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
  “她真没说什么?”
  胡十一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没有。”
  他当时等在赵国公府外头好几个时辰才见到金娇娇出了府门,上前一本正经地说了山宗已经奉旨回幽州调兵备战的事,还特地强调:“圣人有令,头儿也是没办法,你可有话要带给他?”
  神容拢了一下身上披风,只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就这么一句,脸色也很淡。
  胡十一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生气了。
  山宗无奈地扯了下嘴角。
  神容就是这样,无论心里有多少心思,面上都很少显露,她要是真有气,也只能他回头再去哄。
  他转头看一眼这军所里四下乌压压驻满的兵马,心想她此刻在长安能安稳无忧也好。
  ……
  一场大风自关外吹来,更加狂烈。
  军所里的两队斥候悄然往关外探路而去。
  斜阳将尽,关城上,一群人察看着关外情形。
  张威走到城头边上,向身前的人禀报:“头儿,九州兵马已全都到齐了,易州与关外通道也已切断,关外那些卫城里近来好似有过增兵。”
  山宗借着暮色,遥遥自蓟州方向收回目光,转身往城下走:“继续盯着关外动向,通知各州镇将,随时准备出关。”
  下了关城,赶回军所的路上,天色差不多已快黑下。
  山宗一马当先,半道看见一行队伍远远自官道上迎面而来,风尘仆仆。
  他勒马停住,看着队伍前面的人:“你此时怎会来幽州?”
  队伍前面是骑着马的长孙信,身上一件厚实披风罩着,里面的官袍齐齐整整。
  他看了看山宗,正一正衣袍道:“我来自然是为了矿,途径你军所,看里面兵马忙碌,便不打扰了。”
  山宗看着他自眼前经过,目光扫过他队伍,没看见那辆熟悉的马车。
  疾驰至军所,天就完全黑下了。
  军所里到处都是兵马,院中燃着篝火。
  山宗一跨下马,走到正堂里,堂中沙盘上推演的布战情形密密麻麻一片复杂。
  他解了刀,拆下护臂护腰,顺手接了门口一个兵递来的湿布巾擦了手和脸,在椅子上坐下,盯着沙盘,屈起一条腿。
  “头儿,”一个兵进了门,抱拳禀报:“有客正在营房等你。”
  山宗仍盯着沙盘:“何人?”
  “说是朝中派来助你的军师。”
  山宗掀了下眼,眉峰低压:“什么军师?”
  “她让告诉你,是能断定山川河泽,如长孙晟一般可定敌虚实的军师。”
  山宗头抬了起来,腿一收,霍然一笑,起身就往外走。
  脚步越来越快,越过外面的篝火,他几乎是跑回了营房,一把推开门,门内站着正在桌前一手挑灯的纤挑身影,转头朝他看了过来。
  神容襦裙曳地,眉眼灼灼,如自画中走出。
  下一瞬,她迎面走来,一伸手臂,勾住了他脖子,昂起头将唇贴了上来。
  山宗迎着她的唇亲回去,一手关上门,回身就抱住了她,低头碾着她的唇,直亲到她脸侧耳边,低笑一声:“军师?”
  “嗯。”神容急促喘息,下颌轻轻蹭着他颈窝:“我可在圣人跟前放了话了,可以做长孙晟,不要忘了当初是谁在关外给你指了路,难道你不需要本军师的相助?”
  山宗一把将她抱起来,声沉在喉中:“要,当然要。”
  神容被他抱去那张窄小的床上,旁边一盆炭火烧得正热。
  床太小,彼此紧叠着,她的衣裙被掀了上去,炭火带来的热还不及他身上的。
  那身黑烈胡衣在眼前迅速剥除,他贴上来的胸膛滚烫。
  她攀着他,人比任何时候都热情。
  “难怪没话带给我。”山宗撞上去:“你早准备了来。”
  神容在窄小的床上被他箍得死紧,迎接着他,眼里迷离,看见烛火里映出的身影,手不禁搭到他紧窄的腰上,断断续续说:“当然要来,我怕你在关外迷路啊……”
  山宗一手打散她高挽的发髻,手臂穿过她青丝收紧,稳稳扣着她往身上送,笑着去亲她的唇:“有你在,我岂会迷路。”
  神容发间一支珠钗摇摇欲坠,应和着灯火中人影的摇晃,随着他的力道轻轻的一响一响,无端暧昧。
  终于落下时,她被他的手臂箍着身一翻,已伏在他身上。
  神容低头,灯火里鼻尖沁出细密的汗,手指搭住他那条布满刺青的右臂,指尖点在昂扬翘首的蛟龙之首上,一点一点描画:“何时出关?”
