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秋荷低颤着应了声,见夫人行至马车旁,忙上前搀扶。
  马车却并未朝丞相府方向驶去,而是驶向了街巷。
  “夫人,这是皇榜…”管家觉得有必要提醒相府的当家主母有些事是做不得的。
  “撕”
  管家顿觉自己离回家种田不远了。
  许是嫌他们动作太慢,苏夫人跳下马车亲自上前把告示栏里贴有若凝和红霞的画像都给撕了。
  “夫…夫人…”管家很是头疼的抬手捂住眼睛,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听他家丞相夫人吩咐马车去往下一个皇榜,管家觉得他这条老命今天怕是要就此交代了。
  苏夫人忙活一大圈,沿途欣赏被恶犬欺咬的国师府那帮黑袍人士,哼着小曲儿踏进府门,却在看到那背身而站的身影时脚步一顿,正要转身开溜就听他家丞相夫君冷冷道了声“回来了?”
  苏夫人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夫…夫君今日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说罢也不等他回应,丢了句“我去给你炖汤喝”就朝膳房溜去。
  看着那逃也似的身影,苏丞相轻轻叹了声,到底怕她摔着,示意秋荷赶紧跟上去搀扶着。
  “老爷…”管家一时不知该怎么禀报夫人今日的行径。
  却不想他家主子只淡淡丢了句“我都知道了”便转身离开…
  三殿下携贵妃去告御状,加之国师府传入御前的消息,他怎会不知自家夫人的壮举。
  端着自己最拿手的萝卜豆腐汤,苏夫人悄悄朝房里探了探脑袋,见她家夫君屈指揉按额角,知他头痛的旧疾犯了,顾不得自己讨饶的那点小心思,放下汤碗便跑去他面前,低低唤了声“夫君…”
  苏丞相蹙眉朝她看去,良久,牵过她的手,低叹道“日后这种小事派人去办就行,何必亲自跑出去,眼下天气渐凉,若是不小心受冻,又要闹腹痛了”
  小…小事!?苏夫人抬眸偷偷瞄自家夫君的神色,试图想探清他说的是不是反话。
  自家夫人心里那点小九九丞相怎会不清楚,牵着人儿行至一旁已让人备好的足桶前,扶她坐到椅上便俯身替她把鞋脱了,捧着那微微低凉的双足放入足桶里泡着。
  唔…真舒服……
  苏夫人见夫君不训斥她还待她这般好,心里反而起了毛,当即便认怂道“夫君…为妻知错了…”
  “错哪了?”
  看吧看吧,她就知道会来这么一出!
  “我不该放狗咬人,不该撕皇榜…”话未说完便被他抬手啶了脑袋,忙擦了额上的水,朝他不满道“这是洗脚水!”
  苏丞相也不搭她这茬,只蹙眉低斥道“你错在不顾严寒还跑出去受冻”
  “夫…夫君?”
  苏夫人不确定的唤了声,就听他低叹道“日后心里不痛快了告诉我,为夫替你出气”
  今日大殿之上,他丝毫没给旁人数落他夫人的机会,国师也好,三殿下也罢,休想说他夫人半句不是!
  当今圣上是明君,自是听得进忠臣之言,丞相本就对国师一行扰乱朝纲不满,趁此参了他一本。至于那贵妃所出的三殿下,纵然深受皇宠,可为了两个宫娥如此劳师动众成何体统,丞相拿出当初科举及第的言辞水准,直接使得陛下动怒将三殿下圈禁宫内思过,虽未舍得把贵妃打入冷宫,却也罚了半年的月钱,吓得贵妃以为就此失宠险些晕过去。
  当然,这些事苏夫人不会知晓,可她见夫君真的不曾责怪她,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在他替自己擦了脚抱去榻上时,抬手轻轻抚过他额角,低问道“脑袋还疼吗?”
