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楚歌:“………………”
  意思就是影响很强烈,并且很大程度上都有可能是坏的结果的是吧。
  听了这个楚歌简直哆嗦,把金鳞台信物镶嵌入“望君归”的念头都要消失了,但没过一会儿他就振作了起来,比划着两者的轮廓,看上去像是在研究怎么才能够把信物给放进去。
  系统说:“好奇心害死猫哦,楚三岁。”
  楚歌说:“没事儿呢统子,记得你的承诺啊,一定要及时给我开痛觉屏蔽啊……”
  系统心想这是逗宿主玩儿的呢,他眼下这个情况最好就是什么屏蔽也不开,然后就看到楚歌小心翼翼的把那枚雪白中透着殷红的信物放进了剑柄上的凹槽。
  放进去的过程异常顺利,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楚歌把望君归拎起来抖了抖,结果得到了一个发现:“卧槽,统子,这放上去了好像就掉不下来了!”
  不知道内里是有机关还是有什么内在吸引,雪白带红的信物放进去后,就好像是陷在了里面,用指甲抠都抠不出来,但是摇一摇,仿佛又像在里面滚动。
  系统说:“那大概是合体了吧。”
  楚歌摇了半天,听到咕嘟咕嘟的响动,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这咋跟塑料盗版剑一样的啊,固定都固定不了。”
  系统说:“你泡泡水试试。”
  于是楚歌就把望君归泡进了清水里,从剑尖到剑柄都泡在了里面,结果就看到上面咕嘟咕嘟的出气泡,信物陷在里面,还是没有固定。
  系统说:“你用胶水试试。”
  楚歌满面诧异:“统子,你给我提供502啊?”
  胶水是没有胶水的,502也是没有502的,事实上在这个古代社会里,能够拿来用一用的也就只有黏糊糊的糨糊。楚歌用簪子挑了点儿往里面塞,结果一点儿都塞不进去,仿佛遇到了无形的阻力。
  又用了什么茶叶水、酒水、中药汤汁都试过了,没有哪个是能够奏效的,全部都被拒绝在外,黏上去后自己就滑掉了。
  这就很奇怪了。
  以楚歌听了这么多话本儿的经验,这一定是要个特定的玩意儿才能够将信物与宝剑彻底融为一体,只是需要的那个特定玩意儿究竟是什么却一点都想不出来。
  系统说:“你嘎哈要把他黏在一起啊,就这么不好吗。”
  然后楚歌就按了一下信物,里面跟有空气泡一样,信物像是悬空的,一直在咕嘟咕嘟的滚,跟幼儿自行车后面的那个实心小轮子一样,总之怎么看都怎么掉价。
  没办法,楚歌就只能这么拎着长剑,他安慰自己想,指不定别人都看不起这把剑,从此可以扮猪吃老虎呢。
  系统十分不留情面的嘲笑了他不切实际的妄想。
  暗卫悄无声息的下来,跪倒在他身前,询问他何时回宫。
  一直在宫里的时候,楚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然而眼下到了宫外,回到了楚王府里,他就彻底不想回去了。
  看了一下跪地的暗卫,楚歌倒是对自己被跟踪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十分心疼对方。等到这个答案被传回去,说不定便会吃太子一顿挂把。但那些跟楚歌都是没什么关系的,楚歌慢慢的说:“你回去,告诉陛下,本王今日要歇在楚王府里。”
  暗卫欲言又止。
  楚歌笑了一下,说:“怕什么,整个帝京都被围了,害怕本王跑了吗。”
  .
