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何知礼脸色一变,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收紧,“对我没兴趣,那你对谁有兴趣?”
  路渺渺笑着,避而不答,“我进去捐完款就出来,可以预定学长的回程座位吗?我可以支付你双倍价钱。”
  他低头点燃一支烟,在路渺渺下车的时候说:“如果想让我对你改观,只做这些虚伪造作的表面功夫并不会起什么作用,只会适得其反。”
  路渺渺回头看他,“你在说什么?”
  “拿着路生集团的钱,为你自己博一个好名声,不是造作是什么?”当然,他并不否认做慈善这件事。只是什么事从她身上做出来,总会带着另一层目的。
  他说:“你的外公把生意做大,不是为了让你挥金如土,曲意逢迎。”
  路渺渺睁大眼睛,忽然低头脆生生地笑,“学长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也太自以为是了?”
  “我做慈善和你没有关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她说,胳膊支在窗户上,露出一张过分漂亮的小脸,“谁说是为了让你对我改观?你对我来说有那么重要吗?况且,学长怎么知道我拿的是外公的钱,不能是前男友给的‘分手费’呢?”
  她竖起纤细的手指抵在唇边,悄悄地“嘘”了一声,“我妈妈不知道这件事,学长不要告诉别人。”
  第9章 chapter 09【大修】
  chapter 09
  不给他人留一丝觊觎的余地
  *
  因为提前通过电话的缘故,福利院院长知道今天有人要来,早已领着护工在门口等待。
  一辆黑色卡宴停在门口,所有人都以为下来的会是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时,走出来的却是一名十七八岁的漂亮小姑娘。
  路渺渺大大方方地走到人前,向院长介绍了自己的来意,并说:“昨天跟您打电话的人是我。”
  院长怔了一怔,那样清晰流畅的思路,他以为是哪个公司聘任的小秘书,说:“您好,您好,请到里面坐坐。”
  路渺渺跟着走入院内,顺便打量周围。
  孤儿院里比院外更显陈旧,脱落的墙皮坑坑洼洼,窗上铁锈生了厚厚一层,就连墙上的灯泡也暗了不少。
  到了院长办公室,院长似乎比她更为尴尬,把她请到唯一一张能坐的凳子上,说:“条件略简陋了一些,您不要介意。”
  路渺渺倒不是太介意,而是好奇,“你们为什么不申请补助呢?”
  她来之前看过这里的资料,知道条件不好,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好。
  院长说:“申请了,怎么没申请呢,只是无论申请多少次,都没人搭理。”
  路渺渺:“为什么没人搭理?”
  院长苦笑,“这里太落后了,收养的孩子也不多,数量没有达到国家的要求,国家当然不理。”
  “既然收养的孩子那么少,您为什么还要继续办这个福利院呢?让他们去其他福利院不就好了吗?”路渺渺不理解。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院长摇摇头,说道:“不过还是舍不得这些孩子,他们无父无母,早就把这里当成了家,我如果把他们送到别的地方,和再一次抛弃他们有什么区别?”
  院长说着,倒了一杯茶给路渺渺,“来,不说这个问题,喝杯茶吧。”
  路渺渺接过,低头抿了几口,抬头说:“如果我捐一百万,能让这家孤儿院维持下去吗?”
  一边说,一边从书包里翻出准备好的卡,“这张卡给您,密码就写在背面,如果不够的话,以后我还可以往里面打钱。”
  院长受宠若惊,虽然陆陆续续有给他们募捐的人士,但一次出手这么大方的,还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让他震惊:“不……这太多了……”
  路渺渺不是擅长推来让去的人,直接放到院长办公桌上,“您放心,不是什么赃款贪款,不会连累您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院长笑容无奈,还想再说什么,看着对面小姑娘真诚的眼睛,最终顿住,哽咽道:“好……那我就收下了,谢谢您……真是太感谢了……”
  “不客气。”路渺渺脆生生地,眼睛在笑,“我不能帮助自己的童年,只能帮助别人的童年了。”
  *
  要走的时候,院长叫住她,“您留一下自己的名字吧,以后这笔钱用在什么地方,您都可以查证。”
  路渺渺想了下,确实有这个必要,就在院长出示的文件中填上名字,这才走出房间。
  房门外站着一个人,宽肩长腿,乌目漆黑。
  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见她出来,稍微动了动眼眉。
  路渺渺意外,“学长怎么会站在这里?”他刚才那么看不起她的行为,她甚至连邀请都没有邀请他上来。
  何知礼伸手,朝她递上一样东西,“你的电话。”
  路渺渺忘了带手机,接过一看,果真有13通未接来电,正要拨回去,对方又不厌其烦地打来。
  她匆匆接起,原来是路贞给她报的插花班来确认时间,问她下午1点能不能到达插花教室。
  回复以后,她挂断电话,跟在何知礼的身后走出孤儿院大楼。
  这时候正是院里孩子下课的时间,十几个小朋友从房间里跑出来,嬉笑打闹,犹如脱了缰的小马驹,每一张笑脸都充斥着无忧无虑。
  稍微有几个胆子大一点的,走到何知礼和路渺渺身边,仰着脑袋好奇地看。
  孤儿院很少来人,即便有也大都上了年纪,很少有像他们两个这样年轻朝气,男俊女靓的。
  仰视他们的眼神明亮生辉,像繁星璀璨的夜空。
  路渺渺低着头和他们对视,没注意前方一个小男孩毫无预兆地撞过来。
  她踉跄后退,小男孩揉着眼睛,嗫嗫嚅嚅地说了一声“对不起”,便继续朝前跑去。
  孤儿院护工见他横冲直撞,忙把他揽进怀里,问他怎么回事。
  他一开始不说,后来放下双手,才发现那双乌黑的眼睛包满泪水,“呜呜……”
  护工吓了一跳,揉着他的脑袋问:“怎么了?哭什么呢?”
