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有这位公子作证,太子不会食言?”姚缨憋着气问。
  周祐看着她:“孤从不食言。”
  一尾也是可以的,甚至一尾都不要,但看她如何求他。
  “那好,三尾就三尾,殿下等着。”
  说罢,姚缨走到了池边,背对他们,抽掉固定发髻的玉簪,一头乌木般黑亮的长发倾泻而下,日光下泛着绸缎似的丝滑光泽,炫了血气方刚少年郎的眼。
  “喂,等等,你不会是要---”
  唐烃话还没说完,就见身段窈窕的女子宛如一尾灵活鱼儿,轻轻一跃就落入了水里,激起圈圈水纹,以她为中心不断荡开,那墨色长发漾在水波里,好似海妖冶丽诱惑。
  莫说唐烃,就连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周祐也不禁愣了,随即唇角扬起的弧度,不断扩大。
  这个女子实在是,实在是......
  狡猾啊!
  尽往他心坎上撞。
  不过这种天气,周祐看向怔怔望着水面波动的表弟,叫他回屋取裘皮大氅和暖炉。
  唐烃想再等等,等她上岸。
  周祐一记颇具威慑的眼神杀,摸了摸鼻头,悻悻走开。
  这女子,好歹是养在闺中的王公之女,居然会泅水,没道理啊,太没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捶死大猪蹄子
  第16章 昏沉
  唐烃步子迈得大,折返也快,再回来,他两手满满,步履轻快,吹着小哨儿,却临到池边骤然止住。
  唐烃一度怀疑自己眼瞎了,鱼就这么好抓,美人儿居然已经上岸了。
  更让唐烃掉眼珠子的是,他那一向没什么情绪,爱摆棺材脸的表哥,抱起了美人,吻得极其凶,像只俊美的兽,欲而不色,张狂肆意。
  本该在男人身上的外袍罩到了女子身上,将她包得严严实实,不容任何人窥伺,只留一头湿漉漉的黑发披散在背后,紧贴长袍,垂落的下摆空荡荡,一股股细流沿着袍摆往下淌,滴到石板地上很快晕开。
  骄阳灿灿,仿佛在两人周身镀了圈金光,绘出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不是那么从容,甚至带着几分狼狈,但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唐烃咳了一声,又咳一声,很好,这两人浑然忘我,他算个屁。
  两人贴得太紧,这么抱一会儿,周祐身上的云缎青衫也被沾湿,本就不厚,湿了之后,男人一身好体格也显了出来,贲起的上臂肌肉修长结实,腰背部的张力强得惊人。
  唐烃怔怔望着,这才注意到,表哥竟是像抱着小儿那般抱着女子。两臂扣住女子双腿,托起女子身体,稳稳圈在胸前,那露出来的绣鞋尖尖在男人腰侧踢了一下,便垂了下去,无力地轻晃着。
  忽然间,一声低吟飘了过来,软软的,夹杂着一丝媚,唐烃只觉从头酥到了脊尾骨,甚至产生了那么一丝可耻的幻想,抱着女子热吻的是他,而不是表哥。
  “还没看够?”
