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乔若安愣了一下,表情有些茫然。
  为我做事,工资付你双倍,从今往后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顾矜北身体前倾,幽深的双眸盯着乔若安,要不要考虑一下?
  第六章 离职
  明明是问句,却怎么都听不出征求的意思,乔若安晃了晃神,问:我能为你做什么?
  顾矜北身边不缺可供拆迁的小弟,学习方面更是帮不上任何忙,这样一无是处的他,有什么资格站在顾矜北的身边享受他的庇护?
  你的任务很简单。
  陪我一起上学,下学。
  有时间的话,帮我带早饭。
  顾矜北说完,空气安静了几秒。
  就这样吗?
  他还以为顾矜北会提出一些很难达到的要求,结果就只是同行和带早饭?
  就这样。顾矜北表情很平静,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乔若安有些惶恐,难以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顾矜北是校霸,在学校有着很强的威慑力,跟在他身边确实能得到不少好处。
  但,这世上真的会有免费的午餐吗?
  顾矜北:怎么,不愿意?
  没乔若安连忙摇头,我只是好奇,为什么选择我,毕竟我
  因为看不惯他们欺负弱者,顾矜北回答得很干脆,这个理由可以吗?
  听到答案,乔若安松了口气。
  方才他还有点担心顾矜北和那些人一样,对他的身体感兴趣
  现在看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那就从明天开始吧,我做完早饭去接你乔若安望着顾矜北,努力让自己显得乖巧伶俐。
  比起在豪庭端茶送水,还要时不时面临被顾客骚扰和被经理劝退的风险,做顾矜北的小跟班显然更加划算。
  最重要的是,钱多。
  乔若安不是个物质的人,但现实却逼得他学会斤斤计较。
  毕竟有这样,乔家才能留有他的一席之地。
  顾矜北带乔若安到经理那儿办理了离职手续。
  经理是认识顾矜北的,因为听说今晚502包厢会来几个有头有脸的富二代,特意对着照片认了半天,打算在送蛋糕的时候跟这几个人套套近乎。
  谁知送蛋糕的环节还没到,顾小少本人就亲自找到她,身边还跟着乔若安。
  得知乔若安跟顾家小少爷有交情,经理对他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表示离职手续当晚就能办妥,还愿意多付他一个月的工资,那卑躬屈膝的模样,简直跟昨晚指着他鼻子骂再敢迟到一次立马滚蛋的女魔头判若两人。
  就这样,乔若安换掉工服,卸下工牌,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十二点之前踏出豪庭的大门。
  深秋寒风萧瑟,顾矜北却穿得单薄,校服外面的黑色大衣面料不是很厚,将他一米八几的个头勾勒得更显挺拔、修长。
  乔若安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直到来到一辆私家车前面才谨慎开口:顾小少,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家庭住址
  顾矜北隐匿在黑暗中的嘴角微微上扬,很快又恢复冷静,拉开面前的车门:上车。
  乔若安:啊?
  顾矜北看他一眼,保持着拉开车门的姿势一动不动。
  僵持了两秒,乔若安意识到顾矜北是在等自己,连忙钻上后座。
  安静的车厢里,两人沉默不语,中间隔着遥远的距离。
  在今天之前,乔若安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会跟顾矜北产生交集,更不会想到顾矜北看似高冷的外表下竟然藏着一颗乐善好施的心。
  就这么胡思乱想的一路,车停在青鼓巷23号门口。
  长久的颠簸让忙碌了一整晚的乔若安昏昏欲睡,待他睁开双眼看到自家门前蹲着的石狮子,吓得顿时清醒过来!
  第七章 赎罪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乔若安坐直身体,后背贴着车门,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他会这么紧张不是没有原因的。
  转学之前学校里的小混混查到他家住址,对他进行了连续半个月的围追堵截,那阵子他吃不好睡不好,每天过得心惊胆战,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办理离职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个人信息。顾矜北如实回答,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乔若安没指望得到顾矜北的承诺,此刻听他这么说,竟有些感动。
  刚想道谢,门锁咔哒一声打开,随后是顾矜北低沉的声音:明天早晨我来接你,见不到我的车不许走。
  乔若安站在路边目送车子扬长而去,直到那抹黑色消失在道路尽头,才堪堪抽回思绪,从虚幻回到现实。
  一抹夜风袭来,乔若安打了个哆嗦,把手揣进口袋。
  刚要往回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工作,每天才这么晚回家。
  乔若安心脏漏跳一拍,转身便看到一个女人裹着棉衣站在门口,冷冷盯着他。
  妈?你怎么在这儿?
