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下班之后再回家煮饭, 到给戚千百送过去……他大约会饿死,所以不如直接在店里煮好,然后坐车去医院。
  连虹一戳他脑门一下:“少给我胡说八道,重点是让你好好上班, 少往外跑!”
  卢宁把鸡汤装好之后,朝连虹一笑了笑:“我把资料都带在身上,去医院也能看,肯定不耽误工作。”
  “嘿……”
  卢宁叹口气,无奈地说:“连姐,人家可是为了把我从歹徒手里救出来才受的伤,我总不能得救之后转头就跑了,不管他吧?”
  连虹一还没接话,卢宁又道:“我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连姐,您就别盯着我啦。”
  卢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连虹一自然不好意思再阻止,当时巷城银行被抢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平时出个奇葩物价就能被议论半天,她活这么大还没见过光明正大抢银行的呢。
  那位传说中见义勇为救了卢宁的英雄,在连虹一眼里自然更算玄幻故事一般的存在。有些事就是因为人们不再相信它会发生,才会由稀松平常变得这样值得谈论。
  卢宁抱着保温桶坐在计程车上,脑子里其实还在想关于宁雪峰的一些事。
  那之后卢宁又单独见过宁雪峰一面,说来也是一次意外,不是卢宁主动找上去的,也不是对方主动找的他,偶然一次巧合,他们在路上遇见,宁雪峰便拉他到无人的地方单独说话。
  “你不用费那些心机,就算找庄越搭桥,我也不会认你。”
  宁雪峰嘲讽地看着卢宁,说出来的话指向性很明显,却让卢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时他没先开口,沉默却被宁雪峰当成挑衅。
  “你妈那个女人,整天想着攀龙附凤,当年就跟戚循不清不楚,人家看不上她,她还厚着脸皮自荐枕席,现在要找我当冤大头,白日做梦。”
  宁雪峰一点都没客气,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瞄准了“宁惊鸿”的心脏:“谁知道你是她跟哪个野男人生的孽种,现在倒想算在我头上……呵呵,抚养费你们一分都别想要。”
  “宁总,说完了吗?”
  卢宁全程微笑看着他,他尽量不把自己代入宁惊鸿,但是这个人嘴巴真是太不干净了,即使不代入,也听得火冒三丈。
  不过从他说的内容里,卢宁也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卢宁曾经因为钱的问题私下里找过他,还被宁雪峰拒绝过。
  想来也是,宁惊鸿处于当时那样走投无路的境地,如果再知道宁雪峰可能是自己的父亲,肯定会去认亲。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知这世间艰险,宁雪峰都这么大年纪了,靠着妻子的关系才能往上爬,却还是偷偷摸摸得寻花问柳,想来最不缺的就是私生子吧,这种“父亲”怎么会把宁惊鸿放在眼里。
  “宁总希望跟我没关系,这恰好也是我所希望的。不如就这样吧,大家以后见面,就当陌生人,但是如果你想找我做公事上的交易,还是非常欢迎的。”
  他向前走了两步,像要给宁雪峰拍拍肩膀上的灰尘,却不动声色地从他肩头取下一根头发——宁雪峰虽然圆滚滚,但是竟然难得的没秃顶变成地中海,这些头发大约还有几年好掉。
  “今天就这样吧,宁总。”
  卢宁看着他,笑出凉薄的味道:“但是下次见面,希望您说话客气点,我也不是没脾气的人。”
  已经到初冬的季节,天空开始飘起一点小雪,计程车冲破夜风向前极速行驶,将车灯前飘摇的雪花撞破,竟然在喧闹的城市里造成一种宁静的假象。
  卢宁抱着保温桶,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雪花,放在口袋里的右手紧紧捏住一只封口袋——里面是一根头发。
  宁惊鸿也许早就看过宁母的黑木盒子,由那几封信就确定宁雪峰是他亲生父亲,但是最保险的做法还是做dna鉴定。
  事实面前,他谁都不信。
  来医院之后,卢宁没急着给戚千百送饭,先去找上次的医生,他跟戚千百的亲缘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总得弄清楚宁惊鸿跟这位戚大少爷到底是什么关系才行。
  “医生,我还想做一次鉴定,不过这次只有头发……”
  “发根还完好地保留着吗?”
  卢宁把那根头发递过去,心里没谱:“不太清楚,您给查查?”
  医生应下来,顺便将上次的报告交给卢宁,后者看过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宁惊鸿跟戚千百没有血缘关系……甚好甚好,要他跟身体上的亲哥发生关系也算乱lun,就算心理没乱,总归受不了。
  宁母的精神果然有点不正常吧。
  卢宁找了个地方,用打火机把那份报告烧成灰,从八楼病房窗户里扔出去,那些灰夹杂着雪花被风吹得没影了,他才转身去找戚千百。
  卢宁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死也不会有人知道。
  来到戚千百病房前,里面竟然一片漆黑,这家伙难道没乖乖养伤?卢宁一边疑惑一边试着拧病房门的把手,竟然被他拧开了。
  “奇怪……”
  “哪里奇怪?”
  有人从后面抱上来,呼吸声近在耳边。
  卢宁被吓了一跳,文件袋掉在地上滑出去老远,手里的保温桶也差点掉到地上。好在戚千百在黑暗里待久了,夜视很强,再加上身手敏捷,已经提前一步把保温桶接下来放在桌上。
  “……吓死我了!”
  戚千百抓住他想摸电灯开关的手,低头从卢宁颈侧吻上来,吻到耳后咬着他的耳垂轻轻吮吸:“怕什么啊?这里又不会有别人。”
  “咔哒。”
  卢宁听到锁门的声音,脖子后面的白毛立刻紧张地立起——戚千百浑身上下,毛孔里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这混账肯定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锁着门还不开灯……想干嘛?