  男人懒懒的语调,带着几分餍足,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味儿,听得唐烃心头又是一热,露在外面的右半边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他把裘衣和暖炉搁到了一旁大石块上,以谴责的语气说了句:“表哥,平日你就会说我,你看看你自己,□□的,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也太,太不懂事了。”
  说完,唐烃都没勇气多看男人一眼,转身就要走。
  “过来,把鱼带走。”
  不可违抗的命令口吻。
  “哦。”唐烃木着脸回过身,目不斜视,谁也不看,拿过池边放着的篓子就去捉鱼。
  从水池里直接抓上来的鱼就是新鲜有活力,摇头摆尾在地面上蹦跶了好半晌,还没消停,不遗余力地耗尽生命最后那点劲。
  唐烃提着篓子,和男人侧身而过,脑袋垂了下去,余光却瞥到女子红扑扑的面颊,半阖的眸,微张的唇,有着属于少女的艳,少年郎心头一阵狂风乱作,连走带跑几下走远,好似身后有狗在追的匆促样,更像是落荒而逃。
  周祐看着跑远的蠢弟弟,又低头看看怀里的人,嗤了句,小祸害。
  姚缨被吻得晕晕乎乎,眯着眼回敬他,大祸害。
  这姑娘可真是可心,就连骂人,他都觉得好看。
  刚出水那会儿不觉得,这时候是真冷,姚缨不客气地从男人身上获取温暖,还不忘提醒,三尾鱼,一条都不少,食言的话,鼻子会变得和胡萝卜一样又粗又长,丑得不能见人。
  不经意间,周祐被撩起了火,傻妞,这又粗又长,可不是这样用的。
  周祐捉住小姑娘还想往他脸上挠的柔软爪子,语调少有的柔缓:“你乖,孤便允。”
  他唇贴向她的额头,感受到不同寻常的热度,眉头不自觉拢了起来。
  身子骨这么弱,还在他面前逞能,仗着有点本事就瞎胡闹。
  不过她从水里跃出,像个女王,两手高举着活蹦乱跳的鱼,朝他粲然一笑,得意洋洋的模样,也是真的美。
  美到,只有他一人能看。
  这一路,咸安宫的宫人们总算亲眼见识到了新来的美人儿有多么受宠。
  太子爷自己只穿着轻薄长衫,却将外袍和大氅都给美人裹上了,抱了一路,未曾让美人儿两脚落过地,几乎走遍了大半个咸安宫。宫女们远远看着,羡慕得不行,恨不能自己就是太子怀里的美人,被太子就这样抱到天荒地老,哪怕手断了腿瘸了,这一生也值了。
  夜风骤起,透过窗缝拂了进来,烛火摇曳,一室静谧。
  灯影绰绰下,帷账重重,映出床边那抹修长挺拔的身影,仿佛老僧入定,久久未动。
  “妈妈,好热!不要穿!脱掉!”
  烧糊涂了的姚缨呓语不断,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像个天真的孩童,说着稚气的话。
  帷帐那抹身影终于动了,周祐伸手握住姚缨挣出被子的手腕,他一掌扣住还有余,怎会这样瘦。
  “这药到底管不管用?”
  周祐隐含不悦的声音飘到帐外。
  守在外头的容慧忙道:“太霸道的药,怕姑娘身子弱受不住,太医开的较温和的药,估计还得熬这么一晚上。”
  沉默片刻,周祐又道:“赵无庸呢?叫他领个人过来,拖拖拉拉。”
  话音刚落,赵无庸就急匆匆赶到,正要问安,周祐不耐烦道:“人呢?”
  “人,人过不来了。”赵无庸抹了把额上的汗,掂量着道,“那边的嬷嬷说谯氏病了好几日,不宜见风,小主子要看人,得自己过去。”
  不愧是感情深厚的主仆,连病都病到一块去了,不过谯氏究竟是病,还是怎么回事,没有亲眼见到人,谁都说不准。
  皇后那人,干的缺德事还少了。
  现下就看主子愿不愿意插手管这遭闲事了。
  周祐看着烧得面颊绯红的美人,勾手撩起她颊边的碎发,绕在指尖打着卷儿,良久,才淡嘲了一声:“你的好姐姐。”
  偌大的皇城,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不到一日的光景,就会传得沸沸扬扬,这回还是很多人亲眼所见,便似燎原之火,零星半点,啪的几下就烧成了烈焰。
  “她怎么敢让他抱。”姚瑾一脚踹开给她揉脚的宫女,更想说的是他怎么可以抱她妹妹,他连她都没抱过。
  郑媪看宫女那缩成一团的五官都觉得疼,低头弓腰,大气都不敢出。
