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打骂吧，那是绝对舍不得的。
  桃桃还小，即便现在对学习不感兴趣，家长们也不怎么着急。
  反倒是覃淮让人有点为难。
  这孩子聪明, 学习能力特别强, 不管接触过还是没接触过的, 都能很快学会。
  唯一的问题就是要让他开口实在太难了, 之前是不肯读英文，贺言川以为他不喜欢这种语言, 又换了几种别的外语，都没用。不止外语, 就语文课文让他读, 他都不愿意开口。
  对一个学生来说, 这不是小事。家长们知道覃淮的经历，不会责怪他，只有心疼，可一旦进入学校怎么办？
  别的同学会不会嘲笑他？
  “要不, 找个心理医生看看？”骆青亭私底下提议。
  求助专业医生理论上来说是最好的办法，但覃冉一听这个建议还是难受得要命。
  “其实我倒觉得没必要。”贺言川有不同意见，“覃淮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那就不一样，每个人都与别人不一样，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他现在有条件搞特殊了，不喜欢去学校就不去，在家里请个老师一对一教，效率不是更高？别人家的孩子需要学历文凭作为敲门砖，覃淮又不需要，知识学到就完了。”
  他说的也有道理，覃淮以后肯定是要继承公司的，没人能挑他的学历。当然学校学到的东西远不只有知识，但退一万步讲，就算覃淮跟员工也不能很好相处，覃冉还可以请职业经理人打理公司。反正现在看来，她挣的钱，不管怎样都能保证覃淮衣食无忧、随心所欲地过一生了。
  但是，覃冉心里也不踏实。
  就像之前对覃珩，她也是这样的心思，觉得自己能保护他一辈子。
  可变故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对现在的覃珩来说，伤他最深的，可能就是她这个曾经最溺爱他的妈妈。
  虽然目前看来，在覃冉跟覃淮之间，没可能发生这种变故。
  但是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它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到来，是你预料不到的，谁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所以，覃冉一方面舍不得覃淮是看心理医生，那样他必定会把伤疤再剖开来，血淋淋地摊给别人看；另一方面又担心万一真有意外，万一她保护不了覃淮……人都快纠结成麻花了。
  三个大人商量来商量去，商量不出一个结果，最后贺言川灵机一动，提议道：“我们干脆去问问桃桃的意见吧。”
  覃冉跟骆青亭对视一眼，第一反应是太荒唐了，这种事情问孩子能问出什么来？
  但几秒之后，又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桃桃虽然年纪小，但这孩子实在古灵精怪，有时候冒出两句桃言桃语，细想还挺有道理，比大人都通透。
  原本讨论这些事情，是瞒着两个孩子的，现在他们单独找到桃桃：“宝宝，问你个事情。”
  “什么事呀？”桃桃一把合上面前的单词书，开开心心地抬头问道。
  反正不用读书就很高兴，哪怕只是暂时的。
  “你觉得，冰块哥哥是去学校里跟很多小伙伴一起读书好，还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读书好？”贺言川问。
  问完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很蠢，桃桃也没去过学校啊，她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好，要怎么帮覃淮拿主意？
  桃桃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他们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贺言川更后悔了：“没事，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算了，爸爸只是……”
  “不是。”桃桃打断他，再看看妈妈和覃阿姨，觉得很奇怪，“这个问题，不是应该问冰块哥哥吗？为什么要来问我？我又不是哥哥肚几里的那个……什么虫子，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
  豁然开朗.jpg
  果然，他们还真比不上一个孩子。
  “我要去告诉哥哥，太好笑了。”桃桃不想看书，跳起来跑出去找覃淮。
  覃淮身上都是外伤，现在已经不会有大问题，在医院待着无聊，覃冉就给他办了出院手续，在家里修养，另外请了个家庭医生照顾。
  今天是特意请了桃桃一家过来做客，顺便拜托骆青亭教她做菜。
  覃淮在院子里晒太阳，桃桃蹦蹦跳跳冲过去，几个大人急忙跟上。
  “哥哥，我跟你说个好好笑的事。”桃桃一边大声嚷嚷，一边朝覃淮怀里撞去。
  覃淮已经习惯了，在她还没到的时候，就伸出手去接住，顺便往怀里带了带：“什么事？”
  “我爸爸问你想去哪里读书？”桃桃抬头看着他，“可是他跑来问我，没问你，他是不是已经老了，连我俩都分不清了？”
  贺言川：“……”
  宝贝你能不能给爸爸留点面子？
  覃淮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然后摸了摸桃桃的脑袋，才抬头看过去。
  三个大人都过来了，多少有点尴尬。
