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那许应山和廖青峰想将叶上秋抽魂夺舍一事岂不是真的?
  许应山显然是觉察到了众人内心的想法。他面色涨红,怒喝道:“那阴阳转生果分明是那等肮脏之物,叶上秋你为了陷害我等,竟是这般颠倒黑白么!”
  他喊得极大声,然而放在众人的眼里,却像是被人揭破阴私之后那种恼羞成怒的歇斯底里。
  这阴阳转生果虽然听起来有些陌生,但是它既然是一味灵药,那必定有炼药师知晓它的药性。这些事情只要稍微打听打听就能知晓一二,叶上秋又怎么敢拿这些东西来骗他们?
  反倒是许应山廖青峰这几人,平日里端着一宗之主的架子,谁知道那道貌岸然的皮囊之下,竟是这般肮脏龌龊的神魂呢!
  也难怪他们通不过那阴阳转生果的幻境了。
  “是我错了……”一直沉默着的许元思突然开口道,“早该知道的,玉霄师弟走到今日皆是他的运道,可你们偏偏就是看上了他的资质和气运……”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算是叛离宗门,也会阻止你们……”
  他哑着嗓子说道,话语中满是悔意。
  然而叶上秋闻言,内心却是毫无波动。
  若许元思当真觉得许应山他们做得不对的话,又怎么会和许应山几人混在一起,窥伺着他的玄冰琉璃火?又怎么会跟着许应山一起,将那阴阳转生果服下?又怎么会……怎么会不在许应山和廖青峰生出恶念的时候,就前来提醒他一句?
  他现在的悔意,不过是因为事情败露,自己不愿面对罢了。
  “你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用。”廖青峰可不吃他这一套,冷冷地说道,“难道你敢说,你当真不想要他身上的琉璃玄冰火么?”
  许元思的声音一顿。
  廖采薇“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状若疯癫:“元思、元思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没有错!错的是他叶上秋!他乖乖死掉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商商: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就要抢东西呢
  秋秋:……
  徒弟是个戏精怎么办
  第20章
  她拢了拢衣襟,遮住了脖子上的红痕,冷冷笑道:“难道你们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么?只要……”
  “住口!”廖青峰面色涨红,转头怒斥道。
  “父亲,你为什么骂我?”廖采薇疑惑地问道,“你难道还没有看清楚吗?他们分明是有备而来!你问问在场的人,有谁还站在我们这边?嗯?”
  她环视了一遍在场的修士,娇声笑道:“诸位前辈可相信我们是清白的?”
  无人应声。
  廖采薇也不在意,转头和廖青峰示意道:“你看吧……父亲。”
  “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她缓缓站起身,慢慢地趴到许元思的背后,娇嫩的脸颊在许元思的脖颈处暧昧地摩挲着,惹得许元思身子一僵,之前还未曾褪去的阴阳转生果的药效隐约又要升腾而起。“我与元思情投意合,本就该是天定良缘……”
  “父亲你不是寿元将近么?夺舍了叶上秋的肉身之后,你就有了一次重踏仙途的机会……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成王败寇,他叶上秋若是输了,也该是死而无憾才是。”
  “还有元思你……你不是一直想要叶上秋的琉璃玄冰火吗?等他死了,许伯父就可以将他神魂上的异火剥离出来给你了,你不期待吗?”
  “许伯父……许伯父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他么?他死了许伯父你该是最开心的才对吧。”
  廖采薇一个个地点过去,脸上的笑容娇媚动人,却叫许应山等人脸色大变:“廖采薇!”“你在胡说什么!”
  廖采薇脸上的笑意渐浓,两颊带着一层浅淡的晕红,娇艳非常。
  这样的状况,别说是廖青峰了,便是一旁都修士,也发觉了一些不对劲。
  “采薇?”廖青峰皱着眉喊了一声,廖采薇媚眼如丝地看过去,声音软绵绵的:“元思……”
  廖青峰心头一跳,竟然是毫不留情地出手,将廖采薇打晕了过去。
  许元思接住了廖采薇软倒下来的身体:“廖伯父……”
  “采薇身上药效未过,你看着她点。”
  许元思看着怀中的廖采薇,点了点头。
  黄老怪站在一旁将廖采薇的话语全部收于耳中,此时便是上前一步:“廖青峰,许应山,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许应山:“诸位既已经定了我们几人的罪,又何必再问?”
