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就如然然所见,如今乃是父皇的天下,我虽在朝中也有些拥护者,但毕竟只占少数,我自问没有任何违逆之心,但为了自保,终究要采取些措施,因此拉拢人心这一举动,必不可少。
  只是朝中那些群臣本就是老狐狸,又向来有自己的心思和站位,想拉拢他们谈何容易,不如换一种思路。
  她笑笑,缓声道:从寒门入手,未尝不可。
  不愧是音音。
  林墨然很快明白过来,与其费尽心神去拉拢朝堂中那帮老臣,不如放眼于新鲜血脉,这种做法虽不如前者来得快,中途需要更多的准备和策划,却也更坚固,更牢靠。
  正巧她如今在国子监内学习,又结识了两位出自寒门,却成绩优异的同窗。
  这个开头很好,以后一定会更好。
  我会努力的。林墨然道,抬眸看向秦语辞的脸,表情格外认真,争取尽自己最大所能帮到音音!
  然然不必给自己太大负担。秦语辞闻言顿了顿,见眼前之人一脸认真的模样,顿时轻笑出声,一切有我。
  再者就算以后真的出现什么意外,我们也不是没有退路,宫中一切虽好,但宫外的大好河山也十分不错,若真到万不得已那一步,一同隐居山野也是个选择。
  反正我会的不少。她道,调笑般的开了口,教教书,卖卖画,就算有天老了做事费劲起来,也能靠制些手链璎珞赚点银钱,定不会饿到然然的。
  制手链。林墨然应声下意识的低头看去,见到自己手腕上戴的那条,连忙举起来给秦语辞看,这不是我独有的吗,音音还想做给谁?
  竟也学的和她一样,喜欢吃醋了。
  音音错了。话音一落,秦语辞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更甚,抬手抚上林墨然的脸,讨好般的垂眸亲亲,我只给然然做。
  好呀。林墨然应声点头,也反过来亲亲她,还有我呢,为了音音我愿做任何事,也不会叫你挨饿的。
  那我先提前谢过然然了。秦语辞应声道,继而又开口同林墨然说了许多旁的,两人坐在案边腻歪了好一阵,这才一同用了晚膳。
  饭后林墨然照例坐在寝宫内完成课业,秦语辞则移步书房,处理一些事务。
  自从出征回来后的那一日起,她便再也没有见过秦月微,却因知晓她心思叵测,所以特意叫人在暗中盯着她,一旦发现什么,马上前来汇报。
  因此她一早就知道秦月微和秦若瑾之间出现了隔阂,知晓她前几日一直将自己困在房内,最近却又似乎想通了什么,竟又愿意外出了。
  甚至似乎去拜访了什么人。
  那人明显不想叫旁人知道她前来拜访过自己,所以一路特意叫人为她遮掩,饶是秦语辞的人都没能辨明她的真正去向。
  实在可惜,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对方专门筹备,若真那么容易识破,她反倒要怀疑是个陷阱。
  因此当手下惶恐回来禀报时,秦语辞并未怪罪,只叫他们日后盯紧些,专注些。
  不过虽未发现那人的身份,不过秦语辞的心底却也有些模糊的猜测,如若两者真的有合作意图,那定是各取所需,一个想借助对方的权势地位,一个看重她公主的身份。
  筛选之下,可疑的人也剩不了几个。
  秦语辞很快敲定几人,发派些可信之人下去,叫他们盯紧这几人的动向,再之后想着时间还早,林墨然的课业许还未完成,干脆没去打扰,继而又做起了其他事。
  谁知这一做就忘记了时间,林墨然都做完课业好久了,她也没有回去。
  可能太忙了吧。
  林墨然同她一样,害怕耽误对方做事,因此饶是困了也没去打扰,结果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怕她身体受不住,到最后林墨然终究还是起了身。
  拿上一盏灯,带上一件外衫,就这样闯进了夜色,脚步轻柔的来到书房。
