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_134
  那几个名医只说我的病无甚大碍,是外伤没有得以修养便去奔波的缘故,开了一些外敷内服的方子,甚至还留下了几个食补的膳方。
  名医就是名医,什么都会,周全得要命。
  我也不是一心求死,一个谢时洵尚让清涵苏喻忙不过来,这个时候我又添什么乱。
  故而我很是配合地喝粥吃药,其他多数时候就糊里糊涂地睡过去了。
  过了几日,稍好了一些,蓄了一些体力,虽然仍是发烧,但高热改低热了,我清醒的时候长了一些,也偶尔能下地走动走动了。
  清涵来看我时,我与他在庭院中的石桌边坐了,我很平静地问他:“还有多久?”
  这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清涵知道我在说什么,他斟酌了一阵子,道:“原本尚有三五年之数,但他为你戒毒时,心力损耗太过,如今……”他叹息着道:“如今只剩三五月吧。”
  三五个月啊……
  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扭头望向不远处的一片浅绿色。
  夏天,它们枝叶最繁茂的时候,他就要走了。
  清涵走时,突然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这让我心中一突,死死盯着他的唇,心中升起一丝不切实际的期望来。
  然而清涵只是问:“你有什么话带给他吗?”
  我摇了摇头,不知是失望还是疲乏,连话都不想说了。
  清涵又道:“你在怨他么?”
  我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觉得这个揣测未免太可笑了,也许有一百种理由,但清涵唯独挑出了错的。
  清涵走后,我唤人取了酒来,但酒盏送到唇边的时候,我却想到,也许他之前勒令我戒酒,就是要我今日的清醒。
  清醒地承受这一切。
  酒这种作弊之物,万万不可。
  这么一想,我放下了酒盏,伏在案上发怔。
  不知过了多久,我半睡半醒之间,忽听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那人先是端起桌上的酒盏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探上了我的额头,那是一种极为克制的触碰,仿佛随时都准备着抽离。
  紧接着,那人带着微微颤抖的气息,轻轻吻上我的额头。
  我模模糊糊地想,我当时用嘴唇为你试温度,是因为手被冻得摸不出体温了,如今你又是何必……
  我当真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到日暮。
  我醒来时,仍觉有些懵然,枕着臂弯兀自怔了半晌。
  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出对面石椅上有人,我身上也被人披了一件外袍。
  我懒得起身,只是将将一侧头,望了过去。
  只见苏喻端坐着,正拿着一本书在看,像往日一般从容清净。
  他的目光从书上移了过来,我与他四目相对,渐渐坐直了身子。
  上次一别,有多日未见了,然而上次分别时,别的很不漂亮。
  我努力调动着神情,试图柔和一些,对他道:“苏先生,上次失礼,是我的不是了,我给你赔个礼,请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苏喻微微低下头,望着桌面道:“殿下请放心,我会竭尽所能,照顾太子殿下。”
  被他一语道破了意图,我敛了神情,又漠然了。
  其实,我以前并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
  就像玉和死后,我虽然屡次为他祝祷,希望他当真修得正道位列仙班,但心中隐约也觉得这只是对还活着的我的一点安慰。
  就像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把来世许给任何人,因为在彼时的我看来,那是永不可能兑现的诺言。
  玉佩是死物,承诺永不可兑现,却可以轻轻松松地打发掉纠缠不休之人,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