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钱
  嘉遇不方便洗澡,就想洗个头,打算先应付一晚上再说。
  穆珀给放好了水,现在浴室门口冲她喊“好了。”
  她拎着两只爪子过去,没等穆珀笑自己就先笑了,”我现在好像袋鼠。”
  穆珀回头一看,弯了嘴角,他伸手摸她脑袋,“过来躺好。”
  “脏呢。”
  嘉遇说,却没躲开。
  穆珀为了嘉遇舒服,把客厅的沙发长凳给搬来了浴室,好让她在洗头时能仰躺着,不累脖子。
  拉过淋浴喷头,穆珀用手梳了梳她的长发,淋了点水试水温,“热不热?”嘉遇微微阖着眼,一脸享受:“正好。”
  像只餍足的猫。
  穆珀无声笑了笑,挤了洗发水,从发尾开始洗,再往上,最后就着细密的泡沫按摩她的头皮。
  嘉遇想起什么,抬眼向上看,睫毛很长很浓,她问:“穆珀,你之前有学过吗?。”
  穆珀垂着眼皮继续动作,声线平淡:“学过。
  辍学后我在一家理发店当过学徒,不过没学两周,店就被人举报胡乱收费,给封了。”
  他停顿,又说:“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
  嘉遇扑哧一笑:“那我好荣幸啊。”
  穆珀手下的力道不自觉柔了几分。
  他说:”我以后也只会给你一个人洗头。”
  “等我手好了,你也帮吗?”
  “嗯,也帮。只要你想。”
  双手不能动作的嘉遇彻底变成了孩子。
  洗头需要借穆珀的手,吹头也需要穆珀来伺候。
  除了这些,就是刷牙洗脸,也得穆I自来帮她做。
  给嘉遇刷牙时穆珀很小心,唯恐捅到她的牙龈。
  俩人因此离得很近,嘉遇定神地看着穆珀的脸,发现他皮肤很好,细腻得毛孔都找不到,可她明明记得他从来只用清水洗脸,都没有特别保养过的。”
  在想什么?”嘉遇眨眨眼,说不了话。
  穆珀抬起她的下巴往里刷,她便乖乖地任他动作,顺从极了。
  反而让穆珀放慢了速度。
  眼前的女人眉梢眼角带着诱人的浓重彩墨,散发出的气场却是温软稚气的。
  不由让他想起了那个雨天。
  十八岁的嘉遇,也那么好看。
  南水镇很少会有彻头彻尾的晴天,大多时候都在下雨。
  嘉遇初来乍到,不太习惯这种刚才还万里无云这会儿就阴雨绵绵的天气。
  身边的人都呼朋结伴地撑着伞走了。
  嘉遇独自一人靠在石柱上,腿上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她觉得有些冷了。
  这时,眼睛余光看到一个高个子路过,她稍略一想,记起来这人和自己同班,好像就坐她后面,叫什么她忘了,只记得姓穆。”
  那个…同学。”
  穆珀正准备撑开伞,听到声,他动作停了下来。
  见人有反应,嘉遇站直了身子,打量他手上那把伞,说道:”你手上这把伞好大。”
  ”…”穆珀低头看了眼,伞确实不小,”是挺大的。”
  嘉遇抹开脸上蹭过来的飘雨,“你是要回家吗?”穆珀没点头也没摇头,终于把脸转向了嘉遇。
  他眉眼虽带着疏离,但嘴角就算不笑也是上翘的,削弱了许多他想竖起来的距离感。
  “你住哪儿?”他问。
  ”南水桥那边。”
  穆珀沉吟,那一片地区,多是早年建起来的老房子,和他要去的图书馆方向背道而驰。”我送你去吧。”
  他把伞撑开,“顺路。”
  雨天的路不好走,又要顾雨又要看路,平时十五分钟就能走到的地方现在走半个小时都不一定能到。
  俩人不熟,沉默了一段路后,嘉遇抿抿唇,主动问:”你知道我们俩同班吗?”穆珀点头。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穆珀又点头,没等嘉遇接着问,他把话头接了过来:“你知道我叫什么吗?”嘉遇不知道听没听到他的问话,忽然抬了下脚,“好大一个水坑。”
  穆珀猜到了答案。
  “我叫穆珀。”
  “琥珀那个珀。”
  麻烦了人还不记得人的名字,嘉遇脸有点热:“……哦,记住了。”
  这个话题过后,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好在后半途雨小了点,脚下步伐变大,南水桥很快出现在了眼前。
  “你住哪栋房子?”
  嘉遇指过去,“右边第二栋。”
  穆珀看过去,那处院子里的杜鹃花爬出了墙头,在雨水浇灌下显得又萎靡又娇艳。
  “我送你过去。”
  过桥的时候嘉遇滑了一下。
  穆珀扶了她一把,很快就松开了手,他敛神:“南水镇很喜欢下雨,以后伞放书包里,就别拿出来了,有备无患。”
  嘉遇弯着腰,拉长手把溅在腿上的水给擦了,敷衍地点头,说好。
  穆珀没再说话。
  送人送到家,穆珀没多作停留,欲要离开,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随后他听到了书包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他这才回身,然后就看到那只在雨夜下白皙如玉的手,伸了两张红钞过来。
  “这个给你。”
  少女的声音和神情都透着真诚。
  穆珀面无表情地望向她,没有开口。
  “我爸说了,有恩必报。”嘉遇挠挠头,“这些够不够?”
  雨声变大——
  穆珀收下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