  他袖手一招,一柄灵光湛湛的飞剑蓦然出现在他手中,剑光吞吐间,煞气逼人。
  廖青峰也拿出了一面巴掌大小的灵幡,灵幡之上萦绕着一层浅淡灰蒙的光芒,隐有哭泣哀嚎之声从幡中传出,听得人心头一悲,几欲落泪。
  “你竟用修士神魂炼制魔幡!”黄老怪见多识广,一眼便是看出了那灰蒙灵光之中夹杂着的扭曲神魂,一个个被灵幡牵制着,表情痛苦不堪,看向廖青峰的时候,那一对对无神的眼眸里似乎还满溢着痛恨惊惧之色。
  廖青峰冷笑一声,手持灵幡,却不作答。
  黄老怪眉头紧皱,不由得看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商余辞。
  商余辞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含着笑意地回望了过去,眉眼之间不见一丝阴霾。
  不知道为什么,这少年佛修分明是一副极为光风霁月的皮相,黄老怪对上他的笑容,却只感觉到了深深的危险之意。
  他偏开头,目光在叶上秋身上一扫而过。叶上秋的手掌似乎还不自觉地搭在商余辞的肩上,指间缠绕着他柔韧黑亮的长发,越发显得手指修长,肤白若雪。
  “看来宗主是想将我们都一起解决了。”商余辞含笑着说道,眉眼精致柔和,“师尊,这可怎么办啊?”
  他抬起头,眉头微皱,像是着实遇到了烦恼的普通少年一样,祈盼着长辈的指点和帮助。
  然而叶上秋并不吃他这一套,神色淡然地和他对视着。
  “好罢。”商余辞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勾了勾叶上秋的小指头,“既然师尊不愿开口,那弟子只能……”
  “勉为其难地为师尊分忧了。”他在叶上秋的手上轻轻一拍,一道金光瞬间包裹上了叶上秋的身体,将那已经临到身前的飞剑猛地弹开。
  “宗主委实有些着急了。”商余辞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转身,不过是一瞬之间,便是踏着虚空,出现在了许应山等人的面前。
  许应山显然对商余辞极为忌惮,在觉察到他的动作之后,便猛地后退了好一段距离,和廖青峰站到了一处:“青峰兄!”
  廖青峰表情严肃地应了一声:“嗯。”
  澎湃浩瀚的金色佛光猛地铺展开来,商余辞置身于万丈金光当中,宽大的僧袍素白若雪,当真如得道高僧一般圣洁慈悲。然而他的动作却是丝毫不留情面,袖手一招便是取出了一柄降魔杖,灵光湛湛,金芒大盛,犹如煌煌大日一般叫人不敢逼视。
  “ 声名谤之媒也,欢乐悲之渐也。”他微微颔首,唱诵了一声佛偈,轻柔的声音扫过那呼啸而来的厉鬼,瞬间给那哭嚎的神魂渡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身。
  廖青峰凶猛的攻势在这金光的阻挠之下猝然一顿。
  然而就在那耀眼的金光就要传缠上去的时候,他的身形突然一转,然后直接和许应山一起,捏爆了十数件法宝砸向商余辞和叶上秋,然后提着许元思和廖采薇,就往一处山涧跑去。
  商余辞微微皱眉,似是有些不快。
  他神色一凛,浩荡明正的佛光瞬间如利箭一般朝着许应山等人的身影刺去。
  破风声在身后不断地传来,一股深浓的危机感笼罩着许应山。他不为人知地看了廖青峰一眼,然后突然发难,将廖采薇往廖青峰的方向一送,抓着许元思就往前窜了数十丈之远。
  “许应山!你竟然——”廖青峰大怒,眼看着廖采薇就要被追上来的金光吞噬进去,咬咬牙,便支起了一身的真元,轰出一招,硬生生将廖采薇从其中拉了出来。
  “父亲……”廖采薇从昏迷当中骤然醒来,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和廖青峰一起被许应山往后推去的情景,瞳孔一缩。然而还没等她回复气力,身后的金光却已经追了上来了。
  商余辞看着快要消失在自己眼中的许应山,眉梢微动,轻轻合掌。
  “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不生则不死,此灭最为乐……”言出法随,仿佛是有漫天神佛与商余辞同唱这一佛家真言,金光盈溢,佛音浩荡,伴随着无尽的大从容、大慈悲,铺天盖地地朝着许应山几人倏然缠去而去!
