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不过两日,绣坊中就来了宫里人,带着贤妃娘娘的令牌,真的将绣品买走了。
  临走时还订了一幅佛像,意在替儿女祈求平安。
  绣坊中的气氛瞬间火热起来,激动的年轻姑娘几乎将秋枕梦淹没。
  “秋姑娘,这可是娘娘定下的东西呢!”
  “姑娘,那些人是不是宫里的宦官啊?”
  “姑娘,咱们尽快绣吧!”
  ……
  一群姑娘同时说话,听得秋枕梦一阵头大,拨开众人:“行了行了,今天咱们不干活,我请大家去酒楼喝顿酒。”
  众姑娘簇拥着她,说说笑笑找了个酒楼,上雅间坐下了。
  雅间的窗子开着,窗外树木青葱,一色浓绿,斑斑点点的花朵点缀其中。
  暖风吹着草木清气扑面而来,燥热的天反而显得凉爽多了。
  秋枕梦多喝了两杯酒,走出来透透气。
  她提着裙子出了酒楼,站在一棵树下扇风。
  不远处小巷中传来几声喧闹,很快又有“呜呜”声响起。
  秋枕梦听得奇怪,悄悄走过去,往巷中望,只见里头围了一群人,正在殴打什么。
  “呸,齐氏算什么东西,也敢冒充德妃娘娘家里人,身后必有主使,你一五一十给爷爷们说了,尚可饶你一命!”
  人群里那个被打的“呜呜”不停,挣扎着往外爬,惊鸿一瞥间,秋枕梦看见了一张熟悉的猪头脸。
  等汪从悦从宫里回来时,秋枕梦笑着迎了上去。
  “小哥哥瞧着可算好些了,想来宫里事少了?”
  汪从悦手搭在秋枕梦肩上,轻轻“嗯”了声。
  他又回来晚了,在贤妃身边听了好一阵哭诉,赶着宫门下钥的点出了宫,原想带着秋枕梦出去逛逛的念头熄了。
  她笑容里带着点狡黠,踮起脚尖凑到他耳畔,用气音问:
  “那我猜猜,小哥哥是不是报复了那个货郎?他是不是已经蹲大狱了?”
  汪从悦惊奇地瞧了秋枕梦一眼,板起脸,语调平平:“那人的确是被教训了,可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在牢狱里。”
  其实是有关的。
  他毕竟不是什么身正心正的圣贤,在宫里往上走,纵然少用,也终归会耍点见不得光的手段。
  他在德妃面前告了状,故意说得严重了些,让德妃以为那人装作她家子弟,险些惊动了皇贵妃。
  德妃大惊后,勃然大怒,往宫外递了话。没两天这货郎就因为“酒后与人斗殴”,死得不能再死。
  不过这种事情,完全没必要对她说。
  秋枕梦猜错了对象,赧然一笑。
  汪从悦干脆搂着她的肩膀,两人慢悠悠往房里走。
  他似不经意地问道:“妹子,你怎么知道这货郎出事了?”
  “那当然是看见了啊,当时宫里有人买了我的绣品,还下了单子,我请姑娘们去喝酒,就瞧见了。”
  秋枕梦比了个手势:“那么多人。”
  汪从悦摸了摸她的发髻。
  “妹子,你就当没瞧见,忘了他吧。走,我给你梳个飞仙髻去。”
  秋枕梦卷着自己耳边垂下的发,微微低了头,声音忽然变得又温柔又甜腻,甜得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道:“小哥哥,梳头发这事先不说,我有件想了很多天的小事儿,请小哥哥给我解惑。”
  汪从悦下意识生出几分害怕之意。
  他思索了片刻,谨慎道:“什么小事?”
  “采买绣品的是贤妃娘娘宫里人,我向他问过你了。”
  秋枕梦忽然仰头,杏眼冒了火:“他说小哥哥忙得很,三餐能吃上两餐就算多的,所以小哥哥为什么骗我‘饭有好好吃’?”
  汪从悦给这话问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贤妃宫里内侍,居然把他给卖了!
