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闻泽:“……是没你好。”
  殷筝等了一会儿,见闻泽说完这句话没打算接着说下去,便问他:“真打算一直瞒着,不告诉我?”
  闻泽本就心虚了好几天,现下被殷筝这么一追问,便有些烦躁,直言:“我本来就没有义务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这话有些伤人,闻泽说完就后悔了,也不知道要怎么把话收回,只能咬牙沉默。
  殷筝安静了一会儿,半响,旷阔的殿内响起她的声音:“你说的有道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像是一把重锤,在闻泽心上狠狠敲了一下,他蓦地一慌,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殷筝脸上扬起一抹浅笑:“那殿下可愿将实情告诉我?”
  闻泽对上殷筝的笑颜,察觉到什么,问:“你故意的吧?你是不是知道……”我心里有你,故意吓唬我逼我说实话?
  闻泽及时刹车,把险些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问不能问,说又不能不说,闻泽纠结万分,最终还是对殷筝道:“我可以告诉你,但先说好,不许再像上次那样。”
  上次?哪样?
  殷筝没听明白,闻泽也没和她解释,只拿来一叠信件给她,告诉她这些都是李纯藏起来的,和卫十砚的往来信件。
  殷筝将信翻开,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定是卫十砚的字迹没错。
  随后她便开始阅览信上的内容,开头几封还好,殷筝看完后不过是沉下了脸,之后又看了几封,她开始不自觉地加快了呼吸,手也抖了起
  来。
  这时她才知道,闻泽说的上次,是指她在扶摇阁一楼犯老毛病那次。
  思绪开始陷入混乱,殷筝也不想在看完信件之前倒下,于是她闭上眼,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静。
  只是她的手脚还有些发麻。
  她顾不上这么多,将剩下的信件一口气看完,然后呆愣了许久。
  啪嗒一声轻响,殷筝慢吞吞转动眼珠,发现手中的信纸上晕开了湿痕。
  闻泽将那封信从她手中抽走,还抬起她的脸,替她擦拭湿润的脸庞。
  殷筝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她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可能是嗓子太干——她这么想着,咽了口口水,尝到了铁腥味。
  怎么会有铁腥味?
  不等她弄明白,她便哇地一下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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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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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一大口鲜血, 吐得殷筝闻泽两人身上脸上都是。
  殷筝能感觉到还有鲜血从口中涌出,她抬手捂住嘴, 结果鲜血流得满手都是, 溢出掌心后还顺着手臂往下滑,根本挡不住。
  “十九!!”
  殷筝听到闻泽喊了一句, 然后她的耳朵就嗡地一下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只能看着闻泽掰开她捂嘴的手, 捧着她的脸对着她说了些什么,可惜……她听不见。
  就在殷筝这么想的时候, 耳边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问她——
  “你觉得……卫叔叔对你好不好?”
  殷筝睁大了眼睛,那是安武的声音。
  接着眼前的闻泽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和自己长得十分相似的女人。
  女人坐在床边, 就着烛火给她缝小衣。
  温暖的烛光照亮她的脸, 她一边动针线,一边说道:“你卫叔叔上回还叫人给你从街上带了糖人, 前几天你生病, 也是他骑马去替你把大夫接过来的……”
  想起那大夫下马后连站都站不稳,甚至气急了对着卫十砚破口大骂,女人没忍住笑出声,然后看了殷筝一眼,矜持地收起笑容,略有些紧张地问她:“你说, 娘若是要嫁给他……”
  “不!”殷筝出声阻止:“不要嫁给他!!”
  可安武像是没听到殷筝的声音,先是愣住,接着松了一口气,笑靥如花:“那当然,即便娘嫁给他,你也还是娘最最宝贝的长乐啊。”
  泪水滑过殷筝的脸庞,殷筝看着眼前一脸幸福的安武,终于想起来——安武已经嫁给卫十砚,她现在看到的仅仅只是儿时的一段回忆,她没有像那些重生之人一样回到过去,所以她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之后她看着安武跟她絮叨卫十砚的好,看着安武嫁给卫十砚,看着安武恋恋不舍送她去临西,看着安武逢年过节一大早就在门口等自己回家,好几次马车没停稳安武就喊着“长乐”往上凑,有次险些被马给撞了,还是卫十砚将安武给拉开,还难得对安武发了火。
  安武一点不怕大将军动怒,还和大将军顶嘴,然后丢下气急的大将军,朝殷筝走来。
  殷筝看着眼前的场景,明明脸上的泪水就没停过
  ,可她却低下头,扯着嘴角轻轻笑了一声。
  ——骗子。
  小臂刺痛,吐血后就晕倒在闻泽怀里的殷筝睁开眼睛,过往的一切回忆都如烟消云散,不留半点痕迹。
  她没再吐血了,但嘴里还都是血的味道,手臂也很疼。
