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傅同又抿了一口酒,沉默以对。
  沉泽便也不说话了,陪着他喝,两吃妖怪毫无交流的喝完了同一瓶酒,再抬头,眼里都有了醉意。
  简而言之,酒量都不怎么样。
  年龄五位数的老妖怪本来就是个话唠,喝醉了话更多,醉眼朦胧的靠在沙发抱枕上不停叨叨。
  傅同觉得这个人真是好烦,看时间感觉着也差不多了,起身想走,但刚站起来,袖子就被沉泽拉住了。
  他皱眉低头。
  沉泽对上他的眼,声音听起来很委屈,问:“你过得好吗?”
  说完没等他开口,又出了声:“我过得不好。”
  傅同:“……”
  那关我什么事?
  傅同没什么兴趣当他的树洞,沉泽却仿佛倾诉上了瘾,拉着他的衣袖继续絮絮叨叨:“傅同,我过得不好,秦子杭贺温泽过得不好,还有啊……你的傅潜渊过得也不好。”
  傅同手顿住:“什么?”
  沉泽看着他:“你知道么?所有的天命妖兽其实过得都不怎么好。”
  傅同觉得这话听起来真让人想锤爆他,处在金字塔顶端的天命妖兽,从来都是修行者艳羡的对象,羡慕他们的强大,羡慕他们所拥有的天道庇佑,羡慕他们无尽的寿命,总之没什么是不羡慕的。
  而现在,被羡慕的人之一坐在他面前,说他们过得都不怎么好。
  真的是……
  太过分了。
  傅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意思,沉泽笑了下,眼神却无奈而苦涩:“我知道你心里现在在想什么,无非是寿命修为天道什么的,但你只看到了天命妖兽的好,却不知道无奈的地方其实也多的是,就好像……”
  他垂下眼,用很低的声音开了口。
  “秦子杭是鲲鹏,但他从天地间诞生的时候身上就带着人的血脉,修为其实和你们差不了多少,放在普通妖兽身上其实也算是够用了,但就因为他是天命妖兽,那些不好的点在他身上会被无限放大,所以为人诟病了许多年,到现在还有许多人觉得他配不上天命妖兽这四个字,这些年里一直都是在别人背地里的不屑和奚落中过来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霸凌,那种滋味不好受,正常来说承受半年都能成阴影,但他咬牙承受了一万多年。”
  “贺温泽是夫诸,润水的瑞兽,却因为种种限制不得不躲在深山里面,鸿鹄四处流浪居无定所,句芒朝暮奔波永无休止,还有其他的一些天命妖兽,表面光鲜,实际上各有各的不可言说,还有很多他们不想要却必须承担的无奈。”
  “至于我。”沉泽苦笑,“我只不过是顶着张凤凰的表象,实际上连真正的凤凰的边儿都没挨着。”
  “涅磐重生后的凤凰才算是真正的凤凰,在此之前必定会有一场劫难,我心里清楚有这么一天,也一直在等,但到了现在也没有等到,你知道那种滋味么?就和已经确定了回天乏术但还勉强撑着的晚期病人一样,知道自己会死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或者说……或者说其实我还不如他们,至少他们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方式死去,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就这么熬着。”
  “你看,别人等都是等圆满如意的事情,我生来要等的却是一场能让我绝望到神魂浴火的劫难……是不是很可笑?”
  傅同一愣,看着沉泽因为醉意湿润的眼,突然觉得这样的他有点可怜。
  他轻轻的拍了拍沉泽的肩,算是安慰,然后就看到面前的人坐了起来,用很认真的眼神看着他,慢慢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我们里面只有傅潜渊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命妖兽,山河之主,风云为其所用,看着似乎强大又尊贵,但是你要知道,天道是很公平的,拥有什么就要承担着什么,那是与生俱来的责任,他根本没得选择。”
  傅同心颤了颤。
  他记得他之前问傅潜渊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时候,后者也说是责任。
  他低头看向沉泽因为醉意微微发红还覆着层水雾的眼,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沉泽倒还是那么一副醉倒糊涂的模样,见傅同看过来还很高兴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站着做什么?坐下来再陪我喝点啊。”
  说着,又把傅同的衣袖攥得更紧了些,摆明了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撒手。
  跟醉鬼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讲,再加上傅同现在心里有点乱,沉泽的模样还像个心里超苦的小可怜,想了想就没有拒绝,坐下重新开了一瓶酒。
  推杯换盏。
  等到这瓶酒见底,醉糊涂了的人就成了傅同,靠在柔软的抱枕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而本来就醉了现在应该比他更醉的人眼神却突然间清明了起来,轻声唤道:“小睚眦?”
