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她从地上爬起来,拨了一只发簪朝楚夜舟身上刺去,“你还敢动手,信不信我废了你!你个不中用的窝囊废,我给你生儿育女,替你操持家事,你竟然还不知足!我告诉你,齐磊,你要是再敢动手,我就废了你的命根子,看你还拿什么去风流快活!”
  “你疯了!”
  楚夜舟躲避着,狼狈不堪。
  “是,我疯了,嫁给你这么个废物男人,我迟早要发疯!”
  君涴涴已经陷入自己的情绪,她根本分不清前世和今生,她只知道她不能再让男人打,再不能过那样的日子。
  她猛刺着,气喘吁吁。
  就在楚夜舟躲闪及时,她扑一个空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卢氏冷着脸,示意婆子把她弄出去。
  华氏捂着心口,一脸余悸,“母亲,齐磊是谁?”
  在场的人都听得分明,君涴涴刚才发疯时,叫的就是齐磊的名字。
  明语心下微动,这个齐磊正是君涴涴原本的丈夫,一个破落伯府里有名的浪荡子。她装作思考地皱起眉来,小声疑问:“京中可有哪个世家是姓齐的?”
  她抛出的砖,华氏立马就引出玉,惊呼一声,“顺义伯府,就是姓齐的。”
  楚夜舟的脸色顿时大变,那个顺义伯府的大爷,似乎就叫齐磊。以前他风光时,齐磊曾想巴结他。他看不上那样的破落户,更看不上齐磊的为人,压根不搭理对方。
  要不是今天从妻子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他都想不起这茬事。
  卢氏眉头深锁,“老大家的怎么无缘无故说起外人,听起来又是生儿育女的,似乎很是熟稔。”
  “祖母,孙女瞧着大伯娘方才很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上…”
  明语的声音微颤,拼命压低又因为恐惧而拔高。话一出口,她适时地微缩一下身体,像是被吓住似的快速低下头去。
  此一言如平地惊雷,把所有人都镇住。
  这个猜测不仅不荒唐,且十分应景。
  不光是那些族老,还有小冷氏华氏楚夜舟楚夜泊楚夜乔几兄弟,便是卢氏和老国公楚夜行都有这样的感觉。
  “我要是记得不错,齐家那个大爷的夫人好像前不久病逝了…”
  卢氏的这句话,仿佛印证明语的话。
  所有人都古怪起来,齐齐看向楚夜舟。楚夜舟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浑身打了一个寒战。怪不得他觉得妻子不太对劲,有时候看着像是变了一个人。
  难道…
  瞬间议论纷纷,族老们交头接耳。
  分家的决定不会变,今天就是走个过场。
  君涴涴闹这么一出,楚夜舟整个人都不太好,再也没有心思争论分家的事。大房不出头,三房是不会出头的。
  顺利分家后,卢氏派人送族老们回去。
  这时,门外有婆子过来禀报,说方才留青院里已请大夫。
  君涴涴怀孕了。
  明语看到,在那婆子说出君涴涴有身孕后,楚夜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暗忖着,昨日之前,听说这对夫妻还整什么红袖添香的情趣,这下猛然听到和自己妻子有可能是另一个人,想来是吓坏了吧。
  卢氏决定亲自去留青院一趟,特意没带明语去,怕自家孙女被东西冲撞。
  明语自己就是异世之魂进了原主的身体,自是不会怕什么神鬼之事。何况她知道君涴涴根本不是被什么东西魇住,而是重生之人。
  楚夜行也害怕女儿受到惊吓,送女儿回院子后留下来陪着说话。
  明语突然想到什么,垂着眸掩住眼底的幽光。
  “父亲,你说大伯娘的身体里真的是另外一个人吗?”
  “明儿别怕,她要是敢伤害你,爹和她拼命。”
  “我不怕,我就是在想…如果我们死去的亲人,突然变成另一个活生生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我们会害怕吗?”
  楚夜行被她问住,根本不知如何回答。
  明语自言自语,“我想,如果是我最亲的人,我知道她不会害我。她再是换了模样,也依然是疼爱我的,我肯定不会害怕。爹,你呢?”
  楚夜行想了想,若真是亲人,确实不用害怕。
  “我…应该也是不会怕的。”
  第48章 施救
  卢氏回来后, 三代人一起用过晚饭后楚夜行才回前院。
  他一走, 祖孙二人进到内室说私房话, 卢氏简略提了一下君涴涴确实怀孕的事, 然后话题重新说到分家的上面。
  明语其实也想知道,老渣男是怎么同意的。
  卢氏说:“为臣者,虽说不能妄自揣测君意。但一味忠心不知变通,官途也走不长远。世家之所以是世家, 那些族阀之所以能昌盛百年甚至几百年上千年, 靠的不光是本身的底蕴, 更重要的是他们悉知上位者的动向。”
  见孙女儿透中些许迷茫, 她目露怜爱, “咱们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不仅要知道如何掌管中馈,还要有大格局, 眼界要宽不要永远拘泥于内宅这些事情。祖母和你说的话,你要好好记住。”
  明语点头,模样乖巧。
  卢氏的眼神更加慈爱,“自打你姑姑出事以来, 我不问世事。明知你爹和你姑姑的事情都是谁做的, 我却只能忍着。除了忌惮你爹有可能在他们手上外, 还有一层原因,那便是宫中的形势。”
  皇帝宠爱冷贵妃,由着贤王坐大,纵容冷氏一派日渐得势, 其中深意不得不让人多想。国公府的事,看似是一府家事,实则和宫中紧密相连。
  “我一直忍着,这些年一直在等。好在老天开眼,把你爹送了回来。你们父女一回来,我再没有顾忌。你祖父将爵位让给你爹,圣人准了,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是宫中形势有变?”
