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之前雷霆看过这个中年男人的照片。他像许多人到中年的男人那样头发开始谢顶, 身材也开始发福。当视线范围内瞄到二三十米远外有一个秃顶发福的男子背影时,他一边朝着对方走过去,一边试探地喊了一声。
  “邵庆泽。”
  那个男人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 五官面貌与邵庆泽的照片完全是一个模版。雷霆知道找着正主儿了, 马上表明身份。
  “邵庆泽, 我是警察……”
  雷霆的话还没说完,邵庆泽已经脸色大变地转身就跑。显然他很清楚警察来找自己是为什么,本能地想要逃。
  看着邵庆泽慌忙逃跑的身影, 雷霆只觉得好笑:不是吧?这家伙居然还想跑——难道你以为你能跑得过训练有素的警察吗?简直是在侮辱我的专业素质!
  不过,雷霆很快就发现邵庆泽并不是想要逃跑,而是想要自杀。只见他飞快地笔直奔向小区门口刚驶进来的一辆私家车,以火星撞地球的架势与车头结结实实撞在一起。整个人被撞得像断线风筝似的飞了起来,飞出好几米远后再重重跌落在地。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了,虽然雷霆看出邵庆泽的真实意图后,努力想要阻止他的自杀行为。可是短短几秒钟内,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无论他想要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车祸发生后,邵庆泽虽然立即被送往医院抢救,但他的生命还是没保住,入院当天便因抢救无效身亡。
  虽然邵庆泽的死亡令他无法配合警方的调查。不过,鉴证科在弃尸的纸箱里和艾月居住的那套房子里所找到的相关物证,都能证明他与艾月的死有关。
  艾月居住的华胜苑小区15栋2单元602室,就是案发第一现场。虽然屋子被刻意清理过,但是鉴证人员通过发光氨很快找到了隐藏的血迹。血液痕迹显示,艾月是因为头部砸在实木茶几的尖角处而丧命。这样的死因看起来像是一起意外。
  艾月二十四岁,外省人,艺校毕业生,曾经是s市一家知名酒吧的领舞女郎。大都市的很多酒吧里都有领舞女郎,她们都是年轻漂亮且酒量过人的女孩子。在音乐声中领着客人一起跳舞,带动客人消费,凭此获取收入报酬。
  邵庆泽四十四岁,本市人,是一家电器城的副总经理。他大概在半年前认识了艾月,并且喜欢上了这个年轻娇艳的女孩子。一番热烈追求后,艾月答应辞去酒吧的工作当邵庆泽的小蜜,他为此特意租了华胜苑的那套房子用来金屋藏娇。
  不过这两个人之间的蜜月期并不长,当艾月发现邵庆泽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富有,所谓的副总不过就是一个高级打工仔而已,就不想再继续跟着他,打算和他分手,还计划重新回酒吧工作。
  据艾月的一位知心女友说,艾月最近经常和邵庆泽吵架,因为他不愿意分手。艾月却坚持一定要和他分手,但是她却不想离开这栋住得很舒服的房子,打算自己继续住下去,却不希望邵庆泽再来这里找她。
  警方根据艾月的致命伤推测,出事那天,她和邵庆泽之间应该发生了激烈争吵。可能邵庆泽又跑来找她,想让她回心转意。而她却对他的纠缠不胜其烦,两个人因此吵了起来。在争吵过程中,邵庆泽可能在盛怒之下地推搡了艾月一把。致使她的头失控撞上了茶几,年轻的生命就此彻底划上了句号。
  虽然这样的死因可以说是一个意外,邵庆泽并没有故意杀人的企图。可是在艾月死后邵庆泽没有报警,而是选择私自处理尸体,想要藉此逃避过失杀人罪的指控。这种糊涂的做法,就算是过失杀人也会变成故意杀人罪了。
  验尸结果显示,艾月死于尸体被发现的头天晚上八点左右。而邵庆泽在失手杀死了她之后,那一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让他决定了私自处理尸体。
  案发的次日上午,邵庆泽强自镇定地如常去电器城上班。但是很多员工都能看了他和以往不同,表现得有些精神紧张、神色不安。