  暗卫是违拗不了他的意思的,事实上只要太子不在,基本没人能够压得住楚歌,他麻溜的爬上了床,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望着顶部熟悉的幔帐与花纹,热泪盈眶。
  楚歌喃喃说:“感觉终于回到了人间。”
  系统说:“乖,别想了,都过去了,往前看啊。”
  楚歌彻底的赖在了楚王府里,不愿意回到宫里去,除非太子亲自来到这里抓他,否则是绝对不可能把他给逮住的。
  文书在有条不紊的准备,府上的老管家见着他,满眼都是心疼,不住的诅咒着天杀的异族,围了帝京,蓦地又不断的叹气起来,只说王爷这么被娇惯坏了的脾气,到了北疆怎么受得了。
  管家年纪都大了,花白着头发,看着他的时候说不尽的担忧与心疼,看上去便与一个担心晚辈的长辈无异。仔细张罗着,该给他打包什么东西。
  楚歌被他唠叨着,心里并不觉得厌烦,反倒是有几丝温暖。
  于是便坐在廊檐下,笑吟吟的,捧着热茶,看着府中的人忙碌起来,为了他而奔走。
  管家恨不得把府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打包带走,只看的楚歌啼笑皆非,万不得已制止他:“这是去当人质的,又不是去郊游的呢。”
  朝着下面的吩咐顿住了,管家看着手里列出来的清单,摇头道:“那怎么能成呢,殿下哪里受的惯北边的朔风……”
  楚歌笑吟吟的,很是不在意的模样:“有什么受不了的,别人都受得了,难道我就受不了?”
  管家说的理直气壮:“殿下怎么能和那些人相同。”
  楚歌“扑哧”一声笑了,乐的开怀。
  他府上的这个管家,以前揣摩心思很是有一手,把姬楚伺候的妥妥帖帖的,后来楚歌穿来后,还做过把赵从一下药送他床上这等狠事儿。大概在管家的眼里,楚王哪里都是好的,任何不利于楚王的谣言,都是别人编造出来的,楚王是没有一个错处的。
  无条件的维护,简直比当初的皇帝还要彻底。
  楚歌眼神恍惚了一下,就听到管家说:“陛下也真是狠得下心肠,怎么能这么对您……当初您年岁还那么小,就替陛下生生承担了□□……如今竟然又还要把您送到边疆去,那哪里是您应该待得地方。”
  后面一截儿楚歌全然没注意到,他完全注意到了前面那一截,什么毒性不毒性?什么叫跟太子承担?
  楚歌想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却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合适。
  系统适时地为他提供了说话技巧。
  于是楚歌轻轻叹了口气,怅然若失的说:“过都过去了,又说什么呢……当初我也是愿意的。”
  他的叹息不可谓不惆怅,却教管家一颤,手背上青筋颤着,声音抖着说:“您当初就什么都知道?就这样还是愿意为陛下度去余毒?”
  楚歌意识到了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系统语气非常之麻木:“楚三岁,你是不是忘了,你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啊。”
  楚歌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现在补救还有用吗?他压根就不知道,姬楚并不知晓这件事的啊,准确来说,究竟是什么事情他都不知道吧。
  然而他的闭眼却给出了错误的暗示,抿起来的嘴唇更是让老管家一阵阵心疼,想到自己一路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要去北方做人质,一时间心中何等的愤怒与无奈,禁不住便是老泪纵横。
  管家心中十分酸楚,又悲愤难掩,如竹筒倒豆子般的诉说,终于让楚歌知晓了当初的往事。
  原来当初岳从简自边疆归帝京,身旁的人中却不慎混入了一名异族的奸细,悄悄潜伏下来,趁着众人不备给太子下了毒,然后就逃之夭夭。皇帝当时惊怒到了极致,却抓不到那名奸细,一怒之下把岳从简下了大牢。太医院夜夜灯火通明,研究了许久却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太子日渐虚弱下去。皇帝自民间召集奇人异士,终于有人前来揭榜,提出假设,以血脉做传导,将太子身上的毒过度出来。
  皇后早就死了,太子在世上最紧密的亲人,除了皇帝,就只有楚王。皇帝是九五之尊,身系天下,怎么能够让他冒险,于是度去余毒的载体,就只能落到楚王身上。
  结果自然是没有令人失望,太子身上中的毒被过渡到了楚王身上,从昏迷中转醒,虚弱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楚王生了一场大病,病榻缠绵了一段时日,但因为毒性减弱了,最终也是渐渐好了起来。
  大周救回了尊贵的太子,皇帝保全了他的两个儿子,事情的结果似乎是皆大欢喜——
  除却此后楚王性情大变,暴戾恣睢,阴晴不定,再不复昔年颖悟慧心的模样。
  .