  “随时,你来得正好。”山宗一下按下她腰,好叫她专心点。
  外面隐约可闻兵马声,许多人回营的脚步声在外响起。
  山宗箍着她坐起,拂灭了灯。
  “夫人真要随我去?”他的声沉的能撞进心底。
  神容在黑暗里搂住他:“嗯。”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清早, 广源骑着马赶来军所。
  到时却根本没能进门, 只看见大队兵马齐整而出, 从大门直往外而去,拖拽了老长的队伍, 就快蔓延到了远处天边。
  他从马背上下来, 伸着头垫着脚朝里张望, 刚好看到胡十一带着队伍出来, 忙直挥手。
  胡十一走过来, 身上甲胄整整齐齐:“你跑来干啥?”
  “自然是来看望郎君, 你们这就要出发了?”广源问。
  “可不是,今早刚得到的军令, 说动就动了。”胡十一往后指:“头儿马上就来……”
  话顿住,他惊讶地盯着大门里。
  大门内, 两匹马一同出来,当先黑亮的战马上坐着山宗, 旁边的马稍稍落后一步, 马上坐着身着叠领胡衣, 披着厚厚大氅的女人, 脸掩在兜帽下, 细看才看分明。
  广源早已按捺不住诧异道:“郎君这是做什么, 要带夫人……”
  山宗笑了笑:“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这是我的军师。”
  神容跟他并骑而行,只轻描淡写看了他们一眼。
  广源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两匹马自眼前过去。
  张威过来,拽一下胡十一, 后者才回神,赶紧跟上去。
  诸位下州镇将都率领着各自的兵马跟在行进队伍里。
  周均带着人马出来时,看到了山宗身旁的人,已往前方而去,完全没想到他这是要干什么,接连看了好几眼。
  望蓟山附近,往关口方向,一支乌泱泱的兵马已经提前在等着,兵马当中高举着一面山字大旗。
  为首领军的人骑着马,胡衣外面罩着银甲,却是个女子。
  那是山英。
  她遥遥看见行军动静,立即打马迎去,正看到那浩荡齐整兵马前方的两人。
  “大堂哥,我带山家军来候命。”她先惊讶地看了一眼神容,才对山宗抱拳道。
  山宗扯缰停住,看了眼她后方的山家军:“嗯。”
  “还有一支山昭率领的轻骑会随后赶来。”山英又道。
  山宗点头:“让他先与你会合,等我调动,孙过折狡猾多变,我的计划也随时可能更变。”
  山英抱拳称是,乖乖垂头,听着他的安排。
  另一头,远处幽州城方向,一行人正往这里赶来。
  长孙信本要往望蓟山里去看矿,一早得知军所兵马已出动了,便知道神容肯定也跟着去了,忙就赶了过来。
  来幽州时他就知道神容有此打算,她可没告诉父母,只告诉了他。
  虽说知道她有本事,也有山宗在,但做哥哥的哪能不担心,总得来叮嘱几句。
  哪知等他这一行人抵达望蓟山附近,只看到大军浩荡远去的尘烟,都已经拖到关口附近了,就是追也来不及了。
  他坐在马上叹口气,随即就看见前方还有另一支兵马,就停在道旁,那赫然是山家军,再看见领头的是谁,他止不住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拍马就赶上前去。
  山英刚察觉有人马接近,回头就看到马背上那一袭披风加身的端贵公子,惊喜得眼中一亮:“星离,你竟也来幽州了?”
  长孙信打量她:“你这是要参战?”
  “是啊,”山英道:“圣人允许大堂哥调用山家军,能追随大堂哥作战可是难得的机会,我可是抢着机会来的。”
  长孙信皱眉:“那是要去战场上厮杀,你抢这机会做什么?”
  山英莫名其妙:“打仗自然是要上战场厮杀了,我又不怕。”
  长孙信被她说得无言,皱着眉,拢着嘴闷闷一声低咳。
  “你这又是怎么了?”山英已经对他这点小举动摸得很透了,忽而恍然道:“不必担心神容,有我大堂哥在呢,她肯定会被护得严严实实的,你便放心好了。”
  说完就要打马走了。
  “等等,”长孙信叫住她:“那你呢?”
  “我?”山英停一下,明白了他意思,笑起来:“我没事啊,用不着担心。”
  长孙信脸都有些发白:“你怎能说得如此轻巧?”
  山英不以为意:“本就是啊。”
  长孙信被她噎得说不上来话,此一去,万一有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她怎能如此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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