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护卫 第36节
  禹王抬步毫不留恋的往雪虐风饕的夜色中踏去。
  鲁泽急令人去牵马的同时,自己就要回屋去给他主子爷拿氅衣。可刚踏进半步,屋内那似有若无的香腻气息让他猛地清醒,忙抽回了脚,往檐廊下迅速左右环顾,见到那正忐忑不安侯立着的婆子,赶紧吩咐让她进屋去取。
  等他拿着氅衣匆匆赶过去时,就见他主子爷已挥鞭打马离开,他追赶不及,只能将那氅衣交给其他亲兵。
  等一干亲兵们纷纷上了马,随了主子爷离开,鲁泽叹着气折身回了廊檐下。他还不能立即走,还得将她的事给交代妥当了。
  想至此,他不免就怀念起府里的张总管来。有那张总管在,又何须他一个亲兵首领来处理这种事。
  “抬进去,给她……擦洗,收拾收拾。”
  他绷着脸吩咐那些婆子抬热水进去,环顾一周没见人端药来,就皱眉问:“汤药呢?不是老早就让你去煎吗?”
  那婆子战战兢兢的回道:“煎了,不过等到这会那避子汤早就凉透了,所以老奴就将汤药又拿去重新热了。”
  “那等热好后就赶紧端来,给她喝下。”
  “是,大人。”
  看着婆子们都进屋收拾,他就在屋外头且候着,想着待会她们拾掇妥当,他就赶紧离开,在这处理女人这些事,他简直浑身都不得劲。
  等候的这一会,他又不由得想起,刚那会他不期瞥见的主子爷喉间的那圈带了血丝的牙印。
  想至此,他不免嘶了声吸口气。
  他还真没料想到,她竟胆敢对主子爷如此放肆。平日里瞧她在主子爷跟前乖顺听话的,还以为是个乖鹌鹑模样的主,哪知其内里却是个胆大妄为的。
  就是不知她这般放肆,会不会激怒到床榻间的主子爷。
  想到主子爷出来那会脸上那冰寒的神色,他这会便不由恍然了。缘由是在这啊。
  “大人……”
  婆子忐忑不安的声音打断他的胡思乱想,他忙回过神,问她什么事。
  “里头的贵人瞅着累极,还昏睡着……老奴实在唤不醒。那这汤药,怕难以喂下去,您看是硬灌还是等等先?”
  鲁泽皱眉,硬灌的话怕得呛着人罢。
  “到明天,那药可还起效果?”
  管事婆子为难道:“药效肯定是有些的,不过药效足不足够规避,老奴也不敢说。”
  鲁泽想了想,到底叹气道:“等她醒了再喂吧。不过,药量再加大些。”
  心中却在暗道,她这是何必?床榻间何不顺从些,主子爷那般的脾性,又岂容人挑衅分毫?这般可好,非要激怒了主子爷,换得了狠一阵磋磨。也不想想,就她那瘦小身子骨,又能消受的了主子爷几个来回?
  管事婆子应声,这方再次回了屋。
  床榻间还是一片狼藉的模样,其他婆子在轻手轻脚的收拾着。
  扯碎了大半的帷幔收拢起,换上新的,床上蹂搓不成样的被褥,也重新替换。背对着床榻外蜷缩伏卧的人,始终沉沉的昏睡着,散落的头发半搭在屈着的脊背上,露出细白后背几处通红痕迹。
  管事婆子将她小心扶起来时,就见到她那濡湿额发下,是张泪迹未干的娇俏面庞。只是颊边隐约可见被人扼出的指痕,娇嫩的唇肿胀的不成模样,下唇似有噬咬的痕迹。
  等擦洗的时候,再见那细腰腿根上覆上的层层指痕,还有那跪破的膝盖,她见了不免都觉得触目惊心。从前她就听说那些至尊贵人都不好伺候,如今瞧来果然。
  她再想那位新来王爷冷情冷性的模样,不免心下暗道,那位贵主瞧着就是不易相与之辈,只怕这位娇客日后有的苦头吃了。
  军营里,马英范见着禹王一身肃寒的进来,还惊了下。
  这会天尚未亮,主子爷如何这会就赶了过来?
