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小紫和司机还在车上整理东西,两个人先行一步,彼此之间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默契地朝电梯走去,于是空间里便只剩了踢踏的脚步声,更显得空荡寂静。
  等到电梯远远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时,鹿呦才想起自己需要提醒他一些事儿。
  “那个,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走吧,你先上去,我等会再上。”
  程泽允转身,眼里有疑惑,“为什么?”
  “这不是为了保险起见嘛。不然被拍到我两一同进出又得传绯闻了,你知道的,现在那些记者惯会捕风捉影,随便拍一张模糊照片都能在网上吵翻天。”
  鹿呦觉得真是为了这个弟弟操碎了心,竟然主动教他规避绯闻了。要是以前,她才懒得理这些,反正不是真的,任记者再怎么闹也只是给她徒增热度而已。
  怎料程泽允却不怎么领她这个情。
  “我不怕这些的。”
  他说话时,眼睛直望着她,他的眼瞳很深,像一泓湖水,柔和清澈,深望时却有种要把人吸进去的魔力。语速平缓而悠悠,平白的就给人一种慎而重之的感觉。
  半响他又说,“你担心的话,我可以等会再上去。”
  鹿呦连忙摆手,“我当然不。”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只是鹿呦下意识地跟他前后错开了大概一个身子的距离。
  几步过后,走在前面的程泽允突然转身回头,鹿呦猛地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鹿呦问。
  程泽允盯着她看了片刻,就在鹿呦不好意思想要扭开头时,他却又率先一步别开视线。
  “没什么。”
  说完又继续往前走。
  鹿呦只觉得他莫名其妙,想问他怎么了,转念又觉得没必要多管闲事,便闭上了嘴。
  电梯前。
  程泽允单手插着裤袋,表情有点严肃,在长久的寂静后终于开了口。
  “你可以叫我阿泽。”
  “啊?”
  “我不叫‘那个’。”
  鹿呦这才反应过来,她好像还没怎么主动叫过他,刚刚情急之下才说了句“那个”,没想到他会如此在意。
  惊讶过后鹿呦轻声应了声“哦。”
  见他还在望着自己,眸里似乎含着期待。鹿呦马上会意,又叫了一声“阿泽。”
  程泽允嘴角上扬。
  怎么回事呢,今天好像一直表现得有点失礼呢,鹿呦懊恼。而且她年纪明明比他大,两人相处的时候自己却好像总被他牵着走。
  看着鹿呦如彩灯般变幻的脸色,程泽允心里只觉得她实在是太过可爱,比他以前想象的都要可爱。
  今天一整天,只要她在身边,他的心情似乎就会很好。
  特别在听到她娇软地叫他“阿泽”以后。
  -
  晚上,因为公司临时安排,小紫来跟鹿呦道了个别就匆匆赶往机场,幸好经纪人老罗来了,还带来了个临时助理。
  助理叫小周,是个年轻小姑娘,刚工作不久,第二天一大早打过照面后便跟着鹿呦去了片场。
  鹿呦一般不跟着剧组一起吃饭,会专门让助理去饭店开小灶再打包回来。
  今天的午饭时间,鹿呦的保姆车上却传来了喝斥的声音。
  “我叮嘱过多少遍了,不能加香菜。”
  “你能不能带点心来上班?这种错误是最低级的。”
  ……
  老罗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期间还夹杂着小助理的哭泣声。
  过往的人都忍不住悄悄往里望。
  最后不知道是怎么平息的。不过片场就那么小,一点点事情都能传得人尽皆知。有人在八卦过后,在私底下悄悄议论。
  “刚刚去看了,那个小助理被经纪人骂的有点惨,哭得梨花带雨的。”
  “为什么啊?”
  “好像是助理买了鹿呦不爱吃的菜。”
  “就这么点事儿?鹿呦就没帮忙说个话?昨天看她跟助理相处得挺好的嘛。”
  “今天助理换了新的了,而且助理得罪的是她,经纪人这么生气,也是因为看鹿呦脸色吧。”
  “助理换的这么勤快,看来在她手下干活真不容易啊。”
  “不过鹿呦架子真够大的,每天开小灶不说,菜式上还那么挑剔。对比起来,男主角每天就跟工作人员一起吃饭,脾气也是没话说。”
  “所以这两个人风评也天差地别啊。”
  ……
  ——“都没事干了吗?”
  两人正讨论得火热,被拐角处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程泽允,更是吓得手脚都无处安放。
  “程,程老师。我们先去做事了。”两个人都只是个小场务,此时见程泽允黑着脸站在那,明明年纪还小,偏偏有种压人的气场,心头一颤,赶紧找个理由开溜。
  程泽允站在原地,想起刚刚两人说的话,眉头皱起。
  下午,两人结束一场戏后,程泽允跟鹿呦一起在内棚里等下一场戏开拍。
  期间,助理小周顶着哭过后的肿泡眼一直忙前忙后的,不少人想起中午的吵闹,看她的目光都带了怜惜。至于鹿呦,完全不受影响,心安理得地坐在躺椅上看剧本,偏偏要求还多,喝茶按摩一个不落,指使起小周来一点心软,众人又觉得她实在是狠心。
  程泽允的目光也偶尔会落到小周身上。
  时间久了,鹿呦也发现了。
  她轻笑,“你也听说了吧,怎么,你也同情她?还是要为她说话,让我别再奴役她?”
