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没错!我打开结界让你二人下来,因心有疑惑。”女子似乎十分了解佰仟云心里的想法:“你两月前回到灵族,便开始对那寒氏圣子残魂疏灵,还有你。” 女子对着云幕尘:”竟然不惜损耗灵源,将体内灵力全部输出,你们两如此执拗,意欲何为?你不是已经是圣女了吗,为何要强行重生一名圣子,你可知道,灵族从来就不会同时存在两个圣体的。”
  佰仟云闻言,心里一急,躬身说道:“都是晚辈的主意,仟云一意孤行,想要重生寒彻,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灵族,我知道灵族不能同时有两个圣体,仟云愿意将自己的圣力,全部给予寒彻,让他重生,守护灵族。”
  “然后呢?”女子一眯眼,蹙眉望着佰仟云,突然面色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竟然身怀夜族之后!佰仟云,你与夜族之人,有什么关系?”
  “夜族?”佰仟云不解,望着女子,又看了看云幕尘,云幕尘皱眉不语:“前辈说的夜族,可是我的夫君,炫月?”
  “炫月!”女子冷哼一声:“这一世的名字吗?不错,你腹中之子,便是夜族之后,你不是想告诉我,你摒弃圣力竭力重生圣子,便是想与那夜族比翼双飞吧!”
  “前辈明鉴。”佰仟云并不否认,望着女子:“还望前辈成全,我与炫月,已经是夫妻,我就算不做灵族圣女,也要和他在一起。”
  “哈哈哈!”一疏笑声响彻山洞,冷冷的看着佰仟云:‘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你们两纠葛近百万年,还是不肯罢休么?怎么,这一世,你们还是要同生共死,玉石俱焚?”
  佰仟云不语,眼神坚定望着一疏,算是默认。
  第169章 诸神之咒
  “休想!”一疏冷哼一声:”你轮回两世,记忆残缺,忘了我过去给你说过的话,你既已传承了我族圣力,岂会由你任意妄为!上一世不行,这一世也不行!我不反对你爱上灵族以外之人,可任何人都可以,夜族不行!尤其是他,更是休想!”
  “为何?”佰仟云睁大眼睛,语气激动望着一疏:“为何他不行?”
  “既然忘了,我便再与你说一遍。”一疏看着佰仟云:“就因为他是夜族,是我们灵族不共戴天的仇人,你的那位转世夜神,他的父亲,杀死我父,让我灵族一脉几乎灭族,你道你们身处的灵界和灵族从何而来?这圣树又是从何而来?上古那一场浩劫,只留下我一人,我带走族人残魂,幻出灵界,以我父之躯化作圣树,重生我族人残魂。我耗尽一身修为,设了结界,将我族隐于三界之外,以自己为源,供养我族人繁衍生息。这才有了灵族今日。所幸天道轮回,那夜族野心勃勃,大开杀戒,终引起诸神之怒,将其一族尽灭,就算那夜神轮回万次,他也难逃孤生诅咒,终身自带寒毒,没有人可以近身,更无法婚娶延后。可你!” 一疏怒气难掩,望着佰仟云愤然说道:“你却枉顾灵族规矩,忘却灵族深仇大恨,竟然与他结合,还……”一疏冷眼看着佰仟云的腹部:“还有了孽种!”
  佰仟云本能的用手护住自己的腹部,后退了两步,一疏的话,让她惊恐不已,虽然完全想不起前世曾经听过这些,但此刻她似乎知道了原因,为何他们的结合会遭到全族的反对,为何灵族没有黑夜,为何炫月生于极寒之地,却没有父母亲人,为何他会寒气逼人。佰仟云心中,没有一疏那样的仇恨,也不知道在上古之时,两族之间发生了什么,可那些都是过去之事,若是将这些仇恨和执念,生生世世的绑缚在后人身上,那何时才是尽头?
  “夜族,才是这天地间,最万恶黑暗的族群,他们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你身为灵族圣女,既已经突破清明,就该通透,将那些不值一提的情意放下,抛开执念,以守护灵族为重。你是否是因为受他蛊惑,迷了方向,才会犯下如此大错?”
  “不是!”
