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真的是造孽。”奶奶浑身发抖地望着她,“养你一场,没成想养成这个样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又心嘲讽的扯唇:“您一定要今天当着我爸的面说这些话?好,那咱们就掰扯清楚。”
  魏馨岚拼命地使眼色,拽她胳膊,林又心冷冷地甩开,望着奶奶,眼神锐利:
  “从我生下来开始,您就嫌弃我是个女孩儿,大哥去的是贵族学校,我和林悦薇只能念普通学校,我爸要给我转学,您就骂他不孝,浪费钱。
  “后来我爸死了,您嫌我脾气不好,不听话,林悦薇会来事儿会撒娇我不会,我就成了那个最碍眼的,我做什么都是错。
  “我出国的第一笔学费是我爸的遗产,我妈在家被你控制,不让给我打电话,也不让给我寄钱,生活费和后来的学费都是我自己打工挣来的。
  “您扪心自问,您算是养过我吗?”
  奶奶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又心目光凉薄地望着她继续:“不过事到如今,我得谢谢您没养过我,没把我养成林悦薇那个样子,这可能是我在这个家里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至于你们。”她目光扫过三婶,三叔,大伯,甚至她妈妈,唯独掠过了林子骞,“想把我当做筹码换取你们的利益,做梦。”
  魏馨岚眼里泛出湿意,摇着头,拉住她的手,又被她甩开。
  林子骞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始终没说话。
  但林又心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
  也许她说了这么多,只有一个人能够从心底里理解她。
  林又心摸了摸面前的墓碑,昨晚下过雨,碑顶潮湿,像是谁在这里哭过一样。
  她在心底向爸爸道了歉。
  明知道不该让爸爸看到这一幕,但她还是没能忍住。
  手微微颤抖着收回来,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亲爱的。”她嗓音很淡,甚至有些死气沉沉,“我在青山公墓,来接我好不好?”
  那人气息一顿,随即传来低沉磁性的嗓音:“好。”
  第16章 你好烫。
  奶奶没再说话,沉默着把带过来的纸钱全部烧完。
  一起出去的时候,林又心接到电话,人到了。
  出租车停在公墓门口,男人从副驾驶里走出来,十分自然地搂过她肩膀。
  林又心抱住他的腰,仰起头冲他甜甜地笑。
  他抬手替她整理头发,动作温柔。
  两人都是一百分的演技。
  在那些人的目光注视下,他拥着她钻进后座,回头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出租车渐渐驶离。
  戏演完了,附近已经没有观众。
  他试图把手臂收回来,肩膀却忽然一沉。
  女人热乎乎的脑袋,柔软馨香的头发就这么沾上了他的皮肤,他的呼吸。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从皮表下渗,蔓延到血液和神经,摧枯拉朽似的侵蚀了每一个细胞。
  由里到外,他都觉得不像是自己了。胳膊不自觉弯起来,手轻轻搭在她肩上,一下一下地拍。
  他抿着唇不说话,却连指尖都泛着温柔。
  黑云压顶般的疲惫和酸楚,过去都要醉一场才能忘掉,此刻却被他无声的温柔给渐渐驱散。
  林又心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青柠香,恨不得一直赖着不放开,就像小狗对火腿肠的贪婪。
  她头脑一热,唤了他一声:“余安州。”
  男人手指动作一顿。
  她紧接着说:“我们要不来真的吧?”
  余安州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手从她肩上拿下来,胳膊也放回自己的位置,正襟危坐,嗓音淡漠而严肃:“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林又心侧身望着他,“我是在正经地和你商量。”
  余安州对上她目光,神色认真:“那我也正经地拒绝你。”
  林又心一阵无语,凝视了他好一会儿,才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啊?”
  对于自己的外表和魅力,她一直足够自信,应该没有一个正常男人可以完全无动于衷。
  “……”余安州有被冒犯到的不悦。
  看着男人岿然不动的脸色,她眉心微蹙,面露惋惜:“你知道你自己像什么吗?”
  余安州虽然不太想理她,可还是忍不住好奇:“像什么?”
