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最后的稻草
  不要!我几乎要尖叫出声,可那一声尖叫,最后还是只停留在了我自己的嗓子眼儿里,并没有被吐出来。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而甚至根本发不出一丝丝声音来。
  “你想要怎么样呢?”我听见林明镜的声音,漂浮在半空,那么得意,得意得像是涂抹了一层毒药,“你知道你做不到的,就算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就算我们刚才说了那么多,那又怎么样呢?”
  那又怎么样呢?眼前的画面太过于刺激,我已经有些恍惚了起来,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所以你总该知道的,云凉,就算你跟我说了那么多,就算你真的做到了你说的那么多东西,你也该知道,你还是什么都做不到,还是什么都算不上的。”
  他说得很轻松,那种轻松就好像是一把刀子,随时都会戳在我心脏上的一把刀子。
  “你放了她……”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一种有气无力的哀求,“你放了她,你说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
  “我已经说过了,我现在想要的,就是她的命而已。”林明镜微笑着说道,顺手,在那颗心脏上用力地捏了下去——
  “不!!!!!”
  我张大了嘴,感觉自己的嘴角也有撕裂的疼痛感觉,可这种感觉,在这一刻甚至已经被我自己忽略掉了,转而变成了另外一种震颤,心脏剧烈地在胸腔里猛烈搏动,就像是要挣脱一切的束缚冲出来,带着这条命一起消失一样。
  “你不能……”我的声音在出口的瞬间被自己掐死在喉咙里。
  他不能怎么样呢?我突然发现,我甚至不能够给出一个所以然来。我不想让陈萱四,可是我又能做什么?我又能做到什么?
  就连我自己……我现在能做的事情,除了坐以待毙,还剩下些什么?
  我有些难以自制地这么想着,那种入骨入心的疼痛,就像是要讲我的心脏硬生生给拆成两半一样,我无力地颓唐下去,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甚至也没有了其他的知觉。
  “凉凉……”陈萱的声音缓慢地传来,我抬头看,那张支离破碎的脸上忽然恢复了女孩儿惊恐的神情,可那种神情,让我这时候看见,竟让我又多了一种还不如看不见的感觉,我顿时就感到,有眼泪顺着脸颊,飞快地淌了下来……
  “凉凉……”陈萱向是已经没有知觉了一样,缓缓地喊着我的名字,“凉凉……”
  “萱萱!”我低声喊她的名字,喊出声的时候,一面还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发出了声音,“萱萱……”
  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摸爬滚打着向她的方向挪动过去,她缓缓向我这边走过来,抬起的手臂上,渐渐出现了一条又一条的裂纹,血顺着她手臂上的裂纹往外淌出来,一丝丝地……
  “萱萱……”我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只能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一面喊着,一面看着那些血迹从她胳膊上一丝丝地往下垂下来……
  “你为什么不救我?”她忽然问道。
  我的动作顿时就顿住了。我抬头去看她的脸,陈萱的脸上还是那么平静的神色,可那种平静,这时候让我看起来,就已经变成了一种可怖的失望。
  “你为什么不救我?”她又问了一遍,一边问,一边向我望过来,那双眼睛里淌出血泪来,却还带着冰冷的,失落的神情,“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紧紧闭上了眼睛。
  “萱萱……”我沙哑了声音。
  我该说什么?说我救不了你?说我不能?说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我说什么才有用,说什么才会让她不因为这个恨我?
  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不是吗?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唾弃着自己,却又忍不住地想要睁开眼睛去看她。
  “萱萱,我现在还救不了你……”我低声说道,就连自己都觉得那说法十分的不靠谱,十分的没有可信度,“可是我会帮你报仇的……”
  “报仇……”陈萱的声音像是丝线一样细不可闻,“怎么报仇?”
  “我……”我想说我会杀了害死你的人,紧接着,我就恍然大悟了。
  要杀掉那个害死她的人,十分简单,我只要杀死我自己,就可以了。
  我有些茫然地向她看了过去。林明镜这时候是不是还附在她身上?一瞬间,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可就在这时候,我也完全明白了过来。
  这才是他的用意吧?让我变成一切的罪魁祸首,让我在这个世界活不下去,让我自己杀死自己,可是——为什么?
  “林明镜,你想要我的命,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反而要那么多人的命?”我提高了声音,尽管这提高现在看起来大概也是杯水车薪,没有什么力度,“你想要的根本不是 那些人的命!其中有一些大概对你是有用的,毕竟你需要一些魂魄,来支撑你们那些血尸的存在,可是后来,你杀掉的那些人里,又有多少是你真的需要的?你所需要的,是借着他们的手,来逼我去死吗?”
  没有回应。就好像我刚才问的问题,都是对着空气的,并没有人会来回答这样听起来就很愚蠢的问题,而我不敢气馁,往后退开些许距离,环视着四周,提防着可能从任何一个方向出现的林明镜,心里也忍不住一阵阵地发憷。
  我不是没有和这些东西打过交道,可这样完全无力,一面倒的交道,大概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我甚至发现,自己心里都生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绝望的情绪来——我是不是不可能从这里活着出去了?不,现在我是一定可以活着出去的,但我是否还能够继续活下去,却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陈萱又向前走了两步,她身上的睡衣忽然变成了红色,我看着那衣服像是不堪重负一样地往下坠着,那上面的红色,一层层地晕染出来,而她再也不向前走了,她只是想我张望了一眼,那目光中竟然还带着几分冷冰冰的笑意,看起来简直让人心生恐惧——
  “云凉,你……”她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能够说完,整个人便颓然倒地 ,血从她身下一层层铺陈开来,在地板上开出了一朵硕大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