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沈纪州从善如流:嗯,我知道。
  老太太扶了一下老花镜框,侧目看他:知道你还带他去?
  有我在,伤不着他。
  老太太柳眉微挑:你跟奶奶说实话,你对小言是什么心思?
  公园里的白头鹎忽而鸣叫,扑腾着翅膀飞过树梢。
  沈纪州静了片刻,也不藏着掖着,老实道:从小就喜欢。
  老太太毫不意外,爽朗地笑了:我就知道我这宝贝孙子,早就惦记上人家了,所以奶奶给你们准备的房间还满意么?
  沈纪州掀起眼皮。
  老太太摇头叹气:家里房间再紧张,能连一间空房都没有?
  沈纪州:......
  他确实挺感激老太太这个心意的,但他现在也确实不确定今晚还不能不能回房睡。
  毕竟从游乐场回来之后,陆边言已经三个小时没搭理他了。
  老太太火眼如炬:你俩今天出去玩闹脾气了?小言吃饭的时候都不怎么搭理你。
  沈纪州当然知道陆边言在气什么。
  昨晚亲了他,游乐场又亲了一次,虽然第二次他确实不是有意的,陆边言表面上也没计较,但是小朋友终究面子薄,指定是生闷气了。
  而且想生气还找了个借口,怪沈纪州吃饭的时候给他舀的粥是甜粥,今天他想吃咸粥,然后就蛮不讲理的开始生气。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只有某位小少爷还以为自己演技精湛毫无破绽。
  沈纪州简直气笑了。
  嗯,我回头哄哄。
  小言面子薄,你注意分寸,别太过火。老太太操碎了心,越宝贝啊就越急不得,别到时候真惹急了,人家彻底不搭理你了。
  平时多哄着,让他自己明白过来,比你硬生生地掰扯来的强。
  知道了奶奶。
  陆边言憋着一股劲儿,晚饭没怎么吃,直播开了没一会儿就饿了,肚子咕噜噜的叫声猝不及防地传进了直播间。
  ......
  【言言开播的时候不是说才吃过晚饭么?这就饿了?】
  【是不是我们家州州没好好照顾言言宝贝,我现在就去买榴莲给言言宝贝寄过去。】
  【看背景言言是在家里吗?背景好熟悉啊,仿佛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我家州州几年前发过的一张合照背景吗?州州奶奶家?见家长了?】
  陆边言捂着饿唧唧的小肚子,扫过弹幕,没忍住解释了句:不是见家长。
  正聊着,房间门突然被敲了下,陆边言慌忙回头,等了两秒,沈纪州推门进来,完全不在意直播间刷屏的弹幕,一碗粥放到陆边言桌前,嗓音低沉:饿了吧,下次好好吃晚饭。
  【宠溺宠溺宠溺......】
  【老公让你好好吃饭老公让你好好吃饭老公让你好好吃饭......】
  陆边言:......
  他瞥了眼桌上热腾腾的咸肉粥,咽了咽,别扭地挤出一句:谢了啊。
  沈纪州低下头来,手掌撑着桌面,凑近屏幕。
  实在太近了。
  陆边言板着脸,身子向另一侧平移两寸。
  他绝对不是心虚,只是亲密接触后遗症,他这么说服自己。
  沈纪州垂着眉眼散懒地跟弹幕互动,嗯......这是言言直播间,我不方便久留......我一直都这么喊他......嗯,回来见家长。
  陆边言:?!
  他刚解释过不是回来见家长!能不能统一一下口径!显得他刚才多欲盖弥彰似的!
  陆边言咬紧下颌,在桌下踩了某人一脚。沈纪州撑在桌面上的手指微蜷,但是表情看不出来任何异常。
  记得把粥喝了,我待会儿过来收碗。沈纪州轻笑,直起身子,离开了房间。
  【言言耳朵怎么这么红?】
  【别问,问就是被咸肉粥辣的。】
  沈纪州刚离开房间,就接到了周源的电话。
  格雷那边的代言差不多谈好了,但是因为网上舆论的问题,他们对你的精神问题还有一些顾虑,所以希望咱们能够出具医院证明。
  挂掉电话,沈纪州朝房间看了一眼。
  该来的早晚要来,看来瞒不了多久了。
  正思忖着,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绝世猛A:你今晚睡沙发。】
  沈纪州笑了下,这还没怎么样,已经昭示着他将来的家庭地位岌岌可危。
  但是哄老婆能就这么妥协了吗?