  氤氲的佛光似乎能涤清世间一切恶念,洗刷过许应山等人的身体的时候,隐约还能看见他们身上被佛法超度时冒出的烟气。
  “唵!”怒目金刚自金光之中化身而出,身着甲胄,手持巨棒,一双怒目圆睁,在商余辞手中降魔杖的指引当中挥起手中的巨棒,狠狠一敲——
  “嗡……”
  宛若是直接在神魂之中掀起的惊涛飓浪,浑厚如鸣钟的震击声在许应山的识海当中响起,不断地碾压着他的神识,摧枯拉朽一般将他的神魂镇压而下。
  相比于许应山的惨状,廖青峰的情况倒是还好上一些。他直接将那灵幡之中的亡魂收了回来,在那怒目金刚看过来之时,便将这些神魂安插在自己的身旁,将那直接伤及神魂的攻击化解了一二。
  然而这几乎是将他们两人一起重伤的一击,放在商余辞身上却仿佛闲庭漫步一般轻松写意,远远看去,似乎还能窥见他精致稚嫩的脸上暗藏着一丝兴奋。
  宛若披着这世间最慈悲、最俊美、也最圣洁的皮囊的杀戮之刃,与周边的佛光既矛盾又诡异地相融。
  许应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的目光,只见那少年佛修朝着他微微一笑,手中那柄叮当作响的降魔杖在空中轻点,那怒目金刚的身形又是凝实了几分。
  巨棒再次落下。
  万缕金光如水一般朝着那个白衣少年铺展而去。他松开手,那柄绚丽繁复的降魔杖瞬间在他手中消失。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踩着金光从容而行。
  也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动作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他的手里就多了两个软趴趴的人形物件,被他随意地捏着后颈,抛到地上。
  就好像之前众人在留影石中看见的许应山将沈君迁抛在一边的动作一样。
  收敛了一身威势的商余辞偏头向着叶上秋一笑:“师尊,弟子回来了。”
  然而这一次,谁也不敢再直视他的面容。
  除了叶上秋。
  “多谢。”叶上秋知道商余辞的实力很强,但是强到这样的地步,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商余辞一开始就对他抱有恶意的话,不需要许应山他们这样诸多布置,他便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师尊总是这般冷淡。”商余辞轻叹了一声,眉眼柔和,“不过,谁叫弟子愿意为师尊效劳呢。”
  叶上秋:“……”
  似乎是觉得叶上秋有些无奈的表情很好玩似的,商余辞脸上的笑容看着更真切了一些。
  叶上秋随手从储物戒里取了几瓶丹药出来给许应山几人塞了进去,不多时许应山几人醒转过来,却是惊恐地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运转真元了。
  不止没有办法运转真元,甚至是根本感觉不到丹田的存在了。
  就好像……他们从未踏上过修炼一途般。
  一朝从万人敬仰的金丹修士落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地步,许应山是又怒又惧,眼睛盯着叶上秋,几欲喷出火来。
  面对着许应山的怒火,叶上秋却只是轻声说道:“当初,本座亦是如此。”
  他说得轻淡平静,放在许应山的耳中,却宛若天雷一般轰鸣不止。
  叶上秋这是在报复。可偏偏他确实有着报复的理由。
  哪怕是再厌恶叶上秋,许应山这时候心底还是禁不住地生出了一丝后悔之意。
  若是他不曾生出贪念,好好地培养叶上秋,以叶上秋在炼药和修行之上的资质,不出几年便能成为宗门之中最为顶尖的存在。届时,自己作为将叶上秋捡回来,并抚育他长大的恩人长辈,难道叶上秋还能违抗自己的意愿,叛离宗门不成?
  他自年幼之时便生长于山岳宗,山岳宗便是他的根,他会护卫着山岳宗,甚至还可能会让山岳宗成为羲和小世界中最为顶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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