而十分赞叹她的勇气,甚至还有人关心起她来,担心她一旦惨遭拒绝,会是多么尴尬的局面。
  久而久之,他们依旧出双入对。大家便已经默认他们俩人的情侣关系。
  齐燃从头到尾,不曾说过答应,也不曾说过拒绝,似乎就这么慢慢的,自然而然地把她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下,开始做起只有男朋友才会做的事来。
  秋天到来的时候,他已经能在某个下雨的黄昏,打着一把伞,等在刘楚婳选修课下课的路上。
  刘楚婳一看到他,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她伸手挡在额前,正准备几步跑进他的伞下,就听到他略显严肃的声音响起,“站那儿别动。”
  他几步跨上楼梯,把她遮在了伞下挡得严严实实的,才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
  刘楚婳便笑得跟个偷腥的小猫似的,“所以我果然没有说错吧,一开始就告诉了你,我就是你未来的女朋友。你偏偏要挣扎那么久,最后还不是归了我。”
  “是啊,没脸没皮的。”齐燃淡淡瞥了她一眼。
  “说起来,你似乎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跟我表白过呢!”她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没什么好刻意去说的吧。”
  刘楚婳连连摇头,“不行哦,再自信开朗的女生也会有对自己不确定的时候,你如果不给出确定的答案,只会让对方惴惴不安。所以,你宁愿让你的女朋友整天怀疑自己,也不肯对我说一句……我喜欢吗?”
  齐燃揽住她肩膀的手指微微加了点力道,他沉默了半晌,强行挣扎道:“从我的行为里,你就不能感觉出来吗?”
  “不能。”刘楚婳拿出手机点开录音,“来吧,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说完就放过你。”
  雨水打在伞面上敲击出悦耳的乐曲,他吸了一口气,握紧了伞柄,“我喜欢你。”然后立马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这样可以了吧。”
  “嗯。”她低头点开音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他略显急促、不够郑重的告白。齐燃的眼神不停地往她手机上瞟,恨不得抢过来直接按掉,“行了,你回去再听。”
  刘楚婳便听话地收起手机,转头朝他笑了笑。
  一样是恋爱,把地点换到了校园里,就多了一丝青涩的味道。似乎在这绿草茵茵的大学校园里,彼此的呼吸间,都充满了青草的香气。
  漆黑的电影院陡然亮了起来,刘楚婳和齐燃跟随众人依次走出来,站在公交车站,等着那班末班车。
  她转头望向身边的这个男人,如今的他,身上少年的稚气,与成熟男人特别的魅力夹杂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杯已经香醇的酒。
  让你忍不住想喝掉,又想等待下去,看看明天的他,是否比今天的更可口。
  “齐燃。”她轻声开了口。
  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她微微仰起头,闭上了双眼,浓密的睫毛安静地搭在眼脸,像停息下来的蝴蝶。她的嘴角微微扬起,是一种甜蜜的,邀吻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