  “妹子,我困了,想睡觉,”汪从悦面无表情,心却突突乱跳,紧张得不亚于见到皇帝,尽量云淡风轻,“等我明儿睡醒了,再聊。”
  秋枕梦真是又气又笑。
  她搂着汪从悦的胳膊,免得他直接回到卧房里躺下,柔声道:
  “小哥哥,我没有兴师问罪,可你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她忽然一阵难过,眼圈不自觉红了,噙着泪:“小哥哥,你可要好好养着啊,我还想和你长长久久过一辈子呢。”
  汪从悦吸了口气。
  他压下那点落荒而逃的冲动,不去看秋枕梦的眼睛,心仿佛被揪着,一抽一抽地疼。
  “小哥哥,咱们去吃饭吧,那天你回家,一口饭菜都没动,今儿就是再困,也得陪陪我啊。”
  “好,”汪从悦意味不明地应承着,拍拍她的手,“好妹子,别哭了。我往后一定听你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不正经的端庄小可爱、梨花载酒小天使的营养液!
  捉个虫。
  第24章 古人诗
  阴阴淡月悬于天幕, 汪从悦在秋枕梦不停变换的劝菜话里,好不容易吃完了饭。
  他漱了口,起身道:“妹子, 你先收拾收拾。我今日出宫急, 尚未沐浴, 先去洗一下。”
  秋枕梦紧跟着漱口,也站起来。
  她挽了挽袖子, 眼睛都在发亮, 道:“小哥哥,我帮你吧, 我来给你搓背!”
  汪从悦脚步一下子加快了,头也不回道:“这便不用了。红豆,服侍姑娘休息。”
  红豆看看秋枕梦, 再看看汪从悦的背影, 还是屈服于老爷的命令下,劝说道:
  “姑娘,老爷他平时别说沐浴,就连换衣服都不假人手的。”
  可这是难得的, 更加贴近他的机会, 秋枕梦怎么能错过呢!
  她拍拍红豆肩膀,郑重道:
  “小哥哥现在许我给他换衣服了,那么搓背也一定行!你铺床, 我这就去找小哥哥。”
  红豆被她忽悠得点头不已, 转身铺床去了。
  她铺到一半, 忽然反应过来,惊叫道:“姑娘,您——”
  卧房里已然没了人影, 只留下孤灯一盏,分外寂寥。
  ·
  前院厢房里隔出个小间来,下人们正抬着热水,往浴桶中倒。
  汪从悦将干净中衣搭在架子上,一回头,就见秋枕梦拿着布巾,从屏风外绕了进来。
  他一时无语。
  秋枕梦盯着浴桶,上面纹路美妙,色泽深浅交错,似乎和前院里用的桌椅板凳乃至床榻,都使用了同一种木材。
  她很快就扬起微笑,呼唤道:“小哥哥,我来了!”
  汪从悦本打算脱了外袍的手停住了。
  他肃着脸,冷着声:“妹子回去睡觉,男人沐浴,岂是闺阁女儿家能看的?来人,送姑娘回后院。”
  “什么叫闺阁女儿家能看啊,闺阁女儿也不会和男人住在一起吧。”
  秋枕梦站定脚步,任凭两个小厮拖拽也不动如山:“我是小哥哥的人,怎么就不能看了?”
  这话听得汪从悦喜滋滋的,可他脸上依然没有表情,睁着狭长的眸子瞪她:“回去,就连夫妻间都没这样的。”
  “有的,”秋枕梦甩开小厮,寸步不让,“小时候有一次,小哥哥来找我玩,就说爹娘在沐浴,把你赶出来了,我这还只是要给你搓背呢。”
  如果他因为哄骗她离开,而心生愧疚了,让她来一起沐浴,那也没关系!
  这个理由实在没法反驳。
  汪从悦只能瞪她。
  没多久,他就在少女的视线中败退下来,吩咐小厮道:“拿一篮子花瓣来。”
  小厮呆愣道:
  “老爷,您和姑娘素常不用这个,小的一时半会儿从哪儿给您凑一篮子啊?眼下去买,等小的回来,水该凉透了。”
  “那就去……”
  眼见汪从悦脸色沉了,就要生气,秋枕梦赶紧上前,挡住他的目光,笑眯眯道:
  “不要紧,院里那几个水缸中不是种了荷花吗,把荷叶剪了洗洗,送过来。花瓣以后再买。”
  说着,她回头笑道:“小哥哥,这个办法怎么样?”
  汪从悦叫她这促狭的笑,弄得气都生不起来了,点点头,总算放过了小厮。
  秋枕梦走到浴桶边上,放下布巾。
  汪从悦仍然立在架子前,拢着衣裳。
  她了然一笑,走过去,轻声细语道:“小哥哥,我帮你宽衣。”
  汪从悦有心拒绝,可她已经解开了他的外袍。
  鬼使神差的,他这拒绝便说不出口,只能随秋枕梦的话抬起手臂,由着她脱外袍,顺便往他身上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