  “……”
  “傅同?”
  “……”
  “孟歧?”
  “……”
  连续唤了几声都没有反应,看来是真的醉了。
  沉泽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千五百多年过去了,小崽子怎么还是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还是得让傅潜渊好好看着点儿。”
  他嘴上这么说着,眼里的笑意却藏都藏不住,掏出手机给傅潜渊发了条短信,收到短信的人来得很快,不出片刻便出现在了三楼楼梯口。
  沉泽朝他招了招手:“这边。”
  傅潜渊走过来,视线先在桌上空了的酒瓶上看了一眼,再看沉泽时。目光便多了几分不善:“你灌他酒了?”
  凤凰先生急忙挥了挥手:“把你的深渊凝视收回去,这酒的度数本来就不高,两瓶里我还喝了一瓶半,你家崽绝对不会有什么事。”
  傅潜渊这才放心:“以后别做这种事,他第二天早上会头疼。”
  原来是心疼了。
  沉泽挑了下眉,决定不和这种表面热恋实际上还没追到崽的傻男人一般见识,随意调侃了他几句后便很有眼色的遛了。
  傅潜渊也没在这里多待,抱着自家的醉酒崽回了家,来去隐蔽,楼层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和傅同。
  到家的时候时间快过八点。
  傅潜渊走进卧室,小心翼翼把怀里的小崽崽放了到床上,傅同酒量不行,半瓶度数不高的酒足够把他放倒,还省去了朦朦胧胧的过程,直接睡着了。
  傅潜渊有些无奈,又觉得这样的崽崽实在是很可爱,从旁边扯了用被给她盖上,刚往后退了点,就看到被子下伸出一双白皙的手,紧紧将他的衣角捏住了。
  傅潜渊一愣:“崽崽?”
  小崽崽还不算特别清醒,眼睛半睁半闭,迷迷糊糊的说:“我要洗澡。”
  “不行。”傅潜渊把滑下来的被子给他重新盖好,“喝酒了不能洗澡。”
  小崽崽的眼睛彻底睁开了,朦朦胧胧温温软软又有点委屈:“可是不洗的话,我,我睡不着的啊。”
  小娇气包。
  傅潜渊拿他没办法,但醉酒后洗澡无论冷水热水都是大忌,再想惯着他只能勉强退一小步:“那就先擦一下,明天早上再洗好么?”
  小崽崽其实挺好哄,想了想觉得也行,就点了点头:“好。”
  傅潜渊揉了揉他的头,到洗漱间接了盆热水把毛巾扔了进去,再回到卧室时,发现小崽崽已经积极的把衣服脱掉了,被子也被蹬到了一边,身上唯一的覆盖物就只剩下一条薄薄的内裤,除此之外所有的景色一览无遗。
  傅潜渊喉结滚动,声音也随着哑到不像话:“我,崽崽……”
  躺在床上的小崽崽没有丝毫的危机感,甚至还笑了笑:“你快点啊,我很困,想早点睡觉了。”
  这话在这种时候听起来,和暧昧的邀请没什么区别。
  傅潜渊手指握紧又松开,如此数次后,勉强压下心里想要过去抱住他的冲动,拧了热毛巾细致的为他擦身体,眼里满是难以言说的渴求和隐忍。
  他这边煎熬着,旁边软乎乎的睚眦小崽崽就不一样了,惬意的眯起眼睛享受着热毛巾的温度,偶尔觉得力度不对或者哪里没擦到就不满的扭几下,等到擦完知道自己可以睡觉后,还心满意足的嗯了一声。
  尾音软软的,带着点略微的哑。
  傅潜渊的手猛地晃了一下,手里的毛巾没拿稳跌到水盆里,溅出一声清晰的水声,已经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小崽被吵到,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朝他看了过来,被他这么一瞥,傅潜渊心里又是一颤,当即连看都不敢再看,端起水盆匆匆出了门。
  卧室的门一开一合,将里外隔绝开来。
  傅潜渊深吸了一口气,朝卧室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后,直接进浴室把水的温度调到了最低值,冰凉的水源源不断的落在身上,但心里藏着的热度没有消减一分一毫,反而更加炙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窗外夜色覆盖,朦胧的灯光混着月光,静谧而宁和。
  傅潜渊闭着眼睛站在冷水里,身上渐渐漫起冰冷的水气,实在说不上多好受,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和浴室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那只柔软的小崽崽其实也没有睡安稳。
