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养虎为患?瓮中捉鳖!
  “你们自己做的是什么事儿,难道心里边没点数?”碧落办起事来雷厉风行,无有情面可讲,“打发你去庄子上做事,已经是给你个体面,让你过去养老了,你还来叨扰王妃,是想要自找没脸吗?”
  孙嬷嬷哭诉:“奴婢一辈子勤恳踏实,任劳任怨,行事极少出差错。这一次,仿佛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对王妃不敬。奴婢不敢请求王妃能原谅奴婢的无心之过,只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便想来再试一试,哪怕被降为粗使的婆子,只要能留下,奴婢也是心甘情愿,且一辈子都要感念着王妃的大恩大德,求王妃让奴婢留下,求王妃让奴婢留下……”
  碧落回:“王府内从不缺粗使的婆子,孙嬷嬷这话一讲出来,便听得出,心里边是还在怨着呢,您自觉一辈子任劳任怨,行事没有差错,可你在王妃嫁入王府中第一天,就敢拿着宫里边的名义来压主子,此种居心,包藏着恶意,还敢说一句你是‘无心之过’?你走吧,跟着送你离开的下人,安安分分的去庄子上,接着府内给你的这一份体面就好,若是还生事,怕是只有乱棍打一顿,撵出府去自生自灭了。”
  孙嬷嬷身后的两个婆子也是面如死灰。
  她们是签了卖身契的下等奴才,犯了错,或者让主人不高兴了,直接打死都不会有人管,交由牙婆发卖掉,并不是最糟糕的下场。
  原以为只是跟着孙嬷嬷走了一趟,也算是被连累了,所以孙嬷嬷来求情,她们也就来了,指望着孙嬷嬷被宽恕,连带着她们也被免去了责罚。
  可现在,孙嬷嬷连王妃都见不到,在掌事的碧落那里,也是十分没脸,三言两语被打发掉,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两个婆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小腿顿时又点软。
  双双跪下,想为自己的前程搏一搏,或许只要喊的大声一些,凄惨一些,
  碧落的眼神,转到了一个方向。
  原本隐身于廊后的女侍卫疾步而出,一人抓住一个,帕子捂了嘴巴,像是拖死狗似得带走了。
  她们的速度如此之快,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落霞院内便已恢复了清净。
  海棠树下,浅梨瞪圆了眼睛,站在了那里。
  她看向碧落的神情,比以往多出了更多的恐惧,整个身子全在瑟瑟发抖着,就跟头顶被卷起的狂风摇曳而动的海棠树差不多了。
  “全看到了?”碧落冷漠的问。
  浅梨咬住嘴唇,使劲的点点头。
  “看明白了吗?”碧落又问。
  两行泪不受控的涌出,浅梨连抹去都不敢,任由那汹涌的液体,汩汩落下。
  “回碧落姑娘的话,奴婢……奴婢看明白了。”
  碧落满意的勾起了嘴角:“知道怎么做了吗?”
  这一次,浅梨露出了巨大的震惊之色,小脸变的煞白煞白。
  “您……奴婢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奴婢……”
  碧落不耐烦的向前逼近了一大步,浅梨吓的往后躲,很快后背抵住了海棠树,终是退无可退。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碧落的神情肃杀。
  没有顾惜年在场,她对浅梨便没有半分客气,火力全开,气势骇人。
  浅梨哪里见识过这样子的场面,顿时被吓的连呼吸都凝住了。
  “奴婢真的……真不知道您的意思,奴婢也想……也想问一句,可是平日里哪里有得罪了碧落姐姐,奴婢愿意赔罪,更愿意接受惩罚,只要姐姐开心就可以,奴婢绝不敢有怨言。”
  浅梨眼尖,看到了不远处的木窗一侧,多了一抹身影,衣裙随风而舞,素锦的颜色若隐若现。
  她顿时哭的更大声:“奴婢知道碧落姐姐一直很不喜欢我,您离开顾府的时候,奴婢还只是在外间打扫的三等丫鬟,做的是粗重的活计,没学过怎么侍奉主子,您看着怎么都不顺眼。
  可是,奴婢只是没有机会去学,真的不是不肯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奴婢素来是那个运气差的。
  好不容易,攒上了全部运气,得入了大姑娘的眼,奴婢真的恨不得日日在佛前参拜,感谢大姑娘的知遇之恩,一辈子当牛做马,诚心报答主子。”
  碧落的眉,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刚刚还算是和颜悦色,但听完了浅梨的一番哭诉后,她的眼底竟泛起了丝丝杀机。
  浅梨禁不住再次朝着海棠树上用力挤,恨不得能挤出一处巨大的缺口来,让自己可以直接逃跑。
  碧落越走越近了。
  浅梨的呼吸屏住,一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一道声音,从窗口的方向传了过来,威严不容拒绝。
  她们全都听出来,那是顾惜年。
  “碧落,你在外边吗?”