  下午,邵庆泽请了半天事假。临走前,他特意去仓库要了一个小冰箱的纸箱,说是想带回家装什么东西。当然,这个纸箱的真正用途是用来装尸体。
  带着那个空纸箱,邵庆泽独自回到案发现场处理艾月的尸体,清理房间里的血迹。因为不是老练的杀人凶手,也不是处心积虑的计划杀人,他对于如何避免在现场留下自己的痕迹毫无经验。所以房间里、纸箱中、甚至尸体上到处都发现了他的指纹、毛发或其他dna物证。
  在下午将近五点钟的时候,邵庆泽打电话给了华胜苑小区斜对面的一个快递点,叫快递员上门收件。因为艾月平时喜欢网购,频繁的收货与退货,让她与这家的快递员已经打过无数次交道。连带邵庆泽都跟快递员混了一个脸熟。
  因为算得上是熟人,所以快递员来收件时也没有按规定拆开箱子进行验件。只有陌生人来寄件的情况他们才会检查包裹,而熟人就觉得没关系,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查看。
  快递员怎么都想不到邵庆泽居然会失手杀了艾月,并且通过自己来转移尸体。当时他进屋搬箱子时,还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见女主人,而邵庆泽以艾月出门购物搪塞过去了。
  据快递员回忆,他进屋收件的时候,邵庆泽还特别询问了他什么时候可以把快递送到指定地点。他当时承诺他,郊区乡镇的地址明天中午十二点前收货保证没问题。
  当时邵庆泽很是安心地点着头说:“太好了,明天上午我会赶回家收货的。”
  快递员随口问了一句:“这里不是你家吗?”
  邵庆泽赶紧解释:“这里是我家,快递单上地址是我父母家。这台冰箱我是送去给他们用的,不过他们最近……出去旅游了,家里没人,所以我得回去收一下货。”
  对于为什么邵庆泽会想到让快递公司来人运走装着尸体的纸箱,警方综合所有线索后不难推测原因。
  一来这套租住的房子不是电梯房,而邵庆泽本人有腰间盘突出,无法负重,所以他没办法独自一人把纸箱弄下六楼;
  二来邵庆泽原本用来代步的一辆汽车,在案发前一天因为故障送去维修了。要等到厂家发配件过来才能修好,至少一周内他都无法用车。而他绝不可能把尸体留在屋子里那么久,一旦发臭了就麻烦了,必须要尽快处理掉。
  所以,邵庆泽最终决定找快递来帮忙运尸。原本这也是一个好办法,快递搬了纸箱就走,会按要求送往他郊区乡镇的父母家,那是一栋带前后院子的平房,在他父母去世后房子一直空锁着。尸体运到后,他大可以慢慢想办法处理,直接在院子里刨个坑埋了也没人知道了。
  有着如此完善的证据链,就算没有邵庆泽的口供,他的故意杀人罪也逃不掉。不过,他却无法接受法律的制裁了。
  艾月之死很快水落石出,可是杀死井翔的真凶究竟是谁,雷霆却还一直毫无头绪。
  之前,林东旭是雷霆高度怀疑的对象。可是这一怀疑完全基于井翔可能爱上了张美琳的缘故。而这一点被证实不可能后,他只能另外想辙了。
  柳眉曾经亲耳听见井翔在手机里对人表明心迹,这说明他肯定有一个求之不得的意中人。如果那个人不是张美琳,那么会不会是另外三名女生中的一员呢?
  之前因为那三名女生与井翔鲜少联系,所以雷霆重点关注了与井翔联系密切的张美琳。现在确定张美琳与井翔没有情感纠葛,雷霆只能重新倒回去查那三名女生。
  这三名女生平时与井翔都来往不多,只是偶尔打个电话,找他代为请假或确认上课安排时间之类的。当然,暗恋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不能排除井翔可能真喜欢上了她们其中一个,还曾打电话对女孩表明心迹。但是落花流意流水无情,女孩婉拒了他并与他保持距离,不肯再接他的电话。所以他只能一个人怅怅然的自伤。
  雷霆为此一一找到三名女生,询问她们是否曾经得到过井翔的爱情告白。三名女生全部满脸惊愕地摇头否认了,说绝对没有这么一回事。而他调查了一下,这三名女生中有两名都还没交男朋友;而另一名的男朋友远在北京,两人谈的是异地恋。应该不可能就因为有其他男生想要追求自己的女友,就大老远地跑过来杀人泄愤。
  对于这个结果,马啸感到奇了怪了:“这么说,在那个时间段和井翔通过电话的女孩子都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呀?”