  一疏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是受谁迷惑,才作此选择!”佰仟云眸光闪烁,眼神坚定:“我突破清明,是天意使然,与我放不放下情意无关。我是有执念,可我的执念,与前辈不同,我所作所为,皆是因为情意,我爱他,无论他是谁,灵族也好,三界之人也好,夜族也好,是什么人转世也罢,只是因为是他,他是炫月,天意注定我们会相遇,会相爱。我遵循内心,不伤害任何人,只为能与他在一起,哪怕修为尽废,灵力全失,我无怨无悔。我也爱惜灵族,爱这里的每一个人,我深知圣女之责,所以我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催长圣果,重生寒彻守护灵族。”佰仟云望着一疏,冷静自如:“我不知道前辈当初创立灵界,修炼圣女心经之时,是何种心境!在我的理解中,我所有的突破,都是来自于爱的执念,一生不曾有过害人之心,世事皆循因果,不落对错,也许这就是我的因果,前一世,我放弃了他,让他魂飞魄散,这一生,他为了我,极尽呵护,不惜抽出真元,护我于万空谷不死不灭。我数百年后记忆全无,仍旧能对他一往情深,前辈让我放下,如何放下?”
  一疏身形微颤,厉目看着佰仟云,一言不发。
  云幕尘表情变幻不定,此刻的佰仟云,面对质疑和责问,对方还是灵族先祖,她竟能如此的镇定自若。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的印象,渐渐的在他心里,变得可望而不可及。
  “执念,其实是个好东西!”佰仟云浅浅一笑,环视四周:“前辈不也是因为要守护灵族的执念,才创就了这一方天地么?晚辈今日能站在前辈面前,难道不是因为前辈的执念吗?”
  一疏一怔,嘴角勾起冷笑:“好一副伶牙俐齿!”
  “我并非质疑前辈的初心,前辈所做之事,仟云心里钦佩,换着是我,也定会如此,说不定更甚。可我不是前辈,无法体会您心里的爱恨情仇,前辈也不是我,不知我心中所愿。爱也好,恨也罢,不都是自己的执念吗?所作所为,均与外界他人无关,不过都是寻求内心安宁,给自己一个交代罢了!”
  “你以为你一番说辞,我便能应了你吗?”一疏嘴角泛起苦笑:“你说的对,既是你的因果,想必你也该有觉悟,我也是你的因果,任何的后果,都是你应尝的。”
  “仟云知道。”佰仟云淡淡说道:“前辈坚持自己的想法,理所应当。可仟云也会竭尽全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要反了吗?”一疏呵斥道:“难道说,你为那炫月,要与灵族为敌?”
  “晚辈没有这么想,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我也不想屈服任何人,为灵族,为他,为了自己,还有我腹中的孩儿,我也会拼尽全力一试。”佰仟云缓缓跪地,望着一疏:“恳请前辈,不要重复当年悲剧。我灵族天性崇善,不造杀孽,净处界外,对世人尚且悲悯,为何就容不下一人呢?十日之后,便是我与炫月相约之期,不管我重生寒彻成功与否,他都会寻来,届时,还望前辈网开一面,让我与他说明。”
  “哈!”一疏一声冷笑:“你在威胁我吗?他炫月夜神转世又如何?就算我没有真身,元神将灭,我也不会让他得逞。我看出来了,你是心意已决。放心,我不会对你如何,也不会让他伤我灵族半分,只是他若敢来,我定不会留情。还有,你腹中之子,断不能留!”
  佰仟云一震,忽地站起,眼生怒气:“难以置信,这是你说出来的话!我原以为,我自小崇拜之至的灵族先祖,是一个心怀天下,悲天悯人的善良女子。想不到,她竟是一个满心仇恨,为了一个不知道多少轮回的执念,不惜去杀害一个未出生孩子。今日一见,这传说中完美至极的一疏灵女,不过如此!”
  “仟云!”云幕尘见她一脸的愤然,与那一疏对峙而立,心里一栗,提醒她道:“不可对先灵无礼!”
  “是吗?”佰仟云扫了一眼云幕尘,那冷峻的眼神同样让云幕尘一震:“幕尘哥哥,我并非无礼,只是有感而发。先灵一疏,我敬重她为灵族舍身大义,也许是我期许太多,我无法做到之事,又何必要求前辈尽善尽美呢!今日各有立场,均无对错,前辈如何做,我毫无怨言。晚辈如何,也希望前辈不要怪罪!”
  一疏眼神一凝,表情变幻不定,忽地拉过云幕尘:“云小子,这里没你的事了。”说话间手指往上一指,只见刚才跌落的地方,裂出一道口子,云幕尘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疏抛了出去。
  洞内瞬时便只剩下佰仟云和那灵女一疏,不对,应该是一疏的元神。
  佰仟云猜不透她的意图,下意识的一警觉,立即聚气护体。
  一疏见了,冷笑一声,却未有任何动作。
  “你笑什么?”佰仟云问道:“你是想将我禁锢在此处吗?”