  他呜呜咽咽,“我……我不好……”
  护工问:“哪里不好?”
  他把书包放到前面,低着头翻自己的东西,半天扒拉出来一张试卷,递给护工说:“我考试没有考好……”
  护工接过来一看,红笔批阅的试卷上,一个醒目的“79”。
  “哪里不好?79分,再多一分就可以80分了呀。
  “可是别人都考的比我好,玊玊和潼潼都考了一百分……”男孩还是很伤心,仿佛害怕自己比别人笨。
  “你是你,别人是别人,怎么能和别人比呢?”护工温柔一笑,耐心地安慰他:“玊玊和潼潼考得好,可是他们不会给我唱歌,你每天中午都给我唱歌,我很喜欢你啊。”
  ……
  护工和小男孩的声音仍在继续,隔着远远的人流,送进路渺渺的耳朵。
  她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突然感慨地说:“真好。”
  何知礼走在前面,听见这一声,“哪里好?”他并不认为盲目的溺爱是一种好事。
  路渺渺负手而立,唇边微微扬起,竟比平常多了几分真诚,“有人认可你,难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不需要你做任何攀比,不需要你做不擅长的事。
  女孩轻描淡写,但语气里的渴慕,却被压抑在深处。
  何知礼想起刚才站在办公室门口,她对孤儿院院长说的那句话。
  她的童年究竟经历过什么?
  何知礼打开车门,对她说:“上车吧。”
  路渺渺也很听话,仍旧坐在车后座。车子启动,她又恢复成平常的那个样子,“我不回学校,麻烦学长把我送到恒远大厦吧。”
  何知礼声音一冷,“去那里干什么?”
  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淡定地说:“我妈妈给我报了一个插花班,今天上课。学长不用担心,插花班离你们董事长的办公室很远,不会遇见的。”
  何知礼眼里的冷意稍缓,虽没有说话,却依言改了车道。
  车子到了市中心,很快来到恒远大厦楼下。等车停稳之后,路渺渺推门下车,对着何知礼说:“今天谢谢学长当我的私家司机,我很满意,希望学长再接再厉。”
  何知礼看着后视镜里的她,“希望下次不要再遇见你这样的客人。”
  “当然,”她说,带着不可一世的语气,“毕竟不是所有客人都像我这么好看。”
  何知礼不自觉地掀起唇角,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支烟,点上。
  再抬起头时,路渺渺的身影已经走远,消失在远处的楼里。
  他在车里抽完一支烟,才慢慢发动车子,朝地下停车场而去。
  *
  因为旷工了一上午,何知礼的工作量突然加重。
  他现在只是何氏集团的普通员工,没有任何特权,什么事情都要从头做起。
  倒不是何向恒对他太严苛,而是他自己要求如此。
  身边除了一名特别助理,其他员工都不知道他就是何氏集团董事长何向恒的独子。
  “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何知礼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问身边的特助周静。
  周静是何向恒分派给他的助理,负责指导和安排他平时工作的事宜。说是和普通员工一样,其实还是有一些不同。
  周静行事果断,作风稳重,给何知礼带来了不少帮助。
  周静看了一眼日程说:“下午四点半有一场董事会会议,董事长要求您去旁听学习。”
  何知礼看了眼手表,下午4:01,他揉了揉眉心,还可以休息半个小时。
  “会议有什么内容?”他问。
  “总共两件事,何氏集团旗下产业的分立和项目部经理的推选。”周助理条分缕析,“董事长说您可以发表意见,他回来后会看会议记录。”
  “会议记录?”何知礼睁开眼睛,问:“他不参加?”
  周助理说:“威尔逊夫妇从法国赶来,董事长正在陪他们用餐。”
  何知礼重新闭上眼睛,不予置评。
  然而周助理又说了一句话,让他猛然坐起——
  “威尔逊夫人对中国花道很感兴趣,用完餐后,应该会再去楼下的插花班看一看,预计下午六点回来。”
  他推开椅子,抓起椅背搭着的外套,往公司楼下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