  周秀红轻嗤一声,不答反问:刚刚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是同学。
  同学?你当我是傻子呢?周秀红冷笑,唇边的讥诮几乎要溢出来。
  乔若安在学校受排挤的事她很清楚,大半夜把他送到家门口的人,绝不可能是什么同学。
  那车看着挺贵的,是个大老板的吧?你每天三更半夜才回家,是不是去陪人家做什么龌龊事了?周秀红咄咄逼问,挡在门口不让他进去。
  我没有乔若安蹙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累了一天,肋骨又隐隐作痛,这会儿只想快点回去检查一下伤势。
  周秀红见他这副疲惫的模样倒是没再刁难,但却话锋一转,说出更为大跌眼镜的话。
  其实你去做这行也可以,但钱是不是太少了?这月生活费比上月还少了几百,是不是你偷偷藏起来了?
  所有的钱都给你了,乔若安疲惫地解释,上月有考试,我请了几天假,所以
  请假?周秀红再次冷笑,就你那次次垫底的成绩,还用得着复习?
  乔若安抿了抿唇,原本还想忍一时风平浪静,但听母亲这么说,积压了一整天的负面情绪终于还是决了堤。
  我出去打工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乔嘉礼,为了这个家,如果我能像他一样每天安心学习,成绩怎么可能这么差?
  乔若安还有个亲生弟弟叫乔嘉礼,比他小一岁,今年读高一。
  当年乔父乔母刚生下乔若安就发现了他的异样,但因为乡下信息闭塞,医疗水平又不发达,夫妻俩并没有及时将乔若安送医,反而抓紧时间怀二胎,生下乔嘉礼。
  乔嘉礼出生那天,阴沉许久的天空忽然放晴,看着健康可爱的小儿子,乔父乔母大喜,为他取名嘉礼。
  嘉礼嘉礼,上天给予的最佳礼物。
  乔嘉礼的诞生让夫妻俩重拾希望,故而对他十分偏爱,明明两个儿子只相差一岁,但却教导乔若安要处处让着弟弟,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紧着乔嘉礼。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乔若安迎来青春期。
  青春期的孩子敏感脆弱,认知在各种思想观念的冲撞下愈发清晰,懵懂的乔若安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父母眼中隐忍的好哥哥,而是乔家的弃子。
  一枚彻头彻尾的弃子。
  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和感受,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为乔嘉礼而生,而他只能通过不断榨干自己来换取微小的利益。
  乔若安也想过反抗。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性格早就被生活磋磨得卑微软弱,就像失了羽翼的小鸟,再也没有飞翔的能力。
  好啊,还学会顶嘴了是吧?
  没想到一向乖顺的大儿子会突然反抗,周秀红气急败坏,揪住乔若安的耳朵狠狠一拧。
  剧痛让乔若安眼前一黑,差点儿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要不是因为你身体畸形,性格孤僻,我们至于天天被人家笑话?
  我告诉你乔若安,你现在做的这些根本不是什么贡献,而是赎罪,赎罪懂吗!
  周秀红扯着嗓门,目眦欲裂,一字一句像尖刀一样狠狠扎入乔若安的心脏。
  第八章 心理医生
  黑色轿车一路前行,返回到豪庭门口停下。
  唐广军拉开车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上副驾,一边搓手一边道:嗬,这天儿可真冷,还没立冬呢就给我冻够呛
  顾矜北:都解决完了?
  嗯,都完事儿了,杨帅那狗逼被我扒光衣服扔到大堂,一群人正围观呢。
  白天那几个人的手机也都处理好了?