  程泽允眸光一动:“没有。”
  鹿呦目光重新回到剧本上,嘴里轻飘飘道:“那就好,我自己的助理别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程泽允:“我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
  鹿呦斜斜觑他一眼,不置可否。
  程泽允:“手下失责,你只是在指正她以后别犯这样的错误罢了。”
  鹿呦很以为然:“看来你很有资本家的自觉嘛,就是比我会装。”
  程泽允笑:“你确实不是会伪装的人。不然怎么会让助理挂着哭过后的肿泡眼一直在剧组溜达。”
  鹿呦漫不经心,显然没把这些放在眼里:“我让她做的都是她分内的事,偏偏那些人个个看我的眼光都像我奴役她了一样。他们以为自己发了圣心,殊不知可能会让这个女孩没了工作。”
  程泽允:“他们只是不了解内情。”
  鹿呦以为他要帮他们说话,顿时有些不悦。
  “没什么不了解内情的,他们知道的确实就是全部,只不过都觉得我小题大做而已。”
  见程泽允没接她的话,她又道:“觉得我说的太过分了?”
  程泽允:“过分不过分,真正的评判标准哪有人说得清。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只是你不喜欢的菜而已,所以他们觉得小题大做。那如果是其它东西呢,或者说如果你对香菜过敏,吃了会影响身体,影响拍摄,后果那些人可以负责吗?”
  助理沈涛在旁站着,听到自己老板说出这长长的一段话,一脸震惊。
  自家老板从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对剧组的八卦一向都不感兴趣,这次竟然为了这点小事跟鹿呦聊了这么久,而且话里话外都是维护之意。
  更重要的是,他本来也觉得小周挺可怜的,现在好像都要被老板说服了。
  确实,虽然小周的样子看着可怜,但其实鹿呦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助理就是做的照顾艺人生活起居的事,犯错了老板不满也正常,大家都说鹿呦过分,但起码她没让小周丢了工作啊。
  想到这,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表情从震惊变成认同了然。
  鹿呦听了程泽允的话后,眼中有满足的笑意,小声嘟囔:“可不是嘛。”
  不过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这话她听着挺开心,总算有个懂她的人。
  程泽允目光却落在鹿呦身边小茶几上的鲜奶上,久久不散。
  他想起小时候拍戏,有一场戏要求他要喝牛奶。偏偏他对牛奶过敏,一喝就容易拉肚子,他年纪小,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幸好同剧组里的小女孩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看出了他的窘迫,假借别的理由,帮他换了其他饮料。
  这样的女孩,对陌生人都能理解庇护,又怎么会是无理取闹的人呢。
  第7章 花墙
  鹿呦万万没想到,最先引起大众关注的不是所谓的记者偷拍,而是电视剧宣发发出去的几张拍摄物料。
  为了满足粉丝需要,电视剧官微时不时会发一些剧透照片,这本是很正常的事,而且也有利于剧方宣传。但是这次,他们似乎玩过火了,又或者说,他们没想到男女主角的粉丝会这么鸡血。
  微博发出的正是两人等戏时在棚内就小周的事交谈的照片。
  照片里,程泽允坐在鹿呦身旁,正侧身跟她说话,两人不知道在聊着什么,程泽允一脸正经又带着点宠溺,而鹿呦,表情傲娇但眼角的笑意完全掩藏不住。总的来说,俊男美女,十分和谐,甚至还让人一看就觉得其中有暖流流动,温馨默契至极。
  暧昧是没有的,说是老夫老妻可能比较恰当。
  要是别的演员,这样的照片流出,别人大概会夸剧组其乐融融,气氛好。但是这事落在两位流量身上,就不一样了,甚至只要有人带个节奏,就能撕到天昏地暗。
  就像这次,本来各家粉丝认领美照,彩虹屁一下自家爱豆就万事大吉了。
  偏偏两人的cp粉激动了,平时各种暗糖他们都吃的有滋有味,更何况是这种送上门的明糖呢。于是安利之心瞬间又起,各大论坛都能看到这张图片的安利,俨然把两人塑造成了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慢慢的,程泽允唯粉开始不淡定了,有人在猜想是不是鹿呦团队故意引导,要拉着她们的小哥哥炒cp。至于鹿呦那边也同理,总之,双方都觉得对方不怀好意,觉得自家爱豆被占了便宜!
  首先被攻陷的是电视剧官微——
  “才刚开拍没几天吧,呦呦和阿泽感情就这么好了呢。哈哈,这算不算多年粉头追星成功~”
  “向小哥哥看齐!早日扑倒我爱豆!”
  “我艹,现在才反应过来,官微是故意放的这照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