  一疏并不理会佰仟云,不仅如此,身形渐虚,慢慢又变回一个幻影,那幻影渐缩,竟回到了那颗灵珠之中。
  “喂!”佰仟云有些莫名不安:“前辈,你什么意思?你怎么又回去了?前辈……”
  任凭佰仟云呼喊,那灵珠不为所动,只是隐隐的泛出紫色的光芒,也未有一丝声息传出。
  佰仟云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笑,这一疏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不管了,她态度那么坚决,无论她作何决定,都要小心应对,且先调养生息,攒足精神。佰仟云放下疑虑,盘腿坐下,抬手调息,闭目打坐,渐入虚空。
  在那虚空之中,佰仟云肆意造象,幻出各种场景,不知不觉,自己竟然是置身紫荆峰上,一草一木,闲亭宫阙完全相同,别无二致。唯一不的是,幻境里空无一人。佰仟云走进清月宫中,环视着殿中的物件,这里没有他,轻靠床榻,也没有记忆中那如雪如莲的味道传来,心里一酸,眼泪缓缓滑落。
  第170章 不负初心(完结)
  不知过了多久,佰仟云被一声巨响惊醒,幻境中忽地睁眼,我这是睡了多久?凝神回到现实中,自己仍旧在原处打坐,环顾四周,仿佛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空中那悬浮的灵珠,竟然不见了!
  佰仟云惊异之际,随着头顶一声巨响传来,洞内立即晃动不已。这声音,这是?
  “放了她!”随着一声怒喝传来。
  佰仟云一震,炫月!是炫月,他怎么来了?
  佰仟云心里一紧,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与他相约的时间还有十日,他为何就来了?难道,难道自己竟然在虚空中沉睡了十日?不会啊,就算如此,佰仟云也不该毫无意识,莫非是那一疏动了什么手脚?佰仟云心里一凉,手抚腹部,那小小的气息仍在,才松下了一口气。
  事不宜迟,佰仟云聚气朝那出口飞去,可刚抵达地面,却被一层结界挡住,任凭她如何聚力打破,那结界就是牢不可摧,腹中随即传来一阵不适。
  “别白费力气!”头顶一疏的声音传来:“结界是用你腹中胎儿灵力所下,你若不想你的孩子遭到反噬,只管强攻。”
  佰仟云闻言浑身一颤,慌忙收手。可又心急如焚,身不能出,只能放出灵识,出洞探视究竟。
  当佰仟云的灵识见到外面的景象之时,心里一搐,这一幕,与记忆中何其相似!
  炫月一袭如雪锦衣,悬于上空,银发飘逸,面容冷冽,蓝眸蕴藏怒意,一身寒气逼人。
  可不同的事,此时的灵界,竟是黑夜!一轮朗月高挂夜空,泛出蓝色寒光,蓝光直射下来,萦绕在他手中剑上,霜花飞舞,寒气四溢。
  月影照射斑驳的树下,尽满满围站着一群族人,有玉薄然,有寒冽行,还有一脸惊恐忧虑的风俏言和小倩,以及愁眉紧锁一动不动盯着炫月的云幕尘,几乎所有的人都来了,神色各异,皆是仰头观望着上空的炫月和一疏,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哈哈哈!霜影指月!”一疏肆意的笑声传来:“夜神此举,是要毁了灵族吗?就为了一个灵族女子,你便要再次与灵族为敌吗?我说了,她不会与你走,你若不是想大开杀戒,便请回吧!” “我无意与灵族为敌,也不想杀谁,今日前来,只为带回我妻佰仟云,请灵女不要阻拦。”炫月冷声说道。
  “佰仟云触犯族规,擅改祖制,私通外族,身怀孽种,早已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受罚已是必然!”一疏厉声说道:“她先是我族圣女,然后才是你的妻子。刚才你也听到了,她被腹中你儿之力所制结界困于地下,你若要强行破了结界,先得毁去这圣树,这树上可养育了数以千计的灵魂。其中还包括你妻子佰仟云倾尽心血的那人,就算你枉顾这千人性命,毁掉圣树,那灵洞结界要破,佰仟云势必一尸两命!”一疏嘴角冷笑:“炫月,你可想好!”
