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捂汗
  孙梅回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想起来刚才医生的话。自己暗自道:“医生的意思应该是说孩子的病是冻的,现在我们睡热炕头,让董芸他们睡凉炕,万一孩子这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或者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不都怪我头上了......”
  说到“三长两短”,孙梅赶紧拍了拍炕头的木头,小声发出“呸呸呸”的声音,毕竟是自己的孙子,她也不希望孩子有事啊。
  于是,孙梅又从炕上爬起来,点上煤油灯,披上厚衣服,来到董芸这屋。
  屋里,董芸给孩子喂完药,正在静静地抱着孩子。
  孙梅小心的推开门,进了屋内。
  “娘?”董芸见孙梅进来了,小声的喊道。
  “哎,孩子睡了?”孙梅用几乎听不见的气息发声问道。
  “睡了。”董芸用同样小的声音回答。
  孙梅进了屋,随手关上门,小心翼翼的掌着煤油灯,慢慢的靠近了董芸,说道:“天太冷了,今天先去北屋火炕上住吧。”
  董芸自然想去,但是又感觉还是有些不方便,说道:“怕是不太方便,毕竟小兵......”
  孙梅知道董芸的意思,说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今天你爹他也没回来,小兵他不就是一个孩子吗,你把孩子抱过去,睡的暖和点,对孩子好。”
  想到孩子,孙梅不再犹豫,答了一句“嗯”,抱着孩子跟着孙梅往北屋走去。孙梅在前面小心的掌着灯,董芸小心的抱着孩子。
  进了北屋,马上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火炕和暖气是没法比的,暖气可以使整个房间温暖起来,火炕顶多是暖和睡在炕上的人,但即便是这样,烧火炕也能使屋里有一丝丝暖意。
  孙梅把煤油灯放到窗台上,抗是南北的,人东西躺着睡。霍家兵就被安排到最北边,孙梅次之,然后是董芸和孩子。
  董芸把孩子放到身边,自己躺在温暖的火炕上,在她的记忆里,这是她睡过的最舒服的地方了。
  那夜,董芸枕戈待旦。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孩子的额头没有昨天那么烫了,但明显烧的没有这么厉害了。
  董芸心里还记得张医生说的话,但家里如今没有一个男人,就剩她们几个孤儿寡母,天气又冷,道路又滑,去县城弹何容易。
  董芸还是想试一试,做为母亲,对孩子是会不遗余力的。
  吃完早饭,董芸对孙梅说:“娘,这会儿天暖和了,咱还是想想办法,送孩子去县医院看看吧。”
  孙梅看了看窗外,树上的树挂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寒光。
  孙梅说道:“看孩子体温已经下来一点了,你看家里没个主事的,咱两个都大字不识,怎么去医院啊。我看还是等晚上他们都回来了,再商议怎么去吧。”
  孙梅这话也是实情,董芸心里再着急,也无济于事,她只好先按孙梅的意思,先耐心的等待一天。
  但事情却永远不会这么简单,下午孩子的高烧开始厉害起来,并且伴随着的是孩子无尽的哭闹。
  孩子一但开始哭,母亲的心就会乱。董芸的心如同百抓抓挠,情绪逐渐接近崩溃。
  孙梅也在旁边很着急,她在地上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来,说到:“小芸,这样吧!你把孩子裹在被子里,我再烧一下火炕,咱给孩子捂捂汗!”
  捂汗是农村人给发烧的病人常用的手段,他们认为一般发烧的人,出点汗把热量带出来就没事了,至于发烧的根源,却不去关心。
  “娘,孩子这么小,这能行吗?”董芸有些犹豫,她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受得了大人才能用的法子。
  “能行,小峰他们小的时候我就这样给他们退烧的,出点汗体温就降下去了。”孙梅在寻找实际证据,证明自己的可行性。
  董芸自然也知道捂汗这种方式,小时候自己生病发烧也从来没去过医院,只感觉浑身没劲,就躺着睡一两天,期间也会盖厚点被子,烧自己慢慢退了,也就好了。
  孩子越哭越厉害了,病急乱投医,董芸心焦的厉害,也不再考虑后果了,反正自从孩子醒了之后,药也喂不进去了。
  “娘,那您再烧点火,我把孩子裹得严实点。”董芸语气中带着焦虑。
  孙梅想了想,又转身从身后的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被子,说到:“盖上这个被子,这是新做的,新棉花柔软暖和。”
  董芸认同的点了点头,拿过被子,铺在床上,把孩子放进去,裹了起来。
  孙梅就在外边挑了一些干了的柴火,又拿出一些旧报纸,划了一根火柴,引燃了报纸,把柴火放进火炕的灶口,开始烧起来。
  开始的时候,孩子并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娘,孩子哭的更厉害了,要不要先别烧炕了,停一会儿?”董芸难掩担心。
  “别担心,要坚持,一会儿一出汗就没事了。”孙梅劝说道,然后又忘灶里丢了两根柴。
  情况似乎真的有些好转,孩子大哭了一会儿,慢慢的哭声越来越小了。
  孙梅得意的说:“看,怎么样,管用了吧。”
  董芸会意的冲着孙梅一笑。
  又过了一会儿,孩子没动静了,看来是睡了吧。
  “看来,是睡着了,哭的时间太长,累了。”
  “应该是吧。”董芸没有注意到,孩子的呼吸已经十分的微弱。
  “你也睡一会儿吧,折腾了一晚上了。”孙梅说。
  的确,董芸太累了,她点了点头,躺下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
  几公里之外的侯镇中学,一夜未回家的霍家峰早有点坐不住了。在没有电话手机的年代,思念成了把人牢牢系在一起的唯一纽带。现在的霍家峰在思念自己的家人,思念董芸和他的孩子。
  下午没有课,霍家峰决定下午就回家。雪后路滑,他可能无法载着霍家红回家了。
  中午,午饭的时候,霍家峰就跟霍家红说了自己回去的想法:“下午没事,中午吃完饭我得回家一趟,晚上你自己住我宿舍吧,路不好走,我就不带着你一起了。”
  霍家红嘴里塞满了食物,不停的点着头,他有不是孩子了,这有什么。
  饭后,霍家峰骑上自行车就开始往家走。
  风很大很凉,路很滑。他小心翼翼的骑着,虽然空气寒冷,但他的心却像火一样热,他着急回家,看一看自己的女儿。
  等到骑家,大约是下午两点左右。进了院子,也没敢大声说话,他怕孩子正在睡觉,就径直走进了东边的耳屋。
  轻轻的推开门,屋里却没有人。霍家峰马上有了不详的预感,他从耳屋出来,赶紧来到北屋。
  推门进去,母亲孙梅正坐在椅子上,见霍家峰进来了,食指放在嘴前,轻轻的“嘘”了一下,又指了指炕上的董芸和孩子。
  霍家峰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孩子被裹的严严实实的,董芸疲惫的躺在边上睡着了。
  “睡了?”霍家峰轻轻的问母亲。
  “是啊,睡了。昨天孩子发烧了,折腾了一晚上呢。”孙梅说。
  听见说,孩子发烧了,霍家峰担心的,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来到炕沿前,撩开了孩子脸前的被子一角。
  看见孩子的一刻,霍家峰的脸色由担心中透着期盼,慢慢的变得木讷,慢慢的脸部肌肉开始抽搐,喉咙里开始发出“呜呜”的低吼般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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