  丞相这头痛的旧疾是当年进城赶考落下的毛病,若非苏夫人爹娘好心接济,他怕是熬不过那赶考的路途,所以即便高中状元,他也不曾忘了当初的恩情,更不曾忘了那年杏花树下,女子浅笑嫣然的以塞食物为由往他包袱里偷偷塞了定情信物。
  苏丞相拉过锦被将人儿裹严实了才朝她应道“喝过药了,没事”
  见他起身往外走,苏夫人朝她弱弱唤了声,想来还在担心他是不是生气。
  苏丞相端起被搁置在一旁的萝卜豆腐汤,低叹道“我去将汤热了”
  苏夫人这才真的信他没生气,心满意足的裹在暖和的被窝里美滋滋的等夫君回来,可惜她闹腾一天,没等夫君喝完汤回来她就睡着了……
  苏辞昔是在若凝又一次替他加固周身气泡时觉出她的疲惫,意识到她会因此而损耗灵力,苏辞昔当即便朝她告辞,生怕多待一刻又会惹得那丫头虚弱不适。
  听闻他要走,若凝扫了眼他苍白的脸色,关切道“晕眩好些了吗”
  虽然这晕眩之症服了鲛人族至宝的丹药也不曾有所缓解,可也没他之前表现的那般夸张,动作缓慢些还是能够行动自如的。
  “已经好些了”
  若凝点了点头,却是仍将他扶至榻上。
  “若凝…”
  “睡吧,明日上午送你回去”眼下这个时辰他也该歇息了。
  苏辞昔微微蹙了眉,还欲说什么就被她抬手遮住眼睛。
  “闭眼”
  听着她略显疲惫的声音,苏辞昔轻叹了声,抬手将覆在眼前的小手拿下来握在手里。
  若凝不似旁的妖精幻作人形后手足冰凉,她的手一直是温热的,此刻被他握在手中,倒是将他的手也带暖了。
  若凝感受到他手掌的低凉,以为他是冷了才这般用她的手取暖,忙抬手要施术给他驱寒,却被那人的大掌紧紧包裹在手心里。
  “苏辞昔…”
  “我想从窗口再看一眼你坐在外边的大石上修炼”
  凡人这是什么嗜好,喜欢看他们这些小妖坐石头上修炼?若凝不解的皱了皱眉,却是没再纠结给他驱寒暖手的事,淡淡道了声“好”便转身朝湖边那块大石走去。
  贪恋般望着那道身影,哪知那丫头下一瞬便飞了进来,朝他正色道“说好只一眼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跟你们说,这篇文文比较慢热,虽然我已经给了他们主角光环让他们走了不少捷径,但总体而言男女主的感情还是循序渐进慢慢发展的~
  他们之间相处的每一个点滴瞬间都在努力拼凑那一份温暖而完整的感情,楼楼这次是正儿八经写感情戏的(认真脸)~
  请期待后边冷面瘟神的小可爱们耐心等一等,仙君大人会来的=(^.^)=
  第十九章
  结界内那人稍一起身,若凝便感知到了,扫了眼此刻的时辰,不过卯时罢了,怎的这么早就醒了。
  担心他眼下不舒服,若凝收了盘坐修炼的动作,自大石上起身。
  回屋果然见那人正扶额虚喘,想来是又起了晕眩。
  疾步上前取了一旁的药膏抹于手上,轻轻覆到他额角揉按。
  感受到额角那温热的触感,苏辞昔缓缓睁开眼,望向她静默而认真的神色,低低唤了声“若凝…”
  若凝将脸凑到他面前,低问道“怎么了?”
