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这仇,解不开了
  心瑶已然注意到他。
  见他远远地徘徊了一个来回,皱着眉头上前来,她忙抬手制止萨岚继续说下去。
  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虽然解恨,却无法挽回什么,而她心底已然冷透,也没了愤怒。
  难以平息愤怒的是母亲龚璇玑,孕期里她受尽煎熬,好不容易保住了那两个孩子,却在临盆当日,挨那么狠狠一计……
  方荔枝那般不知悔改,那般笑着与她寒暄,没事儿人一般……比狰狞地直接捅刀之人更可恶!
  她拐弯抹角地处置方荔枝,亦是不知该如何才能周全。
  她由衷地不希望见到,从此与疼惜自己的兄长形同陌路。
  目视着兄长微低着头,像寻常的臣子一般上前来疏冷卑微地俯首行礼,心瑶心如刀绞,强自扬起唇角,伸手扶住他的手肘。
  “哥哥快免礼!今儿怎么没有抱泓儿过来?”
  “泓儿在你嫂嫂那边……”
  “如此说,哥哥嫂嫂是分开住了?”
  “呃……”
  江凌云话未说完,萨岚就不悦地冷哼。
  “江凌云,我们一家子都在这儿看着呢!坤珠是我大表姐,是我的亲人,你若为旁的女人欺负她,我……我第一个不饶你!”话虽说得狠,他却还是碍于心瑶在侧,不敢说得太决绝,“如今你们孩子都有了,我表姐可是给你生了个儿子,你就算再忙,也该多疼宠她些呀!”
  心瑶无奈地叹了口气,“萨岚,你误会了,我哥不是那种见异思迁之人!他是我爹的儿子,痴情自然与我爹一般无二,钟情一个女子,便是一辈子,绝不会怠慢了嫂嫂。若他因为一点小事,就与嫂嫂误会难解,他就不配当大周的王爷了。”
  江凌云只觉她这番话是在凶猛地抽打自己。
  他不知上一代的恩怨,也不想知道,但是,父亲自龚璇玑回来,就再不曾看过别的女子,可见他当年对龚璇玑痴情到何种地步……
  事实上,这两日拓跋坤珠一句话不曾与他说过,慕泓也被她霸着。
  两人分房而居便罢了,拓跋坤珠住的那院子,刻意选在了宣王府内最偏僻的西侧。
  他自前院过去,也得绕行半个时辰忙能抵达,且每次过去,要么听到儿子的哭声,要么听到母子俩在房中逗趣玩闹,丫鬟们严严实实挡在外面,半点儿不准他靠近门板,也不准他见到母子俩,他无计可施,也不知该如何化解,只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些,尽快抹平那些伤痛。
  心瑶见他神不守舍,便对萨岚道,“你回去陪长辈们说话吧,我带哥哥去给我母妃请安!”
  萨岚悻悻叹了口气,“我在你这院子里逛一逛,你们请便!”
  心瑶无奈,只得由着他。
  萨岚就好奇地朝着璇玑阁那边走,听说那璇玑阁后面曾有一株樱花树,表哥就曾在那树上偷看过心瑶跳舞,他来大周这么久,还从未去过璇玑阁呢!
  心瑶带着江凌云到了龚璇玑的门前,命丫鬟进去通传,便注意到江凌云转身就想离开。
  “哥,你是无辜的,那两个孩子也是无辜的,他们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如我一样,与你血脉相连,你可以不喜欢他们,但是,如今他们死里逃生,你该看一看他们……”
  江凌云无法再听下去,眼眶灼红地转过身来,“瑶儿,我知道你是想挽留我,但是……”
  心瑶不准他逃,扯住他的手腕,直接将他扯进房里,闯入内室,绕过屏风,到了龚璇玑的床榻前。
  龚璇玑头上裹着狐皮抹额,身上穿着棉袍,又过了厚重的狐皮斗篷,身上还是觉得冷,她喝着汤,见心瑶扯着江凌云进来,端着汤便僵住。
  心瑶忙拉着江凌云一起跪下,“母妃,瑶儿带哥哥来给母妃请安!哥哥想看一看两位弟弟。”
  龚璇玑俯视着江凌云深吸一口气,抬下巴点了下罗汉榻旁的小木床,“看吧,就在那边。”
  心瑶没敢抬眼看龚璇玑,忙拉着江凌云走到小床旁,“左边的是大的,右边的是小的。”
  两个小娃儿有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白腻透红的小脸儿,大的那个却明显的健壮些,而小得似乎精神不太好,蔫蔫地眯着眼睛,也显得瘦弱。
  “他是怎么了?怎么没有精神?”
  龚璇玑冷鹜地瞥向他,“那小的差点被闷死在娘胎里,是瑶儿废了半天的劲儿才把他的命捞回来。”
  江凌云本想摸一摸孩子的小脸儿,乍听这话,手便僵在了孩子的脸旁,视线盯着孩子甚至不到巴掌大的小脸儿,心头拧绞地刺痛。
  这孩子有他的模样,有心瑶的模样,有父亲的模样,有龚璇玑的模样……没错,这两个孩子都是他的家人。
  他忙收回手,走到龚璇玑面前,双膝跪地,“母妃,凌云知道,您受了委屈,心里压着仇恨,凌云不敢请求您原谅凌云的母亲,但是……凌云身为人子,不得不救她一命,之前爹对她并不好,她也有委屈,她妒忌您的好,妒忌您被爹全心全意的相待,所以……”
  龚璇玑沉重地搁下手上的汤碗,“她可以妒忌我,可以恨我,可以骂我、打我!凌云,人都是有底线的,倘若坤珠身怀六甲之时,被人推了一把,你当如何?”
  江凌云哑然。
  “你知道你是如何出生的吗?”龚璇玑淡冷地俯视着他,却看着他与江宜祖眉眼相仿的眼睛,都觉得扎心。
  “当年,你祖母恳求太后和皇上给你爹指婚,王少婉是个厉害的,你母亲也不差!我怕她们受了委屈去你们祖母面前告状说我霸宠,更怕她们的家人为难你爹,所以我处处忍让,处处忍气吞声,什么勾心斗角的伎俩都朝我用,什么污秽的罪名都敢往我头上扣,我……我只能恳求你爹去陪她们……但是你爹的委屈,我不敢去想,哪怕他心如刀绞,也只能忍着!”
  心瑶听得心惊,从前只听旁人说些污言秽语,也当母亲骨子里有些不安定,如此才发现,自己竟是误会了!她忙坐在她身边,环住她的肩,“母妃,您心里难过,就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