  雷霆听得心一动,立刻找出井翔的通话纪录仔仔细细地又看上一遍。其中一个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让他若有所思的凝神片刻。
  “马叔,如果柳眉听到的话没有错,上个月初下午三四点钟左右的时候,井翔曾经对着手机里未知的通话方表白过自己的感情。那么他喜欢的那个人的名字肯定就在这份通话纪录中。既然四个女生都被证明不是他的爱慕对象,那么结果只有一个——他喜欢的那个人是男生。”
  “什么?”马啸不觉怔住,“你的意思是——井翔是同性恋?”
  “只有这个解释了,不是吗?名单上这个名叫欧阳骏的男生,是井翔的同学兼室友,也是他联系最密切的人。上个月5号下午4点12分,井翔曾经给他打过电话,时长持续了近半个钟。两个男生通电话的时间这么久,似乎有点不寻常。一般只有女生才爱煲电话粥,男生更喜欢打电话把朋友叫出来一边喝酒一边聊——靠,我之前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被惯性思维局限了,想当然地认为一个男生喜欢的肯定是女生。”
  “可是井翔之前交过女朋友。如果他是同性恋,为什么还要和柳眉交往呢?”
  “或许他是双性恋;又或许他当时刚刚察觉自己有同性恋的苗头,所以想找个女朋友来纠正自己走偏的性倾向;具体原因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一边说,雷霆一边迅速找到井翔的手机,查看起了他与欧阳骏之间的短信或微信交流。发现两个男生的信息传递在去年11月之前都是正常的,11月后变得有些不太寻常。井翔发给欧阳骏的微信开始变得暧昧起来,也许一般人会理解为兄弟情,但是雷霆却从中感觉出了基情。
  看过那些暧昧的微信对话后,马啸深以为然地点着头说:“他们俩之间绝对有问题,看来咱们得找这个欧阳骏好好谈一谈了。他是井翔的好友之一,你之前应该有找过他问话吧?”
  “有,可是没找到。他当时不在学校,回家过节去了,打电话关了机。因为那时他不是调查重点,只是想从他嘴里了解一下井翔其人。找不到也就算了,找其他人问也是一样。不过现在情况已经大不同,一定要找到他才行,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雷霆再次拨打欧阳骏的手机时,电话终于接通了。听说他已经返回学校上课了,两名刑警第一时间找去了师范大学。
  在校园东南方一处安静的湖畔,欧阳骏与雷霆、马啸见了面。他和井翔同岁,是个浓眉大眼的英俊少年。之前在资料上看到他的照片时,笑得特别阳光灿烂。但是此时此刻,他的眉眼都是沉郁的,一脸无比悲伤的神情。
  对于警察表明的来意,欧阳骏迟疑了很久才开口,声音低哑无力:“是的,井翔是说过喜欢我。”
  雷霆斟词酌句地问:“那你……接受了他吗?”
  欧阳骏表情复杂地摇摇头,声音无限伤痛:“没有,我想我会为此后悔一辈子。”
  “你的意思是……你其实也对他有好感,只是碍于两个人的同性身份,所以不敢接受是吗?”
  欧阳骏无力地低垂着头说:“嗯,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居然并不反感。但是也鼓不起勇气接受,一直在犹豫和逃避。毕竟……唉!我的苦衷你们应该能理解吧?”
  尽管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时代在进步,风气更开化,同性恋不再被认定是精神疾病的一种,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但是承认自己是一名同性恋,依然是一桩很需要勇气的事。像欧阳骏这样脸皮薄的年轻男生,就更加难以迈出这一步了。
  雷霆和马啸一直想要找出井翔求之不得的意中人,来判断是否因此引发了情杀。现在人终于找到了,他们那个情杀的推测却显然不成立。因为据欧阳骏所说,没有人知道他与井翔之间的事。两个男生之间的暧昧情感,他们绝对不敢轻易对外透露。
  马啸还不死心:“真没有其他人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吗?”
  “没有,如果这个秘密泄露了,早就传得满城风雨了。”
  这倒也是,年轻男女生扎堆的大学校园里,绯闻一向传得最快。尤其是这种男男恋,一旦传出肯定是头号劲爆新闻,绝对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井翔与欧阳骏之间似有若无的同性之爱是一个秘密,也就意味着情杀的猜测不成立。两男一女的三角关系很常见,因此滋生的血案也不稀奇。可是三个男人的三角关系导致杀人案实属罕见,虽然概率上不能完全说不存在,但可能性微乎其微。欧阳骏也完全否认了这一点
  “我在想,井翔的死,会不会跟他舅舅有关呢?”