  却不想被那人径自抱在怀中,以为他难受的厉害,忙摊开手掌唤出瓷瓶倒了颗丹药喂进他嘴里,这才惊觉这两日光顾着替他驱寒,倒是忘了去采些萆荔草来为他做丹药了,眼下这瓷瓶里的丹药已经所剩无几。
  “再睡会儿吧”若凝朝他低劝道。
  苏辞昔松开拥住她的手,缓缓起身,朝她微摇了摇头道“也该…回去了…”
  想着自己虽将他护得安好,可?泽到底不比凡间让他适应,若凝点头应了声便替他收拾好药物,轻轻牵起他的手将他带离此处。
  好在江亭臻已解了他自己所施的返璞术同相府小厮们一起候在结界处,不然她定然不放心将那人交由那帮小厮手里,指不定还要冒险亲自将他送回相府去。
  “他早间犯了晕眩,身子不大舒服”若凝朝江亭臻简单交代了那人的情况。
  江亭臻点头示意自己已知晓,见她拂袖将人轻轻推送了出来忙上前去接。
  尽管她动作轻柔,苏辞昔仍晕的有些睁不开眼,视线刚缓了模糊便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飞远了去。
  还没好好道别呢……
  苏辞昔抬手抚了抚憋闷不适的胸口,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只好任由江亭臻将自己扶上马车,明明才刚分别,怎么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若凝直飞崇吾山上去采萆荔草,待她制好丹药飞回?泽湖上时,马车正沿着湖道缓慢行驶,扫了眼那颠簸的马车,想着那人晕眩之下受不得颠簸,若凝抬手捻了两颗水珠轻轻朝马车方向拂去,让它们包裹住车轮使得马车平稳些。
  苏辞昔倚在软垫上,抵着额角揉按,仍缓不下脑中的晕眩,惹得胸口也窒闷不已。这般难受倒是不曾发觉马车已不再颠簸,行驶得也越发平缓。
  腰侧的灵玉突然泛起暖意,垂眸朝它看去,却不经意看到那被小气泡包裹着的瓷瓶飞入马车内飘至他身前,摊开手掌那瓷瓶便轻轻落到他掌心里。
  若凝……
  忍着晕眩勉强倾身掀开帘布,模糊的视线里果然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浮在?泽仙境的上空,只是没等他看清,帘布便被一排小气泡强制性封住,知她是怕自己吹风冻着,虽不能再掀帘看她,心里却暖暖的,连带着胸口的窒闷也缓了些……
  直至马车驶出湖道离了视线,若凝这才任由自己幻回真身虚弱的坠入湖底。
  “我就说这相府公子的身份不简单!若是普通凡人,你护他在?泽境内至于将灵力耗损至这般吗…”元檀还未说完,就见眼前那小蚌精蚌壳微张直接吐了颗水泡把他吹远了去。
  莲蕊趁机把刚刚摘的櫰果塞进蚌壳里,她怕蚌蚌一会儿把壳关上又谁都不理,就无法喂食她增补灵力的櫰果了。
  小鲤鱼围着蚌壳游了几圈,而后犯了困,直接倚在蚌壳上睡了。
  莲蕊见状,忙幻作真身浮到湖面为她俩遮挡日光。
  小鲤鱼近日开始固鳞,容易困乏,亦丁点日光照不得,若凝幻作真身修炼也以吸收月华为主,故而哪怕这深秋中的日光并不强烈,莲蕊替她俩能遮便遮了。
  丞相回府听闻他那修身养性的儿子在书房等自己,当即便忍不住皱了眉。
  果然一进书房就听那小子朝他低低唤了声“爹爹”,丞相额角直跳,平日恭敬有礼叫“父亲”的人突然朝他唤了声“爹爹”,势必有事要求他,这点简直得他娘亲真传。
  丞相稳了稳心神,行至主位上坐下,朝他淡问道“何事?”
  “孩儿想…入朝为官”
  闻言,丞相立马摆手拒绝“你身子不好,受不得累”
  “孩儿所想…并非…寻常官吏…”
  丞相也不搭话,静等着他说下去。
  “巫族一脉对小妖杀戮狠绝,其中不乏无辜者,倘若惹得他们群起而伤及百姓…”
  丞相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微挑了挑眉,淡声道“为那只小蚌精?”
  苏辞昔迎上父亲的目光,点头道“为她”
  这般坦诚倒是丞相未曾料到的,扫了眼书房外偷偷往里边探的自家夫人那脑袋,未免他们母子又给自己瞎捅娄子,丞相皱了皱眉,淡声道“容我想想”
  哪知他刚说完,就见自家儿子一脸痛色的紧紧按住心口,着实把他吓了一跳,正要上前搀扶着喂药,就听他低喘道“大夫说…孩儿这宿疾…受不得心绪起伏…得…顺着…”
  “……”
  还真是…处处得他娘亲真传!
  在凡间设立妖籍司一职,自是没那么容易,不说国师那一派极力反对,就连丞相手下那些个顽固刻板的文臣也是不赞同的。
  所以丞相大人并未在早朝时上折奏请此事,而是下朝后直接去了御书房同陛下商讨此事,还把苏辞昔带进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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