  “无甚要事,过来看看。”禹王抬步往帐内放置木架的方向走,语气似平常的询问,“先生何故也这般早?”
  见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马英范遂放下心来,闻言就道:“随他们闹腾的过久,也没了睡意,索性就过来做些事情。”
  看了眼他面前案上的堆积的公务,禹王颔首:“辛苦先生了。”
  “为主子爷效力,是卑下应该做的,当不得……”
  禹王挽了袖,俯身捧过脸盆中的水,直接泼在脸上。
  马英范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有些失态的看着那木架前的主子爷。此刻他是真正惊住了,跟随主子爷这么多年,他见到的主子爷素来都是稳成持重、举手投足都规矩严谨,注重皇家威仪,还真从未见其如今日般,失了仪态直接动手泼水洗脸的时候。
  禹王拿过绢帕覆在脸上,按过瞬息后,不辨情绪的朝他看去一眼。
  马英范忙回了神,就要去提那热水壶:“主子爷,卑下这就给您换热水来,那盆里的水刺骨寒凉的很,您当心着凉。”
  “不必了。”禹王掷了绢帕,一身肃寒的朝书案的方向走去。而这会的马英范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过来时候竟没着氅衣。
  “马先生,本王有事要吩咐你去做,你且近前。”
  不带情绪的声音打断了马英范的沉思,他赶紧上前听令。
  禹王端坐案后,沉眸与他大概说了一番。
  马英范心里震惊,面上不显,只在对方说完之后,方定了定神问道:“不知那密信,需卑下何时动笔来写?”
  “即刻。”
  他遂不再迟疑,疾步走向另一旁的书桌前,重新铺了纸。
  在研磨时,他忽然想起一事,忙抬头又问:“只是她从前的字迹跟现在的判若两人,就是不知,密信所仿笔迹是她从前的,还是如今的?”
  禹王沉了沉眸:“用从前的。对面矮柜上的红色匣子里,有她从前笔迹的纸张,你翻找出来比对一番。”
  马英范应下,搁了笔就去矮柜上翻找。
  心下却在揣测,究竟出了何事,让主子爷对她冷了心,天未亮就过来下此决定。想到刚无意间瞥见的主子爷喉间那痕迹,他动作顿了下,方再次若无其事的继续翻找。
  主子爷心机深沉,是非他能私下揣测的。就譬如此番宁王爷在军中插手之事,若不是此番主子爷主动透了口风,他还真丝毫不知。走一步,却能谋算了百步的主子爷,断不会被儿女情长绊住脚的。
  时文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过后了。
  她起身的时候还有些昏涨,身上没什么力气,刚下地那会双膝猛一阵酸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回忆起昨夜的些许片段,她忍不住浑身打哆嗦。
  她觉得床榻上的他,与平日见到的他,简直不是同一个人,怕的她连每根细骨都在打着颤。
  床帏已焕然一新,她目光不经意触及后,想到昨夜她无力抓扯的场景,当即脸庞发白,撑着不适的身体急不可耐的就要离开。
  这时外间的婆子察觉到动静,就忙端着药碗进来。
  还有婆子则端着洗漱用具在旁安静候着。
  时文修看见那一大碗黑色药汁,就迟疑的问是什么。
  那婆子遂赔笑解释着,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事毕是要喝避子汤的。
  时文修也就明白了。没有太多迟疑,她就端过碗来喝下,只是药汤有些发苦,她皱着脸喝了很长时间,方将一碗药汤彻底喝了干净。
  委婉谢绝了其他婆子伺候她洗漱的要求,她一刻都不肯等的离开了此间正屋,顾不上外头冰天雪地的严寒,直接往自己厢房的方向而去。
