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在做道别
  老苏情绪激动,我跟苏哲站在床边郁闷的就差翻白眼。
  “爸,您这脑袋直晃,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苏哲惆怅开口。
  听到苏哲的话,老苏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显然,他也急的不轻。
  眼看从老苏嘴里打探不出什么,我冷静了会儿,看向苏哲,“哥,你带妈出去买点水果。”
  “好。”闻言,苏哲一口答应,忙伸出手去拽苏太太。
  这些年,苏太太虽然常年在家养尊处优,但在此以前,苏太太也是商业场上打混过的人,对于我们这点小九九,看到一清二楚。
  “苏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太太站着不动,脸色有些难看。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跟我爸说几句话。”我笑盈盈的看着苏太太,一脸淡然。
  苏太太看我一眼,转而看向苏哲,“苏哲,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苏哲反手挠头,干巴巴的笑,“呵呵,妈,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出了什么事?没什么事啊!”
  “合伙骗我是吧?两个小兔崽子,你们也不看看我是谁?你们俩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们两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们俩要拉什么shi。”苏太太气鼓鼓的看着我跟苏哲。视线在我们俩身上流转一圈,见我们俩都没有开口的意思,苏太太声音哽咽了下,“真的不能说?”
  我跟苏哲沉默,苏太太抬手抹了下眼角掉下的眼泪,转身,“老了,谁都管不起,苏哲,陪妈去买水果。”
  说完,苏太太大迈步离开,苏哲忙不迭追上前。
  见苏太太跟苏哲离开后,老苏安静了下来,一眼不瞬的看着我,张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没跟他说话,俯身拿起床下的洗脸盆去接了盆温水,然后又拿了块毛巾打湿,悠悠的走到病床边。
  老苏看着我,昏花的老眼里满是狐疑,我笑笑,用打湿的毛巾给他擦手,“你一定不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曾经想过这一幕,你老了,不能动了,我坐在床边给你用毛巾擦手、擦脸。”
  老苏不动,眼底蕴起雾气,想避开我,脑袋却不听自己指挥。
  “爸,其实在丽江见到你的时候,我挺高兴的,至少,你还活着。”我抿抿唇,“爸,您还记得小时候吗?我妈跟苏哲最亲,您每次都会抱着我说,我是你一个人的小公主,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好幸福。”
  我觉得我是个不太擅长表达情感的人,没说两句,感觉有些东西在嗓子眼里堵着,再也开不了口。
  我坐在床边,耐心十足的给老苏擦了手,又耐心十足的给他擦了手,“爸,我怀孕了,霍衍的,但是,我没跟霍衍说,我不敢说。如果有缘分的话,以后他会知道的。”
  碎念完,我伸出手攥住老苏的手,“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想为您尽一些孝道,但始终没有机会,这次,就当我为您尽孝了。丽江那个上市公司假账的事,不论是不是您做的,我都替您担着,您答应我,好好活着,好好锻炼身体,好好陪着苏太太。”
  我坐在床边跟老苏念叨了半天苏太太的好处,又叮嘱他好好珍惜,“你想想,如果换成别的女人,都这么多年了,谁还守着你,也就是咱们家苏太太,心心念念都是你。”
  老苏眼泪顺着鬓角没入发髻,我伸出手给他擦擦眼泪,“好了,我就当你是真心悔过了,我原谅你了。”
  跟老苏说的差不多,苏哲跟苏太太也恰好回来,我起身,看向苏太太,“妈,我最近要去外地一趟,你好好照顾好自己。”
  苏太太站着不做声,半晌,开口,声音沙哑,“苏沫,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你哥跟你爸是靠不住,但妈还在。”
  我戏笑了下,“成,有您这句话就成。”
  “准备什么时候走?”苏太太问。
  “尽快吧!”我带着几分慵懒的说,说完,撩了下自己长得半长不短的头发,“我要走就自己一个人静悄悄的走了,你们到时候可都别送我,感觉跟生离死别似的,我可受不了。”
  我话落,苏太太没吭声,我清了清嗓子,又说了几番虚头巴脑但安抚人心的话,提步离开,苏太太扑进苏哲怀里泣不成声。
  走出病房,我觉得自己的形象异常高大,老实说,自我感觉挺牛掰的。
  从医院楼道走进电梯,我冲着电梯壁还做了个特屌的动作,在内心深处给自己竖了一根大拇指。
  紧接着,从电梯走出,我哭的梨花带雨,一路带风。
  谁他妈要坚强啊!谁他妈要逞强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啊!谁他妈要挺着个大肚子远走他乡啊!
  上车,我趴在方向盘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半晌后,车窗玻璃被敲响,傅宁站在窗外,手里躺着一包纸巾。
  胡乱抹了把眼泪,降下车窗,我脸上强挤出一抹笑,“你怎么在这儿?”
  “我今天值班。”傅宁回答,把纸巾从车窗口递进来。
  都这个时候了,就不必再假装自己没哭过了,太假!
  我接过纸巾,抽了一张,道谢,擤鼻涕,下车,“让你看笑话了。”
  “孕妇要少哭,而且还要减少情绪波动,不然,会对胎儿健康有影响,尤其是在孩子前三个月的时候,影响最为严重。”傅宁浅笑着看我,眸底闪过一丝苦涩。
  “你怎么知道?”我蓦地抬头。
  “刚才我去妇科有事,刚好看到了你的诊断书。”傅宁不卑不亢的回答,“霍衍知道吗?他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说完,深深看了傅宁一眼,“我也不希望他知道。”
  傅宁愣了下,点头。
  现在已经是初秋,气温下降的极快,前两天的时候还燥热的让人穿短裙,这两天早晚已经必须披一件外套。
  我跟傅宁僵持了几分钟,我主动开口,“你就不问问我缘由?”
  “没什么可问的,你这样做,一定有这样做的理由,而且,那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不是吗?”傅宁脸上的苦涩加深几分。
  感情这东西,还真不是‘对不起’三个字就能解决的。
  对于傅宁,说真的,我内心没有过多的愧疚,他有对不住我的地方,我也有愧对于他的地方,算是两两不相欠。
  傅宁没追问,我也懒得说,下意识的从兜内摸烟盒,掏出想起自己怀孕,又悻悻的把烟塞了回去,一个抛物线,把烟盒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傅宁跟我在停车场站了足足半个小时,什么都没说,道别的时候给我递了一张名片,“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我应笑,接过。
  我转身开车门,傅宁突然在我身后开口,“苏沫,如果当年,没发生那些事,你还会跟我分开吗?”
  我正欲迈步的脚顿了下,回头,笑靥如花,“人生在世一辈子,哪有什么如果?”
  “你,爱霍衍吗?”傅宁紧接着问。
  “爱。”我回答,笑的真诚。
  闻言,傅宁略带尴尬的点了点头,没了下文。
  我俯身落座,开车,后视镜里,傅宁目送我离开直到拐角。
  我觉得命运待我不薄,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能让我跟‘老情人’做个最后道别。
  把车开出一段距离,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下车,拿出手机,拨通了赵锦瑟电话。
  电话铃响数秒,赵锦瑟那头便匆匆接起,我揶揄,“赵大小姐等我这通电话,等一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