  缓缓推开门向里望去,秦语辞果然依旧坐在案边忙碌,表情全然没有同她在一起时那般温柔,反而紧皱着眉头。
  听见门响,头也没抬,以为又是哪个宫女过来嘘寒问暖,冷声道:出去。
  还挺凶。
  林墨然轻咳一声,哪会真听她的话转身离开,抬脚慢慢前行,就这样来到她身边,轻轻将外衫披在她的身上。
  觉得她似乎没有发现来的是自己,便故意变化了声音,抬手帮她揉揉肩,细声道:公主,该休息了。
  话音一落,秦语辞并无所动,甚至还随手打掉了她的手。
  很好的诠释了一句话,除了然然以外,别人谁都不能碰我。
  林墨然见状顿时有些想笑,怎么看秦语辞怎么喜欢,一时装不下去,干脆轻轻来到她身边坐下。
  扬唇笑笑,重新换回了自己的声音:天色太晚了,明日再看如何,否则身体会受不住的。
  再者,你不回来我也睡不着。她道,声音软乎乎的,听上去乖巧又认真,却又分明有满满的笑意藏在其中,凑近些,再凑近些,直到全然贴紧秦语辞的时候这才重新开了口。
  脸颊有些红,心脏也跳的飞快,终于害羞的唤出了她一直想听的那个称呼。
  小声道:姐姐,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第六十四章
  事务杂乱, 劳心又费神。
  秦语辞忙碌了近两个时辰,饶是再稳重的性子都难免会觉得疲累,正有些烦躁的时候, 突闻身边响起了林墨然的声音。
  方才自己竟都没有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秦语辞顿了顿,随即放下手中的信笺, 稍稍侧头便看清了依偎在自己身侧的人。
  书房不比寝殿内暖和, 屋外也霜重露重冷的厉害,饶是这样冷, 林墨然身上的衣物却依旧很单薄。
  她似乎非常担心自己的样子, 脑海里不过才浮现出要寻来的念头,身体便跟随本能动了起来,甚至都忘了多添件衣物。
  此时入眼的, 不过只一件单衣。
  这叫秦语辞顿时心疼,随即缓缓抬起了手, 刚要扯下自己身上的那件外衫为她披上,只是还未等动作, 便又听身边的人轻声开了口。
  是一句轻缓却又勾人的姐姐。
  秦语辞手上的动作顿时就滞住了。
  然然。她顿了顿, 唇角下意识的扬了起来,好似没听清一般缓缓开了口,表情看似正经,可语气里却分明藏着笑意, 你方才叫我什么?
  我说。林墨然犹豫开口, 刚刚那句姐姐就已经用了九成的勇气, 如今再叫她重复一遍, 实在羞于开口, 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反倒脸颊越来越红了。
  秦语辞见她这副模样着实喜欢, 却也不想错过逗她的机会,于是启唇继续引导:这里只我和然然二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话,说便是了。
  这倒给了林墨然些许勇气,抬眸眨巴眨巴眼睛,瞧着秦语辞是真想听她再叫一遍,沉默半晌终于再次轻唤出声:我说姐姐,该休息了。
  好。秦语辞应声道,当是十分受用的样子,顿时就撇下了手里的信笺。
  再之后缓缓站起身来,稍稍整理下桌面,抬手将林墨然抱了起来,轻轻放在案边坐好。
  不等人言语,便垂眸吻了下去。
  桌边点了蜡烛,烛火随风而动,摇曳闪烁,不光照亮四周,也点亮眼底,林墨然抬眸看去,见秦语辞眼中有光芒闪烁,灿若星河。
  美的叫人不由得屏住呼吸,身上也发软,被她吻的几乎动弹不得,完完全全的予取予夺。
  好半晌才找回几分神智:音音,你做、做什么?
  不是说该休息了么。秦语辞应声笑起来,垂眸缓缓摩挲她的掌心,语气温暖又平和,我按照然然说的做。
  她这分明是会错意了!
  林墨然闻言耳根顿时发热,生怕有人进来,忙问:就在书房吗?