  殷筝侧头去看自己的手臂,就见有人从自己手臂上拔下一根银针,随后那人开口,声音清冷如寒冬腊月:“气急攻心伤了心脉,如今醒来便无事了,接下来只需好生将养……”
  国师的声音突然顿住,因为醒来的殷筝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把被子盖过耳朵的同时,翻身背对他们,只留出半个后脑勺。
  闻泽不明所以,正要开口问殷筝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被国师拦下。
  国师对殷筝的了解仅限于安武寄来的那些信,远不如闻泽,但国师了解安武,也清楚记得,每次安武重伤在床,若是不想听别人啰嗦些什么“女子当相夫教子,而不是与人动刀动枪”,便会用被子盖过耳朵,翻身拿后脑勺对着来探望她的人,表示自己想静一静。
  国师在心里轻叹:不仅长得像,脾性习惯也像。
  国师起身往外走,闻泽跟上,同国师在外头说了几句后才进来,并让伺候的人尽数退下,只留十九和另一个长夜军在殿外候着。
  殷筝被国师一针扎醒时天已经黑了,之后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躺着发呆,直到后半夜,闻泽坐在桌前看折子,突然闻到了一股烧鸭的味道。
  闻泽抬眼,就见江易拿着油纸包裹的烧鸭翻窗进来,跑到床边扯殷筝头发。
  闻泽抽了抽嘴角,倒也没阻止他,看着他把殷筝从床上叫起来,然后把烧鸭塞殷筝手里,催促她快吃
  殷筝身上被血弄脏的衣服早在她昏迷时就已经被换掉,如今的她穿着一身雪白的寝衣,长发披散在她背后,面色苍白如纸,到外头走一圈估摸第二天就能出现宫城闹鬼的传闻。
  形似倩鬼的殷筝坐在床上捧着江易给的烧鸭,张口哑声道:“太油了。”
  闻泽从桌前站起身,一边让外头的十九传膳,一边把油纸包裹的烧鸭从殷筝手上拿走,还给江易:“这个你吃,她吃别的。”
  江易“哦”了一声,捧着烧鸭在床边脚踏上坐
  下,吃了起来。
  不过片刻,殷筝面前就摆上了好入口的薄粥小菜。
  十九还端来了热水,给殷筝漱口洗脸。
  殷筝稍微收拾了一下,之后喝掉半碗粥就放下碗筷,说自己饱了。
  闻泽蹙眉:“你一整天没吃东西,就喝半碗粥能饱?”
  一向和闻泽不对付的江易也抬头看殷筝,眼底满满的不赞同。
  ——怎么能不吃饱肚子呢!
  “真的饱了,吃不下。”殷筝靠在床头,察觉到床头摆着一排矮柜,矮柜上还放了些小物件和书本,看起来并不像是没人居住的侧殿空屋,更像闻泽平日里睡的主殿。
  殷筝收回视线,对闻泽道:“你故意促成六大营比试,可是为了牵制他这次带来的玄武营?”
  闻泽没有回答她,而是在床边坐下,端起剩下的半碗粥,舀了一勺往殷筝那递。
  殷筝不吃,他便不答,于是殷筝低头,吃下了那一勺粥。
  闻泽:“嗯,原先是准备借口南营人手不足,从玄武营调人,后来听贺轻雀说朱雀营想跟玄武营比试,干脆顺水推舟。”
  殷筝咽下那一口顺滑的白粥,因为嘴里有些泛苦,所以即便没有加糖,她还是能尝到白粥里淡淡的甜味:“可这样一来,你就只有一天的时间,还必须在比试当天,将他从比武场引开。你能做到?”
  闻泽又给殷筝舀了一勺粥,殷筝吃下后,他说道:“没什么做不到的,你在宫里待着,别插手。”
  殷筝表示:“我是一定要插手的,要么我们合作,要么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闻泽舀粥的手顿了顿,像是在思量目前这种情况下,他若跟殷筝起内讧,会不会让一切都功亏一篑。
  殷筝也知道,就目前情况来讲,他们最好是合作,协商出双方都满意的结果,可有些事情她不想退让:“让我去,我所求不多,只是有话要当面问他。”
  闻泽拒绝她:“不行,太危险了。”
  殷筝不再吃闻泽喂来的粥,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殿下原先还能面不改色地将我当成诱饵来用,怎么如今,反而不敢了?”
  因为原先没放心上,当然什么都敢,可如今闻泽醒悟了,知道去珍惜爱护,自然是放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
  偏偏他又别扭得很,将这一切都当成了自己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不愿诉之于口,亦不愿被人戳穿。
  此刻一听殷筝这么说,他便忍不住想要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嘴硬道:“我只是怕你坏事。”
  “你我分头,难道就不会坏事吗?”
  闻泽闭口不言,越觉得殷筝是知道了什么,就越不想承认,他放下碗勺,起身道:“好,你将他从比武场引开,要亲口问他什么也随你,但之后的事情,交给我。”
  殷筝点头,双方达成约定,可闻泽却并不开心,他回到桌前坐下,也不说去休息,就这么坐着看折子。
  殷筝也不吃了,让十九撤掉饭菜和矮几,再一次洗脸漱口,躺下睡觉。
  徒留江易坐在脚踏上,啃完烧鸭后翻窗离开。
  国师被请去东宫,以及殷筝留宿东宫一事都被闻泽压了下去,除了当时在场的人和皇帝以外,并无他人知晓。
  闻泽把殷筝看后吐血的那些信件也给皇帝看了,皇帝的反应不比殷筝小,还因此卧床休养,将政务都推给了闻泽。
  闻泽比他们都好些,因为他不认识安武郡主,所以比起悲痛,他更多的是杀意,对卫十砚的杀意。
  ……
  比试定在大婚前十天,在那之前江韶戚也带着临西的一部分白虎营抵达了雍都,并同意参与这次的比试。
  一时间,整个雍都都为此而沸腾了起来,更有不少地方开了赌局,赌最后会是哪一方获胜,其中最被看好的就是玄武营和北营,最不被看好的,是形如雍都吉祥物的麒麟营。
  比试开始前一天,殷筝托人给卫十砚送了信,约他第二天出城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