  这个得问江燃,唐广军把脸贴近出风口,他说在不接触对方手机的情况下黑进系统需要时间,但明天之前怎么也能搞定了。
  哦对了,还有心理医生那事儿
  我帮你打听过了,宁城确实没什么靠谱的心理医生,要不还是找你小叔吧。
  顾矜北没接茬,指腹轻轻摩挲手机屏幕。
  他小叔顾景行今年二十八岁,是业内挺有名的心理医生,虽然从业年限不是很长,但凭借英俊帅气的脸庞出过一次圈,当时还在微博小火了一把。
  论专业能力,顾景行发表的论文拿过不少奖,医治过的病人也对他盛赞有加,去年还创办了一家舞动治疗机构,如今在宁城经营得风生水起。
  按理说顾矜北想找心理医生,顾景行一定是最佳人选。
  可他偏偏跟这位小叔有点过节。
  顾矜北上小学的时候,顾景行读高中,有次暑假顾氏接了个大项目,需要顾父顾母亲自出国对接,妹妹顾晓南又要去参加夏令营,夫妻俩怕顾矜北无聊,就把他送到老宅住了两个月。
  那两个月里,顾矜北几乎每天都在跟顾景行斗智斗勇。
  三明治里突然多出狗粮,果汁里突然多出芥末,枕头下面突然多出一把大米
  除了这些幼稚到令人发指的恶作剧,顾景行还会强行拉着他看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电影,在他专心写作业的时候把他拖走去看无聊的蚂蚁搬家,甚至在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换上白裙假发装女鬼吓唬他。
  那两个月顾矜北可以说是过得既充实,又崩溃。
  你小叔现在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又一个人在国外生活那么久,总不可能还跟十几岁那会儿似的调皮捣蛋,要我说你就是想太多。唐广军发表自己的意见。
  也许吧。顾矜北挑了挑眉,把手机揣回口袋。
  其实顾景行什么德行他都见识过,也受得住。
  但乔若安不一样。
  乔若安敏感脆弱,万一那家伙在他面前抽个疯什么的,他可不保证会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送完唐广军,车子驶向海韵庄园。
  顾矜北思考良久,终于还是在微信里翻出顾景行的名字,发了条信息过去。
  宁城的后半夜,气温降到一天中的最低点,甚至迎来了可能是今年的最后一场秋雨。
  雨水淅沥沥顺着房檐落下,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水洼。
  乔若安蹲在院门口,一边用手机照亮,一边写明天要交的作业,冻得鼻尖发红,手指头都有点僵硬。
  就因为他那一句反驳,母亲恼羞成怒把门上了锁。
  不出意外,今晚他只能在外面过夜了。
  第九章 妄想症
  雨下了很久,直到天亮才渐渐停歇。
  乔若安几乎没怎么睡,挨了几小时冻的他浑身虚脱,唇色泛白,从地上站起来时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
  阿嚏在连续打了不知道第几个喷嚏后,乔若安拎着书包走到不远处的早点摊,买了一个鸡蛋灌饼和两杯豆浆。
  卖早点的阿姨认识乔若安,见他脸色很差,担心地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乔若安三两句搪塞过去,说就是小感冒,不碍事。
  买完早点,乔若安又回到院门口,坐到石狮子旁边。
  顾矜北说今天会来接他。
  至于什么时候来,会不会临时变卦,乔若安不知道,也不敢问。
  过了一会儿,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年哼着歌走出小院。
  看到门口坐着的乔若安,乔嘉礼一脸惊讶:乔若安?你没去网吧啊?
  昨晚乔若安没回家,他还以为是住网吧了,再不济也是去旁边的废厂房挨了一宿,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门口碰见。
  我没带身份证。
  那你给我打电话呀,我能顺窗户给你扔出来的。乔嘉礼打了个哈欠,感觉他这个哥哥脑子不太好使。
  手机没电了。乔若安淡淡解释。
  其实他手机有电,就是单纯不想打给乔嘉礼,因为那个时间乔嘉礼已经睡了,真吵醒他,肯定又要跟自己发脾气。
  哦,行吧。乔嘉礼耸耸肩,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退回来,不对啊,你在这儿坐着干嘛,今天不去上学?
  我在等人。
  等人?等谁啊?
  乔嘉礼本来还困着,听他这么说瞬间清醒了。
  众所周知乔若安没朋友。
  不仅没朋友,还天天被排挤。
  所以,他是等哪门子的人?
  乔若安想了想,感觉直接说顾矜北的名字会被当成疯子,于是改口道:一个同学。
  早饭也是给他买的?乔嘉礼注意到他手里的豆浆和鸡蛋灌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