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阿善穿着制服,神色平静,抿唇一笑,很优雅:”好。“
  吃过饭,徐母开车送她到学校,校门前豪车遍布,有学生会的成员在执勤,阿善下车,跟着人流走进教学楼。
  第一节 课是韩国史,走廊尽头的哄闹声蓦地渐起。拐角处走出来一群男生,走近以后,便有几个站在跟前,不愿离去。
  阿善脚步停下,视线投过去,正好迎向正对面的那个男生,身量很高,穿着制服,唇红齿白,单眼皮,笑起来很阳光,他走过来,手里拿着的是红豆面包和维他命饮料,颇有些害羞的开口:“徐善,今天是竞选最后一天,请加油,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希望你能够当选。”
  阿善微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
  他不是社会关怀对象,相反家境很好,为人正直善良,从阿善参与竞选之初,就很支持她。
  见她接过,男生又朝她笑了笑,而后走远,隐约能听见他身边朋友的打趣声。
  有人问:“你不是一向连跟徐善说句话,都不敢,今天怎么突然鼓起勇气?又送维他命饮料,又送面包的?”
  男生解释:“我昨天偶然间听到协助徐善竞选的同学说,她最近因为竞选的事情,很费心,经常吃不下去东西,今天很重要,还要发表演说,我担心她不吃早饭,会没力气。”
  朋友笑他:“还真是贴心。”
  “徐善就那么好?让你喜欢成这样,既然喜欢就去表白啊,这样偷着对她好,她也不知道啊。”
  男生害羞:“徐善那么善良,长得也漂亮,对我来说是女神一样的存在,仰慕就好了,向她表白,我可没有那个勇气,能默默在一旁看着她就够了。”
  朋友抱着肩膀抖了两下,皱着眉吐槽:“天啊,快别说了,我感觉我早饭都要吐出来了,你在这演什么校园剧男主吗?真是够肉麻的…”
  走廊的另一头,李元双手插兜,他目光看似漫无目的,实际却是落在那对微笑着对视的男生女生身上。
  他们俩真的很显眼,他随便一望也能留意到,男生害羞地抬手摸了摸后脖颈,女生接过维他命饮料和面包,微笑着表示感谢。
  “看样子,只看脸,就给徐善投票的人,也不在少数。”身边人笑着打趣,慢悠悠地转眸,可等他的视线落到李元脸上时,那开玩笑的心情顿时全无,连忙噤了声。
  李元本来就透着财阀公子高不可攀的贵气,更别提此刻,他眼底完全没有一点温度。
  男生走远后,阿善望着手中的维他命饮料和红豆面包,微微出神,似是感应到什么,朝着走廊尽头那边望去,撞进一双阴翳的眸子里,和李元远远对视,她本该是微微抿住的唇线,此刻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转瞬即逝,然后背着双肩书包,转身进了教室。
  竞选全校会长的演说定在下午,午休前的一节课,是数理,走读形式,阿善留在本班级上课,就没换位置,在最后一排。
  学生们陆陆续续进来,低声交谈着,讨论下午的会长竞选,大家都觉得徐善肯定没有希望了,窃窃私语,时不时向她身上瞥过去几个眼神。
  过了一会儿,李元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自然而然坐到了她右侧隔着过道的位置,视线在阿善身上一扫而过,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玻璃洁净清澈,折射出春日和煦的光。
  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李元突然开口,让那天食堂的男生去便利店,帮他买个面包回来。
  男生很快就离开。
  李元扫了一眼阿善,见她似乎无关心,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勾唇冷笑。
  便利店离得近,不到十分钟,男生就回来了,气喘吁吁。
  李元从他手里接过面包,一下扔到阿善桌上,低沉的嗓音缓缓开口,唇边带着丝笑意:“吃吧,徐善。”
  “你早上应该没吃饭吧。”
  阿善侧过头,和他对视,定定的看他,她一双眼睛格外的清澈,眼中写满了不赞同,让人没由来的产生一种负罪感,语气认真:“谢谢,我不饿。”
  李元盯着她,忽然轻笑了声,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愉悦,随后指了指她桌上的维他命饮料,说出的话也酸的冒泡:“怎么会不饿呢?别人送的不是都好好接受了吗?”
  “还是说因为是我送的,所以才不想接受?”
  “我们三号候选人是对我有什么偏见吗?”