  半醒半睡,意识像是清晰又像是模糊,一会儿仿佛是在梦里,一会儿又好像回到了现实,滚烫的热度在酒精的刺激下猝不及防的席卷全身,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褥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身体最深处被点燃,炙热滚烫又带着无穷无尽的渴求。
  这种感觉清晰而强烈,但是宣泄不出来也无法控制,不久前才盖好的夏凉被有一大半都落到了床下,浓郁的甜味在四周迅速蔓延,傅同难耐的抓紧了床单,在无尽的渴求里难以抑制的颤抖着。
  另一边,傅潜渊在浴室冲了十几分钟的冷水澡,勉强把心里的热度压了下去,随意披了件浴袍出门,门一开,瞬间便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甜味。
  这种味道,傅潜渊再熟悉不过。
  他一惊,急忙走过去推开了卧室的门,周围的甜味在这一刻骤然变浓,缱绻的甜味里,傅潜渊抬眼,看到他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躺在那里,身上没有半点遮盖物,连之前那件薄薄的内裤都褪去了大半,皮肤上布满暧昧的潮红。
  傅潜渊的眼神一瞬不瞬的停在他身上,心里因为凉水澡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热度霎时间卷土重来,空气中随之布满松木薄荷味,和傅同的甜味缠绕在一起,无疑让两个人心里的渴求都提了几分。
  他走过去,慢慢在床边半跪下,把傅同抓着床单的手握在手里和他十指相扣,眼眸微沉,声音沙哑:“崽崽?”
  傅同此时被酒意和内心深处本能的欲望折磨的快要发疯,根本没什么理智可言,只觉得面前这人身上的味道他很喜欢,覆在手上那种带着潮湿水气的凉意也让他觉得很舒服。
  他睁开眼,眼尾略微发红,躺在那里迷茫的看了傅潜渊几分钟后,心里那条维持着最后一分清醒的线终于彻底断开,伸手勾住面前人的衣襟往下一拉,没了任何犹豫和顾忌,狠狠吻了上去。
  第64章 第064次太磨人
  这个吻来得突然, 又毫无章法,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在啃咬,淡淡的血腥味消融在两个人的唇齿间,傅潜渊垂着眼睛半跪在那里,沉默的感受着唇上温热的湿意。
  他衣襟上的盘扣也已经被傅同扯开了, 裸露在外的皮肤热度惊人, 和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同样滚烫。
  傅潜渊眼神更深了几分, 一瞬间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心里的欲望, 沉沉的看着面前的人,小崽崽亲了一会儿没得到他任何回应,心里委屈,又被迷蒙的酒意和那种从心底席卷而来的热度烫的难受,往后稍稍退了一点, 用那双盛满缱绻的眼睛难耐的看着他,委屈问:“你不喜欢我吗?”
  声音沙哑,眼尾缀着一点浅红的旖旎,琥珀色深处水雾缠绕。
  傅潜渊呼吸加重,握住傅同的手缓缓贴在了自己的心口, 眼神认真:“崽崽,这世上,没人比我更喜欢你了。”
  小崽崽这会儿反应有点慢,闻言歪着头想了快半分钟才明白过来,眼里有点欢喜又有点疑惑:“我不信,喜欢我为什么不愿意亲我……你肯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他有点委屈又有点生气, 说完不等傅潜渊说话,又往前挨了挨,语气五分像撒娇五分像耍赖:“难受,想要一个亲亲,你亲亲我啊。”
  你亲亲我啊。
  说的人迷迷糊糊的或许无意,听的人却没办法无动于衷,无尽的渴望和占有欲在这一刻迅速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生根发芽,融进血肉骨骼和灵魂,又从心跳里毫无保留的显露了出来。
  怦怦,怦怦。
  停都停不住。
  傅同的手离他的心口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对那里的变化感觉的最为清晰,他觉得这种感觉很陌生,有点好奇的低头用鼻尖在那里碰了碰,软软糯糯的问:“你怎么了呀?”
  一瞬间,无数欲望在灵魂深处叫嚣。
  傅潜渊再也控制不住那种自心底而来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渴求,浸满占有欲的眼倒映着面前人的眉眼,声音沙哑里藏着几分说不出的性感:“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么?”
  小崽崽眼神朦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