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夜间相见
  靳布心里哀嚎不止,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目前她庆幸白云的一碗药让自己变了声音,云家的伙食不错让她长高了不少。
  至少曾见过她的宋飞逸和眼前的慕容兴都被她糊弄了过去。
  她只期盼这段时间内她不会与楚修然有太多的正面相处机会,只期盼楚修然不会将她认出来。
  子时,阳内城的皇家军营里篝火通明,整个军营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丝毫不见大捷后的松快。
  慕容兴带着靳布往皇帐走去,边走边细细交待:“陛下性子冷淡,不喜聒噪,务必少言寡语。”
  此时的靳布心肝肺颤抖不已,双腿酸软,耳朵也因为紧张出现耳鸣的状况。
  压根没有听清楚慕容兴说了些啥,只感觉耳边有个苍蝇在不停地嗡嗡响。
  “少将军你说啥?”靳布牙齿都在打颤。
  慕容兴瞅了一眼身后抖成筛子的女子,拧了一下眉,这是冻得发抖?
  他久在军营,周围全是男子,金陵下雪的冬日都不曾穿过夹袄,这里不下雪的冬日对他们来讲压根不算冬天。
  听说女子大都怕冷,估计这正月的夜晚对她来讲还是有些寒凉的罢。
  他伸手解开盔甲外的披风搭在靳布肩上,冷哼:“笨死你,冻成这样也不知道说。”
  妹的,老娘这不是冷!是害怕!害怕!!
  “我~不~冷~”靳布牙齿嘴唇皆抖动着,她真的不冷,就是手脚因为紧张害怕不受控制的冰凉颤抖而已。
  慕容兴撇了一眼嘴硬的女子伸出手:“那把披风还给我。”
  “不要。”靳布裹紧披风还将风帽给扣在脑袋上。
  现在她想利用一切能用的物件将自己隐藏起来,哪怕现在有一根杆子她都想掩耳盗铃躲到杆子后边。
  明黄色的皇帐就在眼前,靳布将风帽扯了扯,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全部隐藏在略大的披风里。
  “本将军先去参拜,听到本将军叫你后再进去,一定要记着,进去第一件事施礼。”慕容兴看着身边将自己裹成一团黑的女子再度交待。
  云家为大夏数一数二的商贾大家,府中女子基本都礼仪应该都会从小教导的。
  只要让她别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规矩一点儿应该就没问题。
  “好。”你就是不交待我也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的,甚至我都不敢进去!
  孰料,靳布话音刚落,皇帐帐帘被人从内掀开。
  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在一堆人的拥簇下走了出来。
  靳布本能抬头,逆着光楚修然的脸庞昏暗不明。
  一刹那,靳布只觉得全身血脉倒流,沸腾的血脉尽数从脚底倒灌直脑子。
  让她整张脸,整个脑子,整片头皮都发烫发麻。
  耳鸣之声更盛,两耳全是嗡嗡闷响,眼前也是全白。
  “参见陛下。”慕容兴跪拜下来,靳布亦赶忙低头跪拜。
  “起。”久违的声音击穿靳布的耳朵抵达心脏,让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一双明黄色的靴子从眼前快速迈过。
  “慕容少将军来的正好,陛下正召集将士们去会战室拟定作战计划。”元泽招手示意慕容兴上前。
  进入会战室后,楚修然径直站在一方江山模型面前盯着面前的几个红点,微蹙眉头。
  “陛下,这是十七军的军医,还请陛下先坐下,让军医为您包扎伤口。”慕容兴拉着靳布上前。
  方才在黑暗中靳布既害怕又惊恐,压根不敢看楚修然,现在他坐定后靳布才发现他的大臂内侧腿上,以及腰间又有包扎过的迹象。
  但包扎手法一看就是外行人,随意打结了事,估计连止血消毒的步骤都没有。
  “准。”楚修然的眼睛紧盯着面前的作战地图,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靳布。
  靳布惊惧相交的心稍稍平复了些,努力用平静的声音道:“还请陛下抬起伤臂。”
  楚修然依言抬手,可这手却不是为了方便靳布而抬。
  他伸手拿起一旁的指挥棒,点在地图上的一处:“这里,三山谷,易守难攻,又是打下津山关的必经关口,西越人定会在这里布下重兵。”
  胳膊上的伤口随着他的大幅动作裂开,殷红的鲜血渗透了出来。
  靳布没再开口征得他的同意,小心翼翼的跟着他上下左右挥舞的手,顺势为他上药,包扎。
  而后又半跪着地上将他的腰际和腿上的伤口处理好。
  几处外伤处理下来,靳布累得气喘吁吁。
  慕容兴见她处理完毕对她做了手势,靳布依言退下。
  会战室外,靳布回首看着大帐上倒映出的身影。
  他在慷慨激昂的指点江山。
  心突突地跳个不停,惊惧的情绪褪去,怅然和苦涩却如潮水般袭来,她紧盯着大帐上的倒影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
  直到自己的手与倒影的肩头重合,靳布才缓缓流下泪来。
  她发现自己竟然在生楚修然的气,不是因为他下令抄了靳府,下令砍她的头,而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在担心他的安危。
  御驾亲征,这种不爱惜命的方法他也做的出来;身上多处外伤也不知道找人好好包扎,也不知道好好休息,他是觉得自己命大吗。
  靳布咬着唇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蹲在帐边忍泪水肆意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零碎的脚步声将她惊醒,她站起身时明黄色的身影刚巧从她面前一晃而过。
  袖中手指渐渐拧紧,呼吸也在瞬间屏息。
  慕容兴四处张望一番走到靳布身边:“原来你在这里,方才做的不错,等会儿还需要你再过去请一次脉,确定一下陛下圣体安康。”
  “好。”靳布低声回答,她也想知道那人到底有没有其他伤。
  慕容兴见她精神不振,亦弯腰低头想要看她:“你哭过了?”
  “只是累了,毕竟这都已经寅时了,你是将军不疲惫,我是普通百姓,我累。”靳布揉搓着眼,尽力将红肿的眼皮给揉的自然些。
  “那快去请平安脉去,探好脉了本将军便带你去找你住的地方。”
  皇帐前靳布大口呼吸,做着最后的心理建设,掀开这帐帘后便要真正一对一的‘掰头’了。
  考验演技和爆发力的时刻已经到来,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陛下,奴婢为慕容军军医,特来请平安脉。”
  “进。”冷淡的声音传来。
  靳布觉得现在的楚修然特别惜字如金,方才在作战室时也是,除了与将士们商讨作战计划外,其他的时候都是只回答一个字。
  可能这便是所谓的皇帝范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