  姚瑾却没想放过她,招了招手让她靠过来,郑媪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前了几步,还未吭声就被姚瑾狠狠一记掌掴。
  郑媪面上很快浮现清晰的五指红印,可见力道有多大。
  郑媪不敢喊痛,跪在姚瑾跟前,先认罪:“是奴婢办事不利,求娘娘息怒,为那样一个吃里扒外的小贱皮子气坏身子不值当。”
  啪的一声,郑媪右边脸也红了,一边一个,左右对称。
  姚瑾稍稍解气,拿帕子擦了擦手,冷冷睇着她:“你嘴里的贱皮子是本宫的妹妹,把她送到太子那里的也是本宫。”
  “是,皇后给她指了条明路,送她大好前程,她却不知感恩,攀上了太子的高枝就翻脸不认人,这般过河拆桥,实在寒了娘娘的一片恩德。”郑媪最讨巧的一点就是比别人更懂姚瑾的心思,马屁拍得刚刚好,姚瑾听着舒服。
  “谯氏那边呢?叫她再给姚缨写封信,要看人,自己过来。”以为有了太子撑腰,就能为所欲为,姚瑾又岂会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如愿。
  郑媪面露难色:“这老东西也是个硬骨头,饿了三天都不松口,我摁着她写,还被她抓花了手。”
  “那就继续饿着,饿到活不下去了,就不信她不就范。”姚瑾的自私凉薄刻进了骨血里,除了她和她在意的人,别的人命都不值钱,唯一的价值就是为她所用。
  这时,一名宫人走了进来,得到姚瑾的许可,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姚瑾面色微变,把屋里的宫人全都撵出去,自己则走进里屋,找了件大氅披上,拉上了风帽盖住大半张脸。
  她之前住的并不是长春宫,之所以搬到这里,是因为长春宫有条通往外城的密道,知道的人很少,一个是她,一个是高弼。
  密道七弯八拐,姚瑾走了好一阵,到了一间密室前停下,推开了门,高弼已经等在了里面,悠哉喝着茶水。
  姚瑾摘下了风帽,也不寒喧,开门见山便道:“如今圣上不事朝政,太子乃是国之根本,也该选妃了。”
  高弼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似乎并不感兴趣。
  姚瑾忍着不耐,继续道:“高大人这般不尽心,难不成有别的想法。”
  “太子选妃是大事,岂能说办就办,未免太过儿戏,”高弼放下了茶杯,挑眉看向姚瑾,似是纳闷道,“往年提到太子选妃,皇后都说不急,这回倒是转了性,不知有何缘故?”
  “高大人这是明知故问。”姚瑾冷笑。
  高弼也笑,话里却毫不客气:“奉劝皇后几句,男人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也不喜自作聪明的女人,更不喜聪明得不够识趣的女人。”
  “那么太尉呢,聪明过头,作茧自缚,连个女人都守---”话还没说完就一下子断开,姚瑾被高弼扼住了脖颈,面色泛红,只剩呜咽。
  高弼目光沉冷,透着狠劲:“奉劝皇后的话不听,将来若是阴沟里翻了船,可别怪高某不念旧情了。”
  说罢,男人甩开姚瑾,理了理微乱的袖口,径自离开。
  姚瑾捂着脖子呛咳几声,眼里的恨意愈发浓烈,这些该死的男人,都给她等着,总有一天,她要他们全都匍匐在她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  状态不对,小修了下,冷评体质只能靠红包拯救了,这章再发二十个,
  第17章 欢喜
  这一场高烧,更像是脱胎换骨,姚缨十几年生的病,都没这一次来得持久,昏昏沉沉了三天两夜,才在第三天的黄昏时分醒了过来。
  终于有了意识,耳边也开始变得热闹,有笑声,也有哭声。
  只是这哭声,有些耳熟。
  姚缨努力掀开眼帘,涣散的目光还未能聚拢,就感觉到有人扑到了她身边,哭得好不伤心。
  “哎呀,姑娘醒了是喜事,妈妈你快收收泪,让姑娘看见了,指不定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呢。”
  “不不不,我该感谢容姑姑的照料,我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