  林又心:“唐僧。”
  余安州:“……”
  林又心一脸正色:“不过我要是女儿国国王,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男人耳廓染上浅浅的红晕。
  这点细微变化成功取悦到她,抬手在男人胳膊上轻轻点了点,嗓音轻软,气息缓慢悠长:“我会把你一辈子捆在身边。”
  余安州面色凝重地抓住她手腕,把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移开,嗓音低沉,一字一顿:“林总,别闹。”
  他还是习惯她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样子,还挺招人可怜,一开口,就像个妖精。让人有些说不上来的心浮气躁,越想压着,越要破土而出。
  林又心望着手腕上几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忽然笑出声来,带着软糯的娇嗔:“你好烫。”
  男人手掌炙热的温度从触碰点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然而她呵气如兰的调侃,却一瞬间烫进他心底。
  妖气横生的嗓音,这声好烫,像是在说别的东西。
  他目光猛地一颤,撒手回头。
  -
  和谢胤约在周六下午。
  工作室走廊上,金灿灿等得万分焦灼,比计划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林又心才从会客厅出来。
  金灿灿激动地凑上去:“怎么样怎么样?”
  林又心摇了摇头。
  金灿灿眼色暗下来:“我早就猜到了,以谢老师的身价,我们八成是请不起。”
  “是啊,我们可没钱去砸他。”林又心叹了一声。
  金灿灿正垂头丧气,会客厅的门突然被打开。
  男人白衣黑裤,身姿颀长,脸上略显岁月的痕迹,但遮掩不住昔日风华,和成熟稳重的魅力。
  金灿灿浑身一抖,直挺挺地打招呼:“谢老师。”
  “你的秘书倒是一点都不像你。”谢胤笑着望向林又心,“那就这么说定了,资金到位,你再通知我。”
  林又心抬手和他握了握:“好。”
  直到坐进车里,金灿灿还是懵逼状态:“林总,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林又心淡淡回。
  金灿灿不敢相信:“谢老师答应给我们当编剧了?”
  林又心耸了耸肩:“谢老师对片子的质量要求很高,如果项目资金不够,一切都是白说。”
  哪怕他和林晟是旧识。
  林又心也是刚刚才知道。
  原以为是爸爸单方面欣赏谢胤的才华,所以书房里摆着谢胤从创作生涯起始的所有文学作品。
  直到谢胤告诉他,自己之所以入圈,是受了林晟的鼓舞。
  当初大学毕业的谢胤毅然决然放弃金融行业,改考编剧系的研究生,却因为坚持自己孤僻的创作风格,不受导师赏识。
  “是你父亲给了我力量。否则我或许只能当一粒被大浪淘去的沙子,流于世俗,永远不可能有今天。”谢胤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有绵长的憧憬,夹杂着隐忍的伤痛,“从那以后我努力地往上爬,想站到足够让人看见的高度,也想让他知道他当初的眼光没有错。可现在我做到了,却不知道是做给谁看。”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怪不得你非要请到他。”金灿灿听完努了努嘴,“不过既然跟老林总是旧识,他为什么还提那种要求?不是太不通人情了吗?”
  林又心笑着摇头:“影视作品不是报恩,也不是做慈善,正因为他尊重我爸,所以要拿出最好的成果。而且,我们都不想让我爸失望。”
  金灿灿恍然大悟。
  “你给我打起精神。”林又心薅了薅她的头发,“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开始捞钱了。”
  金灿灿:“上哪儿捞?”
  “你是在问我吗?总裁秘书?”林又心轻拧她脸上的软肉,“去你家,卖你的房子怎么样?”
  “……”金灿灿一个激灵,“我这就去整理备选投资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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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刚回公司,就被秘书部的喧闹给吓愣住了。
  林又心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匆匆走过去,结果看见同事们围着一个人嬉笑聊天。
  她松了口气,也冲那人笑了笑:“秦叔。”
  中年男人满脸慈祥地望向她:“回来了啊。”
  “嗯。”林又心点点头,“您辛苦了。”
  秦德寿,秦副总,也是公司元老级的人物,代表集团去参加欧洲金融峰会,历时三个月,终于回国。
  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是林晟在世时最好的朋友。
  “我是给你送礼物来的。”秦德寿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听说你去找谢胤了?”
  “谢谢秦叔。”林又心接过袋子,“我是刚从他那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