  他轻抑住自己腾然而起不知名的酸意和闷涩,漫不经心地说:”啊,我知道了,你不喜欢这个口味的面包。“
  说完,伸长了手,从她桌上把面包拿回来,一下扔进靠后门的垃圾桶里,面包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完美落进去。
  他视线盯着阿善,她纤长鸦黑的睫毛微微颤着,她强调,声音依然平和:”李元,我说了,我不饿。”
  李元笑:“我去给你买别的口味。”
  说着转身出了教室,再回来的时候拎着一大袋子面包。
  学生们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挪到两人身上,默默关注着。
  李元:“这回口味很多,你可以随便挑,挑你爱吃的。”
  就在这时,阿善突然开口:“好啊,我吃。”
  她声音细弱,李元没太听清:“徐善,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阿善重复:“我吃,拿来吧。”
  李元把袋子递过去,她随手拿出一个,可他看了她手里拿着的面包口味,眼底暗了暗。
  他看得清楚,早上,那个男生送给她的就是红豆面包,他下意识地想要在她面前区分开,可好像阴差阳错,她最后还是要吃这个口味的面包。
  阿善接过,看向他:”李元,其实我对红豆过敏。“
  他轻嗤一声,不相信,早上明明那个男生给她的也是红豆口味,可她还不是笑着接受了。
  阿善撕开面包袋,在所有人的视线下,一口一口咀嚼着,然后咽下去。
  她本就长了张楚楚可怜的脸,现下看来更觉得惹人怜惜。
  很快到了上课时间 ,这一段算是被揭过,李元也消停下来,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
  、
  课程还没上到一半,阿善就开始产生过敏反应,心跳加速,脑袋发晕,喉咙也开始疼了起来,控制不住的手抖,笔拿不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弯腰捡,抬头时,对上李元视线。
  他似乎有些惊讶:“你的脸…”
  她皮肤白皙,此刻脸上血色尽褪,唇瓣周边已经完全红肿起来,脸颊遍上也都是密密麻麻的小颗粒,像是毁容了一样,十分骇人。
  阿善手抖得厉害,喘气也很困难,声音很轻:“李元,我不舒服。”
  她整个人看起来无助极了,眼尾泛红,似乎难受得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变了脸色,像是确认:“你真的过敏?”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教室里一下就乱成了一锅粥,李元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了两下,泄露了他的无措,老师送她去医务室,他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德亚高的医务室,设备水平很高,检查结果很快出来,是过敏引起的暂时性休克,她对红豆严重过敏,症状严重,需要输液,还好诊治及时,要不然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徐父徐母很快赶过来,李元母亲也过来了,态度客气有礼,表示一切都好商量,只要愿意和解,赔偿条件可以详谈,阿善不是社会关怀对象,她有一位在首尔大任职,桃李满天下的父亲,即使财富积累的不多,但社会地位崇高,没那么好打发。
  前一秒,徐母还为竞选的事,跪在光洁透亮的地板砖上,言辞恳切,姿态卑微地向夫人恳求,而下一秒,一切似乎都翻转过来,她成为了掌握主动权的一方。
  阿善躺在床上输液,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吓人,原本脆弱漂亮的脸蛋儿,现在满是红肿,徐母看着看着就落了泪,但终归还是有理智,对李元的态度依然克制,没有太过责怪。
  大概一个小时,阿善缓缓醒来,手还是克制不住的抖,依然虚弱,但比起刚才那副骇人模样已经好很多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距离下午全校会长竞选演说还有两个小时,阿善坚持要参加,她也相信徐母应该知道如何利用这次机会,达成目的。
  她处心积虑,利用竞选伙伴对她的关心,利用爱慕她的男生,利用李元的嫉妒和失控,甚至利用了她自己,就是为了在最后这一天翻盘。
  徐父徐母和李元母亲去了会议室商谈,医务室里只剩阿善和李元两人。
  她抬起头,看着他:“李元,为什么这副表情,觉得愧疚吗?“
  “还是怕我会死,你一下子就变成杀人犯了。”
  他没说话,眼底意味不明。
  她又接着问:“我昏过去这短短的时间内,你有一秒感到过后悔吗?为自己的行为……”
  李元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阿善,沉着脸,良久才道:“徐善,我刚才确实有那一秒很后怕,但不是因为行为后悔,而因为对象是你。”
  他紧紧地盯着她, 眼睛连眨都不眨:“因为我对你有好感,比我以为的还要更多一些。”
  阿善好像并不相信他的话,她低低“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李元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意图,走到床边坐下,看她的手还在抖,伸手握住。
  阿善抽出手,问:“你可以帮我拿一下手机吗?”
  他以为她要看时间,低头看了眼腕表,难得心平气和说话,眼底没有什么阴鸷情绪:“还有一个半小时开始,先好好休息吧,不用担心演说。”
  阿善问:“你会帮我?”
  他嗯了一声,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
  “我拿手机是想看一下我的脸,很痒。”
  李元看着她的脸,心底确确实实生出一丝悔意,半晌,才开了口:“不用看了,很漂亮。”
  她皮肤白,大片的红肿看起来很可怖,边缘清楚,快要连在一起,脸颊边密密麻麻的小颗粒,只有眼睛往上能看了,可以说是暂时性毁容。
  阿善忽然失笑:“李元,你还真是不会说谎,怎么可能漂亮。”
  他解释:“会恢复的,这段时间就戴口罩吧。”
  “嗯。”
  下午,竞选演说开始,不到两个小时,阿善为了让社会关怀对象免受霸凌,差点过敏休克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德亚高,各个版本都有,她的行动与公约一致,在学生们中的口碑,一下子翻转,从地狱到天堂。
  阿善推开礼堂的门,近黄昏的光线没有那么刺眼,但依然炽热,她的手还在抖,脸上的红肿被口罩遮住,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清凌凌的,站在演讲台后,冷静的讲完事先背好的稿子,声音清甜微软,条理分明,让人很有好感。
  口碑翻转,加之徐母要求的和解条件,第二天结果公示,阿善毫无意外的当选全校会长,在综合生活记录簿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考上首尔大似乎也是板上钉钉的既定事实,只要她的内审成绩足够,那么基本就是准首尔大学生了。
  而这之后,李元对她的态度,也产生了很微妙的变化,经常做一些别扭又奇怪的事情。
  这天放学,阿善背着书包出来,他就等在门口,黑色的私家车里,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白皙矜贵的脸:”徐善,上车。”
  看着她的表情淡淡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明显的紧张,但是又有不容拒绝的强势。
  阿善:“我还要去补课院。“
  他语气不耐:“不会耽误你接受辅导,快上车。”
  阿善没再拒绝,上了车。
  车内空间很大,两人都坐在后座,中间几乎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她开口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神神秘秘的:”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平稳行驶,大概开了十分钟后停下,是一家音像店,阿善跟在他身后进去,刚进门,就听他声音淡淡的和工作人员说:“winner的专辑全都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