  炫月浑身一震,眼眸泛起寒意,定在原处,月光渐暗,手中“无影”缓缓垂下,霜花消失。
  “你想如何?”炫月语气沉重,凝神着身下,探得那熟悉的气息,心里一痛。
  一疏笑容得意,望了一眼炫月视线的方向,突然说道:“那要看你,愿意为她,牺牲到何种程度!”
  “说!”炫月盯着那气息所在,淡然道。
  “若想护你妻儿周全,也不是没有办法。你须先替她受罚,抽灵毁脉,我会留你一抹残魂,重生他界,此后,再不能与她有任何纠葛!佰仟云会被毁去灵源,削除灵籍,母子逐出灵界,永不返灵。”
  炫月身形一晃,强行制住手中铮铮作响之剑,眸光深邃。
  “怎么?不愿?”一疏眼神挑衅:“既然为难,那便请夜神离去,不必再来……”
  “你所言之事,可能做到?”炫月打断她的话,沉声问道。
  “不要,炫月不要……”洞中佰仟云失声喊道,泪流满面,她不要这样的结果,她不想见到他再一次神魂俱灭:“炫月,你走吧!你不要管我!”
  仿佛历史重演,情景再现,不同的对话,却是一致的锥心之痛,这难道就是他们的宿命吗?无论几世轮回,皆逃不过这样的结局吗?
  可是,任凭佰仟云如何撕心裂肺,外面的人却听不见一点声息。也看不见她脸上的绝望。
  “当然能做到!”一疏收起笑意:“我当着全族的面承诺,只要你炫月能舍身,我断然不会伤她母子分毫。”
  “好!”炫月将手中之剑收入虚空,玄白的身影缓缓落下,走近那圣树,手中聚灵抚了上去,久久伫立树下。随着蓝眸紧闭,一滴晶莹落下:“佰仟云,好好活着,能与你有如此过往,我已无憾……无殇……夜无殇,孩子的名字!”
  “我不要,我不许你这样!”佰仟云已崩溃癫狂,声音嘶哑:“炫月,我不要……你不可以死,你不能离开我。你没了,我怎么活啊!一疏前辈……我求求你,求你让他走,我愿意永生永世留在灵族,再不与他相见!我求你……”
  无论佰仟云如何声嘶力竭的呐喊,外面的人却不为所动,随着一道漫天的紫光闪过,一声鸣啼响彻夜空,顿时万物寂静。
  ……
  佰仟云眼前顿时空无一物,恍若万箭穿心,痛不可遏,浑身一软,昏死在地。
  空中明月缓缓消失,夜色渐渐散去。
  只留下那一树繁花,洁白如雪,在日光中闪着灵光。
  初遇少年,雪衣银发,冷面如霜,一眼万年;
  生死相缚,万空阻隔,相见已成陌路;
  通晓清明,一往情深,耐不住宿命难逃。
  纵千般执念,万般傲然,皆如过眼云烟,无从追索。
  ……
  迷迷糊糊之际,女子睁开双眼,惊异不已,又惨淡一笑。
  眼前之人,蓝眸深凝,一脸尽是心疼之色,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面颊,声音温润如初:“醒了?”
  女子微微点头,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我终于见到你了!”
  男子点头,将她小心翼翼的扶起,搂入怀中,呵护备至,生怕碰坏了一般。
  熟悉的气息如莲似雪,幽幽传来,女子不禁微微一笑:“好真实!没想到还能闻到你的味道。”
  男子精致如雕的面容瞬间凝住,蹙眉望着怀中的人儿。
  只见她表情淡然,轻抚着自己微凸的腹部,眼泪却如珠般掉落:“对不起! 无殇,未来得及将你生出,便随了爹娘身赴轮回,如今只能魂牵梦伴……”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男子打断她的话,沉声问道:“什么未能生出?身赴轮回,魂牵梦伴?”
  女子猛一抬头,不解的望着他:“我们不是已经死了吗?”
  “傻瓜!”男子心疼不已,将她紧紧抱住:“你以为这是幻境吗?你再好生感受一下!”
  ……
  须臾。
  “炫月!你没死!”佰仟云突然破涕为笑,悲喜交加:“你还在,太好了! 原来我们没死,太好了,我们的孩子也还好好的!炫月……”
  炫月垂头吻下,将她流至唇边的泪水吸住:“都过去了!我们都在!”
  一丝咸涩没入口中,万般滋味在彼此唇齿之间交融,那千真万确的触感,让佰仟云禁不住泪如泉涌。
  次日,佰仟云在见到那个红衣男子熟悉的面容时,获悉了她昏迷之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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