  故事并不长,然而其中透露出来的讯息,并着楚歌以往得到的回忆片段,已经能够拼凑出来一个大概的轮廓。
  他坐在廊檐下,望着远方的花木,心中不胜唏嘘枉然。
  如果没有遭逢这一场变故,大概姬楚还是那个年幼天真,烂漫可爱的稚子孩童,启蒙进学时便展露了惊人的天赋,被皇帝赞为“吾家千里驹”,慧心巧思,颖悟绝伦,几乎可以料想,未来光明坦阔的前途。
  只可惜世间没有如果,为了救太子命,他大病了一场,仿佛所有灵气都被消磨干净了,变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如果不是年纪尚幼、容貌惊人,恐怕都会和那些大腹便便的酒囊饭袋没什么两样。
  楚歌觉得有一点迷惑:“统子,怎么剧情里,从来都没有这一段啊?”
  系统说:“剧情里只给最主要的,和世界任务目标相关的……像这些细枝末节哪里会照顾。”
  楚歌说:“那我怎么觉得,好像姬楚自己也比较惨,被抓来当了垃圾袋。”
  这个比喻是十分形象的,过渡了太子中的毒的姬楚,可不就像一个接收的垃圾袋吗?
  然后这个垃圾袋因为装的垃圾毒性太过严重,污染性太强,还搞得自己都畸形了,没有作为一个回收循环利用垃圾袋的前途了。
  这个比喻打完后,系统有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十分警惕的说:“嘎哈呢噶和呢,楚三岁……幼年时的悲惨遭遇,也不是他去折磨别人的理由啊。”
  这话是很有道理的,楚歌也表示赞同,然后他问系统说:“那你觉得姬楚应该怎么做呢。”
  系统说:“我又不是你们人类,咋知道人类怎么想的,你这不是为难ai么。”
  楚歌点了点头,用探头的口气说:“……他当时中了毒,一直都病着,在那之后才性情大变,这意味着本来不是这样,跟药物分不开关系的把,指不定是因为那一次,被毁坏了中枢神经呢。”
  系统说:“哦,那你觉得赵从一惨吗?”
  楚歌说:“……惨。”
  系统说:“那赵从一有去把自己的愤怒与仇恨施加到别人身上吗?”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例子,楚歌一下子都愣住了。
  他刹那间想起了在南楼之上的一杯桂花酒,侍卫的声音低沉且平和,因为剧毒而变得嘶哑,嘶哑中却有释然。
  如果他不愿意放下那些仇恨,大概是一剑捅死楚歌比较正经。
  就如同原本世界线里的那样,径直剥掉他的皮,把他制成一个血腥的人皮灯笼。
  那是原本既定的命运。
  楚歌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系统慢慢的说:“世界已经如此艰难,嘎哈还要彼此伤害呢……”
  楚歌“哦”了一声,说:“统子,我大概读懂给你编程的人的套路了。”
  系统说:“啥?”
  楚歌想起来自己看到的一句诗:“……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系统:“……你嗦啥啊楚三岁,我没学过语文听不懂啊。”
  楚歌:“………………”
  .
  楚王府里的时间宁静且安和,但注定没有多少能够享受的时光。
  不过短短住了几日,就到了将要被送去做人质的前夜。
  风声如鼓,凉月如蹙。
  楚歌依旧是坐在廊檐之下,手搭着冰凉的青石台阶,漫不经心的望着远处的明月。
  远处有脚步声缓缓行来,那步点,一下一下,都是十分熟悉的。
  太子终于褪却了那身玄衣金冠,换做了一身常服,素色衣衫上,云纹水波一样漾动,衬得他清隽雅致的面容,不似人间帝王,倒似词林翰墨。
  楚歌远远地朝他笑了一下,很是平和。
  太子走到了他身边,一拂衣衫,也不嫌地上脏乱,就在他身旁坐下。
  楚歌做了做唇形,两字十分轻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