  倒也未尝不可。秦语辞勾唇,以往她也经常因事务繁忙继而留宿在书房,这里的床虽比不上寝殿里的大,但睡下两个人却也全然没有问题。
  如今天色已晚,就不折腾了。她道,抬手抚上林墨然的脸,继而再次送上一个温柔的吻。
  调笑开口,轻声道:你说呢。
  然然妹妹。
  两人到底还是在书房留宿的,甚至第二日一早,秦语辞还命夕雪将早膳直接送到了书房。
  夕雪和朝云打很小时便一直跟着秦语辞,有些事主子虽未曾点明,但时间久了,终归还是能觉出分毫,以往墨然总是宿在寝殿内,她们还能当是长公主变了性子,愿意叫人留下侍奉了。
  但如今二人竟在书房睡了一夜,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实在有些耐人寻味。
  夕雪不免轻咳一声,看破不说破,反正她们跟着秦语辞时间久了,长乐宫内就是她们的家,别人说什么不重要,规矩讲究也不重要,只要公主开心就好。
  不过出于人道关怀,夕雪在盛汤时还是给林墨然碗里多盛了些。
  全当是叫她补补身子。
  时间流逝的很快,早膳很快结束。
  明日是国子监休沐的日子,今日只要再上一天课即可,想到可以什么都不做,和秦语辞在一起腻歪一整天,林墨然顿觉开心。
  就这么开开心心的到达了国子监,果真也在许多同窗脸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神态。
  除了柳汐。
  汐汐怎么了?林墨然道,发觉她状态不佳的样子,随之凑上前去轻声开口询问,想着替人排忧解难,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妨和我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柳汐应声叹口气,缓缓摇头,一些家事罢了。
  就是她爹娘又吵架了。话音刚落,韩玥就凑过来说了一嘴。
  说来也巧,韩玥和柳汐打小家住的就近,虽都出身寒门,资质也是最普通的中庸,却不妨碍两人优秀。
  两人从很小时就相识了,吵着长大,比着长大,谁也不让谁,却也谁都离不开谁,若说世界上除去亲人外还有谁最能了解自己,得出的结论定是对方的名字。
  因此柳汐刚一皱起眉头,韩玥就知道因为什么事。
  韩玥!柳汐应声凶了她一句,却也拿她无可奈何,沉默半晌只得和林墨然交了实情。
  确实是吵架了,但却只因一些琐事,无非就是柳汐她爹买菜时丢了几枚铜板,藏了许久到底还是被她娘知道了,终究还是落得个不持家不会过的罪名。
  柳汐她爹一时语塞,可面上却又过不去,沉默半晌,想起以前的一些琐事,顿时借题发挥开始和她娘吵了起来,两人从东屋吵到北屋,从厨房吵到院里,简直不可开交。
  所以昨晚两人又是分房而眠的。柳汐道,轻轻叹了口气,你说明明相爱的两个人,怎么总是要闹到这种地步呢。
  这话像是在问林墨然,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林墨然还真被她问愣了,好一会没能说出话来。
  好在,韩玥很快接去了话茬,认真道:其实也没什么啦,我爹娘也总是吵架的。
  我家也是。一样一样。
  话音一落,周身随之又响起了好几声应和,好像大家的爹娘都是如此,半晌后,也不知又是谁再次出言发出感慨:难道两个两情相悦的人,无论之前有多么相爱,最终都会走到这种地步吗?
  对于没有谈过恋爱的众人来说,这个问题不亚于博士的随堂小测。
  而对于林墨然来说,她竟一时间也寻不到答案,毕竟母亲离世的早,自打有记忆起,父亲对她也不好,尽管她曾从旁人口中听到些回忆,说父亲母亲以往也很相爱,可她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
  于是最终她也没寻到答案,待国子监放课后,回到长乐宫时也依旧在想这个问题。
  直到被秦语辞看出了端倪,询问究竟有何心事时,这才总算启唇将疑问吐露。
  原是为了这个。话音一落,秦语辞便笑了,然然是害怕日后我们也会有那一天么?
  那倒不是!林墨然应声连忙摇头,许久才缓声道,我只是一时想不明白。
  有何不解。秦语辞道,放下手中的书,搓热掌心为林墨然暖手,我明白,然然是在思考为何明明两个相爱的人,最终却要演变成这样。
  但其实这个问题当真没有什么可忧心的,甚至这两者之间也并不矛盾。
  并不矛盾?话音一落,林墨然随之问。
  是了。秦语辞道,唇边的浅笑十分明朗,夫妻在一起相处的久了,难免会有两人意见相悖的时候,吵架也在所难免,可这却并不意味着两人至此便不再相爱,不再彼此在意。
  反而就是因为在意才会吵架拌嘴,但无论吵得多凶,只要有爱作为牵系,也终有和好如初的那一日。
  相反,倘若有天两人连吵都不愿再吵,那倒是说明感情出现了裂缝,甚至相看两厌,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愿再施舍。
  不过我和然然自然不会有那一天。秦语辞道,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更甚,就算有天真的发生争吵,我也会做先低头,先认错的那个。
  无一例外。
  原本是找她讨论问题的,却不想竟被她感动到了。
  林墨然闻言脸颊顿时一红,点点头想应她,可心里却还有些疑问没有说明,于是便犹豫着要不要再开口问上几句。
  只是这次还没等说话,秦语辞便像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般,道:若然然还不明白,我们可以提前演习一番,将事情呈现出来,远比纸上谈兵更易懂的多。
  这倒是个办法。
  林墨然点点头,想起今日柳汐说的例子,顿了顿,举一反三,又重新拟了两个出来,想问问秦语辞该从何演起。
  是先表演丢银子,还是表演做错事,正权衡着,却突闻秦语辞轻轻开了口。
  饶是这样正经的时刻,语气里却依旧是含着笑意的,就连眼底都染着一抹淡淡的柔光,轻声应她:我觉得都可,不过这些暂时还都是后话。