  不能。
  于是就在陆边言直播的三十分钟,家庭地位岌岌可危的某人楼上楼下进进出出。
  送牛奶,送果盘,送零食
  陆边言眉头一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正想着沈纪州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就听到房间门又被扣了两声。
  他回头,就见某人抱着小枕头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笑得乖巧:我可以回房间睡觉了么?
  还开着直播的陆边言:
  第37章
  陆边言头顶缓缓冒出三个问号。
  他看看沈纪州, 又回头看了一眼弹幕,在暗地里喷出一口老血。
  陆边言一时间没说话,沈纪州就当他默认了, 非常自觉地大摇大摆进了房间。
  把枕头往床上一摆, 非常自然地说:昨晚枕头都被你占了, 我今天新拿了一个。
  陆边言握紧了拳头,这是枕不枕头的问题吗?
  然而直播开着, 他仿佛被架在了那, 还没法拒绝。
  他看了一眼直播时间, 还有五分钟。
  这预示着大洲太子爷新晋爱豆沈纪州离香消玉殒倒计时还有五分钟。
  然而即将香消玉殒的某人并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正在美滋滋地整理床铺,甚至还不怕死的回头问:要不要给你换个粉色的枕头?
  陆边言咬紧下颌骨:不用。
  面对弹幕的质问,陆边言已经不知道如何回答,为防止越说越错,索性就不回答了。
  就在满屏的问号中直接关了直播。
  沈纪州。语调阴沉。
  嗯嗯。沈纪州侧躺在床上,单手支着脑袋,捏着眉心, 先发制人:言言, 我头有点晕,可以给我揉揉吗?
  火气已经冒到头顶的陆边言:
  战力值瞬间折半。
  他赶忙拉开椅子走过去, 甩掉拖鞋爬上床, 挪到沈纪州跟前,头晕吗?吃药了没?要找医生过来吗?
  沈纪州闭眼摇摇头,语气有些虚弱:没关系,不严重。
  陆边言看着他微蹙的眉头,刚才的气瞬间没了,赶紧扶着他躺下, 语气带着点责怪的意味:头晕怎么不早说啊?不知道最近很关键吗?
  想了想,直接跪坐在沈纪州身侧,双手放到他脑袋两旁,手指轻轻替他摁压太阳穴。
  房间里静了下来。
  沈纪州闭着眼,心惊胆战地享受着这份提前预支生命额度换来的言言独家按摩手艺。
  言言。
  别说话,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给你拿药。
  不用。沈纪州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陆边言倏地抽回手指,一个大跨步直接跃下床。
  沈纪州手在空中顿了片刻,看着小朋友慌忙逃窜的身影和微微发红的耳朵,不自觉轻笑了下。
  陆边言回来时给他拿了镇痛的药,一杯温水,还有解苦的糖。
  做戏做全套,沈纪州乖乖喝了。
  还疼吗?
  不疼了。
  沈纪州把被子拉到胸口,抬眼看着陆边言:睡觉么?
  半个小时前还信誓旦旦警告某人睡沙发的陆边言:
  他还能怎么办?
  现在不是和沈纪州计较的时候,他不能赶沈纪州走,他走了沈纪州也会不开心,所以他今晚注定要和沈纪州同床。
  可是沈纪州白天才亲了他。
  这人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尴尬吗?
  也是,沈纪州现在脑袋还不清醒,做的事情也不是他情愿的。
  所以自己不该这么计较,显得太过于小气,欲盖弥彰。
  平平淡淡自自然然才是真,只有他不尴尬,沈纪州清醒之后才不会觉得尴尬,那他们之间才能和谐相处下去。
  这么想着,陆边言决定不和沈纪州计较了,麻利地躺进被子,不情不愿:睡。
  房间暗下来,沈纪州透过夜色静静看着背对着他的小朋友。
  有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睡着后从来不习惯右侧卧,所以沈纪州一点都不怀疑用不了一个小时,毛茸茸的言言小朋友就会转过身来钻进他怀里。
  事实证明实践出真理。
  翌日,陆边言醒来后发现自己又躺在了某人怀里:?
  沈纪州松开他,耸肩:真是你自己钻进来了,不关我的事。
  他不过是选了个对自己有利的位置而已。
  由于沈纪州昨晚犯病,陆边言不想和他计较,或者说他其实好像似乎大概也没有很生气?