  欧阳骏这句话,让两名一直按情杀方向展开侦查的刑警都为之一怔。雷霆马上问:“为什么会和他舅舅有关?你知道些什么?”
  “井翔悄悄告诉过我,他舅舅在云南当缉毒警。听说毒贩对缉毒警员的报复很凶残,有时候还会报复到他们的家人身上。出于安全考虑,他舅妈和表妹都被安排搬去了外地生活。如果毒贩报复不了他舅舅的家人,会不会就选择……选择了井翔呢?否则,没人有理由要杀他的。”
  欧阳骏一番话说到最后,哽咽难当,竭力想要忍住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如滂沱大雨般迅速淋湿了年轻的脸颊。任何人都能轻易看出他内心那份痛彻心扉的伤痛。
  与欧阳骏谈过话后,雷霆立即着手调查井翔的亲属关系。
  当初井翔遇害身亡后,警方第一时间通知了他的父母赶来s市见儿子最后一面。那对中年夫妇的身份职业都很平常,男人是水电工,女人经营着一家裁缝铺,三口之家是再普通不过的百姓人家。加上井翔又是在s市身亡的,所以雷霆最初不认为他的死与他的家庭出身有什么关系。
  雷霆万万没想到,井家的亲属中居然有一位缉毒警察。这个特殊警种是所有警种中牺牲率最高的,伤亡率也是其他警种的数倍之多。而且这份高危职业不仅仅会为警员本人带来重重危险,甚至还会危及到他亲属的人身安全。因为不少毒贩想要报复缉毒警察时,总会选择朝他们的家人下手。那样不但成功率更高,对警察本人造成的精神伤害也最大。
  调查结果很快证实,井翔的舅舅姜伟涛是云南某边境城市的一线缉毒警员。在长达十二年的禁毒扫毒生涯中抓过无数毒贩,也因此成为毒贩们恨之入骨的对象。不只一个毒贩发狠说要弄死他,还有人扬言就算弄不死他,也要弄死他老婆女儿。所以,早在好几年前,组织上就已经安排他的妻女隐匿身份躲去了外地生活。
  雷霆与云南警方取得联系,希望能与姜伟涛对话。可是这个愿望没能实现。那边的一位领导告诉他,姜伟涛现在正深入边境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暂时无法接听电话。
  不过,对于雷霆提及的井翔之死,那位领导声音十分沉重地说:“如果小伙子本人没有惹上任何麻烦,那么……他的死是因为毒贩的报复也不是不可能。就在前几天,我们有位缉毒警员的弟弟一家四口就被毒贩灭了门。因为他的老婆孩子都被保护起来了,直系亲属动不了,可恶的毒贩就选择了朝旁系亲属下手。可怜他弟弟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才刚满三岁,毒贩都没有放过她们,真是完全的泯灭人性啊!”
  这个电话让雷霆的心情糟糕到极点,虽然他并不认识那一家被灭门的四口人,但是一听说有两条年幼的小生命惨遭扼杀,这让他很想咆哮着砸椅子掀桌子。
  得知了雷霆与云南那边的通话结果后,马啸的脸色也好看不了。他叹息着说:“沾了毒品的人就没有不丧失人性的。男人会为它抢劫、杀人,女人能为它盗窃、卖-淫。而不沾它的人,也有可能变成它的牺牲品。像那些缉毒警察,还有他们的亲人们,都因此成为毒贩报复的对象。唉!”