  碧落的声音,瞬间转为温柔:“大姑娘,我在。”
  “进来一下。”
  碧落应声之后,准备离开前,她给了浅梨一记警告的眼神。
  “人在做,天在看,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应该也是懂的。”
  浅梨慌着直点头。
  “懂的懂的,碧落姐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守好规矩,您快去吧,别让大姑娘久等了。”
  碧落稍作整理,便朝着房内走去。
  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浅梨才哆哆嗦嗦的蹲下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自认,有些事,神鬼不惊,无人察觉。
  可今日,碧落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在警醒,甚至是在威胁。
  想到在顾家,大姑娘铁血处置叛徒的那些手段,她是亲眼见识过的。
  若是真的被知道了,那她——
  浅梨不敢继续往下想,抬起手,死命的捂住了脑袋。
  她好想尖叫。
  可是,嗓子眼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像是一只被人生拖着上了岸的大鱼,只有不停的张嘴闭嘴,徒劳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其他的,她什么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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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惜年坐在椅上,她的正对面,碧落站在那儿,满脸的不服气。
  “行了,出去历练几年回来,脾气还未跟着收敛,倒是愈发的大了。”
  瞥了一眼仍在气鼓鼓的碧落,放她冷静了好一会,顾惜年看完了整本书,才冲着招招手,“过来,给我整理一下头发,鬓角的伤口那里塞了几根进去,刺激着疼。”
  她一说疼,碧落绷着的小脸,瞬时多了些松缓。
  迅速的来到跟前,先帮她散了长发,再用手指一点点的向后捋,小心翼翼的处置着每一根头发。
  顾惜年音色轻柔:“你啊,急躁些什么呢,不过是个小丫鬟罢了,何必追着跟她质气,这符合你的身份吗?”
  她主动提起了浅梨,碧落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
  “主子,属下敢用脑袋担保,这个浅梨一定有问题,刚刚您站在窗口处,应该是听到她跟属下说的那些话了,也算是出口成章,对答如流,用词遣句多了几分雅致,哪里是一个在外院伺候的粗使丫鬟能说得出来的?她自以为没让人抓了个现行,便可诡辩到底,可是,这字里行间的破绽,那么明显的摆在那儿,属下哪怕心里边是想放过她一马,可真的可以放过吗?”
  碧落的手指头捏着,关节脆响。
  “万一,因为一时疏忽,让主子再次陷入危险当中,等琼宵、震华她们回来,属下没法交代。”
  京中只余她一人坐镇。
  顾家又是那般风雨飘摇。
  碧落时时感觉着身上压着什么东西,她连夜里睡着都不安稳,生怕有人趁乱作恶,再给顾惜年带来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她若是护不周全,如何跟夫人交代?
  她若是做事不妥,如何跟姐妹们交代?
  退一步说,哪怕是她布置不周全,让心怀叵测者得了加害的机会,碧落也绝不会原谅自己。
  顾惜年仿佛接收到了她的不安,轻叹一声,安抚道:“你怎的把我当成了易碎的娃娃,经不起风雨了呢?”
  “属下知道大姑娘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但凡事还需防范于未然,不能真的等到了事情发生后,再去追悔莫及,那不是属下的做事风格。”
  碧落话锋一转,“大姑娘,明知浅梨身上有疑,却还置之不顾,这也不是您做事的习惯。这个浅梨,究竟有什么特别?”
  顾惜年弯唇一笑,被看穿了,也不觉恼。
  “是啊,她的确是有些特别呢。”
  她想了想,才说,“但究竟是特别在哪儿,我暂时也没有答案。”
  碧落面色沉思。
  “大姑娘留她在身边,用意是——”
  顾惜年截住了她没讲完的话:“近身伺候着的绿珠、绿娥,几个嬷嬷,还有父亲最信任的武将,一手提拔的同袍,很多很多人,他们统统的背叛了顾家,背叛的昔日的情义。”
  “他们该死,背叛者该死!”碧落咬紧了牙根。
  “是该死。”顾惜年双眸有神,“但我始终想不通的是,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能让如此多的近身人,同时做出背离的决定?”
  “足够的利益,足够的诱惑,足够的筹码。”碧落神情更冷,“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着背叛的底线,一旦触及,瓦解掉那条防线,似乎并不很难。”
  “你说的很对,但也不完全对。”顾惜年仍是摇头。
  此时此刻,她已然可以平心静气的面对许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