  卢氏满脸欣慰,璎珞将明儿教得很好。
  “正是。形势有变,我才敢提分家。你祖父被冷氏迷住,在男女之事上看不清楚,但在大是大非上并不糊涂,若不然这些年为何没有请立你大伯为世子。他再是宠爱冷姨娘,也并未向贤王投诚,只由着你大房和三房和贤王走得近。”
  “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比如说我们的立场。在世人眼中,我们是皇后一派,大房三房是冷贵妃一派。自古以来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所以别看是咱们国公府的家事,却不是普通的家事那么简单。”
  这点,不用卢氏说,明语也看得明白。
  老渣男,表面上不乱规矩,实际上是两头都想落好。
  明语极看不上他,不过在把爵位传给爹和这次分家之事,老渣男还算给力。或许正如祖母说的,男人再是宠爱女子,始终还是以家族和大局为重。
  那冷氏一生钻营,甚至想弄死老渣男,应该也是看透男人的本质。
  祖母提出分家,或者在是在试探,试探陛下的底线。古代世家之中,男子要为家族谋划前程,女子其实也不只是管着内宅。
  “祖母,太子的身体…”
  这才是所有问题的症结所在。
  如果太子身体康健,冷贵妃母子不至于这般明目张胆,朝中的局势也不会如此不明朗,陛下的心应该也不会有太多的动摇
  可是就算形势有变又如何,太子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卢氏忧心叹气,摸了摸孙女的头发,“陛下膝下可不止太子和贤王二子,如果太子有朝一日不在…皇后娘娘心中必然会有考量。”
  明语想,如果她是皇后娘娘,太子病逝后,一定会过继一个皇子当嫡皇子。过继的嫡皇子也占着一个嫡字,总比庶出的皇子身份高。
  她的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亮光,很快又隐下去。
  正月里头是有很忌讳的,分家已是有些犯忌,动土砌墙这样的破土之事,都会延后到正月过后。
  国公府分家的事,传得很快。随着消息传出去的,还有一些不好的流言。不用说,那些抹黑卢氏的流言自然都是冷家人放出去的。
  卢氏压根不理会,勒令府中下人不许乱传。
  留青院那边,倒是安安静静。
  君涴沈安心养胎,楚夜舟也和以往一样时常出去会友。看似一切如故,其实只有君涴涴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丈夫看她的眼神充满厌恶,对她腹中的孩子满是怀疑。
  她没有解释,因为她知道所有的解释都不会有用。与其越描越黑,还不如就让他们误以为她那天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真是一步错,满盘输。
  如今除了隐忍,她什么都不能动。好在这个孩子来得及时,倒能让她缓上一缓。
  只是她庆幸得太早,她想修身养息以图后事,别人可不答应。世人还在拿国公府分家的事津津乐道时,京中兴起了一出戏。
  戏名为《夺姻缘》。
  说的是一对姐妹,姐姐自小定了一门高亲,妹妹心存嫉妒。为了占姐姐的姻缘,一面与姐姐的未婚夫暗度陈仓,一面设计把姐姐推下山崖,并散出姐姐与家中下人私奔的话败坏姐姐的名声。
  妹妹代替姐姐嫁入高门后,很是风光了一些年,生下一对儿女。
  谁知有一天,大难不死的姐姐回来了。
  然后世人都知道妹妹的真面目,那个男人不顾夫妻情分将她休弃,企图和姐姐再续前缘。姐姐看透男人的花心,断然拒绝,皈依佛门。
  姐姐的结局令人唏嘘,但却更符合当下的三观。
  且这出戏的着重点并不在姐姐的结局,而是在妹妹的狠毒和心机。关于姐妹二人及姐姐未婚夫三人的相处极为详细。明语一看,就知道这出自何人之手。
  除了她娘,再无别人。
  为此她写了洋洋洒洒近十张的信去公主府,大意是女子就算没有男人,也可以活得很潇洒。就算不再嫁人,也千万不要生出出家的心思。然后列出一堆出家人的清苦,以自己的亲生经历相劝。
  锦城公主收到信后,大受感动。
  感动之余,也回了信。
  信不长,却是让明语安了心。
  至少她娘无论嫁不嫁给她爹,都不会有出家的打算,这就足够了。至于爹娘是否真能再续前缘,那也要讲缘分。她身为女儿,自是希望他们能在一起。但如果不能,她也会衷心祝愿他们各自会有各自的幸福。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元宵节。
  卢氏不是因噎废食的人,也不会因为儿子曾在元宵节走丢过,便拘着明语不许出去。她心里自是担心的,一遍遍地叮嘱楚夜行和下人。
  下人们都提着心,亦步亦趋地跟着。
  按明语的意思,既然长辈担心,自己就算再想凑热闹,还不如留在家里陪祖母说说话什么的。卢氏又不肯,说姑娘家不易,在娘家还能玩闹,等嫁了人许多事情都不能做,非要楚夜行带她去逛灯会。
  她拗不过,只好同意。
  元宵算得上是这个时代最热闹的一天,满街的花灯,拥挤的人群。虽不如后世的繁华,却有一种古色古香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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