  因为井翔的死可能是遭到毒贩报复的结果,警方之前的调查思路完全被推翻了。雷霆和马啸开始根据云南警方提供的相关线报,全面追查是否有毒贩团伙的成员跑来s市犯下这桩杀人案。
  第69章
  春节将至, 广告公司准备给员工们放年假了。
  放假前,按惯例全体员工要一起吃顿团年饭。这天傍晚,池清清就和同事们齐聚市区的一家知名酒楼吃晚饭。
  团年饭的气氛很热闹,公司的头头脑脑们不像平时那么端着架子, 一个个都成了笑面陀佛。大老板虽然只是过来点了个卯就走了,但他临走前给每人发了一个吉祥数目的红包,让大家都很开心。
  一顿饭原本吃得人人开怀, 可是后面却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严重破坏了愉快的气氛。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 公司中一位名叫郑媛的前台小姐离开包厢去了外面走廊接电话。她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正当大家开始纷纷诧异她为何一去不复返时,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说是走廊尽头的女洗手间里, 有个女孩子被保洁阿姨发现头破血流地晕倒在地板上。
  池清清就坐在靠近房门的位置,一听到外头的动静不对, 她第一个冲出去查看情形, 其他人尾随其后。当发现了女洗手间里那个晕倒的女孩就是郑媛, 广告公司的人集体进入惊呆模式。
  酒楼二楼的女洗手间只为包厢客人服务,面积约有二十平方米,共有四个隔间, 收拾得一尘不染, 十分干净。郑媛就倒在第二个隔间里, 整个人以跪姿蜷缩在马桶前的地板上,左前额处有一处钝击伤正往外渗着血。
  郑媛受伤昏倒在厕所的隔间里,如果不是保洁员进来搞卫生, 拖地板时从隔间门下半尺高的空隙处看出来顾客的情况异样,同事们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发现她出了事呢。
  呆过之后,池清清赶紧蹲下去打算把郑媛扶起来,两位女同事也上前帮忙。一位男同事则马上掏出手机拨打120叫救护车。走廊两端的几个包厢中,还有不少客人闻讯走过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开始,人们还猜测是不是郑媛自己不小心磕伤头昏倒的。可是在救护车赶到前,郑媛就清醒了。她的头部虽然受了伤,但伤势不是太严重,所以只昏迷了一小会儿就恢复了意识。然后,她面带惊惧地说:“不是我自己摔倒的,是有人把我撞昏的。”
  半个小时前,郑媛走出包厢后,先是在走廊上接电话。说着说着,她顺便踱进了走廊尽头的女洗手间。洗手间里空无一人,她在镜子前站定,一边通着电话,一边细致端详自己的仪容,并掏出口红补了一下妆。
  给郑媛打电话的人是她男朋友,明天是他们相爱一周年的纪念日。他已经在一家以浪漫氛围著称的西餐厅预订了情侣烛光晚餐,现在正在选购送给女朋友的纪念日礼物。特意打来这个电话,想要询问她是更喜欢手镯还是手链。因为两个款式他拿不定主意。
  这样的电话内容,自然是让郑媛笑得像朵花儿一样灿烂,声音也美滋滋的:“哇,你最近怎么表现这么好啊?看来上回跟你吵一架还是很有作用的,现在终于知道我比你老婆重要了是吧?”
  郑媛嘴里所谓的“你老婆”,实际上是指男朋友的电脑游戏。因为她男友痴迷于电玩,每天下了班回家就像生了根似的长在电脑面前,玩起游戏来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所以她一直戏称为电脑游戏就像他老婆一样,整天和他亲密无间地厮守在一起。
  “而我这个女朋友就像保姆,整天在家里做饭洗衣服地伺候你这位大爷。”
  郑媛目前和男朋友同居在一起,因为男朋友过度痴迷于电玩,每天下班回家后就是玩游戏。一玩起来就什么都不管,油瓶子倒了也不会帮忙扶一下。所有家务活几乎都是郑媛一个人在干,这令她无法不心生不满。
  日子一久,郑媛心里的不满越来越多,上个月还和男朋友大吵了一架,并且冷战了一星期。那一星期中她借住在闺蜜家,她男朋友在把一个干净整洁的房子糟踏成猪窝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他诚心诚意对女友认了错并接回了她,两人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蜜月期。
  郑媛在电话中告诉了男朋友自己更喜欢手镯,他承诺明晚一定会送一只让她满意之至的白金手镯。她笑吟吟地说:“真的吗?好期待哦。现在我不嫉妒你‘老婆’了,应该是它要倒过来嫉妒我才对。”
  与男朋友通完电话后,郑媛把手机放回手袋中,走进洗手间的某个隔间打算方便一下。她关上隔间门时,听到最后面那个隔间响起冲水声,然后还有脚步声走出来。她这才知道原来洗手间中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当然,公共洗手间里有人在隔间里长时间如厕也很正常了。
  脚步声走向大门口后,并没有响起有人开门走出去的声音,洗手间里的灯却忽然间熄灭了。郑媛咦了一声,自言自语:“怎么停电了吗?”
  因为时间是晚上,一停电郑媛就两眼一抹黑啥也看不见了。她穿好裤子拉开隔间的门往外走时,还特别小心翼翼。可是,她才刚刚迈出隔间不过一步,就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人从背后一把揪住,藉此用力将她的头朝着墙壁上狠狠一撞。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撞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