  真的,她是真的怕了那间正屋,更怕了他的手段。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他让她做任何再苦再累的事,也不想再被要求与他做床榻间的事。
  不知是要给她身体缓和的时间,还是旁的什么原因,一连三日,他倒未曾再召她过去伺候,甚至对她远远躲着他走的情景,也不置一词。
  这让她不免松了口气,紧绷的心神也渐有松缓。
  等到在她那小厢房里足足窝了五日,她的身体也几乎从那场激烈的榻间事中恢复过来,遂这日就离开了小厢房,去了军营里帮忙。
  毕竟,她也不能如被圈养般的,一直待在这狭小的四方天地里。
  为了不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她还特意等他们离开了,方敢走慢些的出了府衙。哪成想刚到了军营,还没等她去军需官那报道,就直接被那鲁首领眼疾手快的拦住,径直将脸庞泛白的她给带到了军帐中。
  第38章 密信
  看到案后熟悉的那张面容时,饶是她再强自镇定,可还是忍不住抖了手脚。
  那夜他的蛮横强势带给她太多阴影,让她再面对他时,只有种打心底想要逃离的心态。她很不喜欢他床榻间的霸道,更不喜欢他肆意摆弄的她态度。他那种枉顾她的感受,强势迫她迎合他、取悦他的做法,简直让人心凉。
  她不知是这个时代男人在榻间事上都是如此,还是只恰好被她碰上的这个男人是如此,抑或是说,他只是对她,是如此。
  可无论哪种都足矣让她避他如蛇蝎,连之前对他隐约的那层好感,都肉眼可见的逐渐消散了。
  “脸色如何这般差?可是身子依旧不适?”
  他看向她低沉着嗓音询问,亦如从前般,冷淡中夹杂着丝温和。
  面前的他好似又跟从前一样了,可又好似哪些地方不大一样。
  时文修没有细究这点差异,反正在她这里,在经历了他榻上榻下的两副面孔后,他给她的感受已然与从前大不相同。
  “是有些不适,大概……还需好好养段时日。”
  “那这段时日你且好生调养着,有什么需要,就跟下人说,他们自会替你转达府衙里的管家。”
  时文修避开他的目光,垂低了眼应下,又道了谢。
  她闪避的态度,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他皆看在眼里,沉眸的刹那,指腹忍不住猛按了下玉扳指。
  “离那般远作甚,近前些。”
  他莫名有些烦躁,就沉声令了句。不想这话却勾起了她心里的惧怕,让她瞬息僵紧了身体。
  “主子爷,我身子不适……”
  “本王只让你近前些。”
  他似失了耐心,直接探手过来冲她伸来,可就在粗糙有力的掌腹触及她细滑微凉的手腕那刹,他却蓦的停了动作。
  “罢了。”他沉着眸收回了手,朝旁边的食盒方向指了下,“将食盒送回伙房中。无事的话,下去罢。”
  时文修如临大赦,当即抓过食盒,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连告退都曾忘了。
  直到她逃似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方起了身,踱步往放置水盆的木架方向走去。
  马英范往军帐走来的时候,就恰遇上了捧着食盒急匆匆出来的时文修。等她闷声打了招呼离开后,他方移着目光,不着痕迹的往那露出的食盒方向看了眼。
  原地又看了会她那仓促离开的背影,他定了定神,心情颇有些轻松的踏进了军帐,不成想刚一进去,就听砰的声响,惊目看过去,这方发现那木架前的主子爷,不知何故打翻了水盆。
  “主子爷!”
  怕伤着主子爷,惊过之后,他赶忙过去查看。
  “无事。”禹王面上并未带出多少情绪,仔细擦过手上每一寸后,将绢帕随手掷地,对侍从淡声道了句烧了,而后就看向马英范,示意他去案前议事。
  “蒙兀军最近频繁动作,怕不久又要挑起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