  “喂……”
  卢宁无奈地按住他的手,戚千百趁机将卢宁握在手心,强迫他扭回头,低头缠着他吻上去。
  跟卢宁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戚千百心里有数,他好像在接吻的时候更容易投入,上几次对方被他亲得起反应,紧紧贴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就能感觉出来……
  “唔……”
  吮吸声在黑暗里更容易被听到,戚千百搂着卢宁的脖子亲吻许久,抱紧他,贴在他背后,然后两个人一同倒在床上。
  卢宁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挣扎着把头脸露出来,头发乱糟糟地糊在脸上:“你能不能老实点,伤还没好……”
  “好了。”
  戚千百一边笑一边撒娇似的在他脖子后面磨蹭,手上也不闲着,嘴上也不闲着,咬卢宁的后颈,还抱怨他衣服一层又一层。
  “下次来见我记得少穿点。”
  卢宁几乎想打死他:“戚少爷……”
  戚千百解了半天,抱紧卢宁的腰嘟囔:“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你以前叫我阿乾的。”
  “……”
  卢宁趴在那里咂摸半天,突然想起来之前那段录音,确实是叫的“阿乾”,他当时以为对方是个女孩子,决定叫“她”“阿倩”。
  “噗……”
  戚千百把下巴抵在卢宁头顶轻轻磨蹭:“笑什么?”
  “你干嘛装女孩。”
  提到这个戚千百就火大,一边怪林瑞东一边怪卢宁,用力把他翻过来,然后自己像熊一样压着人家不让动弹:“要问你为什么对卖萌的聊天方式这么友好吧,你以为我愿意说话带那么多波浪卷?”
  卢宁摸摸他的脸,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奖励:“我记得你好像不喜欢别人叫你阿乾。”
  ——在他家老别墅见面那次,戚千百可是连他爸都吼的,不许人家叫他阿乾。
  戚千百的脸藏在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眼睛亮晶晶的,像小动物,又像野兽。
  “你失踪的那一年……”
  他说到一半卢宁就明白过来——人不见了,但是记忆还在,戚千百会由这些无关紧要的称呼想起那个失踪的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卢宁有些心疼,捧住他的脸,在戚千百嘴唇上亲一下:“对不起。”
  后者得寸进尺地吻回来,搂着他的腰用力收紧,卢宁感觉对方在他脖子上种草莓种得起劲,而且完全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便放弃抵抗,叹着气在戚千百头顶抚摸:“只不过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卢宁眼里带着笑,在黑暗里盯着他:“你把我当下面那个?”
  “……你有什么自信当上面那个。”
  “我的录音是上面那个。”
  “录音不算!”
  (拉灯和谐!)
  两个人正到关键时候,突然有人敲门,卢宁气喘吁吁地抱紧戚千百的脑袋,抬起头仔细倾听,是护士小姐敲门的声音,但是对方只敲了两下,就离开了——大约是想给这家伙换药的吧。
  推车的轱辘声越来越远,卢宁忍不住捏住戚千百的脸:“轻点……不要扰民。”
  戚千百抓住他的手拉开,重新低头吻住卢宁,嘴里还含混地反驳:“难道不该夸我关灯锁门是明智之举?”
  第52章 你现在很危险,跟我住一起吧
  一只脚从床上伸出来 , 踩在地上扫来扫去,好像在找鞋子,但是不小心踩到一堆柔软的纸张。
  戚千百疑惑地低下头, 视野里出现一只文件袋。
  “怎么了?”
  卢宁跟着把头探过来, 突然想起来,是他昨天晚上来的时候掉的那只, 文件袋没封口,有一摞皱巴巴的纸落在旁边, 最上面那张翻过来, 上面花着呈三角排列的叉, 像一张卡通人脸。
  卢宁盯着那张纸出神,因为刚起床而有些懵懂的表情变得冷下来。
  这样的纸有一叠,散落在文件袋口, 每一张上面都画着类似于抽象表情的符号,可以代表“失望”、“难过”、“焦虑”……
  “这是什么东西?”
  戚千百将那叠纸捡起来,顺手装回文件袋,他一回头看见卢宁脸上的表情, 不由跟着皱起眉:“这不是你拿过来的么?”
  卢宁回过神,抬头朝他笑了一下:“嗯。”
  ——确切来说是他在宁惊鸿家里发现的。
  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是在电视机底下,卢宁以为是以前宁惊鸿家里来过小孩子, 搞出来的恶作剧,随手扔掉了,但是后来这种东西越来越多,卢宁渐渐注意起来。
  不得不说, 挺恶心的,他家里肯定进过什么人,要不然不会出现这种玩意儿。
  但是卢宁对于到底是谁把这东西送给他的毫无头绪,家里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门锁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戚千百把文件袋收拾好扔回桌面,坐回床上顺手抱住卢宁,在他额头上亲一下。戚少爷心情不错,表情跟着变得慈祥了很多,卢宁注意到他眼睛周围青筋都少了。
  “大清早发什么呆……”
  戚千百一边说一边从他额头上吻下来,卢宁搂住他的脖子,抬头亲回去。
  自从彼此确认身份之后戚千百就有些黏人,经过昨天晚上之后更是如此,他不满足这种浅尝辄止的吻,捧着卢宁的后脑勺深入进去,唇舌又与他纠缠在一起。
  卢宁觉得舌头被啃得发麻,用力把脸扭到一边,笑着责备道:“能不能不闹……护士过会儿该来了。”
  戚千百就倚着床头把卢宁抱在怀里,看了一眼自己放在一边的文件袋:“那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