  甚至对沈纪州的态度还挺温和,温和到老太太以为沈纪州把人家给怎么了。
  吃完饭后硬要拉着他出去遛狗,拐弯抹角地试探:言言,你觉得小州怎么样?
  陆边言:......
  现在相亲都不用这种开场白了。
  奶奶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你俩从小一块长大,我就是好奇,不知道小州平时有没有欺负你。
  沈纪州小时候确实没少欺负他,也不能说是欺负,就是整天气他。
  这人话不多,但是开口总能噎死人。
  他想欺负我,我还不让他欺负呢。陆边言盯着萨摩耶摇摇摆摆肥嘟嘟的屁股,下巴微抬:那都是我让着他。
  老太太笑了:果然还是我们言言懂事儿,他要是欺负你,找奶奶,奶奶帮你训他。
  陆边言也笑了。
  小州啊从小就不爱跟别人一块玩,除了你,他从小到大没几个朋友。他表面上不说,其实在他心里啊,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陆边言也不知道他在沈纪州心中的分量到底有没有这么重。
  老太太暗自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我不好说,不过你迟早会明白的。
  陆边言以为老太太怀疑他们之间闹矛盾,当和事佬来了,没多想,不过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奶奶,储物柜琉璃台上那个青蛙面具,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呀,是小州高中的时候来这边度假,从家里带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从哪得来的,可宝贝了,但他爸不喜欢这些玩意,就一直放这儿了。有什么问题吗?
  说不上来,但陆边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他感觉那个青蛙面具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于是趁下午跟沈纪州骑车出去兜风时,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我帮奶奶收拾储物室,看到不少属于你的东西。
  沈纪州正享受着小朋友的爱心环抱,闻言突然愣了下。
  雅马哈大摩托从江边风驰而过,凉风掠过头盔,呼呼作响。
  陆边言继续说:我看琉璃台上有个青蛙面具,那玩意儿都挺旧了,你还喜欢那种东西?
  摩托在江边停了下来,江对岸的山林划过一声鸟惊。
  沈纪州摘下头盔,抓了抓散乱的头发,回头看陆边言:那不是我的东西。
  不是你的东西?陆边言松开环着沈纪州腰的手,跨腿下车,摘下头盔:那是谁的东西?
  沈纪州静静的看着眼前茫然的人,确定这位小渣男确实不记得了,有点心梗,无奈地看着他:某人以前喝醉酒落在我家的,但某人似乎已经不记得了。
  陆边言一愣。
  小脑瓜一阵头脑风暴,最终半信半疑的反问:我的?
  不然呢?
  既然是我的东西,那你当个宝贝似的供在那干嘛?
  沈纪州真想敲敲他的小脑瓜,告诉他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的东西我都当宝贝。更何况这个东西意义非凡,它寓意着某个小渣男的卓然战绩。
  但他要是真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陆边言估计转头就要栽到江里去。
  沈纪州骑在车上,手肘杵着表盘,劲瘦白净的指骨抵着下巴,歪头看他:大概是因为喜欢吧。
  陆边言默默看他两秒,别开视线:这种丑不拉叽的面具有什么好喜欢的?
  没说面具,我说你。
  摘手套的手顿住,陆边言整整反应了几秒才抬起头,跟看傻逼似的看向沈纪州。
  这人他妈自恃有病胡言乱语什么?
  沈纪州长腿一迈,从车上下来,边摘手套边靠近陆边言,声音蜷倦:太委婉了?要不我再直接一点?
  陆边言指尖抵住他的胸口阻止他继续靠近,拧眉:你干什么?
  沿江三面环山,四下无人。
  沈纪州垂着眼帘,敛起调笑的神色,多了几分正经,目光直直落在陆边言脸上。
  脸被盯得发热,陆边言呼吸微紧,正要开口警告,沈纪州视线落在了他鼻尖以下,微微低下头来。
  呼吸擦过鼻尖,陆边言一愣,急忙偏过头去,恼羞成怒地踹了沈纪州一脚:你他妈发神经啊!
  沈纪州膝盖中招,缓了下,气笑了:医生说了,引导性治疗,你不得多顺着我?
  陆边言佯装整理衣襟,埋着头有些无措,霞红从耳尖蔓延至脖颈,被撩得连带呼吸都重了些,咬着牙低声道:谁他妈告诉你是这种顺法。
  可你知道我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