  “覃淮，妈妈没有别的意思。”覃冉怕他多想，急忙解释，“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小朋友的想法。”
  覃淮看着她，点了点头，看起来并没有不高兴。
  覃冉犹豫了一下，在他身边坐下来：“那妈妈问你，你是想去学校，跟很多小伙伴一起读书，还是请个老师，一个人在家里学习？”
  覃淮抓着桃桃一缕软软的头发，在指尖无意识缠绕，低头认真想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覃冉一愣。
  “我好几年没去学校读过书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适应。”覃淮今天话多了一些，主动解释道。
  覃冉心里一酸，马上道歉：“对不起，是妈妈不好，不该问这种问题。”
  她只想保护覃淮，却好像每句话每个字，都在伤害他。
  真的恨不得冲进监狱去砍死谢宇铭那个人渣。
  “没有。”覃淮摇摇头，“我很高兴您能来问我。”
  覃冉又是一愣，这下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可以试试，去学校试试，不行就在家里。”覃淮继续道，“谢谢妈妈来问我的意见。”
  他也是个人，有自己思想。
  曾经谢宇铭只把他当工具，不会关心他的任何想法。现在覃冉当然是爱他的，可覃淮也不希望她以爱的名义，为自己做任何决定。哪怕他也做不了决定的事情，他也希望有人来问问他的意见。
  覃冉下意识道：“是桃桃……你刚才叫我什么？”
  相认这些天，覃淮对覃冉不亲近也不抵触，跟她会交流，但从来没开口喊过妈妈。
  覃冉一直都知道他有多不容易，尤其是最近开始上课后，他连读课文都读不出口，覃冉心疼得要死，自然不会怪覃淮，但心里还是不免会痛会失落。
  今天覃淮不经意喊了一声“妈妈”，她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覃冉看着覃淮，很想再听一声。
  覃淮也看着她，动了动嘴唇却没喊出口。
  覃冉已经明白他努力了但是不行，摇摇头示意没关系，眼泪却不受控制往下掉。
  覃淮手指动了动，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桃桃头发被他抓疼了，也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突然紧绷起来。
  她抬头左右看看，母子两个情绪都不太稳定，没人注意到她。
  桃桃忽然伸手拉了覃冉一把：“阿姨不哭……”
  覃冉没有防备，被拉得往前一倒，覃淮下意识伸手去扶，覃冉也怕砸到他，慌忙张开手臂。
  于是，母子两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抱在一起了。
  桃桃小身子一矮，低头钻出来，张着小胳膊朝爸爸妈妈飞奔过去。
  一家人嘛，就应该经常亲亲抱抱举高高，这样才会越来越亲近。
  那边覃冉和覃淮抱在一起，泪流满面。
  这边贺言川朝桃桃比了个赞，也张开手臂等着接住自家的小天使。
  可桃桃快跑到贺言川面前的时候，突然来了个急刹车，然后飞快转头朝门口看去。
  “怎么了？”贺言川奇怪地问。
  “我闻到蛋糕的味道了！”桃桃一秒转向，撒腿就往门外跑，比刚才的速度快多了。
  覃冉的司机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个精致的蛋糕盒子，看到桃桃冲过来，生怕她摔跤，急忙伸手去抓住她：“桃桃你来了？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啊。”
  之前司机经常去医院，桃桃跟他已经很熟了，先是敷衍地“嗯嗯”两声，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盒子，问道：“陈叔叔你买蛋糕了吗？”
  “是啊。”司机点点头，“覃总知道桃桃喜欢吃蛋糕，特别嘱咐我买的，是桃子造型的哦，桃桃喜欢吗？”
  “桃叽吗？！”桃桃眼睛亮得惊人，吞了吞口水，“喜欢呀，嘿嘿嘿……”
  贺言川：“……”
  既钱之后，又一样瞬间能勾走桃桃魂的东西。
  司机拎着蛋糕往屋里走，桃桃就亦步亦趋跟着：“陈叔叔，其实我可以帮你拎，我拎得动……”
  “谢谢桃桃，但是不用了。”司机被她可爱到了，但是也没敢让她拎东西，笑着拒绝。
  贺言川不忍直视地捂脸：“……”
  他真的没虐待孩子，每天都有给她吃饱饭。
  “桃桃，宝贝。”贺言川不死心，追上去道，“不是要跟爸爸抱抱吗？”
  “不用了。”桃桃摆摆手，眼睛还盯着蛋糕盒，“天天都抱，不差这一次。我要看着蛋……陈叔叔，万一他不小心摔了。”
  司机：“……”
  贺言川：“…………”
  第40章 “我求求你啦～”……
  小孩子天真烂漫, 单纯真实，所以哪怕是馋嘴的模样, 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满满都是可爱。
  司机将蛋糕拎进屋里，放到桌子上，还往中间推了推，确保万无一失，然后才对桃桃道：“桃桃现在可以放心了吧？叔叔腿脚还行，没摔。”
  桃桃也有点不好意思，看陈叔叔一眼，又垂下视线, 傻fufu地“嘿嘿”笑了两声, 爬上桌边的凳子, 伸出手指戳了戳蛋糕盒子。
  贺言川：“……”
  “桃桃。”骆青亭也跟过来, 试图将她打发走，“去叫星星哥哥过来一起吃蛋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